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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葉雙 -【寡婦村之三】閨女寡婦 [打印本頁]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7-12 10:20 PM     標題: 葉雙 -【寡婦村之三】閨女寡婦

本帖最後由 ruby_0407 於 2011-7-12 11:09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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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乍見那日華宴上瀟灑俊逸的他,只消一眼,就烙印在她心上,
只是想不到,他竟是好姊妹口中那個嗜錢如命的奸商!
但看他住的破敗府第怎麼也不像,想必他拚命攢錢必有苦衷,
本想勸他別滿腦子銀兩,好心放過還不出錢的老百姓,
怎知她一次雞婆,他竟認真的考慮起來,但前提是她得嫁他?!
於是她就這麼糊裡糊塗的把自己給賣了,
畢竟她一介寡婦,能有和心儀對象相守機會,她心願足矣……
其實她早已識破他別有所圖,只是裝傻到底,
至少他不矯揉造作、不打誑語,看似貪財實則克勤克儉,
而當她終於發現他落難皇子的悲涼身世後,
才懂得他汲汲營營,都只是替弱勢的自己殺出一條生路罷了,
就算事跡曝光,他不想連累她,她也賴定他了……

【出版日期】 2010/12/10
【出版社名稱】 新月
【書系及編號】花園1451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7-12 10:35 PM

楔子

  他……是誰?

  白妙芹怔怔地望著不遠處的男人。

  她應該沒見過這意氣風發的俊公子,可偏偏那股熟悉感突地竄進她心頭。

  今兒個,她本該顧著自家藥鋪子,要不是好姊妹靳天璿死拖活拉半威脅她前來皇甫家用膳,她壓根不會來。

  原本一進門見了這陣仗,白妙芹就想轉頭離開,以她一個寡婦的身份,根本不適合這樣熱鬧的場合。

  可偏偏她才要轉身,便瞥見那個宛若神只般懾人心魄的男人,讓她望得癡了、傻了,過了好半晌,她才終於想起自己究竟在何處見過這個男人。

  也不過前幾天的事,這個男人曾親自上她的藥鋪子買藥,那時的他許是受了傷,精神顯得疲憊憔悴許多,完全不似今日的意氣風發。

  那時的他一身孤傲,讓人完全聯想不到,他竟然就是靳天璿口中那個嗜錢如命的錢鬼。

  他不像,渾身上下讓人嗅不出一絲銅臭味兒。

  明知不該,白妙芹的雙腿卻像有著自己的意識,不由自主朝眼前的他走去。

  心裡頭沒來由的,興起一股想好好瞧清楚這個男人的念頭,腦海中轉的、繞的,竟然都是天璿和問靈口中的上官極品。

  聽過好姊妹們的敘述後,她曾想過無數次,要是有機會與他錯身,她一定要重重對他冷哼一聲,好表達自己對他愛錢的趁火打劫行徑有多不滿。

  沒料到今日會見著他,乍見,她傻了。

  還沒來得及冷哼,她的雙眸卻像著了魔似的,只能直勾勾朝著他那張俊逸爾雅的臉龐瞧著。

  瞧著他的眉,瞧著他的眼,瞧著瞧著,她竟莫名屏住呼息。

  直到雙頰漲紅,她才記得自個兒該喘口氣。

  那雙精銳的眼神完全沒有半點的混沌,清明似一潭深泓,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是個守財奴?

  或許……他這樣愛錢是有什麼隱情的。

  「妙芹,瞧啥呢?」乍見白妙芹像傻了似的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靳天璿見狀上前朝她輕拍了下,關心問道。

  「沒的事,我沒在瞧他──」這一拍,嚇得白妙芹活像見鬼似的,連忙慌張回道,但那答案無疑揭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

  「我沒說你在瞧誰,我只是問你在瞧啥?」靳天璿將白妙芹臉上的慌張盡收眼底,再順著她的眼神望去,目光不偏不倚落在上官極品那礙眼的笑臉。

  心中警鐘驀地大作,靳天璿朝著白妙芹緊張萬分道:「你千萬別喜歡上那種男人,別瞧他玉樹臨風的模樣,那死愛錢的個性可真教人不敢恭維。」

  「我沒有!」聽到靳天璿的話,白妙芹霎時感到一陣暈眩,她不過是好奇瞧了一眼傳說中的守財奴,需要這麼緊張嗎?

  「現在或許不會,但為了確保你以後也不會,我得提點你……」

  連珠炮似的在白妙芹耳邊嘰哩咕嚕說個不停,說的都是上官極品那男人為了錢,啥都做得出來的敗德事跡。

  白妙芹早聽過這些蜚長流短,倘若屬實,這個男人確實愛錢愛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

  她的目光再一次悄悄投向他,心跟著也不受控地一怦。

  雖然他臉上依然帶著那抹絕非發自真心的虛矯笑容,可不知為何,她就是不相信他是靳天璿口中的守財奴,更不相信他是一個輕易被錢財驅使的男人。

  再者,休說這個男人如何,就單憑她那人見人厭的寡婦身份,在旁人眼中若能配上個鰥夫,已屬大幸。

  這麼一個玉樹臨風、事業有成的男人,壓根不可能看上她這樣的女人。

  她不否認,生命中曾經有那麼一時半刻,在看到天璿和問靈的幸運後,也曾奢望自己能擁有那樣的幸福。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

  她很清楚,並不是每個寡婦都能得到那麼好的歸宿。

  即使表面上不著痕跡,那張臉依舊深深刻進她的心坎兒底。

  她淡淡牽起一抹笑,對著滔滔不絕的好姊妹說道:「放心吧,我不會去招惹那樣的男人的。」

  「那就好,妙芹你別擔心,無論如何,我和問靈都會替你找著一個疼你的好夫婿的。」以前她可不敢講,但是現在她們倆都是大戶人家的當家主母,要替妙芹找個夫婿哪有何難。

  天璿一臉信心十足,但那十足的信心,並沒有傳到白妙芹的心裡。

  那雙燦亮亮的水眸驀地閃過一絲異樣的思緒,跟著眼神再次悄然落在依然在不遠處昂然而立的身影之上……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7-12 10:37 PM

本帖最後由 ruby_0407 於 2011-7-12 10:49 PM 編輯

第一章

  書房裡,男子面無表情審閱著眼前一卷卷、一冊冊的史書。

  瞧著瞧著,那俊顏驀地染上一絲怒意,雖亟欲克制,卻仍清晰可辨。

  果然……一切就像他所想的一樣。

  其實他早該知道,為了確認,才不惜撒下大把銀兩,買通宮中小史官,買來這從不為外人所知的宮廷內史。

  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向來就將這句話發揮得淋漓盡致。

  怒顏雖泛起笑意,卻教人不寒而慄。

  白妙芹此時已來到書房門外,本還為了他的笑容而喜,可一瞧見他臉上藏不住的譏諷,才剛向前踏出的腳步驀地頓住。

  她討厭那樣的笑容,總能成功掩去他的真實情緒,讓人瞧不清、摸不透。

  「真醜。」瞪著那抹笑,驟至的白妙芹不悅的撇唇低喃,不大不小的聲音卻一字不漏竄入上官極品的耳中。

  聞聲,上官極品驀地抬頭,但見那張算不上熟悉的臉龐,臉上兩道墨眉一挑,對這突然闖入他府第的女人,只有滿滿的無奈。

  他知道她是靳天璿那難纏女人的好姊妹,她之前已陪在代表皇甫家前來談生意的靳天璿身旁幾回,為此他和她不算生份。

  但近日,她莫名成了衛道的小女人,只要他做什麼在她看來敗德無良的行徑後,沒多久,她就會像現在這樣突然闖入他府第,她的出現總讓他不勝其擾。

  其實,上官極品心裡也清楚,她可以這樣擅闖,其實不能完全歸責於她,要不是守著房門的福伯總在打盹,就算沒打盹,只要見著熟面孔欲進出上官府,他也完全不會阻擋。

  想想福伯和福嬸幾乎跟著他一輩子了,這樣一雙老忠僕,他就算想嫌也捨不得嫌上一聲,只好繼續讓府第隨人出入。

  雖然不是沒想過添幾個僕丁丫鬟,可他個性獨來獨往,不喜歡家中出現如雲奴僕,也只好將就現況。

  抬眼,他有些不耐掃了白妙芹一眼,其實很想馬上趕人,可一想到她和靳天璿那難纏女人的關系,再加上皇甫家的生意帶給他的豐厚利潤,也只好稍加忍耐。

  只見他厚掌一揮,一股勁風讓案上的書冊發出「砰」地一聲密實闔上,將冊中的秘密全鎖在其中。

  「你來做什麼?」上官極品的語氣力持平靜,一雙利眼卻散發濃濃不悅。

  「我問你,你是不是收了大街上何老闆的鋪子。」沒時間細細端詳上官極品宛若刀雕斧鑿出來的俊逸臉龐,白妙芹劈頭就這麼問道。

  她語氣中的質問,讓上官極品兩道墨眉的剛毅線條更加生硬,但他還是不慍不火的答道:「是又如何?」

  「你怎麼可以──」雖然明知答案定是如此,可聽到他親口承認後,白妙芹的心還是突地涼了半截。

  她真的不懂,為什麼他做事總是這般冷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請問,我為什麼不可以?」迎向她滿是不可思議的眸光,上官極品雙手環胸反問,那好整以暇的模樣和眼神,顯然沒半點心虛。

  「當然不可以這麼做,你知不知道,何老爹一家幾口子就靠著那家鋪子勉強糊口,你這麼做,不等於斷了他們一家子生路嗎?」她不懂,為何明明如此令人髮指的行為,這個男人卻可以說得既理直氣壯又雲淡風輕,完全沒有一丁點良心不安。

  「這點,他在上賭坊之前,就應該想清楚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從不費心神同情那些可惡的人。

  他既不偷、也不搶,當然可以理直氣壯,倒是她那責備的眼神,才讓人覺得可笑至極。

  「可是那鋪子……」於理,白妙芹明白上官極品說的字字有理,但這可是一家六口的生計,除此之外,難道別無解決之道?想起方才何大娘那一臉哀戚絕望、想帶著一群娃兒尋死哭天搶地的模樣,她滿心不忍。

  「可是什麼?」他利眸一掃,看到白妙芹眼中的不敢置信,上官極品的唇冷硬地往上抽了抽。

  不知為何,平素他完全不在意他人的批判,但她的眼神,卻意外讓他平靜的胸臆有了起伏,甚至泛起一股怒意。

  她憑什麼用這樣氣憤卻帶著憐憫的眼光瞅著他?

  「我的意思是,就算何老爹嗜賭,那也不必收了他的作坊,斷了他一家子的生計,可以讓他繼續做生意,維持一家子生計,也能將銀兩還給你……」

  「哼。」聽到她的話,上官極品冷哼一聲,「天真。」

  像何老爹那樣的人他瞧多了,他敢保證,如果他不收了作坊,不出一個月,那作坊也會易主。

  既然結果是一樣的,他又何必白白便宜別人?

  懶得與她多說,上官極品便舉步離去,他還有許多事得做,一點兒也不想浪費唇舌和這個天真的女人爭辯。

  幾個踏步,那頎長的身影毫不猶豫與白妙芹錯身,就在兩人身形交錯之際,白妙芹卻驀地伸手,扯住他那堅實的臂膀。

  「等等──」白妙芹不肯死心,即使知道自己現下的行為很孟浪,但她真的不能眼睜睜看著何大娘一家走投無路,所以她不肯死心。

  「放手!」上官極品那雙恍若能勾人心魄的單鳳眼一勾,一道幽深冷厲的目光,筆直射向猶不死心的白妙芹身上。

  他那向來掛著的虛假笑意不見了,俊逸的臉上滿是不耐。

  向來引以為傲的自製力瞬時崩解,他毫不猶豫伸手,像想拂去什麼害蟲似的,伸手將纖細的白妙芹掃到一旁去。

  那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的強力勁道,頓時讓白妙芹失了衡,只見她幾個踉蹌,依然沒能站穩,就要倒栽蔥跌了個狗吃屎。

  「我警告你,要是敢讓我的好姊妹跌傷了,今年皇甫家的生意你也別想沾上。」

  上官極品聞聲抬眼,橫瞪向同樣莫名其妙闖入他府第的靳天璿一眼。

  對於她的威脅,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他並不想理會。

  可才轉念,思及皇甫家能給自己帶來多少白花花的銀兩後,即使百般不願,他終究伸出了手,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就要摔得七葷八素的白妙芹攬進自己懷裡。

  一股男子獨有的陽剛氣息突竄進白妙芹鼻間,但她還來不及臉紅心跳,上官極品已經動作粗魯地將還嚇得腳軟的她撥了開。

  「你怎麼如此無禮?」沒有漏看白妙芹臉上驚慌的神情,靳天璿小嘴一張就替她抱不平。

  「我才想問你們,當我上官家是可以任人閑逛的園子嗎?恣意亂闖也就罷,還怪我無禮以對?」鼻端似乎彌漫一陣擾人的清香,上官極品皺著眉頭,怒眸一掃,那話似刀似劍,憤怒與鄙夷交錯。

  「瞧你這什麼態度,我倆前來自是有事相商,難不成真當咱們吃飽撐著?」聽到上官極品毫不客氣的數落,靳天璿更是理直氣壯的反擊,就算她不知道妙芹為何出現在這理,但她先護著好姊妹也是理所當然。

  「你是來找我談事情,那她呢?」他深幽的厲眸看向有些手足無措的白妙芹,被這麼攪和一陣的不悅讓他怒不可遏。

  「她是我的好姊妹,難道不能陪著我一塊兒來嗎?」靳天璿睜著眼說起瞎話,雖然她倆明明是一前一後到的,她卻硬說成兩人是一起來的。

  「哼!」再次不留情面的冷哼一聲,上官極品顯然半點不信靳天璿的鬼話。

  女人就是女人,睜眼說瞎話的能力無人能及。

  她們有這閑時間來找他麻煩,他可沒這個閑時間同她們磨蹭,上官極品瞬時收斂自己的怒氣,那滿臉笑容,竟讓人誤以為他方才的怒氣,全出自她們的想像。

  「我說將軍夫人,你要來談生意,我自是歡迎,但我要談的是賺錢的買賣,不浪費時間談論對我無益之事。」前半段是對靳天璿說的,但後半段顯然是說給局促不安的白妙芹聽的。

  「再說,我今兒個沒時間同你們多說,你若想談生意,過兩日我一定親自上皇甫家好好商談。」

  應酬話說完,上官極品瞧也不瞧白妙芹一眼,向來八面玲瓏的他,破天荒的沒對靳天璿這個財神熱切相迎,反倒冷著一張臉,自顧自的離去。

  書房內兩人面面相覷,卻是無語。

  迎向靳天璿充滿審視的眼光,四目相交,心虛的白妙芹撇開臉龐,避去她帶著濃濃窺探的目光。

  天璿一向是個聰明人,白妙芹不想讓她窺見自己心中異樣的心緒。

  「你倒是說說,突然來這錢鬼的家,究竟要做啥?」妙芹一向守禮守份,這樣大剌剌出入一個男人家中,這事絕不簡單。

  驀地,她心中浮現那日在皇甫家的家宴上,白妙芹傻傻望著上官極品的模樣,一陣不祥的預感驀地湧上心頭。

  她……該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我……」白妙芹被問得一時語塞,但為免心緒敗露,仍是硬著頭皮說道:「何老爹近來因為染上賭癮,所以找上了上官極品壓鋪子,可時間到了卻還不出錢來,上官極品執意要收他的鋪子,我瞧那何大娘可憐,所以想同上官極品說說情。」

  「所以你是來替他們說情的?」狐疑地揚眉,靳天璿的眸中猜疑再現。

  「是啊……」

  「如果我記得沒錯,上回我也在這兒遇見你,你也是為了他人前來說項,卻一樣沒說動過他,不是嗎?」明知上官極品對錢是固執得像顆石頭,妙芹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前來,究竟是何道理?

  「我知道自己很難說動他,但看到何大娘這麼難過,我於心不忍。」白妙芹是真的不忍心,但究竟是不忍心何大娘的哭天搶地、生計被斷,還是不忍心上官極品的冷心造孽,她自己其實也分不清楚。

  「我問你,你是不是愛上上官極品了?」心中的疑惑漸濃,靳天璿也顧不得她們現在還在上官府中,她雙手環胸,態度嚴肅的追問道。

  老實說,這座上官府看起來一點也不金碧輝煌,更沒有森嚴戒備,壓根不像鉅賈富賈住的大宅,賺了那麼多的銀兩,既不見他玩女人,也不見他揮霍成性,更沒有成群的奴僕及妻妾,成天只知道想方設法從他人口袋中掏出銀子……

  有時她真懷疑,那只錢鬼究竟把賺來的銀兩花到哪兒去了。

  聽到靳天璿直白的問題,白妙芹纖細的身軀突地一顫,像被人一語道破似的困窘,讓她隨即開口輕斥,「你別亂說,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他?」

  「怎麼不可能?」靳天璿揚聲反問,今兒個是打定主意要將白妙芹心裡的想法給弄得清清楚楚。

  「雖然你一向心善,以往也總撿些受傷的小動物回到華村,可是你向來知禮守份,從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人。」

  「可那不是一般的小動物,是一大家子活下去的生計,我怎能不管?」

  「要幫忙有很多方式,你應該心知肚明,苦勸上官極品回心轉意是最沒用的一種,可你還是來了。」

  靳天璿向來古靈精怪,小嘴兒一張,便直接點出其中不尋常之處,像是非得逼出白妙芹真心實意似的。

  「這……我、我只是希望他能積點仁德福報,也讓何大娘和孩子們,可以安身立命過日子。」

  白妙芹結結巴巴想解釋,但顯然說服不了靳天璿,只見她冷哼一聲道:「跟他那種人講福報,不如講銀兩來得有用!」

  「你別這樣說,他其實不是這種人。」白妙芹忙不迭替上官極品辯解,渾然不覺自己的傾慕之心昭然若揭。

  「他就是那種人!」靳天璿沒好氣回道,她著實沒想到白妙芹竟會心儀上官極品,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樣的慘事發生,她才捨不得自己的姊妹,愛上那種認錢不認人的男人!

  再說,從上官極品上兩次有能力插手她與問靈的事看來,他絕對不只是一個嗜錢如命的奸商那樣簡單。

  雖然他玉樹臨風,幾乎富可敵國,但……她還是覺得單純的妙芹,並不適合上官極品那樣復雜的男人。

  「天璿,咱們別說這事了,我對他真的沒別的心思。」不想再在這上頭打轉,白妙芹連忙回避話題。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心思,只是不希望靳天璿總是數落上官極品,所以只好轉身走人。

  「妙芹,過些日子,你來我家住上幾日吧。」衝著她那近乎倉皇的身影,靳天璿忽爾說道。

  白妙芹訝然回頭,面對靳天璿突如其來的邀請,著實有些不解,但只要她的話題不在上官極品身上,她就該謝天謝地了。

  「過幾日,將軍會有一些部下返京敘職,我瞧過那些少年將士,個個器宇不凡,或許咱們可以瞧瞧,有沒有你看得上眼的男人。」現在她和問靈都已經找到一個好歸宿,接下來該做的,就是也替妙芹找一個好人家了。

  以前是她設想不周全,沒想到白妙芹也需要人陪,才會讓她對上官極品有意思,現在她得想個法子摘下這朵爛桃花。

  介紹男人給她嗎?多虧天璿這丫頭想得出來。

  白妙芹有些傻眼地望著靳天璿,那大剌剌的說法一點也不含蓄,好半晌,她才吶吶說道:「不了,我覺得這樣的日子挺好的。」

  「不行,身為你的好姊妹,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孤孤單單過日子。」完全沒聽到白妙芹的拒絕似的,靳天璿自顧自繼續說道:「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你到我府上住幾日,瞧瞧那些英勇俊挺的將士們,若是中意哪位,姊姊我替你作主。」

  為免白妙芹招惹上那個謎樣的男人,靳天璿說什麼都得試上一試,就算明知好姊妹無意,她也得想法子快刀斬亂麻。

  「這……」為難啊,即使明知道靳天璿是好意,卻不知該怎麼回絕,「我也該回藥鋪子看看了,這幾日天冷,不少人染上風寒,我怕刑大夫一個人忙不過來。」

  雖然她不是大夫,但自她有記憶以來,就喜歡摸摸弄弄那些草藥,所以借著天璿的幫助開了間藥鋪子,專門替人抓藥。

  至於把脈看病這種事,也有一個大夫掛單在她鋪子,今兒個為了勸動上官極品,她只好將藥鋪子扔給刑大夫,現在正好成了她落荒而逃的藉口。

  ***

  身為商人,不論任何事都有一個價。

  若真是如此,是不是只要她能付出代價,上官極品就願意放過何老爹一家?

  眼看他給的期限日漸逼近,何老爹一家大大小小全都愁雲慘霧,白妙芹心中那抹於心不忍,自然又開始蠢蠢欲動。

  其實,雖然那日從上官家落荒而逃,但她從沒放棄說服他別對何老爹一家趕盡殺絕的念頭。

  只是,她一直找不到一個可以說服上官極品的好理由,所以她選擇按兵不動,直到今日再見何老爹一家子幾近絕望的模樣,她終於還是敵不過心頭不忍,再次來到上官家。

  一如往常的,看門的老漢就像一隻貪懶的大狗,只是懶洋洋抬一下眸子,然後就當她是空氣似的,任由她來去自如這外表斑駁的老宅。

  她實在不明白,為何他這麼愛錢?若是為了貪圖生活舒適,倒也說得過去,可偏偏這男人賺了一堆錢,卻心甘情願住在這既無僕傭伺候,也非華宅的破敗屋子。

  這一點更讓她相信,他絕對有不得已的苦衷。

  長嘆口氣,當白妙芹眼角瞥見滿地落葉,以及放在長廊下的那支掃帚,她俐落地撩起礙事的裙擺,拿起掃帚便開始清掃滿地落葉。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思,只是單純的希望他能住得好些。

  掃完了一堆又一堆的落葉,又擰來一條濕布,將大廳內沾染的灰塵給擦拭得乾乾淨淨。

  好不容易忙完這些活,白妙芹才直起發酸的細腰,上官極品冷涼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

  「你這是在做什麼?」登堂入室還不夠,這女人難不成以為她做了這些,他就會感動得痛哭流涕,放棄何家的鋪子?

  「我……」一身狼狽被撞了個正著,白妙芹有些手足無措,她不由自主伸手將自己散亂的髮絲勾回耳後,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像個瘋婦,「我只是看這裡臟,所以……」

  她知道這理由很牽強,可那真的是她這麼做的唯一理由,她更明白他絕不會相信自己的話,果不其然,她話才說完,上官極品眸中便迸射出濃濃譏諷。

  「我家不缺丫鬟。」他知道自己的屋子除了大一點外,在尋常人眼中,看起來根本不像富商鉅賈擁有的房子。

  他不喜歡人多口雜,因此這屋子除了平常跑腿的小廝之外,也只有看門的福伯,他好手好腳的,不需要人伺侯。若大房子裡有成堆的丫鬟僕傭,就是一個麻煩,畢竟樹大招風,他可不想招來太多注目。

  「我知道你不需要丫鬟,我只是單純的希望你能過得舒適些。」對於他的不領情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白妙芹倒是不意外。

  這個對外總笑臉迎人的男人,對於認定她是一個麻煩這件事,卻從不避諱。

  「你以為你這麼做,我就不會收那間鋪子嗎?」不消多想,他也知道這女人今天到這兒來,純粹是因為不死心。

  想必她已經知道他執意收回何家的鋪子,期限就是三天之後,所以才急急忙忙跑來吧!

  「我知道你不會這麼做的。」白妙芹自通道,口氣輕柔而沉穩。

  「你既然這麼覺得,那就不該浪費時間找我,不是嗎?」

  「我只是……」白妙芹原本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唇邊,卻因為他的生冷而住了口,只能傻傻望著他瞧,心中的思緒千回百轉。

  「如果你還想用什麼仁義道德說服我,那你就不用白費心思了。」就算她很有空閑,不用去照顧自個兒的藥鋪子,但他可沒這麼多時間聽她那成篇的廢話。

  他等會兒在城郊還有幾批貨要瞧,一旦那貨品成色夠美,那他帳上又可多上幾千兩白花花的銀子了。

  「誰說我是來說服你的?」

  她臉上突如其來的自信神色,讓向來不當她是一回事的上官極品,心中漾起某種異樣的情緒。

  「那你倒說說,你是來做啥的?」他倒想瞧瞧她葫蘆裡頭究竟在賣什麼藥?

  「我是來賣東西的。」

  賣東西?

  瞧她那兩袖清風的模樣,她能賣啥?上官極品那張俊逸的臉上,依然是那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可既然都要給她一個機會了,他便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徑自踱進大廳,在那少了塵埃的太師椅上落了坐,對這大廳之內難得的颯爽之氣,他只是挑了挑眉,雙手環胸,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我來賣……」賣東西不過是一個靈光乍現的想法,其實身無橫產的她除了那間小小的鋪子外,能有啥可以賣的?

  總不能賣了自己吧,再說,就算她真想賣,他也看不上一個不祥的寡婦吧!

  正在懊惱憂煩之際,她的手下意識地往她胸口一探,當一道溫潤冰涼的觸感竄入她的手心,她知道自己能賣啥了。

  興奮之情驀地照亮她細致出眾的臉龐,那發自真心的笑,倒是出乎上官極品意料之外的,吸引著他的目光。

  望著自己解下的玉佩,她其實也不清楚這塊玉佩到底值不值錢,因為這是她亡夫唯一留給她的東西,卓祟源說這是他們成親時,她爹娘給她的玉佩。

  雖然她遺忘了所有的記憶,但因為卓祟源的說法,她也就將這塊玉佩一直系掛在自己身上。

  沒想到,這玉現下倒成了救何老爹一家唯一的希望了。

  「我想賣這塊玉。」沒有太多猶豫,心意已決的白妙芹將玉置於手心,然後推到他的眼前。

  望著那塊看似不起眼的玉,上官極品眸光流轉,突地沒了原本的漫不經心,雙眸仔仔細細瞧著那玉,甚至還伸手取過。

  「你怎麼有這塊玉?」望著那塊翠綠溫潤的玉佩,他的心一驚,但卻選擇不動聲色。

  他認得這塊玉佩,曾有人拿著這塊玉的圖像來委託他找人,他記性一向很好,再加上反復將那圖像看了無數次,所以不可能錯認。

  當時他遍尋不著這瑰玉的主人,可如今又平空出現,讓他心頭泛起一陣狂喜。

  「這塊玉是我亡夫給的,他說,這是我爹娘在出嫁時給我的。」白妙芹連忙說道,鑲在白皙臉蛋上的水眸閃現一抹希冀的光芒。

  打她的腦海中有記憶以來,那塊玉就待在她身上了,所以她也一直相信卓祟源的話。

  但那也不過是三四年前的事……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7-12 10:41 PM

本帖最後由 ruby_0407 於 2011-7-12 10:50 PM 編輯

第二章

  「他說?難道你不記得了?」上官極品立刻捉住她話裡的語病,連忙問道:「你說這東西是你爹娘給的,可有證明?我雖愛錢,可不收來路不明的東西。」

  斂下精銳眸光,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玉佩,上官極品的確是狡獪的商人,深諳以退為進的商道。

  「這……沒有……」她早就沒了記憶,亡夫的說法是她唯一的憑據,她如何證明?

  眼見好不容易出現的一絲曙光就要消失,白妙芹急急提高音調說道:「這塊玉佩真的不是偷搶來的,大約四、五年前,我生過一場大病,所以沒了之前的記憶,但先夫曾說過,這塊玉佩是我爹娘給我的遺物。」

  「這麼說來,這塊玉佩是你的傳家之寶?」他繼續把玩那塊玉佩,心裡對於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份,已有了清楚的輪廓。

  原來,她失了從前的記憶,所以不記得這塊玉佩的由來,她所有的記憶,都是旁人為她編織的。

  哈……這也難怪眾人遍尋不著。

  其實,打從他看見那塊玉佩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這瑰玉佩,興許會是他成就霸業的最後一塊版圖,該說是天助他也嗎?

  沒想到她身後,竟藏著這般大的秘密。

  「你想賣多少銀兩?」他懶洋洋的抬眼問道,不讓心頭的驚喜浮現半分。

  「如果可以……我只想要回何老爹的鋪子。」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貪心的人,會說要賣玉,也不過死馬當活馬醫,望著他那雙精明銳利的眼,她小心翼翼說道。

  她甚至在心中暗暗祈禱,他不會看出這塊玉的拙劣,畢竟以她夫婿的家境,如果這玉佩真的值錢,只怕早已被典當,好換取她夫婿一個活下去的機會了。

  既然當初卓大哥沒這麼做,就代表這塊玉不值錢,所以打從心底,她就認定這塊玉佩的紀念價值大於實質。

  「就這樣?」因為忘了,所以壓根不知道這塊玉的價值,要的不過是那小小的一間鋪子?

  「嗯。」生怕他不允,白妙芹急切點頭。

  望著她急切的模樣,上官極品知道這筆生意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自然不會讓這個機會白白從他眼前消失。

  「那好吧。」

  出乎白妙芹意料之外的,上官極品竟一口應允,這一切宛若夢境,讓她分不清是真實,抑或是虛幻。

  「你……答應了?」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白妙芹圓瞠杏眼瞪著他好半晌,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闖道。

  他果然一如她所想,是個面惡心善的好人。

  明明只是不值錢的玉佩,但他卻願意換上一間城中的鋪子,這就說明他並不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市儈商人。

  秋水粼粼的眸光頓時閃現著感激的光芒,原就悄悄在心底萌芽的情意,更是倏地成長茁壯。

  「嗯……我答應你。」鎖著她眸光中的激動和感激,上官極品向來賺錢賺得理直氣壯,此刻竟有那麼一點氣虛。

  這女人一定要讓自己透明得像面銅鏡似的,輕易讓人窺探她的心思嗎?

  上官極品的眉頭不自覺又往眉心兜攏了些,但他拒絕讓那抹氣虛影響自己的思緒,不等白妙芹回過神來,又連忙說道:「我願意買下這塊玉,可還有另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他的話讓雀躍不已的白妙芹從雲端墜落凡間,整個人更因為他的但書而提心吊膽了起來。

  「我要你嫁給我。」有了玉佩還不夠,他還得擁有玉佩的主人才行。

  這兩樣,對他的計劃缺一不可。

  「啊?」一張小嘴聽到上官極品的話硬是張成一個大大的圓,那大小幾乎可以塞入一顆包子。

  她細致的臉蛋再加上那抹震驚,傻氣的模樣,著實讓人發噱。

  「你……你……」極度的驚嚇讓白妙芹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的要求太過震驚,讓人不敢置信。

  不到一刻鐘前,她才清楚從他眸中瞧見對她的不耐,如今他卻態度大變。

  「要我放棄何家的鋪子很簡單,只要你將玉佩給我,再嫁給我,我不但撕毀他的借據,甚至還願意給他五十兩進貨,讓他的鋪子能夠重新開張。」怕她聽得不清楚,上官極品不但給了她所要的,還奉送五十兩銀子。

  他很清楚,這對她來說是多麼誘人的條件。

  「你……你……」

  「怎麼,還不夠嗎?」見她依然維持著那笑死人的蠢樣,上官極品以為自己錯估了她的貪婪,於是挑眉問道。

  「不是不夠……」其實是太多了。但真正讓他說不出話來的原因,是他竟然要娶她?

  他瘋了嗎?

  她很想這樣問,可卻沒機會開口,因為她才張口,他已經逕自打斷她的話。

  「若你嫌五十兩銀子不夠,那麼一百兩是我最後的底限了。」

  一百兩買個妻子?

  這種事他以前想都不曾想過,但如果這一百兩,能讓他賺進幾百萬兩銀子,他當然願意賭上一把。

  「我不是嫌錢不夠,我只是……只是不懂你為何要娶我?」好不容易,依舊心如擂鼓一般的白妙芹終於開口問道。

  心卜通蔔通跳著,因為不敢相信,所以她渴望一個答案,好說服自己這一切並非出於自己的幻想。

  望著她一臉嚴肅的臉龐,心思細膩的上官極品,自然知道除了銀兩之外,他還必須給她一個答案,否則自己的計劃並不會成功。

  「我只是突然覺得有個女人來為我理家,其實挺不錯的。」這個答案牽強得幾乎無法說服任何人,但卻是上官極品唯一能給的答案。

  畢竟,他總不能大刺刺的告訴她,她只不過是他達成目的的一顆棋子﹔他更不可能告訴她,他之所以如此拼了命攢錢,就是為了在最短時間內賺進天下財富。

  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只要他有了錢,就能和宮裡「那個人」對抗,而不會永遠處於挨打的狀態。

  而她的出現,正好成了最有力的一個棋子,如果他可以借由她一手掌握白家的財富,那麼他與宮裡「那個人」的抗衡才能算上勢均力敵。

  至於女人家愛聽的那些情愛癡話,即便是謊話,他也無法對她說出口,所以給了她一個勉強可稱得上答案的答案。

  「這……」方才他明明才說不缺人打理府上,可如今卻又說這樣也不錯,這樣顛三倒四教白妙芹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頭緒。

  可是望著他那張令她失了心的面容,她的菱唇很難開啟對他說個「不」字。

  盡管在面對靳天璿的逼問時,白妙芹能面不改色駁斥她的臆測,可是她心底其實很清楚,興許早在第一眼見他時,她便已心系於他。

  她原以為他們倆應是天和地,八竿子都不可能打在一塊兒,但卻莫名其妙被兜攏在一起,而他竟然還提出這樣的條件。

  「我需要一點兒時間想清楚。」幾經思索,她勉強壓下心頭雀躍。她其實知道自己終究會答應他,他的條件太過誘人,但她不願如此輕率允諾。

  「三天。」不想表現過於急躁﹔上官極品狀似不耐的微翻白眼,然後揮了揮手,說道:「我就給你三天。」

  「可是……」有必要那麼急嗎?

  她雖然是寡婦,要成親,並不需要得到旁人同意,可是……一想到好姐妹那不贊同的眼神,眉心就不住兜攏。

  「要不要一句話,我可沒時間同你磨蹭。」見她陷入了思考,上官極品不耐煩的作狀送客。

  心思單純的白妙芹哪裡是他的對手,心一慌,連忙說道:「三天就三天!」

  雖然三天時間委實太短,但既然是她有求於他,也只能屈服。

  姑且不論她自己的情意,何老爹一家子的生計,也掌握在她的手中。

  「很好,三天后,我在這兒等你的答案。」

  話說完,上官極品懶得再浪費時間,瀟灑俐落的旋身離去。

  望著那踏著大步離去的頤長身影,白妙芹的心思更慌、更亂了。

  他……生氣了嗎?

  也許三日後,她就會發現,這一切不過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美夢。

  方才,她應該立時點頭如搗蒜才是,真不該讓他等上這三日的。

  一抹子結結實實的懊悔,頓時淹沒她的理智和心緒……

  ***

  這是什麼樣的陣仗?

  白妙芹傻愣愣地瞧著、看著,好半晌,她終於知道今兒個天璿的貼身丫鬟,為何死拖活拉地將她帶到皇甫將軍府中。

  顯然,那天靳天璿的話並不只是個玩笑,她是鐵了心想替她找個好歸宿。

  眼前那群吃吃喝喝、朗聲談笑的將士們個個俊朗,還散發一股不拘小節的豪邁性子,白妙芹也知道,他們都會像個男子漢一樣替她撐起一個家。

  可是……心不動呵!

  望著眼前那一個個黃花大閨女眼中的乘龍快婿,白妙芹卻心如止水,不起漣漪。

  雖然臉上帶著笑,端坐在那群豪邁颯爽的將士之中,但映入腦海的,卻是上官極品帶著一絲狡猞笑容的臉龐。

  「妙芹,這些都是我夫君的好兄弟,個個驍勇善戰,前途不可限量。」靳天璿悄悄靠近白妙芹,臉上帶著曖昧的笑,然後悄聲說道。

  對於好姐妹的心意,白妙芹心中雖然很感激,但卻完全無法接受。

  若是在三日之前,她或許會考慮,可是如今……她的一顆心早被上官極品的求親給攪亂了。

  「呃……我的藥鋪有事,我先走了。」望著靳天璿熱切的臉龐,白妙芹滿腹心事只能往肚裡吞,胡謅了一個藉口,起身就想走人。

  但大費周章的靳天璿哪肯輕易罷休,纖纖玉手不著痕跡的扯住白妙芹的衣袖,就是不讓她開溜。

  「妙芹,瞧瞧無妨的。」捺著性子,靳天璿低聲誘哄,還不斷細細低語這些男人的好處。

  但那長串的字服,白妙芹卻是一句也聽不入耳。

  因為……這些男人都不是上官極品。

  「你瞧,那個駱少將不但人生得俊,還有一副好心腸,和愛撿些阿貓阿狗回家養著的你,不正是天生絕配?」

  「還有……還有……」

  不想她再說下去,原本抿唇不語的白妙芹忽而開口說道:「不用再費事了,我已經要成親了。」

  輕輕柔柔的一句話,卻夾帶雷霆萬鈞的氣勢,頓時讓靳天璿那一串話全停在舌尖,一句話也吐不出來,好半晌才道:「你……你說啥?」

  「我說,我要成親了,你別再費事替我找夫婿了。」難得瞧見靳天璿傻眼,白妙芹原本沉重的心情似乎輕鬆了一些。

  「你要成親了,對像是誰?為什麼我不知道?」原本還端著皇甫家當家主母儀態宴客的靳天璿,轉瞬忘了主持大局。

  頭上插著的金釵步搖,隨著她不斷走動發出清脆的撞擊聲,所有身為一個主母該有的雍容氣質,在剎那間全化為雲煙。

  她顧不得那些被她請來的將士們,只是朝著隨侍丫鬟、僕傭使了個眼色,要他們好生照看這些貴客,接著就見她左手一拉,將白妙芹和才步入園子裡的莫問靈給攬進內院。

  ***

  一臉神情嚴肅端坐主位,乍瞧之下,新婚不久的靳天璿已有幾分當家主母的威儀。

  「你要嫁誰?」

  從沒聽過白妙芹有心儀的男子,才不過幾日不見,她便已打算成親,這消息當然讓靳天璿震驚萬分。

  千千萬萬別是她心裡頭想的那個人!

  一邊問,她的心中一邊犯著嘀咕,但見白妙芹那平靜無波的臉色,一股不祥預感油然而生。

  她知道那種神色代表著什麼,那表示白妙芹心意已決。

  「上官極品……」

  「上官極品?」果不其然,靳天璿都還來不及祈求所有的過路神明,白妙芹已清清楚楚說出這個名字,「不行!」

  想也沒想的,靳天璿一聽到白妙芹的話,便立時跳了起來。要不是皇甫家這偏廳氣勢相較主堂,亦有不遑多讓的氣勢,硬生生挑了高,只怕她頭頂就要撞上屋內大樑。

  白妙芹早知靳天璿會是這樣的反應,將目光瞟向一旁靜靜坐著的莫問靈身上。

  只見她雖然態度不似靳天璿那樣激動,但是臉上一樣寫滿不贊同。

  「你也不贊成嗎?」帶著些許失望,她輕聲朝著莫問靈問道。

  自夫婿病重,撒手西歸,成為寡婦之後,她便覺得孑然一身的自己,宛若世上一抹飄蕩的遊魂。

  再加上她因為大病一場,沒了往日記憶,更不知自己父母身在何方,就算想找個依靠,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直到遇上靳天璿和莫問靈,三人一同落腳寡婦村,這才有了歸屬感,不再覺得自己只是天地之間的一抹幽魂。

  正因如此,她一向把這兩個好姐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自然希望自己的親事,能得到兩位好姐妹的祝福與認同。

  可她們此刻的眼神中明顯的不贊同,她的心頓時沉入幽谷之中,沉甸甸的,再無一絲絲乍聽上官極品求親時的狂喜,白皙臉上更只剩下不知所措。

  「妙芹,你是真的想嫁她嗎?」三人之中,莫問靈一向心軟,見不得他人難受,一見白妙芹垮下漂亮的臉蛋,心中雖然也不甚同意,卻立刻倒戈相向,只希望好姐妹能活得快樂些,「若是你是真心實意想這麼做,我當然不反對。」

  「問靈,你……」一見盟友竟如此輕易倒戈,靳天璿傻望著面前兩個女人。

  白妙芹方才的沉默和眸中流露的渴望,靳天璿自是看在眼中。

  身為一個女人和姐妹,她不是不心疼孤身的白妙芹,如果可以,她也希望歡歡喜喜送姐妹出閣,但上官極品那個男人是個謎,他多次出手相助皇甫傲凡和赫連蒼龍,令大夥都覺察事情的不對勁。

  他的神通廣大,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普通商人,這樣的男人太復雜,甚至會招來天大災禍也說不定,她怎能眼睜睜看著好姐妹受苦。

  再說,上官極品根本不像會想成親的男人,在他的身上,她瞧不著一絲想安定的氣息。

  她不禁猜想,他之所以將魔爪伸向妙芹,必定另有所圖。

  她唯一想不通的是,孑然一身的妙芹身上,究竟有哪一點是上官極品想要的?

  「無論如何,我絕對不同意,那個男人不單純。」如果他只是單純貪財,那麼只要白妙芹喜歡,她或許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偏偏那男人不但愛錢程度誇張,就是家世背景也復雜得教人摸不著頭緒。

  她怎能眼睜睜看著好姐妹嫁給這樣的男人!

  「他是個商人,或許唯利是圖了一點,但他是個好人。」白妙芹努力讓自己從失望中振作精神,努力為上官極品說好話,「他甚至願意放棄索討何老爹的鋪子。」

  「倘若一間小鋪子,就能換上一個女人的死心塌地,倒也不失為一樁劃算的交易!」靳天璿沒好氣的譏諷著,顯然對於白妙芹的話無法苟同。

  「頂著一個寡婦的身份,我值得了一間鋪子嗎?」唇瓣牽起一抹苦笑,白妙芹有些自嘲地說道。

  雖然何老爹的鋪子不大,可地點絕佳,小小一間鋪子,也值上一百多兩銀子。

  聽到白妙芹那帶著自憐的話語,莫間靈其實懂得白妙芹的心思。

  只見莫問靈款款起身,毫不吝惜給了白妙芹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正色對她說道:「在我和天璿心中,你的價值何止那間鋪子,你該知道若是你願意,我和天璿會替你買下何老爹的鋪子的。」

  這也是一個解決的法子,如果她們為白妙芹買下鋪子,上官極品就不能再用那間鋪子威脅她了。

  「不,我不能再用你們的銀兩了。」面對好姐妹的心意,白妙芹想也不想的婉拒。

  雖然這兩個好姐妹已嫁入豪門,成了有權有錢的少奶奶,她也知道只消她開口,她們定會樂意幫忙。

  但這回,她想靠著自己的力量去做到這件事,所以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向她們開口。

  她甚至想過用自己的鋪子換回何老爹的,只是她的鋪子小,也沒有何老爹的值錢,這才作罷。

  滿腔怒火的靳天璿沒好氣的揚聲說道:「你不願用咱們的錢,卻願意嫁給那個錢鬼?」

  「天璿,你別這麼說她,其實他人真的很好。」忍不住,她替上官極品說起話來。至少他生活儉樸,不像那些公子哥兒揮霍家產、愛慕虛榮,到頭來還肯和她做這筆交易,而非真的對何老爹一家趕盡殺絕。

  靳天璿氣壞了,莫問靈只得柔聲打著圓場說道:「其實咱們沒說他是壞人,只是認為上官極品並不適合你。」

  她們只認為曾經失去所有記憶的白妙芹太過單純,心思和善的她,絕不可能駕馭上官極品那個城府深沉的男人。

  「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試一試。」緊咬著自己的菱唇,白妙芹的語氣聽得出來沒有一絲猶豫,只有不容撼動的堅定。

  其實,只有她自個心底清楚,打從她自昏迷中轉醒,因為記憶一片空白,所以只能無奈接受卓大哥是她夫君的說法。

  但對於自己已經成親的事實,她也曾不只一次懷疑,只是她心頭的懷疑,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雖然,卓祟源對她確實百般憐愛、呵寵備至,但那些寵溺,卻從不能勾起她一絲一毫心動,她知道就算她失憶前真嫁給那個男人,可現在的她並不愛他。

  不愛就是不愛!

  她的先夫辦不到,方才那滿園子威風颯颯的少將們也不能做到。

  唯有他──那個僅有數面之緣的上官極品,輕而易舉攪亂她一池春水,就衝著這一點心動的感覺,她決心試上一試。

  「這種事是能試的嗎?」靳天璿聽到這裡又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又不是買衣買布,不合用扔了就是,她們現在談的可是終身大事耶!

  天璿那記冷哼只能換來白妙芹歉然一眼,她不是不清楚姐妹們的憂心,可是心呵,就是不由己啊!

  本來,她以為他們之間身份懸殊,是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所以她隱藏心頭所有眷戀,只求能夠遠遠的瞧著。誰知因為何老爹的鋪子,他居然開口說要娶她。

  對於這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她義無反顧。

  「不論結果如何,試試又何妨呢?」白妙芹細致的臉上漾起一抹淡定的笑,其實她並不真的天真。

  在上官極品開口說要娶她時,她並沒有漏看他眼底的算計。

  雖然她不懂,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他利用的,但她並不在乎。

  她只想搏一個機會,一個能夠陪在心儀男人身旁的機會。

  燦燦的陽光,透著窗櫺,在她的身上灑下點點金光,那模樣之美,讓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看著這樣的妙芹,靳天璿的唇兒開了又闔,幾次欲言又止,終究放棄了。

  身為好姐妹,她不會不知道白妙芹雖然個性溫婉仁慈,可一旦執拗起來,會有多固執。

  她知道如果繼續堅持,只會讓白妙芹不顧一切飛蛾撲火,甚至斷了與她們之間的連系,這點不是她所樂見的。

  「好,那你啥時要成親?」面對這樣執拗的白妙芹,靳天璿和莫問靈在面面相覷了好一會之後,終究只能挫敗地問道。

  就算再不願,她們也不願錯過白妙芹的婚姻大事,所以只能屈服。

  「不知道。」雖然身為一個女人,大多希望嫁給自己心儀的男子時,能身著霞帔鳳冠,熱鬧風光的昭告天下,可那並非她在意的,沒有像姐妹們出嫁時的風光又如何,能這樣光明正大守在他身邊,已是老天爺的恩賜了。

  「那可不成,既然要嫁,自然得風光大嫁。」她們可是白妙芹的家人,自然得替她盤算。

  「可是……」

  「沒什麼可是,不能讓他當你沒娘家似的,反正你只要安心等著當你的新嫁娘就行了。」靳天璿倒想會會那個上官極品,究竟為什麼來招惹天真單純的白妙芹。

  這帳,靳天璿可結結實實算到上官極品身上去了。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7-12 10:46 PM

本帖最後由 ruby_0407 於 2011-7-12 11:02 PM 編輯

第三章

  成堆的帳本四處散落,幾十顆算盤珠子清脆的撞擊聲響,更是不絕於耳。

  每彈一下,就是進帳一分,想到這裡,那算珠兒被撥弄得更快。

  突然間,原本此起彼落的算珠聲響戛然而止,那寫滿數字的帳本,竟驀地浮現一張怯生生且泛著溫柔笑意的臉龐。

  這景況讓從不曾在算帳時分心的上官極品,嚇了一大跳,兩道宛若飛劍般的濃眉在眉心處打上一個結。

  怎麼會想起她?

  他起身繞過齊腰的書案,以為自己不過是太過疲累,才會如此。

  但他才在案前站定,忽爾一記泛著森冷寒芒的短鏢,已不偏不倚射在案上。

  瞇著眼,瞪著那支短鏢,上官極品眸中竄燒熊熊怒火,方才紊亂的心境,已被一掃而盡。

  「嘖,怎麼又來啦?」還不願收手嗎?

  心一冷,上官極品伸手拔起那支鏢,只消一眼,他已經知道這支鏢的主人。

  要不是方才心思一陣煩躁起身走動走動,說不準這支鏢就不是沒入桌案,而是他身上了。

  蹬著那支鏢,上官極品對於這時不時的狙殺更是不耐煩得緊。

  心中怒火未平,窗外忽爾竄進一記人影,那人一見上官極品手中那支鏢,吹了一聲既響且亮的口哨,顯然有些興奮。

  上官極品一抬眸,看向從窗櫺探出的俐落身影,似乎早已習慣對方的出現方式,連眉頭都懶得動一下。

  只是懶洋洋的朝著來人說道:「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我這宅子破落歸破落,但門還是有的。」

  「你也知道我一向懶,直接破窗而入比較符合我的身份。」來人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兩手一攤,就大刺刺倒在椅子上。

  對於這個性太過輕佻的師弟駱平波,上官極品一向拿他沒轍,見他這般優游自在,上官極品倒也不氣不惱、見怪不怪。

  他揚聲招來府中唯一的嬤嬤福嬸,讓她備點酒菜,好喂飽駱平波肚裡的饞蟲。

  「你今兒個心情倒是挺不錯。」平素如此小氣,今日竟然主動要人備酒菜來。

  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者,非奸即盜呵!

  「是挺不錯的。」今兒個,是白妙芹回覆的最後期限,從她的眼神,他有把握,他絕對不會拒絕他的提議。

  「為什麼挺不錯的?」聽到上官極品愉悅的回答,駱平波有些訝異地挑著眉。

  「因為,獵著一只有用處的小兔子。」想到那丫頭在他答應不收何老爹的店鋪時,那感激涕零的模樣,他那迷人的薄唇忍不住往上勾。

  那丫頭也不知道自己會這麼有用處吧!

  「啥?」完全聽不懂上官極品在說些什麼,滿腹疑惑的駱平波連忙追問。

  因為他瞧得出來,上官極品這抹笑是發自內心,完全不似他平素掛在臉上那抹讓人摸不清真意的笑。

  「你記不記得五年前,江南大戶白家閨女失蹤一案?」

  「當然記得。」

  一個好端端的黃花大閨女,無故失了蹤,當年白老爺還曾懸賞百萬兩黃金,只求能找回唯一的閨女。

  白老爺可不是尋常商賈,他一手掌握江南,甚至影響華北的經濟命脈,手底下的船隊縱橫整個皇朝,權勢財力之廣,就連當今皇上都不得不給他幾分薄面,傾力動員,只可惜,怎麼也遍尋不著。

  找不著獨生女兒,疼女若命的白老爺大感震怒,下令停止船隊運轉,皇朝內各個地方的物資流通也跟著停擺,那時的皇朝就處在一片風雨飄搖之中。

  若非皇上幾次下旨,好言安撫,只怕皇朝早已因為白老爺的盛怒陷入紛亂,整個分崩離析了。

  緊盯著上官極品眸中流轉的思緒,卻快得讓他這個師弟摸不清、捉不著。

  再想到方才那場暗殺,原該盛怒的上官極品一反常態的不怒反笑,那種種的不尋常,都讓駱平波的心中盤旋著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那種如墜雲霧的感受,令他好不煎熬,於是向來性急的他再次開口追問道:「你究竟要告訴我什麼?」

  「我想,我終於找到一個足以和「他」抗衡的力量了。」難掩激動情緒,上官極品咬著牙,沉聲說道。

  經過這幾年的努力,這是頭一回,他看到希望。

  「師兄,你究竟是在打什麼啞謎啊?」駱平波再次追問,完全沒了耐性。

  要不是震攝於上官極品的威儀,他真想直接跳起來揪著他的衣領,逼他把所有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我找著白家失蹤的閨女了。」

  「……怎麼可能?」當初找得人仰馬翻,都不能把人給找出來,連白家都已經接受閨女可能早已死於非命。

  時隔數年,白家閨女又怎麼可能平空現了身,還那麼剛好被他的大師兄給找了個正著。

  「大師兄,你莫不是氣糊塗了吧?」畢竟這幾年,「那個人」雖不至光明正大的狙殺,可是暗地派來索命的爪牙卻不少。

  要換成尋常人早瘋了,哪有可能撐到現在。

  「我看來像是會氣糊塗的人嗎?」冷眼一掃,宛若一陣冷風拂過,上官極品眸中冷芒筆直地射向駱平波。

  對於自己的冷靜,他向來自豪,若非這傲人的冷靜,他又怎可能到現在都活得好好的,還成就一番霸業。

  「平時的你是不像,可現在你說話沒頭沒腦的就像。」他不禁懷疑,上官極品是因為太過厭煩毫不間斷的狙擊和暗殺,才產生幻想。

  畢竟這些年過去了,如果那白家閨女還活著,幹麼不回到白家坐享榮華富貴,過著千人寵、萬人疼的生活。

  要他看來,那姑娘早已死絕、死透了。

  還是說……駱平波的腦海突然想起一種可能性,仔仔細細瞧著上官極品,然後說道:「你該不會天真的想找人假扮白家閨女,好借著白家的關系,讓你能力與宮裡「那個人」抗衡肥?」

  「我不會那麼無良。」聽到駱平波沒來由的臆測,上官極品忍不住輕啐道。

  難不成自己在駱平波心裡,就只有那麼一丁點能耐嗎?

  他再一次認真說道:「我是真的找著白家閨女,還打算與她成親。」

  一旦他與白妙芹成了親,他會帶她回到江南自家,想必宮裡「那個人」也會有所忌憚。

  「你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因為上官極品的認真,駱平波也收起平素吊兒郎當的性子,認真問道。

  本來,對於這種事,他是打死不會相信的,可眼見上官極品一派認真,就是想不信也不成。

  「當然是真的。」上官極品毫不猶豫的答道。

  「那她答應嫁給你?」這個才是問題的重點,如果大師兄真的找著白家失蹤的閨女,那姑娘也不可能這麼簡單就嫁給他吧!

  「還沒」可他相信那只是時間問題,今兒個就是期限的最後一天了。

  他相信不到黃昏她必定會來,因為他從沒錯看她眼中的迷戀。

  而那抹迷戀,就是他操弄她最好的利器。

  卑劣嗎?

  或許,但為了活下去,他必須這麼做。

  ***

  晨曦才露,上官極品便已起身,慢條斯理穿戴好藏青色的綢服,推開門,他自在享用福嬸替他準備的早膳,好整以暇等待著。

  他知道她一定會來,就算不為她眼底的眷戀,她也會為了何老爹的鋪子現身。

  但還沒等來自己想等的女人,一對絕色佳人已經出現在他眼前。

  這兩個女人,他並不陌生,對於她們的出現,上官極品也沒有太多訝異。

  他早知道她們遲早會找上門來,對她們來說,他不但是個狡詐過了頭的奸商,還是一個隨時可以將白妙芹那單純女人拆吃入腹的惡徒。這點從她們怒不可遏的眼神就可以瞧出來了。

  「兩位夫人可真早。」他笑意燦燦的同靳天璿和莫問靈兩位夫人問安。

  她們的出現,更代表白妙芹對於成親之事,顯然已經有了如他所料的決定。

  要不,她們不用像護衛小獅的母獅,一大早便登門前來興師問罪。

  「不早了,上官當家的好興致,還能悠悠哉哉在這兒用早膳,怎麼,今兒個不用忙著賺錢了嗎?」望著上官極品那賊兮兮的笑容,靳天璿冷冷哼道。

  「今幾個不就為了迎接兩位夫人。刻意等在這兒嗎?」

  「你知道我們會來?」

  「當然知道。」對她們,不必作戲。

  其實,上官極品並不想為了白妙芹那個女人得罪她們。

  皇甫家和赫連家在皇朝可有著莫大影響力,這也是他當初之所以願意幫助他們的原因。

  「給我一個答案,為什麼要招惹妙芹?」

  「白姑娘想要何老爹的鋪子,而我想要一個妻子,這下正好。」面對靳天璿的質問,上官極品四兩撥千斤。

  「你是真心想要一個妻子?」那「妻子」兩字聽起來冰冷,沒有半絲感情,也只有白妙芹那個傻瓜,才會相信他是真的想娶她為妻。

  真要她說,這裡頭幾番算計絕對少不了,她今兒個來就是想弄清楚,上官極品這個錢鬼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

  「我是真心想娶白妙芹為妻。」斂起臉上輕浮的笑容,上官極品這話說得很是誠懇,彷彿打從心底真的這樣認為。

  「為什麼?」

  「她是一個善良的姑娘。」

  「你並不愛她?」靳天璿語氣裡帶著濃濃指控。

  「我的確不愛。」對於她的指控,上官極品甚至大方承認,「但我是真心想娶她為妻。」

  對他來說,白妙芹的確是一顆任他操控的棋子,或許他不會珍愛她,但他會善待她。

  「既然不愛,又何必招惹?」一顆心為白妙芹疼著,莫問靈的語氣雖然不似靳天璿那樣咄咄逼人,可一樣充滿不滿。

  「我說過我需要一個妻子,而她心儀於我,且仁慈心善,應該會是一個好妻子。」上官極品口氣平靜得像談一場生意似的,那秤斤論兩的模樣,教靳天璿和莫問靈兩人聽得心驚。

  「就因為知道她愛你,你就利用她?」這樣的說法,她們怎能接受。

  「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瞧這兩個女人的態度,彷彿他犯了什麼千夫所指的罪行一樣,上官極品的劍眉忍不住聚攏。

  有那麼嚴重嗎?

  這世間不相愛卻相敬如賓的夫妻豈只少數,他至少真心承諾不會苛待她,這樣難道還不夠?

  「你……」顯然眼前這男人完全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靳天璿著實有一股衝動想轉身就走。

  她點也不想浪費時間對牛彈琴,因為她相信做這種事絕對徒勞無功。

  這個男人眼中只有利益,並無情愛,一如她初時所料。

  「白妙芹身上有什麼是你想要的?」瞪著他,靳天璿突如其來開口問道。

  像妙芹那樣單純的姑娘,不該引來上官極品的另眼相待,但他卻親口求親,這其中必定有她們不知道的原因。

  「如果我說她是個仁慈心善的姑娘,我是因為受夠那些唯利是圖、頤指氣使的女人,所以決定讓白妙芹成為我的妻子,你們信嗎?」

  信的人是豬!

  靳天璿心中暗咒一聲,但她很肯定,上官極品必定知道些什麼她們不知道的,才會將腦筋動到妙芹身上。

  探究不出原因,上官極品這個錙銖必較的男人,想必也不會把自己心底的盤算告訴她們。

  想到妙芹執意要嫁,靳天璿額際泛疼,不想再浪費時間,她伸手入袖,掏了一張紙,遞給上官極品。

  「這是什麼?」伸手接過靳天璿遞來的東西,上官極品並不急著打開。

  「這些是我和問靈替白妙芹準備的嫁妝,雖然不知道你心底的盤算究竟是什麼,但你必須答應我們,善待妙芹,還得隆重成親,就算看在這些東西的面子上。」

  知道他愛錢,所以用錢來砸他,只希望能讓白妙芹少受點傷。

  上官極品挑著眉將紙攤開,這一瞧,上官極品有些傻眼。

  這兩個女人難不成當自己是在嫁閨女?那洋洋灑灑的嫁妝三十六台,已經算得上是富貴人家成親才會有的禮數了。

  但……那些他還看不上眼,他真正在乎的,是白妙芹的身份。

  上官極品毫不心動的將那份禮單遞還給靳天璿,破天荒不取分文,而且許諾,「這些東西不需要,我自會給她該有的風光。」

  「你……」錢鬼竟然不要錢?

  這點倒是出乎靳天璿意料之外,清澈的雙眸望向上官極品那張瞧不清心思的臉龐好一會兒。

  「你該知道,無論你收不收下這份聘禮,只消你有丁點錯待妙芹,皇甫家和赫連家都不會等閑視之。」

  這是一個威脅,十足十的,但上官極品卻不那麼在乎。

  他朗朗一笑,然後說道:「我雖不愛她,但也絕對不會錯待她。」

  這是他的承諾,至於這樣的承諾能不能讓這兩個女人安心,並不在他關心之列。

  銳利的雙眸再次掃向眼前兩個女人,目光流轉之中,上官極品心中的算盤已經撥得響亮。

  或許,白妙芹這個女人,能帶給他的利益超過他的想像。

  不但是江南白家,就連京城的皇甫家和赫連家,甚至是駱家,這些世家若皆能助他一臂之力,或許長久以來的心腹大患,真能一勞永逸。

  天意呵!

  ***

  我不愛她,但我不會錯待她。

  因為這句話,白妙芹的心酸酸澀澀的。

  五味雜陳的滋味在她的心裡翻攪,讓她一顆心沉甸甸。

  盡管努力佯裝無事,可那怎麼揚也揚不起來的嘴角,還是洩露她心底的苦澀。

  她呆愣的躲在門後,一路看著靳天璿和莫問靈來,再看著她們走。

  本來,她只不過單純的怕兩姐妹給他難堪,尤其是天璿的性子,可是在聽到他親口說出他不愛她這個事實時,她的雙腳卻像是生了根似的,只能靜靜聽著他們說話,親耳聽到他不愛她,他之所以娶她是因為她鐘情於他,並且仁慈心善。

  淚水差點奪眶而出,因為「仁慈心善」這幾個字。

  這樣的姑娘在外頭應該滿街都是,她在他的眼中原來並不特別。

  早該知道是這樣的,不是嗎?

  為什麼心底那股酸,還是不住地往她眼眶直冒,害得她淚眼迷蒙,顆顆淚珠就這麼硬生生滴了下來。

  伸手拭去,卻怎麼也拭不淨那不斷的淚痕。

  盡管她緊咬唇,不讓心底的傷和痛逸出一絲一毫,但她悲傷的模樣還是全都烙迸上官極品那雙深幽不見底的眸中。

  「哭什麼?」送走了靳天璿和莫問靈那兩個興師問罪的女人,怎知才一轉頭,就瞧見哭得一臉淒淒慘慘的白妙芹躲在門後。

  瞧著她淚眼婆娑,上官極品皺起眉頭,步上前瞧了白妙芹好半晌。

  活像端詳什麼稀奇古怪的寶貝似的,他只敢瞧著,連碰都不敢碰上一下,生怕碰壞似的。

  「我要嫁給你。」一邊哽咽,白妙芹一邊說著。

  明知他不愛她,就算親耳昕到他說的話,她還是想嫁。

  或許打從那最初的第一眼,她就已經著了魔、失了心。

  「好。」毫無意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上官極品僅是點了點頭,應了聲。

  「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還是愛你,我要嫁給你。」白妙芹再次重申,該有的矜持全一古腦拋到天邊。

  「好。」還是只能應個好字,面對淚流滿面的白妙芹,他知道身為她的未來夫婿,該上前給她一個擁抱,安撫她的情緒。

  可是……這些事他不會做。

  「還有,若是你覺得我哪兒做不好,可以隨時告訴我,甚至休離,但就是不準納妾。」她又說,一掃先前的手足無措,雖然沒有張牙舞爪,可卻仍像極一隻捍衛地盤的獅子。

  「好。」他還是應好,臉上原本虛浮的假笑,竟莫名被一抹發自真心的淺笑取代。

  有時想想,她還真是一個有趣的姑娘。

  她想的事情,和尋常姑娘想的永遠不一樣。

  「還有,不論發生任何事,都希望你誠實以告,我也承諾無論何事,我都會與你共患難。」對著他許諾,也不知他願不願意,一顆心就這麼懸著。

  「還有嗎?」

  「沒有了。」她要的只有這樣,其餘的,她什麼也不求。

  早已打定主意,不管他心中盤算什麼,只要他能做到這些要求,她便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妻。

  「你要的只有這些?」

  不要綾羅綢緞,不要華廈美屋,她甚至沒開口要他在成親前,把這破敗的宅子整修一番。

  這傻女人要的,只是這兩個廉價的承諾?

  「對。」白妙芹慎重點頭,白皙的臉龐漾起一絲恬靜的笑容。

  就像悄然開放的花朵,楚楚動人、揪人心弦。

  「這樣的承諾,對我而言很重要。」一雙黑珠似的眸子,閃著亮燦燦的光芒直勾勾望著他,那專注的模樣,彷彿想將他刻進心坎兒裡似的。

  「你忘了我是個奸商,我的承諾或許分文不值。」

  「我相信你是個重信諾的人。」人人都說他奸,但她卻始終不那麼覺得。

  她相信他是個說到做到的男人,她很清楚這個男人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愛意,但她不在乎。

  唯一所求,就是希望能靜靜陪在他身邊,伴著他,即使只是生命中短短的一刻。

  「你……」頭一回,舌燦蓮花的他啞口了。

  他從來不曾碰過像她這樣的女人,那麼傻,還傻得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只要是你承諾的,我都信。」面對他的無言,白妙芹真心應答,她要的其實不是他那句承諾,她要的是他的承諾帶給她的勇氣。

  心,早已兜在他身上了。

  可是狂喜之餘,她也不是不害怕,所以她求一個勇氣,讓她能夠義無反顧。

  「要知道,我可能會為了銀子,忘了承諾。」她眸中毫不猶疑的相信,讓他沒來由的感到憤怒,本該輕而易舉脫口而出的承諾,他硬是不肯說出口。

  就是像……和她槓上似的。

  「就算真是如此,我也認了,我只要你一句承諾。」白妙芹還是這樣固執,重復自己的要求,彷彿只要這樣做,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

  一方清靈卻固執,一方氣盛而不解,雙眼四眸就這麼在空中膠著。

  終於,不以為自己會屈服的人屈服了。

  「好,我答應你。」

  終於,他點頭承諾,那小小的一個承諾,卻換來白妙芹大大的笑顏,彷彿她得到了什麼珍寶似的滿足。

  那笑,燦爛得讓上官極品忍不住看得癡了……

  如果可以,他甚至覺得就這麼看著那笑一輩子也不錯,可偏偏天又不從人願,原就已搖搖欲墜的窗子突然被勁力給打個粉碎。

  一聲巨響倏地打斷兩人之間的凝視……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7-12 10:55 PM

第四章

  她絕對瘋了!

  上官極品看著眼前面對鋒利劍芒,卻絲毫不退卻的女人,簡直傻了眼。

  這世上究竟有哪個女人,碰到這種狀況不是嚇得暈過去,就只有她,還傻乎乎拼了命擋在前頭

  眼前那群黑衣人既然出自宮裡,能成為當今皇上的鷹爪,自然個個都是頂尖高手,只消一根小指頭,就能要了白妙芹這女人的小命。

  她究竟憑什麼在這裡逞威風?

  「來者何人?為何擅闖上官府?」白妙芹的聲音向來輕軟,就算是質問也沒有任何威赫作用。

  就算再天真,看著眼前那些黑衣人,白妙芹也知道對方來意不善。

  想也沒想的,她纖纖玉臂左右一張,護衛上官極品的心意不言而喻。

  見狀,上官極品忍不住無奈閉了閉眼,才想伸手拎開白妙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就聽她又揚聲說著蠢話。

  「上官極品是我的夫君,我絕不容許你們傷他分毫,要想傷他,除非你們踏過我的屍體。」方才他已承諾,白妙芹自是打從心底將他視為夫君,她的護夫心切,頓時毫不吝惜的展現。

  「你閉嘴──」對她此刻的愚勇,上官極品忍無可忍,他咬牙冷喝,長臂一撈,就將正准備以一擋百的白妙芹整個人拎了起來。

  「啊──你幹麼?」突然間,眼前一片黑,她仰首,就見上官極品那厚實的背影立在她的眼前。

  即使踮著腳尖兒,她也只能勉強瞧見那些黑衣人一丁點兒。

  「你給我安份點。」見她都已經被拎到身後,還不安份,上官極品忍不住又是一聲低吼。

  他的怒吼就像天邊的響雷,震得她耳根子轟隆轟隆作響。

  「我說過要和你一起面對任何事的,你別擋著我,我不需要你保護。」纖細的頸項驀地一縮,白妙芹卻仍不住咕噥道。

  「閉嘴!」很想拿什麼東西堵著她的嘴,難道她看不出來,現在的他沒時間和她扯什麼承諾不承諾的嗎?

  眼前黑衣人冷冽的目光,還有渾身上下那股誓在必得的殺氣,上官極品知道宮裡「那個人」顯然已經有點捺不住性子了。

  對「那個人」來說,他的存在猶如芒刺在背。

  冷冷一抽笑,上官極品倒也不是省油的燈,否則也不可能在那無數次的狙殺之中,安然活了下來。

  想要他的命,倒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殺──」

  對峙一番後,那些黑衣人顯然已經估量上官極品的實力,再加上那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這次任務顯然沒有想像中那樣艱難。

  為首之中有了動作,其他五個黑衣人也跟著揮劍相向。

  上官極品幽眸倏地迸出一記陰冷光芒,那勁力十足的一舉手、一投足,同樣帶著十足十的殺傷力。

  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活下去,早就是他唯一的目標,為了活下去,他不在乎多殺幾個宮裡來的爪牙。

  他掌若利刃,每一掌砍在黑衣人身上,彷彿能聽見筋骨碎裂的聲響。

  「你……」為首的黑衣人沒想到錯估對方實力,他不就是一個商人嗎?為何會擁有這樣高強的武功,瞧他宛若修羅般的狠絕模樣,再看看那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在地上呻吟,甚至斷了氣的兄弟,那為首之人感到一陣膽寒。

  奉皇上秘令出宮,他以為要鏟除的只是一個自尊自大的商人,為皇朝除去絆腳石,一向是他們存在的唯一價值。

  誰知道,卻遇上這個外表看似無害,實則冷血殺伐,毫不手軟的男人。

  他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

  耳邊彷彿響起黑白無常拖曳鐵鏈的聲音,驚心動魄,讓他的心倏地吊了老高。

  陰狠的眼兒微瞇成一條線,眼角正好瞥見那個拾起刀劍,堅持守在上官極品身後的女人。

  他很清楚,如果要活命,那女人會是一個很好的護身符。

  頓時,目標易了主。

  上官極品深知來者的目標是他,再加上我行我素慣了,一時間被怒氣主宰,只顧冷血殺戮,竟完全忘了白妙芹的存在。

  只見為首的黑衣人,猝不及防朝著白妙芹的方向飛掠而去,而一心只想照看著上官極品背後安危的白妙芹,亦完全沒發現這突如其來的轉折,等她發現之時,那殺氣己近在眼前了。

  血色倏地盡褪,但她卻沒有驚聲尖叫,緊咬著唇,不閃不躲,那完全不顧自身安危的拼勁,只為不想拖累上官極品。

  「閃開!」眼見殺機將至,白妙芹卻還傻愣愣站在哪兒,上官極品爆出一記怒吼,整個人飛身向前。

  那傻子難道當真以為,她會是那個黑衣人的對手?

  要知道,從宮中派出的死士,武功可都是一等一,面對這危急的情況,她不嚇得渾身發抖,躲在桌角避開死亡的拘拿,在那裡逞什麼英雄?

  「我來擋住他,你快找機會拿下他,否則他會殺了你的!」白妙芹一雙瞳眸瞪著步步朝他逼近的黑衣人,完全沒有一絲逃之夭夭的念頭。

  她只想著,只要她絆住這個人,上官極品就少一個敵手。

  「你……」真是令人為之氣結,這個女人到底是哪兒來的笨蛋?

  即使劍尖都在眼前,也不尖叫逃跑,還枉想著手中的利劍能為他擋去災禍。

  噗!

  上官極品嗤笑一聲她的天真,真是令他大開眼界了,趕往她的腳步又快又急,完全沒了以往的氣定神閑。

  當僅存的黑衣人將手中刀劍朝向白妙芹揮砍之際,上官極品的心更是擰了下。

  他以為自己會看見白妙芹香消玉殯、血濺五步的悲慘景象,他以為自己的一番大計,都會毀在白妙芹那自以為是的愚勇上頭,一顆心倏地提至喉口。

  可是……

  那刀並沒有砍上白妙芹的身,只見她用盡吃奶的力氣,即使柔嫩的虎口因為兩劍撞擊的力道硬生生裂開一道口子,濃稠的鮮血汩汩流出,她還是全力替自己擋住那索命的五劍。

  這出人意料的發展,也讓上官極品足以先一步搶上前去,然後毫不猶豫地一刀劃上黑衣人的頸項,奪去他的呼息。

  在那人咽氣的同時,上官極品同時瞟向白妙芹,只見方才勇猛如獅的女人,如今不但沒了氣勢,還兩腿一軟昏了過去。

  現在才想到怕,會不會太遲了些?

  上官極品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逕自跨過地上幾具屍體,當他來到白妙芹的身前,先是居高臨下瞪了她許久。

  終於,還是軟下心腸,將癱軟在地的白妙芹攔腰抱起。

  那軟綿綿的身軀沒有丁點兒重量,風吹就倒的單薄,竟能抵擋那帶著肅殺氣息的一劍。

  上官極品搖了搖頭,除了感到不可思議外,因她那股傻勁而生的憤怒,在他的心底燃著、燒著。

  ***

  軟綿綿的被褥,滿室飄散陣陣花蕊馨香。

  因為睡得飽足,白妙芹終於心滿意足睜開了眼。

  嚇,這兒是哪?

  印入服簾的陌生房間,讓她嚇得自床上跳了起來,才坐起,就有兩個俐落的丫鬟衝了進來,忙取銅盆添上些熱水,然後擰了一條巾子,攤開就要替她拭面。

  那過份的熱情,讓還沒完全回神的白妙芹結結實實嚇了一跳,連忙伸手一把搶過那條巾帕,慌亂說道:「我自個來就成了──」

  「這本來就是咱們做丫鬟的該做的事,夫人不必客氣。」本以為夫人會是個難伺候的王子,但見白妙芹臉上那溫煦的笑意,喜兒暗自慶幸自己和環兒運氣好,跟到一個脾氣好的主人家。

  丫鬟?夫人?

  她是還沒睡醒嗎?

  想她也不過是一個小小藥坊掌櫃的,早已習慣凡事白個兒來,哪有那個閑錢請丫鬟?

  「這兒是哪?」瞧著滿屋子簇新的擺設,還有眼前這兩個一看就知道是姐妹花的丫頭,白妙芹更是滿心狐疑。

  難不成,她是死了,但這溫暖的被褥倒也不像陰間之物……

  腦袋瓜子胡思亂想一堆,也不及喜兒的一句話──

  「這是上官府啊!」

  這……騙人的吧!上官極品的宅子雖然的確是大院,可早已因年久失修,顯得破敗許多。

  想起自個兒頭一回來,還差點以為這是間有鬼卒出沒的凶宅,白妙芹怎麼也沒法相信,眼前的這個房間,就在上官府裡。

  「咱們姐妹是主子特地撿揀選來,要伺侯您的。」

  「我不需要人伺候。」她有手有腳,可以自己打理自己。

  那喜兒和環兒不愧是個心思靈巧的丫頭,一見白妙芹不要奴婢伺侯,為了自個兒的生計,連忙雙雙跪下。

  「夫人,是咱們姐妹倆哪裡怠慢了,您才不要咱們嗎?如果是的話,咱們會改的,請夫人千萬別趕走我們……」

  「你們這是做什麼?」一見這陣仗,她頭也暈了,忽然間,對這場景心頭浮現一個似曾相識的畫面。

  那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快得讓白妙芹捉不住,只覺腦海中好像艨艨朧朧閃過些什麼,但卻又不真切。

  「夫人,咱們姐妹會認真做事的,求求您留下咱們吧!」

  「我沒要趕你們走啊!」她不過覺得自己沒被伺侯的必要,但也沒想趕走她們啊!

  「可夫人若什麼都自個兒來,爺兒到時盛怒之下,只怕還是會趕走我們的。」

  一見白妙芹的態度並不強硬,喜兒連忙說出自己的憂慮。

  「放心吧,他不會因為我的事追究你們的。」

  他……怎會因為這種小事而生氣?

  雖然她並不清楚他究竟為何要娶她,但卻很清楚自個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只怕渺小得微不足道。

  「怎麼不會,爺兒其實很重視你的,瞧這滿屋子的擺設,都是他讓人上街買回來的,還有咱們姐妹也是為了夫人才進府的,方才爺兒離開的時候,還仔仔細細交代咱們姐妹,要好生照看著夫人呢!」那仔細的模樣,要說不在意,絕對是騙人的。

  「是嗎?」

  望著兩姐妹點頭如搗蒜,白妙芹淡淡牽起一抹笑,便不再多說什麼。

  他不愛她,這可是他親口說的,不是嗎?

  想到這兒,她默然的眼兒一回,卻剛巧撞進兩潭深幽不見底的黑眸。

  他的眸子彷彿帶著一種魔力,能奪人心魄。

  「好些了嗎?」他的問候帶著一絲冷硬,還隱隱夾藏簇簇怒火。

  「我沒事。」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她驀地站起身,但因為緊張又一時沒站穩,整個人頓時晃了晃。

  「該死的,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

  一雙穩健的臂膀立刻攙住她,那距離近得讓她的心卜通蔔通跳著,卻驚訝於他的神速。

  咦,他什麼時候飄來的?

  明明方才他還佇在門邊,怎麼不過一眨眼時間,就已經來到她身旁。

  這個男人不是尋常的商人吧?否則,他不會在面對那些黑衣人時,眉頭都沒挑上一下,彷彿對那樣的陣仗一點也不陌生。

  他究竟是誰?那些想取他性命的黑衣人又是誰派來的?

  無數的疑問在她的腦海兜著、轉著,令她頭昏腦脹,但真正脫口而出的,卻是對他的關心。

  「你沒有受傷吧?」那雙靈動的水眸直溜溜的往他上上下下打量著,白妙芹無論如何就是想親眼確認他的平安。

  「哼!」對於她的關心,上官極品沒好氣的冷哼一聲。

  那哼聲之大,顯然還夾帶著熊熊怒氣,讓人就算再遲頓,也很難不發現。

  「你生氣了,為什麼?」她不過是關心他,難不成他連她的關心也不屑一顧?

  白皙的小臉驀地泛起一抹黯然神色,低下頭,不想讓她發現自己的神傷。

  「我能不生氣嗎?你以為你是誰,九命怪貓嗎?碰到那殺氣騰騰的刺客,你就應該躲在桌子底下,而不是拿起大刀來與他對殺。」還好,應是那個黑衣人大意輕敵,所以讓她僥幸通過一劫,只留下虎口那條被震裂的傷口。

  「我說過,任何事我都會與你一起面對的。」那吼聲如巨雷一般嚇人,白妙芹被吼得恨不得自己能縮成一團。

  「我不用你和我一起面對。」上官極品沒好氣的說道,這種情況要是多來幾次,他相信自己絕對會短命。

  不過不是死於刺客的追殺,而是死於來自她的過份驚嚇。

  「可是咱們要成親了。」不喜歡被他摒除在外的感覺,白妙芹仰起低垂的小臉蛋,重申他倆的關系。

  既然要成親了,他倆應該是彼此最親近的人才對,難不成有難就要各自飛?

  「就算成了親,她只要安心做我的妻子,其他事你不用也不許插手。」她不曉得自己身價有多高,可是他卻很清楚,那是他娶她的唯一原因。

  他要的是她身後代表的龐大勢力!

  「可是……我只是想關心你。」

  心有些受傷,因為他將自己排拒於外,但那脆弱只襲來片刻,才一眨眼時間,她的唇瓣立刻為他展露笑顏。

  在親眼確認他真的沒受傷之後,那一顆高懸的心才放了下來。

  「咱們明日拜堂。」故意忽視她臉上的笑意燦燦,選擇視而不見的上官極品,語氣中沒有一絲柔軟。

  「好。」雖然有點詫異他的心急,但白炒芹沒有任何反對,只是靜靜應聲。

  只消一想到明日就要成為他的新嫁娘,白妙芹的心又開始卜通蔔通直跳著。

  他一臉奇怪的看著她,這女人真的怪得徹底。

  平素一副柔弱,任人如何揉捏都沒有關系的模樣,可是危險一來,她又像是個母獅,還妄想保護他這個大男人。

  他確定她並不曉得他想娶她的真正原因,除了最初她有追問被他隨意帶過之後,她就認了命,再也不問。

  她……該怎麼說她呢?

  頭一回,向來都讓人摸不者頭緒的他,竟也初嘗摸不著他人情緒的滋味。

  「經過昨兒個的陣仗,你還敢嫁我?」

  「當然。」毫不猶豫,沒有考慮的,白妙芹這樣說道。

  認真一瞧,那一雙清澈水靈的眼裡,果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

  「你不怕死於非命?」上官極品咬牙再問,彷彿賭氣似的,非得從她眼底瞧出驚懼惶恐才肯罷休。

  「不怕。」望著他,她很老實的有問必答。

  「為什麼不怕死?」

  「我比較怕你死。」白妙芹直言無諱。

  雖然明知道個性多疑的他不會相信她的話,可她還是坦白說出心底話。

  「你……」真是服了她,挫敗的他甚至想拿些什麼來堵住她那一嘴胡言亂語。

  她到底懂不懂得「矜持」兩字怎生書寫?一個姑娘家老是這樣大刺刺向男人示愛,她難道不知道這麼做不合禮教嗎?

  「你不讓我追問那些黑衣人的來歷,我便不問,但你得答應我,你會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嗎?」想了想,心還是不安。在他的瞪視中,白妙芹依舊無畏地補上這串話。

  「你顧好自己就好了,等會兒我會讓喜兒和環兒上街買些成親用的東西,你若需要什麼胭脂水粉的,吩咐她們一聲就行了。」

  聽了她的話,上官極品分不清心底是啥滋味,他只能給她他唯一能給的,便旋身要走。

  他不懂,為何這女人總有本事讓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能落荒而逃。

  反正她喜歡他,那麼他自然不必花太多心思哄她,現在她還不是他的妻,便已經對他唯命是從了,他有把握,一旦成了親,他便會成為她的天。

  衣角卻又突地被白妙芹伸手拉住。

  白妙芹眸中帶著深深企盼,小心翼翼問道:「咱們成親時,請天璿和問靈來,好嗎?」

  就這樣,不要綾羅綢緞,不要錦衣華宅,只要她的姐妹能來觀禮祝賀?

  這樣的要求,渺小到讓人不答應都覺得心虛。

  「好。」終於在她屏息以待的目光中,他點頭允諾。

  就算明知道現在去皇甫家和赫連家請人,少不了又得面對一堆威脅的煩人話語,向來討厭麻煩的他,卻還是無法拒絕她那乞求的眼神。

  真是……煩啊!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7-12 10:57 PM

本帖最後由 ruby_0407 於 2011-7-12 11:02 PM 編輯

第五章

  沒有喧天鑼鼓,沒有盛大迎親。

  上官家的喜事辦得低調,低調到將布滿灰塵的廳堂掃了掃,然後幾個紅彩球隨意妝點,外加一對龍鳳紅燭的火尖兒在案頭搖曳生姿,就是全部的排場了。

  雖然成親一事對上官極品一點也不重要,但他仍沒忘了替她準備精緻華美的鳳冠霞帔。

  一清早,她就讓幾個丫鬟擺布著,妝點成嬌艷的新嫁娘,等待吉時到來。

  耳邊響起喜氣的名嗩吶聲,上官極品在媒人婆引領下,迎接他的新嫁娘,看著她婀娜的身段,他平靜的心湖驟起一陣漣漪。

  面對這樣一個盛重的大日子,上官極品不禁回想起自己曲折的身世。

  身為一個見不得光的皇子,他因為娘親的身份不見容於皇族,被迫送到左丞家中,以嫡長子的身份活著。

  可對他這個平空冒出來的人,暗地裡的流言蜚語卻從來沒有少過。

  皇上的奶娘是他的姑母,所以每回姑母回家省親,都會好好瞧他,那眼神似婉惜亦是憐惜。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直到隨著前皇逐漸衰老,他開始莫名其妙招來一些大小災禍。

  姑母得知這些事後,卻沒多說什麼,只是一臉憂心的希望他能保重自己,不要怨恨命運的安排,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身世這般顯赫。

  身軀中不但流著最高貴的皇室血脈,卻也帶著最卑賤的身份,她的娘親原是上官家的灶下婢,因為一次皇上的微服出巡,意外地臨幸他的娘親,也愛上她,甚至留下他這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他其實不希罕這樣的身份,可偏偏有人在意得很。

  天天枕木墊得高高的,然後幻想他有一天會回宮奪走那人人羨慕的皇位。

  於是,意外和刺殺來得更頻繁,幾乎每過個三、五天,他身上就要見傷,雖然不敢太過明目張膽的要他的命,但小動作卻始終沒有停過。

  直到那次因中毒而到閻王跟前走一遭,他終於明白,他雖不存貳心,但那身處宮牆裡的人,卻仍不能容他。

  被逼得退無可退的他,開始經商攢錢,厚植自己的實力。

  他知道,唯有自己擁有足以與他抗衡的能力,擁有如白家那能左右國家經濟命脈的能力,他才能有力量保護自己,也才能讓那人知道,就算他擁有再大的財勢,也不會去索討不該屬於他的東西。

  娶她,真的只是一種手段。

  但這卻無法解釋,為何在瞧見她的小手緊握紅彩球的另一端時,他的心會不爭氣地漏跳一拍。

  「走吧!」為了掩視白己的不自在,上官極品粗聲粗氣的開口說道,完全沒有新郎倌該有的喜氣洋洋。

  端著臉上那抹牲畜無害,卻瞧不清真心的笑容,上官極品與白妙芹並列堂上,耳裡竄進禮司揚聲高喊。

  「一拜天地──」

  他拜,她也拜。

  「二拜高堂──」

  旋過身,他拜,她亦夫唱婦隨的拜。

  「夫……」

  禮司第三句話都還沒有喊完,廳堂的大門卻突然被一堆人給堵住。

  「且慢!」

  威儀堂堂的冷喝穿破喜氣洋洋的樂音,竄入在場每個人耳中。

  上官極品眺眼望著,一個相貌莊嚴、年過半百的長者,跨進上官家大廳,一雙眼直勾勾望著那個被紅巾覆面的新嫁娘。

  就那麼一眼,不用來者表明身份,上官極品已經知道來者何人。

  白老爺!

  白妙芹的爹,那個總將白妙芹捧在手掌心上的男人。

  因為認出白老爺的身份,上官極品連帶的,也想通他之所以出現的緣由。

  想來是宮裡那位神通廣大的皇上,不知打哪探聽到消息,知道白妙芹的身份,怕他借著白家壯大勢力,所以才會急急派出那群黑衣人。

  沒特別要留下白妙芹這個活口,是因為反正如若那日白妙芹不小心死子刀下,也只不過是剛好。

  畢竟在大家的心目中,白家的獨生閨女早已經死了。

  誰知派出的大內高手這麼不中用,不但沒殺了任何人,還全軍覆沒,想必是迫不得已,才匆匆派人告知白家老爺女兒身在何處,好讓他來阻止他與白妙芹成親。

  那人……其實不笨。

  想通了所有來龍去脈,上官極品薄唇微勾,他不慌不忙對上白家大爺從進門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的眼,不卑不亢的迎接。

  「這位老人家,今日是我大喜之日,若有要事,可否容後再談。」即使明知白老爺的身份,但上官極品決定裝傻到底。

  「想娶我的女兒,那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老人家雖然有點歲數,可動作倒也絲毫不遲頓,只見他幾個邁步,就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掀去白妙芹頂上的紅帕。

  「芹兒!」

  一聲至情至性的呼喚自那老人家口中逸出,老人家以為自己會得到女兒熱烈的回應,誰知她只是不知所措的望著他,那戒慎的眼神活像瞧著什麼惡人似的。

  「芹兒,你不認得爹了嗎?」畢竟是自己打小捧在手掌心上的閨女,白老爺就算失望,卻也捨不得對失而復得的女兒發怒,只能捺著性子,輕柔喚道。

  當然,這一喚,還是沒把女兒喚進自己懷中,反而嚇得一身紅嫁衣的白妙芹白了一張臉,然後─溜煙跑到上官極品偉岸的身後躲了起來。

  氣憤與失望頓時在白老爺臉上交錯,但為了不嚇壞女兒,他只好咬著牙對上官極品道:「她是我失蹤多年的女兒,我這做爹的沒答應她成親,這門親事就不做數,否則你就是鐵了心想同我作對。」

  ***

  棋差一著啊!

  只差那麼一步,白妙芹就要成為他的妻,可惜的是,倒是讓皇上搶得先機。

  嚴格來說,他們還不算夫妻,因為拜堂的儀式沒有完成,更別說是生米煮成熟飯的洞房花燭夜了。

  該死的!一想到自己因一時大意失去先機,上官極品那兩道濃眉幾乎就要連成一條線。

  嘖,那眉眼間輪番流轉的神情,還真是精采萬分,她從不知道在那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臉上,竟會有這麼多的情緒。

  她嘆為觀止地瞧著、看著,彷彿瞧不膩似的自從莫名其妙被掀去紅帕,白妙芹就像個小跟班似的跟在上官極品身邊,他往左,她便往左,他往右,她也跟著往右,寸步不離。

  腦中翻轉的思緒一旦理清,上官極品終於有了面對她的準備,對於被打斷的拜堂,還有白老爺的出現,這女人應該有很多問題想問。

  「有啥問題你就問吧。」在經過一陣靜默之後,他大發慈悲的開了口。

  「咱們不成親了嗎?」

  上官極品本以為她一定會有滿腹的疑問,饒是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問出這句。

  她明明聽到白家老爺親口說出她的身份,任何正常的女人都應該要問他──她究竟是誰,抑或是白老爺究竟是誰吧?結果,她只關心他們成親與否?

  「你還想嫁我?」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地揚高了聲調。

  望著他的眸,白妙芹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說道:「當然想。」

  斬釘截鐵的幾個字,就這麼伴隨著她莫名其妙的堅定,硬生生敲進上官極品那顆剛硬的心坎裡。

  「你不在乎那個自稱你爹的男人,究竟是何身份?」打他從商那天開始,見過的世面也不算少,但能這樣三番兩次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人,她卻是第一個。

  輕抿著唇,白妙芹無言地搖了搖頭,顯然那個人的出現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造成困擾。

  「如果說,他真的是你爹呢?」即使上官極品很肯定這不是「如果」,但他還是刻意這樣說道。

  他想知道她是怎麼想的,要知道她那個爹可不是尋常人物,一旦相認了,她便可重回枝頭上做風凰。

  「其實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望著他那幽深的眸子,白妙芹不疾不徐,卻語氣肯定地問道。

  「我……」上官極品詫異於她如此靈敏聰慧,他下意識的想要張口辯解,但白妙芹卻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就算他真的是我爹,我也不記得他了,我唯一知道的是,我想嫁給你。」

  其實,不可否認的是,在她初見到白老爺的時候,是有那麼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她的腦海中甚至再次閃現快得讓人捉不住的畫面,一如當初喜兒和環兒跪在她面前時那樣。

  但……那又如何呢?她的確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現在,與她記憶有連結的人是他,她對他的在乎自然多一些。

  對她那坦然的態度大感不解,上官極品沉著聲問道:「所以你不打算與他相認?」

  本來他以為白妙芹好不容易找回失散多年的親人,便會理所當然的接受,那麼他自然可以以夫婿的身份,徹底運用白家的資源與皇上相抗衡。

  可如今……

  「其實,我對白老爺是有那麼一份熟悉的感覺,或許不記得過往,但我相信他真的是我爹,可……如果要我認了爹卻失去你,那麼我寧願不認。」

  她想他應該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就算原先不知情,可當他瞧著那玉佩之後,應該也猜得出她是白家失蹤多年的閨女。

  真相,終於大白。

  她千想萬想亦想不到,他開口說要娶她,其實是因為白家那富可敵國的家世。

  要說心中沒半點失落,那絕對是騙人的,可那卻無損她想嫁他的決心。

  「你若不想認,也沒關系。」瞧著她黯然的神色,上官極品雖不知她心裡兜轉著什麼念頭,剛硬的心卻破天荒的一軟。

  「我……」她唇兒驀地開闔,盡管心中有些受傷,但白妙芹終究不捨他為難,開口說道:「只要能助你,那我就自然該認。」

  再說打從白老爺進入廳堂那刻起,雙眼中的慈愛就沒少過,既然白老爺能夠無誤說出她手臂上那個宛若燦梅一般的胎記,她就知道白大喜真是她親爹。

  多麼震撼人的一句話,有那麼一時片刻,上官極品真以為自己錯瞧了白妙芹的天真,或許所有的事,包括他將她視為棋子的想法,她都心知肚明,可她卻什麼都沒說。

  她是那樣理所當然的不顧自己,只在乎他的需求和感受,這女人……

  「我沒什麼希不希冀的。」被她那絲毫不遮掩心緒的真誠眸光望得別扭,上官極品違背自己的想望,粗聲粗氣說道。

  「你想不想認親,那是你的事,不用顧慮我的想法。」他的話完全沒了平時的我行我素,頓時讓白妙芹方才低落的情緒平穩些。

  雖然她搞不清楚上官極品究竟在盤算什麼,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上官極品需要白家的勢力。

  以前她身無長物,所以只求能靜靜待在他身邊,可如今不同了,她或許也擁有可以幫助他的力量了。

  既然如此,她更應該站在他身邊幫助她,不是嗎?

  「咱們明日再拜堂吧。」那是她想做也該做的事,向來柔順的白妙芹語氣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堅持。

  「可是白老爺他……」

  「我可以說服他。」為了達成他的期望,她可以不顧自己感受為他做到這事。

  望著那雙清靈的雙眸,上官極品竟無法再像往日那般理直氣壯。

  想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她,斥責她的自作主張,可是話到了舌尖,他卻猶豫地說不出口。

  最終脫口而出的不是斥責,只是淡淡的一句話,「隨便你要怎麼做,就是別說是為我做的。」

  瞧著她一心一意為他,那感覺太沉重,他擔不起也不想擔。

  白家老爺的出現讓一切都亂了套,如果她什麼都不知情,那麼利用起來,他也不會有任何愧疚。

  可是當她知情卻自願這麼做,望著這樣堅定的她,他的心整個都亂了。

  ***

  白妙芹還沒來得及認親,可白老爺卻很肯定白妙芹就是她失蹤的女兒,所以愛女心切的白老爺,也不請自來的就在上官家住下了。

  灑下了山一般的銀子,上官家那原本破舊宛若鬼屋一般的房子,煥然一新。

  少了那些擾人的灰塵和蜘蛛網,多了些趕來和白老爺攀關系的富商巨賈,原本幾無人煙的上官家,頓時車水馬龍。

  白妙芹的平靜不見了,那鎮日人來人往的嘈雜,再加上三天兩頭瞧不著上官極品的身影,這種種的改變讓她的心也跟著慌了。

  「喜兒、環兒……」這才揚聲叫著,已伺候她幾天的丫鬟,便靈巧的出現在她跟前。

  「夫人,有何要事吩咐?」

  「白老爺人在哪?」

  「在大廳見客。」

  一聽喜兒的話,白妙芹那兩道好看的翠柳眉頓時垮了下來。

  白老爺在廳裡見客,那不成了鳩占雀巢?

  只消想到要不是他的出現,她就能成為上官極品的妻,再加上這些天的紛擾,向來好脾氣的她也被惹怒了。

  不似一般千金小姐般的款款細步,白妙芹活像一陣風似的旋進廳堂。

  不是沒瞧見白老爺在見著她時,那幾乎發亮的眼神,白妙芹冷冷的瞪著他,然後說道:「這裡不是白家。」

  從那天他阻擋她與上官極品成親開始,這丫頭總是避著他,初時他以為是失了記憶的她怕生,所以也不急著催促,可瞧見她此刻難看的臉色,白老爺知道事情只怕沒他想得那麼簡單。

  這丫頭想來是真心愛著上官極品那個男人,所以對他壞了他們的親事,頗有微詞。

  「我隨時可以替你買下這間屋子,只要你喜歡。」心知女兒很不高興,白大喜斂盡一身霸氣,一臉笑意討好不肯喚他一聲爹的女兒。

  「我……」本就不是一個心硬的女人,所以那滿腹的怒氣騰騰,在瞧著了白大喜那雙充滿渴望的眼神之後,完全氣虛。

  「我什麼都不要,只想和上官極品成親,為他相夫教子。」

  「那你也不要爹了嗎?」

  瞪著白大喜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白妙芹一顆心頓時又軟了,原本的盛怒也被手足無措所取代。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是真的想不起過去的一切,如果一切的事情真照白大喜所說的,她的夫君……應該說卓祟源,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法子,使她忘了過去的一切。

  或許是因為身為一個下人的他,早就心儀她這個小姐,最後竟然走火入魔,使出下三濫的手段擄走她,還讓她吃下遺忘一切的藥物,好讓她死心塌地跟著她。

  但……忘了就是忘了,雖然她在上官極品面前承認,若他要她認爹,她就認,可真要她認一個陌生男人做自己的親爹,她心裡其實還是很別扭的。

  「爹沒有想怎麼想,只想你快樂,能這樣瞧著你,爹已經別無所求了。」這幾年,他花了多少心思找這個女兒,本已經絕望了,誰知宮裡那頭卻傳來他女兒還活著的消息。

  對於這個消息,他原是將信將疑,但他人一進上官家,竟真讓他瞧見女兒,他都還來不及開心,就發現女兒身旁站著一個居心叵測的男人。那種彷彿珍寶被搶走的滋味,讓他立刻對上官極品產生濃濃敵意,這幾天他之所以不在府中,自然也是因為他小小施了些手段,逼得上官極品只能在他旗下的商行疲於奔命。

  那男人竟然膽大妄為,想拐跑他的女兒,他若不略施薄懲,怎麼能消消自個兒心頭之恨?

  「您想要我快樂,就不該讓上官極品疲於奔命。」她在乎他,即使明知他是因為白家的權勢才想娶她,她也不在乎。

  「但那個男人對你別有居心。」他怎能眼睜睜看著女兒跳入火坑?尤其是他得知苦命的女兒,竟然因為卑劣的卓祟源已做了一回寡婦,吃盡苦頭之後,他自然更得小心翼翼保護她。

  打從拜堂那一天,上官極品看見他,卻不慌也不亂,甚至好像早已知道他的身份和來歷,他就認定上官極品的心朮不正。

  不論那個男人想從女兒身上得到什麼,他都不會坐視不管。

  打小到大,他從不求女兒大富大貴,或得溫良恭儉讓,他只求她能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度過一生。

  「我知道他的盤算。」出乎白大喜意料之外的,白妙芹聽到他的話,不但沒有動搖,反而更篤定的應道。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他在利用你,卻還是願意嫁給他?」

  「是。」

  「你……」白妙芹的回答讓白大喜震驚得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傻似的瞪著自個兒的寶貝女兒。

  如果說他女兒表現出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甚至心碎欲裂,又或者她像瘋了似的指著他的鼻頭罵他是騙子,他就知道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

  身為他的爹親,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將上官極品自她的身邊驅離,不讓他再有機會傷害女兒一絲一毫。

  可偏偏女兒的回答竟是如此,擺明瞭知道眼前是火坑,她還是願意不顧一切的跳下去。

  該死的,他這個傻女兒,只怕是對上官極品這個男人動了真心了。

  「傻丫頭,你難道不知道那是一條不歸路嗎?」即使已經不敢奢望自己的話能起多久效用,但白大喜還是忍不住苦勸,只希望白妙芹能夠懸崖勒馬。

  「我只知道,我想靜靜待在上官極品身邊,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雖然上官極品從未向她解釋,千方百計想娶她入門,除了拉攏白家勢力外,究竟有何其他盤算,但她始終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不解釋也沒關系,只要她全然的相信他就可以了。

  「即使你只是一顆棋子,也沒關系嗎?」

  「我相信上官極品會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願意幫他。」

  那個死小子,究竟憑什麼得到女兒這般全心的愛和信任?

  愈想愈氣,氣到向來伶牙俐齒的白大喜,看著女兒的一片癡心,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決定了,絕對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弄垮上官極品的事業,讓他為膽敢染指他女兒付出代價。

  沒有漏看白大喜眸中隱晦在慈藹之下的一絲狠戾,那目光讓白妙芹驚懼,想也沒想的,連忙揚聲說道:「如果你還想要回我這個女兒,就別動他一根寒毛,不然無論你是出自什麼理由,我至死都不會原諒你。」

  向來和善的她何曾這樣向人撂過狠話,可事關上官極品,這話她說來卻一點也不覺得窒礙。

  初時不敢相信,可再抬眼審視白妙芹眸中的認真,白大喜就算再震驚,也只能低嘆一聲。

  「笨女兒啊!」女兒已經為了那個男人失了心、著了魔,他氣怒地瞪了一眼向來貼心善良的女兒一眼,最終卻也只能長嘆一聲。

  該說的,已經說完,望著白大喜臉上那抹不敢置信,白妙芹雖然記不得他,但卻也於心不忍。

  聊勝於無的在唇角勉強掛上一記淺笑,白妙芹朝著白大喜有禮福了一福,隨後便步出大廳。

  此時此刻的她,一心只掛念著在外頭疲於奔命的男人。

  或者,她該去找他談談,他們兩個人總不能再這麼僵下去。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7-12 11:00 PM

本帖最後由 ruby_0407 於 2011-7-12 11:03 PM 編輯

第六章

  「唔!」

  一記悶哼從緊咬的牙關中逸出,上官極品臉色蒼白粗喘著,額際早已被汗水濡濕。

  看著大師兄咬牙忍痛的模樣,駱平波簡直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全然亂了手腳。

  他長手一撈,伸手負住上宮極品那沉重的身軀,然後想也沒想的,就往上官家奔去。

  管他是不是還有刺客埋伏,現在救命要緊。

  若真有刺客,來一個他就殺一個,來一雙他就砍一雙。

  要不是他太大意,大師兄壓根就不會因為救他而著了那些刺客的道。

  「大師兄你可得撐住,千萬別讓宮裡那賊人稱心如意啊!」

  「別回去,她會擔心的……」神智已陷入迷離,但在那逐漸被黑暗侵蝕的痛楚之中,他的腦海忽爾浮現那日白妙芹不顧生死,毫無畏懼守在他身後的景象,想要拿生命守護他的認真神情。

  如果,他這樣回去的話,她會很擔心吧!

  想到她總是努力撐起的笑臉,再想到她淚眼婆娑的模樣,他的心窩彷彿更疼了。

  幾乎虛軟的手,奮力搭上駱平波的肩頭,憑著僅存的力氣,他虛弱開口說道:「別、別回去……她會擔心的……」

  他絕對不是不想她擔心,只是怕她的淚水會淹了他的屋子。

  「大師兄,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怕嫂子會擔心?」

  嚴格說起來,白妙芹還不算他嫂子,就算是,他也不在乎她是不是會擔心,畢竟救命比較重要。

  女人家的擔心有何大驚小怪的,反正不管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們都能吃不下、睡不著個三天三夜。

  想著想著,駱平波不顧上官極品的阻止,像發了狠勁似的朝上官府的方向飛奔而去。

  眼看府邸就在前方,駱平波也顧不得自己跑得快斷氣,連忙三步並作兩步朝著那被整修乾淨、不再雜草叢生的上官府邸奔去。

  一步、兩步、三步……明明他就要邁入門檻,還來不及嚷嚷著找大夫,已經跟一個冒失鬼撞了個正著。

  氣力盡失的他腳底下一個踉蹌,不僅是他摔了個狗吃屎,就連背在背上的上官極品,都跟著重重摔至地面。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駱平波還來不及罵人,耳邊已經響起一聲不敢置信的驚呼。

  「上官極品?上官極品……你怎麼了?」

  白妙芹怎麼也沒料到,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出府尋人,才踏出府就被撞得頭昏眼花,還驚見臉上幾乎毫無血色的上官極品,一動也不動躺在大街上。

  她連忙穩住心神,然後死命按著他胸口那還在淌著血的大窟窿,只覺得渾身的血都要凝結似的。

  纖細的身子驀地晃了晃,就在駱平波以為她要像尋常女子般呼天搶地的同時,她卻轉身朝守門的福伯喊道:「快,少爺受了重傷,快去請大夫。」

  看得出來他氣若遊絲,所以她沒有任何時間猶豫驚懼,更沒有時間俯下身探看他的鼻息。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蒼白著一張臉,抖著聲讓福伯去喚大夫,讓福嬸去準備熱水和布巾。

  勉力自持地交代一切,她踩著沉沉的步伐,用盡力氣扶著沉重得像座山一般的他。

  那搖搖晃晃的模樣,讓倒在一旁氣力全失的駱平波都忍不住提心吊膽。

  她用盡吃奶的氣力也要扶上官極品迸屋去,她不敢想,也不能想,唯一在她腦海裡的念頭只有──她要救他。

  她不能讓他死,甚至不敢想像這世上若是少了他……

  只要他活著,就算他永遠只當自己是顆可以任意擺布的棋子也沒有關系。

  她……只想要他活著……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駱平波總以為白妙芹只是一個膽小怯懦的姑娘家,如果真是這樣,那眼前這個怒氣騰騰的女人又是誰?

  「快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為曾經答應上官極品不再過問,所以她不曾深究那日刺客夜襲的事件。

  但這次不同,他仍在鬼門關前徘徊,那渾身燙人的溫度,就連大夫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回他。

  只能用盡方法,將他遊離的一口氣揪著,剩下的只能等待。

  那等待……磨人呀!

  磨得她再也顧不得對他的承諾,清澈的眸子掃向還佇在一旁的駱平波,知道他是上官極品的師弟,又一路將只剩半條命的他送回上官府,她相信他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望著駱平波,白妙芹發誓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問個水落石出。

  就算上官極品挺得過這次,但也未必挺得過下次。

  更何況她很清楚,就算上官極品醒了,對於這事,他的嘴一樣閉得比蚌殼還緊。

  別看他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似的,但他身為男人的自尊心,可比什麼人都還重。

  這也是為什麼,那次她貿然替他抵抗刺客而受傷時,他會如此火冒三丈。

  回頭,滿心不舍望著躺在榻上,渾身燙得嚇人的上官極品,只覺得心疼。

  想著想著,就在那麼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間,白妙芹那柔若無骨的手掌一個翻轉,就像變戲法似的,一隻短匕已經握在她的掌心,抵住駱平波的頸項。

  「呃!」完全沒料到看似柔弱的白妙芹會有這樣的舉動,他一個大男人望著頸項上的刀刃,結結實實嚇出一身冷汗。

  「快說!」

  「嫂……嫂子……咱們有話好說嘛!」苦著一張臉,為了怕傷了白妙芹,駱平波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白妙芹手中的短匕若是一個沒拿穩,他隨時就得跟著大師兄的腳步,去閻王地府一遊了。

  已決心利刃相向,她當然是有備而來。「快說,傷他的究竟是什麼人?」

  「這……」駱乎波吞吞吐吐的,完全一副不知該不該說的模樣。

  心中雖然猶豫萬分,但望著白妙芹的眼神已經多了顯而易見的敬重。

  她真是愛慘了他家大師兄了,否則一個看起來小兔兒似的單純姑娘,怎麼可能一轉眼就成了這副素命夜叉的模樣。

  「說吧,我曾經許諾過他,無論何事,都會與他一起面對的。」

  久候不得自己想要的答案,白妙芹手中的利刃往前推了推,即使此舉已經在駱平波的頸項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她的臉上依然沒有半絲懼色。

  為了他,她會不惜一切代價。

  頸項上那道見了血的傷口隱隱作痛,駱平波一雙眸子直勾勾望著白妙芹那無懼的眸光。

  在那瞬間,向來粗枝大葉的駱平波,竟奇跡似的懂了這個女人的心情。

  她的逼問,絕不是想窺探大師兄的過去,而是因為她愛慘了大師兄,所以無法忍受他竟得時時在生死邊緣遊走。

  這女人……傻得讓他這個局外人都覺得心疼。

  也因為這份心疼,向來死忠的駱平波牙根一咬,開口說道:「嫂子想聽,我就說,但你可別嚇著,也千萬小心你手中的利刃,還有在下的小命啊!」

  對於駱平波的提醒,白妙芹沒作聲,只是逕自將自己手中短匕握得更緊。

  駱平波吃痛,可卻也沒有埋怨,直接開口說道:「那些人,其實是宮裡派來的。」

  「宮裡?」

  想不到是這種答案,上官極品只是一介商賈,為何會招惹宮中之人?

  彷彿看出她愈發深濃的疑惑,駱平波開始細說從頭。

  「其實我家大師兄並不姓上官,更不是上官家嫡親血緣的長子,他其實是當年皇上微服出巡時,在民間遺留的孩子。」

  什麼?這麼說……他是皇子?

  白妙芹有些傻眼,對這令人震驚的消息,她甚至無法決定自己該有什麼反應。

  「你也知道,大內後宮,那些嬪妃為了爭寵奪權,啥事都幹得出來,當年先皇剛登基時,曾經微服出巡,在丞相府中遇上大師兄的娘親,纖纖柔弱之姿,立時讓先皇驚為天人,兩個人譜出一段驚世駭俗的感情,只可惜大師兄的娘親出生低下,僅是丞相府中一個灶下婢。雖然皇上曾興念要將大師兄的娘親接回宮中,可他生自後宮,自然知道她無法在後宮那種詭譎之處存活。」

  「為了保護這世間他唯一心愛的女人,只好將她安置在左丞府中,可誰知那時大師兄的娘親已珠胎暗結,為了保他母子平安,膝下兒稀的皇上,更是將這件事視為絕對機密。」

  「所以,他真是皇子?」閉了閉眼,這個答案已超乎白妙芹想像的極限。

  「沒錯。」

  「可他雖貴為皇子,卻從未正名,又為何招來這樣的殺身之禍?」

  「因為當今皇上一直以為自己是先皇唯一的兒子,當他在不經意中,得知大師兄的存在後,便覺芒刺在背,因為只要大師兄願意,或許隨時都能伺機除掉皇上,成為九五之尊。」

  「如果他真這樣認為,身為皇上的他,要殺一個人又有何難,只要隨意安個罪名,要捏死上官極品,只怕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嘖,這女人不簡單。

  一般聽到這種事,怕不早嚇得昏過去,也只有白妙芹還能這麼神智清楚,與他討論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個女人當他嫂子,絕對有這個能耐。

  「那是因為先皇深愛著師兄的娘親,所以愛屋及烏,在深知自己不久於人世之後,便下了一道密令給幾位大臣,想用遺旨保住愛子性命。」

  「所以他不能光明正大的殺,怕違逆先皇旨意,卻又覺得芒刺在背,所以時不時的派出刺客,來取上官極品的性命。」

  終於知道事情原委,白妙芹的心中除了憂心,更是了然。

  上官極品會在發現她的身份之後想娶她,絕對是因為想借此厚植自己實力,好與那位天子分庭抗禮。

  只不過……

  「他想當皇上嗎?」

  「當然不想。」駱寧波毫不猶豫的答道,他很清楚若非皇上苦苦相逼,大師兄也不用如此處心積慮攢錢,當一個縱橫三山五嶽的奸商。

  「我明白了。」

  知道了她想知道的所有事情之後,白妙芹放下手中利刃,而後靜靜走向床榻,望著那張毫無血色的蒼白臉龐,然後無聲卻堅定的在心裡對他說道──

  我說過,我會永遠站在你身邊的。

  ***

  一室死寂。

  那靜得恍若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讓人聽見的寧靜,幾乎就要將人逼瘋了。

  在這金碧輝煌的廳裡,僅著金緞裡衣的男人一臉陰沉,享受嬪妃送上嘴邊的甜果,然後懶洋洋抬眼。

  「人呢?」

  「啟稟皇上,身負重傷,只拖著一口氣,還在鬼門關徘徊。」

  「是嗎?」終於成功了嗎?

  長久以來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可是他心頭卻沒有半點雀躍,只是死命瞪著跪在眼前的楚雲。

  「皇上,這回屬下手下的精銳盡出,終於不負皇上所托。」自以為替皇上除去心頭大患,身為宮內密探頭頭的楚雲,語氣竊喜回道。

  這回,終於替皇上除去眼中釘、肉中刺,加官晉爵的封賞想必少不了。

  楚雲心中兀自盤算往後仕途的平步青雲,完全沒有注意皇上逐漸拉下的臉色。

  「確定死了嗎?」原就陰鷙的聲音,此時此刻聽來更顯冷絕,僅僅只是那聲音和目光,就足以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呃……」沒想到會被皇上這般逼問,原本喜不自勝的心情倏地收住,楚雲悄然抬頭,卻不見皇上臉上有一絲喜色。

  跟在主子身邊多年,這還是頭一回,擅於察言觀色的他,瞧不清楚皇上臉皮下的真實情緒。

  「嗯,怎麼不說話?」張口,含進妃嬪送進口中的鮮果,龍傲雲幾番咀嚼,驀地,一陣苦澀竟漫上舌尖兒。

  「皇上,就只吊著一口氣兒,雖然因為白家姑娘的關系,白大喜灑下重金,延聘大夫,但上官極品卻沒有任何回魂的跡象,那白家好不容易找回的閨女還傻傻想與他成親,興許是想沖沖喜吧!」

  上官家人口不多,所以宮中的探子不容易安插,僅能借著送東西進去的小販,稍稍打探消息。

  眼見上官家又搭起喜堂,他心中還暗自冷嗤。

  這白家閨女傻了嗎?竟要嫁給一個將死之人。

  可他唯一能夠確定的是,人雖還沒死,但一隻腳已踏入棺材。

  「還是想成親嗎?」龍傲雲低喃,那森冷的嗓音依然讓人難辨其間喜怒。

  抬眼,瞪著跪在地上的楚雲一眼,他毫無眷戀的推開榻上的軟玉溫香起身。

  緩緩踱到楚雲身前,他冷不防的腳一抬,然後重重踹上楚雲的心窩。

  方才隱而不宣的怒氣,這才全數爆了開來。

  「去!給我打探清楚了再回來。」薄唇兒幾番開闔,那足以讓人渾身血液凝結的森冷聲音,回蕩在這一片死寂的金殿中,格外冷冽。

  「皇上饒命,屬下這回定會確認上官極品的生死,必要時,屬下會再次出手,確保上官極品的命確實送到閻王那兒去。」誠惶誠恐的楚雲,此時此刻哪還有一絲方才步入金殿時的喜不自勝。

  原本他滿心以為,皇上會對這樣的結果龍心大悅。

  畢竟纏鬥多年,那上官極品始終大難不死,這回終於只剩一口氣,皇上不喜反怒,想必對半死不活的上官極品仍放不下心中大石吧。

  他退下金殿,就在暗自慶幸又逃過一劫之際,一記森冷的嗓音又幽幽竄入他的耳中。

  「不準再出手了。」

  啥?不能出手?

  聽到這個命令,楚雲一陣愕然,更糊塗了。

  這……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以前他從不這麼覺得,總自信能捉住幾分皇上的心思,進而投其所好,可這回怎麼……

  明明這些年來,千方百計想取上官極品的性命,可方才皇上竟親口交代他,不準再對上官極品出手?

  這……他究竟該怎麼辦啊?

  ***

  一雙龍目,直勾勾望著楚雲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收回。

  他以為自己會開心的,終於再也不會有人覬覦這萬人之上的地位,可當他真的聽到上官極品氣若遊絲時,他非但不覺開心,反而像被壓上一塊重石似的。

  該死的!

  尤其又聽到失了記憶的白妙芹,依然堅持嫁給上官極品,他更是不解,還莫名泛起一股酸澀妒意。

  上官極品受了重傷,若他此時不著痕跡的了結他,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他應該這麼做的,畢竟自從他發現自己並不是先帝唯一的兒子,在知道先帝有多麼深愛那個沒有名份的女人,甚至為了保護上官極品寧願讓他待在宮外,也不願讓後宮中的爾虞我詐傷害他時,他就覺得上官極品的存在對他而言,是多大威脅。

  彷彿只要他想,就可以進宮來,宣告這才是他的江山,畢竟他才是先皇最鐘愛的孩子。

  這樣日日夜夜輾轉難眠,讓他幾乎被那樣的猜忌給逼瘋了,所以他只要逮著機會,就暗地派人狙殺他。

  但也不知道是他命大,還是自己輕敵,上官極品總是像頭九命怪貓似的,怎麼也不肯老老實實去見閻王爺。

  好不容易,這回重傷上官極品,原以為自己會因為這個消息雀躍不已,畢竟只要上官極品死了,他便可從此高枕無憂,孰料方才乍聽這個消息時,龍傲雲只覺得自己的心被重重一擊,跟著一股沒來由的難受,開始在他全身流竄。

  捨不得嗎?

  哇!怎麼可能。

  雖然上官極品是和自己流有同樣血脈的兄弟,但他始終是他的敵人,他怎麼可能捨不得那個傢伙?

  他相信,自己只不過是因為發現,世上竟有如白妙芹那種癡傻的烈女,明知上官極品人就要死了,她還執意要嫁。

  身為統領三山五嶽的九五之尊,有過的女人何止那三宮六院,但那些女人只為追名逐利,從不曾有任何一個女人,這樣真心待他。

  一種掠奪的渴望,在他的心裡逐漸蔓延著……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7-12 11:04 PM

第七章

  「不準!」

  白老爺氣得火冒三丈,吹鬍子瞪眼。

  嫁一個心懷不軌的男人,已經夠讓他這個做爹的嘔了,可不倒好,她這個寶貝女兒、掌上明珠,竟還想嫁給一個在鬼門關打轉的廢人。

  因為他一時疏忽,讓女兒被人擄走,還下藥讓她失去記憶,跟著莫名其妙成為寡婦,還在外顛沛流離那麼多年,他已經夠自責的。

  他怎麼還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再嫁給隨時會一命嗚呼的男人,再一次背上克夫罪名。

  他不準,無論如何都不依。

  「你……還想聽我喊你一聲爹嗎?」別瞧白妙芹平素這麼柔柔順順,一旦她認真起來,那股勁就連縱橫商場的男人都承受不住。

  「我………」原本怒氣騰騰的白大喜驀地啞口,成串的怒吼更硬是卡在嘴裡,一個屁也放不出來。

  他當然想,她失蹤的這幾年,他不惜散盡千金,只想聽到他女兒再喊他一聲爹。

  為了女兒,就算傾盡所有家產,他亦再所不惜,若非女兒不想追究,他甚至想要將卓祟源的墓給撬開,然後鞭屍洩恨。

  正因為他對女兒的愛是那麼強烈,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兒,嫁給一個只剩半條命的男人?

  可……望著眼前的女娃啊!

  即使失去記憶,她的性子從來沒變過,一旦認定了,就再也改變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麼成全我吧。」白妙芹知道自己這樣的要求與威脅無異,尤其是對自己的親爹,更顯卑劣。

  可是,為了她愛入心坎裡的男人,她不得不這麼做。

  她要他活下來,就算不能活下來,她也希望成為他妻子,一輩子以上官夫人的名義活著。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幫你,你就願意喊我一聲爹?」原本的盛怒,被心頭那驟起的希望全數澆熄,雖猶豫萬分,可他真的好想再聽她喚他一聲爹啊……

  一雙看盡世事滄桑的眸子泛著濃濃希冀,怔怔瞧著一直以來就顯得疏離的女兒。

  望著她滿眸的愁苦,他這個做爹的,自是滿心不舍與心疼。

  「是。」其實,雖然沒了記憶,但她並不是真的對白老爺沒感覺。

  她清楚知道自己就是白大喜的女兒,只是少了過往的那些記憶,所以相處起來難免別扭。

  再加上,他破壞她與上官極品拜堂,心中自然有所隔閡與怨懟。

  「女兒啊,你知不知道一旦女人做了兩次寡婦,會受到怎樣的待遇?」因為女兒的堅決,內心已動搖的白大喜,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當然明白。」身為寡婦所受到的歧視目光,她從來沒少過,但她一點也不介意再為上官極品受一次,而這回,她會受得心甘情願。

  對那個男人,她動了心、動了情,那便是一生一世,至死方休了。

  「從頭到尾,你明知他之所以要娶你是別有所圖,你為他下這麼大的賭注,值得嗎?」

  「值得。」臉上漾起一抹堅定的笑容,白妙芹斬釘截鐵、毫不猶豫的說道。

  這個笨女兒啊,真像極他年輕時的固執,單單這點,便讓他無法對她說不。

  於是白大喜在這一聲長嘆之後,牙一咬,終究點頭應允疼入心坎裡的女兒。

  「成親就成親吧,反正天塌下來,還有爹為你擋著,既然你愛這個男人,那麼我也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正因為清楚女兒的固執和堅持,若他執意不準,後果絕對是再次失去這個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女兒。

  更何況,他既然膝下無子,瞧那小子也是一塊經商的料,趁機收個乘龍快婿,也未嘗不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爹!」那真情摯意的疼寵,讓白妙芹忍不住動容,也讓她忘了陌生與矜持,忘情的撲進白大喜的懷中。

  晶亮的淚珠成串滾落,全都滲進白大喜心裡。

  面對此情此景,白大喜亦老淚縱橫,為女兒這個擁抱,他可是等了好多年。

  當年,他沒能好好保護她,但這回,就算傾他自家所有的力量,他也會讓女兒得到她想要的。

  絕對!

  ***

  長串鞭炮響個不停,那煩人的嘈雜聲響,吵得連死人都能被喚醒,更何況是他這個還沒死絕、死透的人。

  還沒睜眼,那兩道劍眉就不覺兜攏。

  好不容易睜開眼,印入眼簾的人影,卻讓他一陣失落。

  人呢?

  那丫頭不總是信誓旦旦要留在她身邊,陪著他面對嗎?

  為何在這生死交關的時候,卻見不著她的人影。

  蒼白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為自己心頭那抹不明所以的失落而訕笑。

  抬起沉重的手,上官極品以掌覆面,將臉上的失落盡數掩去。

  「啊,主子醒了!」

  顯然已經有人發現他的動靜,在那聲驚呼後,耳邊便相繼傳來幾聲低呼。

  傻啊!

  上官極品啊上官極品,枉你縱橫商場,竟然輕信一個女人的話。

  想他那親生的爹,雖然口口聲聲愛著娘,但不也是三宮六院,優遊花叢。

  因為打小就知道情感的不可信,唯有金銀最實在,他從商,因為那些能握在手中的東西最實在。

  偏偏,莫名其妙遇上白妙芹那個怪姑娘,寧願賣了自己,也要替何老爹贖鋪子,本以為她不過是傻得無可救藥的笨蛋。

  沒想到身世大白之後,她還是一個勁兒的不改初衷,即使明知他另有所圖,也執意嫁他為妻。

  有那麼一時半刻,其實他真的差點就相信,這世間原來還是有真情愛。

  臉上那自嘲的笑容還來不及褪去,覆面的那只手卻已經被人大刺刺的搬開。

  還來不及隱藏的情緒尚留在他俊逸卻憔悴的臉龐之上,他還來不及反應,卻已入眼的那一抹紅,將他震得睜大雙眼。

  還來不及意識發生什麼事,一個身穿鳳冠,妝點絕美動人的新嫁娘,已映入他的眼簾。

  猛一瞧,他以為自己眼花了,可再定睛一瞧,他確定眼前的可人兒,正是她。

  她這是在做什麼?

  望著她那嬌美的模樣,向來敏捷的思緒忽然頓住,完全理不清頭緒。

  「你醒了?」望著他那清澈依舊的眸子,白妙芹原本一顆提吊在半空的心,終於可以放下。

  雖然這回他傷得不輕,但經過她爹不計一切代價買進大批珍稀藥材,甚至動用關系,請來禦醫為他細心診療。

  這樣不惜耗費銀兩、費盡心力,好不容易搶回了他一條命。

  「怎麼,失望嗎?」剛巧在她成親前醒來,壞了她的好事,所以她的眸中才會漾著滿滿的不敢置信。

  「我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失望呢?」在她面前,她從來不吝於表現自己的心意。

  這幾天,她日日夜夜跪在菩薩面前祈望,願意傾盡一切,只求她的夫婿能夠回來。

  現在他回來了,雖然眼神依然森冷,態度依舊不善,但她卻沒有絲毫怨懟,只有滿心感激。

  「是嗎?」開心,是開心要嫁給別人了吧!

  望著她身上那一身刺目的紅,上官極品心中一陣酸澀不悅,令他臉色更陰沉。

  「如果你真的為我轉醒而開心,那請問你……穿這樣做什麼?」穿這樣,不就是為了嫁人嗎?

  口口聲聲要做他的妻,可他才受了傷,都還沒咽氣,她就已經迫不及待想嫁給別人了。

  嫁別人?

  白妙芹不懂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人在上官家,就算真要嫁別人,也不可能在上官家成親吧?

  向來冷靜精明的他,怎麼沒發現這疑點,還兀自生著氣?

  或者,這個男人……有沒有可能……其實已經有些在乎她了。

  小小的奢望,在她那顆柔軟的心房紮根蔓延著。

  「我說過,要成為你的妻,就算你生死未蔔,但更少我要在你還在世的時候,和你成親,這樣若是你真的……真的……」死了這個字,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白妙芹深吸一口氣,強收起快落下的淚水,才又說道﹔「離開了,我也能光明正大的守著你。」

  她的話,一字一句似鐵似鋼,上官極品不敢相信地望著她,心中乍然既喜且憂。

  喜的是,原來她這一襲嫁衣,真的是為了自己而穿。

  憂的是,這麼一個笨女人,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那麼她往後絕對會傻傻守著對他的承諾活下去。

  想到她那孤孤單單的模樣,上官極品的心一緊,多了前所未有的牽掛。

  「既然你執意嫁我的初衷不改,那麼現下我都還躺在床上呢,你怎麼嫁?」他啞著聲問。

  「當然是嫁我!」駱平波一臉賊笑回道。

  原本還挺不自在等著代替師兄成親的駱平波,一聽到上官極品轉醒的消息,自然匆匆趕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報復自己差點跟白妙芹拜堂,還真的清醒了。

  雖說是代娶,但心裡總還是別扭。

  「你敢!」炯目一瞪,那冷芒還真教人背脊發涼,上官極品雖撿回這條命,性子還是如出一轍,一丁點兒也沒變。

  「大師兄,嫂子堅持要嫁,你總不能讓她沒有夫婿,一個人拜堂吧!」

  但見他此話一出,上官極品臉上神情驟變,原本蒼白的臉色頓成一片鐵青。

  「就算是這樣,那也用不著你代娶。」就算是代娶,但見駱平波穿著那大紅蟒袍,上官極品心裡沒來由的不是滋味。

  若是他沒醒來,自然任她擺弄,她想同誰拜窒就同誰拜堂,可現下他都已經醒了,以他的脾氣,哪有可能任她揉捏。

  既然成親是他的初衷,那除非他死了,否則旁人休想穿那身蟒袍與她成親,就算是同患難的師弟也不成。

  想到這裡,他忍著痛咬牙坐起身。

  「你這是做啥?」看著他的妄動,白妙芹伸手按住他肩頭,滿心著急。

  「不是要成親嗎?」他冷冷問道,抬目再掃一眼駱平波那一身喜氣,上官極品只覺刺目極了。

  一股莫名的酸意翻攪著,讓他恨不得一把扯去那身紅。

  「可是你傷口初愈,大夫交代不能妄動的。」白妙芹緊咬豐唇,滿眼憂心望著上官極品,就怕他的任性又傷了自己。

  虎目驀地從駱平波那拉回白妙芹身上,才不過那麼一瞬,原本盛滿怒氣與不悅的眸光,驀地添上幾許連他都未曾察覺的溫柔。

  被她壓著頗為不耐,上官極品索性瞪著她問道。「你到底想不想拜堂?」

  「想!」幾乎不假思索的答道,她想成為他的妻子,就連作夢都想。

  「既然想,就讓我起來,要是你膽敢跟平波拜堂,那你休想我承認你是我的娘子。」

  一聽到上官極品這麼說,白妙芹原本還小心翼翼壓著他的手,立時縮了回來,就怕他當真不認自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她,只好扶著他起身。

  那聽話的模樣,簡真令人嘆為觀止,也讓某人心裡不是滋味。

  「難得你這個錢鬼這回終於開竅了,我怎麼從沒見過像你這麼懶的新郎倌,就連拜堂也要人家代勞,究竟有沒有一丁點兒的誠意想娶咱們妙芹啊?」早看不慣上官極品仗著妙芹愛他,就予取予求的行為,向來伶牙俐齒的靳天璿一逮著機會,連忙酸道。

  上官極品瞪了一眼暢所欲言的靳天璿,卻破天荒的沒有回嘴,任由她數落。

  靠著白妙芹的攙扶,一步步往前走著,雖然從他的屋子到大廳,沒有太長的距離,可胸膛上被劃開的那道口子,因為他的舉動泛著椎心的疼。

  盡管被疼痛折磨,上官極品卻沒哼上半句,望著她那即使經過妝點,卻依然不能掩去滿臉疲憊的臉色,上官極品很清楚,她這些日子,只怕是不眠不休照看著池。

  這女人……該怎麼說這個女人才好?

  她的傻,他已經叨念得不想再叨念,但卻忍不住替她捏了把冷汗,還好他已經醒過來了,難不成真要她伴著自己的牌位,度過下半生嗎?

  這般不離不棄,值得嗎?

  ***

  同樣的廳堂,同樣的龍鳳紅燭,再次身著嫁衣的白妙芹,扶著上官極品一步一步地走向大廳。

  望著身旁的男人,白妙芹的心情甚是激動,曾經望著幾乎沒了生息的他,她以為再也沒有機會成為他的妻。

  還好,老天垂憐,讓他活了過來。

  這回,她說什麼也不輕易放手了。

  一待他站穩,白妙芹那原本扶著他的手隨即滑下,牽起他的手,不容他抗拒的竄入他的手心,任由自己纖纖十指,與他那些許粗礪的掌心緊緊交纏。

  驀地,一道暖意從上官極品的掌心開始,迅速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這輩子頭一回,他這麼任由人擺弄,卻沒有半絲不悅。

  當那熱鬧的嗩吶聲再次響起,上官極品利眸微垂,愣愣望著自己與她交扣的十指,一時之間竟忘了掙紮。

  瞪了好半晌,他終於找回說話的能力。

  「你該知道,就算成了親,我也……也可能一輩子都不愛你。」

  不想讓她抱持幻想,上官極品的臉上不再掛著那礙眼的假笑,只見他的眉眼漾著滿滿認真,很是坦白的說道。

  因為不曾愛過人,所以壓根不知道怎麼愛上,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像做生意似的,將一切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因為知道自己傷得多重,所以更清楚她為救活他付出多少心力,所以更不願欺瞞她。

  雖然出發點是好意,但那態度擺明一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模樣,讓人看著都生氣。

  聞言,白妙芹抬頭,鎖著他好不容易睜開的黑眸,臉上緩緩漾起一抹笑花。

  「沒關系,我愛你就夠了。」那話徐徐的、輕輕的,卻挾帶著萬鈞氣勢撞進上官極品的心中。

  一次又一次的,上官極品總能瞧見她那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所隱藏的堅毅。

  他愛不愛其實早就不在白妙芹的擔心之列,她愛他就成了,能伴著他、望著他,此願已足。

  如果這樣的心願,是一種貪求,那就貪求吧!

  因為愛,所以她貪求,就算貪求不來他的愛,至少也貪求與他相伴的機會。

  「其實你心裡也很清楚,我之所以開口要娶你為妻,是因為知道你的身份。」

  頭一回,他承認自己別有心機,對一個這樣全心全意待她的女人,他不想再繼續瞞騙她。

  「我知道,但真的沒關系的。」聽到他那毫不隱瞞的話,白妙芹的心裡一陣激蕩,她很清楚要上官極品這個驕傲的男人說出這番話來,需要多大的勇氣。

  因為愛他,更因為清楚他這麼做的原因,所以她選擇讓過往遺留在過往,一切雲淡風輕。

  「可是……」她的包容讓上官極品動容,卻也讓他滿心愧疚,望著她,他欲言又止,頭一回,他竟覺得自己配不上心思這般玲瓏剔透又溫婉的女人。

  「你是奸商也罷,是皇子也好,不論你是何種身份,我都希望能陪著你。」

  他大難未死,白妙芹知道這消息早晚有一天會傳到宮裡,她心裡知道只要皇上不放棄,接下來的日子絕對不會輕鬆。

  但即使如此,與他相伴的心意,依然不曾動搖過半絲半毫。

  「傻瓜……」上官極品輕啐,此時此刻再多的話都是多餘,他伸手牽住白妙芹柔嫩的小手,然後緊緊握住。

  不需再多言語,這樣就已足夠,就算他現在不愛,但他相信,自己終有一天會深深刻刻的愛上這個既笨又傻的娘子。

  「咱們拜堂吧。」

  喜樂聲再次熱熱鬧鬧響起,上官極品跟著禮司仔仔細細一拜,再拜。

  悄悄的,她的小手又不著痕跡爬進他厚實的手掌心。

  想都沒想的,上官極品緩緩握住。

  原來,這就是有家人的感覺……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7-12 11:06 PM

第八章

  夜裡,星子正濃,飄搖的火光在黑暗中綻放一朵妖艷的光芒。

  替他褪去一身外袍,白妙芹仔仔細細,替上官極品還未完全癒合的傷口上妥了藥。

  「藥上好了,你可別再任性。」好不容易上完藥,白妙芹嘴裡還想囑咐他得小心點,免得一個不注意又讓傷口進裂開來,那可就糟了。

  可她才抬頭,就撞見上官極品那兩潭深幽的黑眸。

  成親以來這些日子,他總是這麼瞧著她,那眼神瞧得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原本收妥的藥罐子,便在她發傻望著他的同時,滾落地面。

  那重重的撞擊拉回她的神智,彎下腰,她忙著收拾因自己惹出的爛攤子。

  而他依然動也不動瞧著她,那眼神彷彿要吃人似的。

  「你……別再這麼瞧人。」因為無法無視他的眼神,她忍不住低聲要求。

  她一點也不想在他的面前表現得像個慌亂的孩子,可是她愈不想這樣,心就愈慌。

  「咱們是夫妻,我這麼瞧你有啥不對?」彷彿很享受她那手足無措的模樣,上官極品竟興起逗再她的念頭。

  不知何時開始,他竟戀上她那種既呆又傻的模樣。

  頭一回,他腦海裡想的竟不再是與皇上一決高下、你死我活,而是該如何為了她而活下去。

  所以那日,他瞞著她去找了白大喜,長談幾個時辰,就是想籌劃一個兩全其美的計策,好讓皇上免去心頭猜疑,讓他們能夠安生過日子。

  「你……我……」抬眼,本想瞪他一眼,可是眼神一見他臉上不經意的笑,白妙芹又愣住了。

  那笑,不似以往那虛假的笑容,而是發自心底的笑。

  傻傻望著他臉上的笑,她的唇瓣也不由自主地往上彎去,跟著一朵笑花在她頰畔綻開。

  透著搖曳的燭火,望著她的美、她的嬌……驀地躁動起來。

  想也沒想的,他伸手拽過她,那舉動看似粗魯,實則親昵。

  「你……你……想幹麼?」冷不防被拉一把,她的纖軀落入他偉岸的懷中,白妙芹的心卜通蔔通,狂跳著。

  雖然她的身份曾是寡婦,照理不該是那種不解人事的黃花大閨女。

  可偏偏,她就是!

  自她重新有了記憶開始,她就不曾和任何男人這般親近,包括她那個死去的夫婿。

  「咱們是夫妻了,你想我能幹麼?」逗她上了癮,上官極品望著她臉上飄過的兩朵紅雲,下腹也跟著一緊。

  身為一個男人,他知道那是一種渴望。

  而這種渴望打從他出生在這世上,這還是頭一回。

  「你……你的傷還……沒好,最好別……別輕舉……妄動。」結結巴巴的,好不容易才說完自己該說的話。

  但見他還是一逕盯著她看,她更慌了。

  她想掙紮,卻又怕自己會傷了他。

  就在這麼進退兩難間,上官極品又是一個巧勁,便將她整個人壓制在他的身上。

  經過這幾日的休養,其實他的傷早就好得差不多,只是她不放心,總像只小母雞似的跟前跟後,生怕他會少塊肉的模樣。

  向來恣意妄為的他,竟也因為怕她擔心,才安安份份在床上躺了幾天。

  這幾天,瞧著她為自己這麼忙進忙出的,有時白大喜來瞧他,一見他就板著臉,她還不客氣趕人。

  這個女人……只怕真的愛慘他了。

  或許……只是或許,這樣的時日再過久一些,他真會愛上這個不顧一切愛著他的女人。

  然而最讓他感到驚訝的是,他竟然一丁點兒也不排斥這個念頭,甚至還有點竊喜。

  思及此,他再無顧忌俯下身,宛若獵鷹般攫住她的紅唇,那既軟且嫩的甜美滋味,讓他忍不住低喘一聲。

  「你別……」鼻端盈滿他的氣息,白妙芹本還能自持,可當他的唇碰上了她的,那溫熱滋味卻教她怎麼也捨不得放手。

  「不想和我當真正的夫妻嗎?」就這麼簡單一句話,化開白妙芹心頭那糾結的猶豫與害怕。

  她星眸微睜,透著那迷蒙的目光,瞧著他的俊顏好一會兒,然後便主動送上她的紅唇。

  是啊,她究竟在矜持什麼,她是多渴望成為他的妻。

  兩唇相貼,輾轉輕吮,不一會,便燒出一室動人情欲。

  他們是夫妻呀……

  白妙芹的淺吟,宛若嘆息般逸出「夫妻」兩字,她就像撲火的飛蛾一般,再無顧忌地,縱身躍入他點燃的欲火中……

  ***

  暖陽徐風,吹得雙眼都快舒服地閉上了。

  這一切恬靜就是她夢寐以求的,雖然在那段顛沛流離的日子裡,她從沒想過真有這麼一天。

  現在,她得到了,但一切是如此不真實。

  最近,他爹似乎覺得上官極品挺不錯的,不論去哪都得帶上他。

  可偏偏上官極品不願受人驅使,總被爹氣得怒髮衝冠,但怎麼說白大喜也是長輩,就算被氣得七竅生煙,也不太好發作。

  對此,她對上官極品是萬分感激,也很感動。

  她知道夫婿多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會任爹差遣。

  只不過,只要他從她爹哪裡受了氣,回到府裡總少不了折騰她一晚,腦海中,驀地閃過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夜晚,讓她忍不住紅了雙頰。

  這樣的日子著實幸福,但在這幸福之中,卻也憂心。

  畢竟,宮裡近日太過平靜,連那時不時該出現的刺客都不再現身,皇上終於放棄狙殺上官極品了?不,她不認為事情會這麼簡單。

  這種風雨欲來的壓力,正是時時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原因。

  思及此,紅艷的唇兒逸出一聲輕嘆,白妙芹閉上眼,正想小歇片刻,可還沒走神,門外便傳來一陣嘈雜,吵得她不得不睜開眼。

  心中充滿疑惑,她一睜眼,便見兩個陌生人影佇在不遠處,其中一個還對她指指點點。

  本來,這事不該一個婦道人家處理,可是偏偏今日爹帶著上官極品出了門。

  白妙芹望著那兩個身著華服、器宇不凡的男子,心中一陣不祥之感驟生。

  當那人的臉龐愈顯清晰,白妙芹邁向他們的步屢亦逐漸沉重。

  那眉眼與上官極品有幾分神似,同樣桀傲不馴、俊逸迷人。

  果真,該來的總是逃不掉。

  來者雖不是殺氣騰騰的刺客,但見那略顯陰沉的臉龐,白妙芹也知道來者不善。

  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前,白妙芹雙膝一曲,整個人跪倒在地,「不知皇上駕到,民女有失遠迎,還請皇上恕罪。」

  「你知道朕的身份?」瞇著眼審視眼前的女人,那溫婉中帶著折人的英氣,尤其是那不卑不亢的態度,更是教人眼睛為之一亮。

  他那滿坑滿穀的後宮佳麗中,怎就沒有這樣的女人?

  嬌則過嬌,媚則太媚,完全不及眼前的她,不但有著誘人絕色,水媚眼神,還有那氣定神閑、不卑不亢的態度,更是教人激賞。

  這樣的女人,怎不是他所有?上官極品壓根沒有資格擁有她。

  「民女曾聽夫婿提及,故憑著皇上與夫君略顯神似的容貌,大膽臆測皇上身份,如有失禮,還望皇上恕罪。」

  聽她侃侃而談,想必她已十分明瞭上官極品的身世糾葛,龍傲雲望著她的眼神若有所思,而後降貴紆尊地彎腰伸手將白妙芹輕扶起身。

  「姑娘快快平身,朕今日只是一時興起,前來上官府,不用太過拘禮。」

  「不知皇上今日親臨上官府,所為何事?」在他說話的同時,白妙芹一個巧妙的偏身,閃過龍傲雲伸出的手,兀自打直腰桿,雙眸微斂。

  她相信以皇上耳目之眾,必然得知上官極品今日隨著白大喜出門辦事,他之所以選這個時候來,必定有其用意。

  「我想來瞧瞧你。」欣賞的眼神露骨又毫不遮掩,龍傲雲一雙鷹眼,直勾勾鎖著白妙芹的水靈大眼,直自說道。

  她不過是個尋常女子,兩個眼兒一張嘴,有啥好瞧的?「民女不解,還請皇上恕罪!」

  再說,皇上坐擁三宮六院,哪個不是拔尖美人,會來瞧她,究竟安什麼心眼?

  白妙芹一臉戒備,頭垂得更低,企圖避開龍傲雲過度熱切的視線。

  「我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女人,會一心一意嫁給一個垂死之人,更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會賭上九族之命,也要助上官極品一臂之力?」將她的疏離清楚看在眼底,那戒慎的模樣,更在龍傲雲胸臆間掀起一陣濤天怒氣。

  難不成他是洪水猛獸,讓她如此避之而唯恐不及?

  這世間想得到皇上青睞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偏偏她一心向著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落難皇子。

  這究竟是什麼道理?

  「民女深愛夫君,自然不論是生是死,都想以他妻子的身份守著上官家。」不似一般女子的含蓄,白妙芹對於自己的真實心緒,並不試圖隱藏,她大膽直接說明自己對上官極品的在乎。

  這樣的直接讓龍傲雲對她更是激賞,望著她的眼神有如深潭般難測。

  「你是一個固執的女人。」從她那絲毫不屈的舉措,龍傲雲就清清楚楚看出這點。

  這個女人擇善固執,要她改變心意,可能比登天還難。

  身為一個天子,擁有主宰他人生死的能力,任何事對他來說揶不困難,只要他開口,人人無不誠惶誡恐,甚至為了加官晉爵,誰不是爭先恐後把他要的東西送到他跟前。

  但這女人卻毫不在意他的身份,在他面前依然故我的大放厥詞,她的落落大方著實讓龍傲雲眼睛為之一亮。

  多年來平靜如止水的心,驀地動了。

  「你願不願意同朕回宮?」宮裡若多上一個這樣的可人兒,往後的日子應該會愉快不少。

  「民女惶恐,承蒙皇上錯愛,無奈民女早已婚嫁,一心只求守著夫家,直到終老。」不是沒瞧見龍傲雲眸中因她拒絕而生的怒火,白妙芹心中暗嘆一聲,只怕皇上今兒個是衝著她來的。

  「朕聽說,他不愛你,娶你全是為了得到白家的財勢,好與朕抗衡?」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話是否會讓白妙芹覺得難受,他直白說出這個事實,試圖說服白妙芹與他回宮。

  他相信,天底下沒有一個女人,會笨到守著一個對她另有所圖的男人。

  這樣一個玲瓏剔透的女人,配上官極品委實浪費了。

  如果她願意隨他回宮,錦衣華食不消說,他還會將她放進心坎裡,細細呵著、疼著。

  聽著他那極盡挑撥的無禮言詞,白妙芹只是淡淡一笑。

  世人皆道上官極品嗜錢如命,而他娶她,只是為了背後代表的財勢與富貴。

  但唯有她心裡清楚,初時或許真是如此,可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那男人口中雖不言愛,但愈發親昵的相伴,已悄然說明他時她心思的轉變。

  她對這樣漸入佳境的轉變,心滿意足。

  她堅信就算要花上五年、十年,有朝一日,那個男人會愛上她,現在愛不愛,她並不計較。

  「民女明白。」淺淺一笑,白妙芹態度依然篤定,「只要隨侍夫君左右,民女已心滿意足。」

  即使傾全力助上官極品,她也心甘情願,絕無一絲勉強與怨懟。

  「你……」聽著她的那席話,龍傲雲雖氣惱,但更捨不得讓這女人逃出他的手掌心。

  不為名利、不為富貴,只為一心向著他的愛意,死心塌地守著。

  這樣的女人,他從來不曾遇過,一旦遇著了,那渴望擁有的心願,便張狂地排山倒海而來。

  「你如此斷然拒絕,難道就不怕朕大怒,累及心愛的男人嗎?」

  「民女惶恐!」但心裡懼怕是一回事,該說的還是得說明白,「民女深恐皇上錯待自己的親人,更怕皇上在盛怒之下,鑄下大錯,可愛了就是愛了,如果因為恐懼而改變初哀,這般情愛也未免太過廉價。」

  這話如若出自他後宮那些自私自利、只求名利的女人口中,龍傲雲絕對會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但因為她篤定的眼神,直白的說法,龍傲雲毫不猶豫就相信了。

  這女人……成功勾動他的心弦,讓他內心充滿渴盼。

  要不了上官極品的命,或許他可以要去上官極品最珍貴的東西,同樣也是大快人心。

  「好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論,朕很是欣賞,白姑娘,不如你與朕回宮,有你這樣的可人兒在身邊,或許朕就可以免去犯下大錯的機會。」帶著詭譎的笑意,龍傲雲緩緩說道,那話裡的威脅,一聽便知。

  他身為一個皇上,卻用上官極品的性命要脅她,那模樣和江洋大盜姦淫擄掠有何不同?

  聽著他的話,白妙芹心中自是驚懼萬分。

  她壓根就沒料到,事態會急轉直下。

  雖然她早已下定決心,不論何事都會陪上官極品一同面對,也願意付出自己所有,為他披荊斬棘。

  可是……入宮?

  一抹惡寒驀地自她心裡蔓延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態勢,流竄四肢百骸。

  一旦她入了宮,那她與他,今生今世還能有再相聚的一刻嗎?

  「皇上盛情,民女不勝感激,唯皇上坐擁三宮六院,身邊解語花之眾自不在話下,想必不缺民女錦上添花,皇上心意,民女心領了。」她的心發顫著,臉上雖堆滿笑意,語氣力持平穩,但仍難掩緊繃情緒。

  她知道自己必須小心應對,否則……只怕生離事小,死別事大,她深知天之驕子一旦掠奪心起,絕對不擇手段。

  「如果朕說,朕的解語花,獨缺你一人呢?」

  這話更直接了,讓白妙芹連想裝傻帶過都不能。

  清澈的雙目直勾勾瞧著龍傲雲,心中一陣驚駭與猶豫,好半晌,她才斂眉委婉道:「民女承蒙皇上錯愛,不敢承擔皇上盛情,皇上應該清楚,民女其實是命硬的寡婦之軀,怎能隨侍九五之尊左右。」

  「朕已讓人去查過了,失憶前你是被人擄了去,那卓祟源雖然因為仰慕你而動妄念,讓你服下徹底遺忘前塵往事的「忘情」,但卻沒有真正染指於你。」

  所以嚴格說來,她並不算寡婦,更遑論在她身上安個克夫罪名。

  「就算如此,民女已是上官極品的妻子,早非清白之身,皇上的執意,恐會招至天下人議論。」

  「這點……朕更不在乎。」

  普天之下,他身為一個一國之尊,天下萬物都屬他所有,更何況是一個人妻。

  他要她,她愈拒絕,只更加深他的佔有欲。

  「皇上,民女不能,更不敢!」

  如果所有藉口,都不能阻斷他的癡心妄念,那她不介意直接拒絕,好讓他死了那條心。

  「你……」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深幽的眸光怒火迸射,最讓龍傲雲無法忍受的是,白妙芹竟然是因為上官極品這個野種而拒絕他!

  「皇上,請恕民女無狀,民女膽敢認為,若非皇上心魔作祟,理應井水不犯河水,民女夫君對深宮大院的金椅龍座,斷無覬覦之心。」

  盛怒之中的龍傲雲哪裡聽得進任何話,他冷哼一聲,誓在必得的衝動抹煞他所有理智。

  「朕給你三天時間考慮,普天之下莫非皇上,朕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為了得到朕想要的,朕不在乎血洗上官府!」

  狠話一撂,龍傲雲不容分說,隨即踏著憤怒的步伐離去。

  望著那昂然離去的身影,白妙芹一顆心,不住的往下沉……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7-12 11:07 PM

第九章

  望著眼前一桌豐盛的佳餚,還有一壺香醇美酒,上官極品眸中頓現驚喜地挑了挑眉。

  這是補償嗎?

  「這幾日,你和爹出門,辛苦你了。」菱唇微微勾起,望著上官極品俊逸的臉龐,白妙芹唇畔那朵笑花,僅為他而綻放。

  「不辛苦。」雖然總被白大喜那頤指氣使的態度氣到跳腳,但是望著她,那滿腹牢騷竟奇異地全化為烏有。

  「怎不辛苦,我知道爹常有意無意為難你。」

  上官極品聞言伸手,拉著她挨著自己坐下,那幽眸直勾勾瞧著她,彷彿怎麼也看不膩似的。

  有時他會想,雖然他仍無法肯定,但,自己應該早就愛上她了吧,要不,向來心高氣傲的他,怎麼可能捺著性子,面對白大喜幾近無理的要求。

  陪著他走訪白家鋪子,跟著他談白家的生意,更學著如何指揮白家船隊,一_同載運物資,走訪皇朝內每一塊土地。

  這輩子,他從不曾有過這般心甘情願的安心感受。

  思及此,他一把將她婀娜的身軀給擁入懷中,那密實的感覺,讓他忍不住長嘆一聲。

  「其實我在想,或許這陣子我早已……」因為心裡那份滿足感,上官極品衝動地欲開口言愛。

  望著他滿載溫柔的雙眸,白妙芹似乎早已洞悉他想說什麼。

  伸手,抵住他有稜有角的薄唇,然後勾起一抹笑,揚聲催促道:「別顧著說話,菜就快涼了。」

  這桌的菜,全是他平素愛吃的,雖然他心疼她初為人妻,早已將白家那些從前伺侯她的廚娘丫頭,全都叫來上官府,但她卻仍習慣凡事親力親為,尤其有關他的事,更是不假他人之手。

  為他洗衣、為他做飯,為他做身為一個妻子該做的所有事情。

  「這菜都是為我做的?」抬眼,掃向那一桌子他愛吃的菜,醋溜魚珠、蒜蓉鴨片、龍鳳呈祥。

  每道菜做功繁復,只怕這女人打早就鑽進廚房,揮汗如雨努力了一天,才能有這桌成果。

  他幾乎可以想像,倘若這桌子飯菜被白大喜瞧見了,他會有多吃味。

  想到這裡,上官極品心情大好,依著白妙芹的話舉箸進食。

  方才那一刻,上官極品已清楚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他想告訴她,他其實早就已經愛上她了。

  曾經,他認為一個大男人開口說愛總覺得別扭,那是娘兒們才做的事。

  但方才,望著她溫柔的雙眸,他卻忍不住脫口而出。

  「當然。」但見他眸中午現的驚喜,如果可以,白妙芹希望這一刻永遠不要逝去。

  即使只是這麼瞧著他一輩子,她也甘之如飴。

  可惜的是……天總不從人願,就算她的心願再小,也得看老天爺成不成全。

  昨日與皇上的談話,讓她清楚知道,只要他與皇上之間心結未解,便永無寧日。

  就算偷得一時之歡,也終將是鏡花水月,轉眼即逝。

  故此,她決定賭一場!

  「有妻如廝,夫復何求。」

  喜色上了眉梢,即使已經成親一段時日,但她那直白的表達感情的方式,總能讓他動容。

  「芹兒,咱們來生娃娃好嗎?」經過這幾日的佈署,他已經有信心能讓皇上能不再狙殺他,想到這裡,他就好想和她有個孩子,安定過日子。

  「好。」一如往常,無論他說啥,她總是應好。

  「生個娃娃,咱們就這麼守著彼此一輩子。」上官極品認真許諾一生一世,那模樣哪還有丁點以往那嗜錢如命、凡事講利秘的市儈模樣。

  聽著他的話,淚便在眸中打轉,白妙芹將自己的臉深埋進他的肩窩,不讓他察覺一絲一毫她內心的哀傷。

  那一生一世的許諾,是她這輩子最渴望聽到的話。

  但……遲了!

  現在的她得面對豺狼虎豹,那隱憂不除,她與他便斷無一輩子可言。

  雙耳貼著他的頸間,感到他的脈搏一下跟著一下沉穩跳著。

  明兒個,就是龍傲雲所給三日期限的最後一日,白妙芹知道縱然再不願,離別的時候也已經到來。

  她很清楚,她可以躲在他的身後,繼續安安穩穩過日子,不去理會那些血腥的殺伐,可是她辦不到。

  不曾錯辨皇上離去時,那眸中閃現的殺意,所以更不能眼睜睜看著殺戮降臨在夫君身上。

  或許,以上官極品和白家的財勢,不見得完全沒有抗衡之力,但那需要更多的時間與安排。

  而她現在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為他爭取一些時間。

  所以,她得進宮。

  「你怎麼了?」即使瞧不見她的眉眼,但感覺向來敏銳的上官極品,卻能從她身上嗅出一股濃濃的感傷。

  「我沒事。」怎麼忘了他是一個如此精明的男人,只消有那麼一丁點兒不對勁,他便能嗅出端倪。

  上官極品頓覺心中疑惑更深。

  這女人,絕對有事瞞著他。

  收起柔情,板起臉色,上官極品將她稍稍推離自己懷抱,但他還來不及出言審問,白妙芹軟嫩的紅唇已主動貼上他的。

  學著平素他吻她的模樣,她那宛若靈蛇一般輕巧的丁香,細細描繪他那薄薄的唇瓣。

  這女人……盡管上官極品一向自製力極佳,可面對軟玉溫香投懷送抱,下腹也跟著硬是一緊。

  拼著最後一絲自製力,上官極品拒絕被她操弄。「你究竟瞞了我什麼?」

  這女人絕對有事瞞他,而且還是非常重要的事。

  他知道自己該要好好逼問,但隨著那溫軟的舌兒逐漸下探至他胸前,她的舌、她的手在他偉岸的胸膛遊移,燃起一簇簇灼人的欲火。

  該死的!

  當他的血液沸騰,當他渴望到心好痛,饒是上官極品這個鋼鐵般的硬漢也不免成了饒指柔。

  低低嘶吼一聲,宛若一頭猛獸遭到挑舋後的兇猛,上官極品驀地起身,將白妙芹攬腰抱在手上,然後大步穿過串串的珠簾,將她輕巧地扔進軟綿綿的被褥之中。

  「說,你究竟在盤算些什麼?」

  居高臨下瞪著唇畔始終帶笑的她,自己的女人有什麼樣的個性,他不會不清楚。

  她或許深愛著他,可卻從不曾如此熱情,那種彷彿沒有明天般的癡纏索討,完全不像她會做的事。

  「我只是想……愛你。」輕顫的柔荑主動褪去她的衣衫,那雪白的肌膚映襯著艷紅的兜兒,形成一副絕世美景。

  一個男人能夠容忍的極限,也就如此了。

  上官極品不再追問,低首銜住她胸前那朵蓓蕾,恣意吸吮,耳中急竄而入的是她細細的呻吟,眼裡是她躁動渴求的雪白嬌軀。

  像要懲罰她的隱瞞似的,上官極品毫不手軟的挑弄、撩撥,直到她那嚶嚶低泣傳入他的耳中。

  終於,他啞著聲低吼,他的欲望也跟著筆直充滿她的嬌軀。

  這女人,怎麼這般惹人憐愛……

  ***

  「你來了!」

  彷彿早已料到她的到來,龍傲雲雙眸癡迷地望著眼前在宮人帶領下,緩緩步進禦書房的女人。

  她的臉龐依舊美麗,她的笑依然燦燦動人,但那抹笑,卻不曾真正到達她的眸底。

  帶著渾身冰寒,她雙眸不閃不避望著龍傲雲,毫無所懼的說道:「要我留在宮裡,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不再自稱民女,是因為不再將龍傲雲視為皇上,真正的一國之君,不該做這種巧取豪奪之事。

  她來,不是搖尾乞憐,她來,只是為了替上官極品多爭取一些時間。

  他相信憑著上官極品的智慧,只要有足夠時間,便可替自己與他解圍。

  這段時間就由她來同龍傲雲周旋,就算明知入宮便是入虎口,但她心底卻沒有絲毫畏懼。

  「什麼條件?」

  像是沒見著白妙芹那渾身冷凝似的,更不在乎她幾近無禮的態度,龍傲雲急急步下金階,迎向她。

  「我不做妃子,不做你的女人。」

  「那你進宮來做啥?」他就是要她成為自己的女人,才會百般逼迫,如若她不做他的女人,那他要她何用。

  「皇上難道不知道我因何入宮嗎?」若非他卑劣的威脅,她壓根不會踏入宮中一步。

  她只想守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對為後為妃,一點興趣也沒有。

  「那如果朕一定要你的話呢?」自古以來,愈得不到的東西,就愈想得到,一向是身為人者的劣根性。

  「那皇上能得到的,便是一具屍體。」早在踏入宮前,她就已抱著必死決心。

  她只求能再為上官極品掙得一些時間,好讓他將來不必屈服於龍傲雲的威嚇之下,這樣就夠了。

  「你……」從來不曾讓人如此對待,龍傲雲既氣且怒,但瞧出白妙芹眸中的認真,龍傲雲知道這個女人不是開玩笑的,只能以退為進的屈服。

  「好,我答應你,只要你願意在宮裡陪著朕,朕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情。」他相信只要他金銀珠寶供著,錦衣玉食侍著,白妙芹遲早會改變心意。

  對於龍傲雲的讓步,白妙芹沒有一絲喜色,她只是自顧自的說道:「我還要你答應,只消我在宮裡一天,就不能對上官極品痛下殺手,否則他死的那天,也將會是我離開人世的那天。」

  如若她的犧牲還不能保全他的性命,她不在乎與他共赴黃泉,與他做一對陰間夫妻。

  「好,朕答應你。」龍傲雲牙一咬,依舊應允。

  反正他先是答應,日後再來想法子收拾上官極品也不遲。

  「那好,我就留下了。」見他答應自己的條件,原本一顆懸在半空的心也跟著放下。

  這樣就好了,或許在有生之年,兩人沒能再相知相守,但只要知道他安安全全的活在這世上,也足夠了。

  目的已成,白妙芹斂眸,完全不想再瞧龍傲雲一眼,便藉故歇息告退,毫不遮掩自己對他的怨懟。

  如非這個男人,她也不必與心愛的男人分離。

  她多想永遠守在夫君身邊。

  ***

  人呢?

  一夜貪歡,上官極品的意識才稍稍回復些許清明,他的手便下意識的往身旁一攬。

  本以為會撈著心愛的女人,怎知卻撲了個空。

  他驀地睜眼,但見窗外已近正午的艷陽,他疑惑地眨了眨眼。

  怪了,他一向破曉即起,練武強身,不可能貪睡到這個時辰。

  他不解地搖了搖頭?只覺今日身軀似乎過於沉滯,究竟是哪兒不對勁?

  濃眉驀地皺起,上官極品瞇著眼,想起昨日白妙芹那異常的熱情,還有總在她眼底見著的愁思。

  那女人究竟在搞什麼?

  帶著滿心不解,上官極品緩緩起身,突然,一張遺落在桌角的藥單,映入他的眼簾。

  伸手拾起那張藥單,但見其上藥名,顯然都帶有安神入睡的功用。

  紙上那娟秀的字跡,上官極品自然知道此藥單是出於何人之手。

  昏沉的腦子裡忽爾閃過昨夜她那帶著濃濃哀傷眸光的畫面,手掌倏地一緊,一抹不祥之感也跟著回蕩在腦海中。

  他不在家的這兩天,府裡究竟出了什麼事,而她又在盤算些什麼。

  仔細想來,昨夜的一切彷彿經過算計似的,從她的投懷送抱,曲意求歡開始,一切都與她素來的個性不符。

  「女婿、女婿……不好了!」

  他還沒來得及想個清楚仔細,門外已經傳來一陣惱人的呼天搶地。

  他才抬眼,就見白大喜一臉神色慌張地衝進屋來。

  想他這個丈人,也是瞧過大風大浪的,不會做出這樣有失身份的事情,除非……事關他那個疼入心的女兒。

  想到這裡,上官極品神色一凜,連忙朝白大喜迎了過去,「出了什麼事?」

  「你瞧瞧……瞧瞧……這芹兒太不像話了,她竟然留書入了宮。」

  只要一想到他那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女兒,竟只留下一封簡單的書信,就想打發他這個老父,他就忍不住老淚縱橫。

  他那個女兒,怎麼這麼狠心?

  況且,她一個人深處宮中,難道就不怕遇著什麼事,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

  「嗚……」想著想著,白大喜竟真的像是個娃兒一般大哭起來,連話都說不清了。

  見狀,上官極品簡直哭笑不得,明明一個穩重的大商家,怎麼一碰著女兒的事,就手足無措?

  上官極品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然後一把搶過白妙芹留給白大喜的那張紙條,細讀起來。

  這愈看,他的臉愈沉,終至一片鐵青,渾身上下肅殺之氣盡出。

  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竟然……竟然自作主張進宮去了。

  她究竟在想什麼?

  當他這個夫婿死了嗎?

  她難道不知道,他這陣子之所以甘心讓白大喜驅使,就是因為想替他們殺出一條路來?

  為什麼她就不能安安份份當一個小女人,凡事都要強出頭。

  這種事,初時能教人感動,但多來個幾次,只會教人咬牙切齒,因為她簡直是完完全全不將他當一個男人看待。

  他知道她擔心他,可也不是這麼個擔心法吧!

  她孤身一人進宮能做啥,替他殺了當今皇上?

  然後她還沒做成寡婦,他已經成了鰥夫。

  「我剛問了喜兒和環兒,她說這兩天咱們外出,府裡來了兩個衣冠楚楚的男人,也與芹兒短暫交談一會,可打那兩個男人走了之後,芹兒就常常失神,臉上也沒了笑容。」

  沒笑容,那昨兒個那燦燦的笑容是怎麼一回事?

  他幾乎不用想,也知道登門踏戶來他上官家的人是誰。

  怎麼,殺不了他,就將腦袋瓜子動到他娘子身上?

  然後那個傻女人竟然還真的相信他,自動送上門去當他的人質。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現在就要進宮去,將那膽大妄為的女人給逮回來!

  上官極品氣急敗壞的走了出去,誰知道他前腳才跨出門檻,就被一個冒失鬼給撞了個正著。

  「大師兄!皇甫將軍和赫連當家的,全都來了。」

  「來做啥?」上官極品沒好氣的應道,現在的他壓根就沒時間,也沒心情見客。

  他得趕著進宮去,否則那個笨女人不知道會出啥事。

  他倒要問問那個龍傲雲是怎麼一回事,放著多如牛毛的國事不理,還有本事來招惹他的女人。

  他難道不知道,現在邊關戰事吃緊,一旦城破,一場血腥殺戮,就無法避免了嗎?有皇上像他這麼當的嗎?

  先是有被害妄想症似的,總以為他想搶去皇帝的位置坐坐,現在還吃飽沒事來招惹她的女人。

  凡此種種,想起來就令人咬牙切齒,讓人巴不得想衝進宮裡,好好問問究竟意欲為何?

  「可皇甫夫人說,你一定會見她,因為她是來傳達嫂子的意思的,若是你不見他,絕對會後悔。」

  聞言,上官極品胸臆之中的怒火更熾。

  很好,只怕她留了訊息給所有的人,就獨獨漏了他。

  她難道忘了,他才是她的夫婿嗎?

  雙拳緊握成拳,她最好祈禱他找著她時,她沒有丁點損傷,要不然就算上窮碧落下黃泉,他都會找著她,然後好好懲治她一番。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7-12 11:08 PM

第十章

  「你不能進宮!」一見上官極品鐵青的臉色和迫不及待離開的模樣,靳天璿劈頭說道。

  「為什麼?」

  他不進宮,誰去把她帶回來?

  難道真要他眼睜睜瞧著她胡鬧,自以為能夠處理他與龍傲雲之間的恩怨糾葛?

  要知道龍傲雲那個男人或許處事極有手段,可心胸卻比一隻麻雀大不了多少,要是白妙芹一個不留神觸怒他,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上官極品的心跟著一緊,一股恐懼就這麼硬生生竄遍全身。

  打小到大,不論面對什麼樣的困境,他都能處之泰然,根本不知「害怕」兩字怎生書寫。

  可一想到白妙芹竟然隻身進宮,他那渾身血路幾乎凝結成冰。

  果然……他愛慘她了。

  本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愛上,可真到了這時候,滿心恐懼才讓他真正認清自已對白妙芹的情感,只怕早已不單單是喜歡那麼簡單。

  那鐵定就是愛了。

  才會當他聽到白妙芹竟為了他隻身進宮,欲與龍傲雲周旋時,他才會滿心驚駭,完全失去以往的鎮定。

  「因為你若在此時進了宮:那就只能準備和妙芹做一對陰間夫妻了。」這點是她絕對不樂見的。

  如果她猜得沒錯,也許這才是皇上執意要白妙芹進宮的原因,因為他深知此舉絕對能讓上官極品失去理智,擅闖宮闈。

  這罪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龍傲雲正可借機光明正大治上官極品的罪,除掉心頭大患。

  這點,想必妙芹已經想到,才會讓人遣信到她手上。

  「但我若不去,難道放任她一個孤零零待在宮中?如果那個狗皇帝意欲侵犯,你該知道以妙芹的心性,只怕她會一心求死。」

  這才是他最害怕的,怕是天人永隔,薦無相見的一日。

  「就算你現在去了,能保證將她帶回來嗎?」靳天璿沒好氣的反問道。

  她就不懂為什麼男人一氣起來,總是那麼失了理智。

  皇甫傲凡是這樣,莫問靈的夫婿赫連蒼龍也是這樣,現在就連上官極品,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他們難道就不能用用腦袋,設法智取嗎?

  連關在宮中的白妙芹,都比上官極品想得周到。

  「那你說,有啥法子?」

  「圍城。」

  「你……這什麼意思?」

  「就是要我夫君對蠻族放個水,讓邊關告急幾日,再挾著上官家及白家的幾千萬兩銀子,逼著皇上為了軍餉糧草來向你求和。」

  望著一旁夫婿一臉無奈的模樣,靳天璿暗暗吐了吐舌頭,擺明瞭當作沒見著皇甫傲凡臉上那抹不認同。

  「這麼做……」其實靳天璿的法子他也想過,這陣子他跟著白大喜在外奔走,也是為了厚植自己的實力,好逼龍傲雲放手。

  可依龍傲雲的種種作為看來,顯然已偏執到無可救藥的地步,難道他真的會因此而讓步?

  再說,這麼做需要一些時日才能達成,他怕身處深宮的白妙芹沒法平等那麼久,那種恐懼從他知道她入宮之後,就一刻也沒有停過。

  彷彿早清楚上官極品在想些什麼,靳天璿連忙開口說道:「放心,白妙芹一向堅強,只要她有心等你,她就一定會讓自己等到你。」

  抬眼,上官極品望向坐在一旁的皇甫傲凡,這個險計能不能成,皇甫傲凡占了極大的份量。

  只見皇甫傲凡無語的點了點頭,上官極品知道那是他的應允。

  閉上眼,讓心中煩亂稍歇,再睜眼時,他的眸光已經沒了初時的紊亂。

  是該到一勞永逸的時候了,以前無牽無掛,所以總是任龍傲雲為所欲為,就算玩去他這條命也無所謂。

  可……這回他不會再相讓了。

  為了那個不知不覺在他心底生了根的女人,他不得不賭上這一把。

  ***

  「其實,你也捨不得他吧?」手持白子,白妙芹在纖指將落在棋盤上的那一刻,忽然打破與龍傲雲之間的沉默,緩緩說道。

  像被人戳破心事似的,龍傲雲板起臉,難得對白妙芹揚起聲調駁斥道:「胡言亂語!」

  有人是用追殺來表達不舍的嗎?

  這個女人莫不是在宮裡悶壞了,竟開始顛倒是非起來。

  抬眸,笑望龍傲雲一眼,那眸似是要看穿他的偽裝般犀利。

  如非捨不得,在上官極品重傷性命垂危之際,身為皇上的他,有太多法子可以讓他一命嗚呼。

  可偏偏他沒有,他不但沒有再派刺客,甚至銷聲匿跡好一陣子。

  直到上官極品身子康復,他才又出來造亂。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白妙芹忍不住懷疑,其實眼前這個男人所做的種種,只不過是想引起某人的注意。

  那模樣,就像孩子想要大人呵疼時,會想用哭鬧來吸引目光一般。

  「我說錯了嗎?」再下一子,然後侵略他那一大片疆山,就這麼一次的兵敗如山倒,白妙芹就知道自己說的其實沒錯。

  這個男人並非真的恨極了上官極品,他只不過是氣上官極品的不在意,所以才會用那麼幼稚的手段,想激起他的注意。

  之前幾次的追殺,還有這次她的進宮,全都出於同一個原因。正所謂高處不勝寒,他一個人位居高位,其實也想有個人陪。

  所以當他知道上官極品的存在時,他心裡充滿矛盾,他心裡想要認兄,可是上官極品卻不理會他,也不願進宮半步。

  心中有恨的他,才會想法岔了,認定上官極品的不願相認,其實是因為心有二想,要掠奪帝位。

  有了這樣的想法,所以日日處於不安之中,才想痛下殺手。

  「皇上,那血脈至親,本就是抹煞不去的,皇上有沒有想過,想殺他不是因為他可能奪你皇位,而是因為他不理會你。」

  「啪」地一聲,龍傲雲的大掌拍上棋桌,那力道之大,就連棋盤上的棋子也全移了位。

  「朕是鐘情於你,可沒準你胡言亂話,真要惹怒了朕,冷宮或許是你最好的去處。」

  「皇上,難道說實話有罪?」她凝眸望向龍傲雲,態度依舊不卑不亢。

  在宮內待上這麼一陣子,雖然與世隔絕,得不到任何有關上官極品的消息,但她相信,他絕對在做自己該做的事。

  當初,她之所以走這一步險棋,也是希望讓他有時間徹底了結此事。

  「說實話無妨,但胡言亂語便活罪難免。」龍傲雲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會去撩撥上官極品,只是因為寂寞。

  這偌大的宮中,連個說心事的人都沒有,那滋味……其實頂難受的。

  眾人皆以為這龍椅好坐,但真正坐上的人才知道,擁有多大的權力,就得忍受多少孤寂。

  所以,他看不慣上官極品明明同是皇子,卻可以一個人在宮外自由自在享受人生,他要他時時提心吊膽,就像他一樣。

  「皇上,你得想清楚,否則徒留遺憾,就什麼都改變不了了。」

  「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放你出宮嗎?」

  「我不介意一輩子老死宮中,只要心有所系,在哪都一樣怡然自得。但皇上,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嗎?」

  龍傲雲不可能不知道,上官極品絕對會傾其所有將她營救出宮,此時的按兵不動,只怕是為了不讓龍傲雲有任何掙紮的機會。

  為了他,她有自信可以靠著對他的思念活下去。

  「你……來人啊……」

  氣呀,氣得唇兒發顫,心思被識破的龍傲雲,只想好好教訓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一番。

  但誰知道,他話都還沒說完,已有內侍三步並作兩步來報。

  「啟稟皇上,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虎目一瞪,那宮人已經嚇得快屁滾尿流,但為保小命,也顧不得自己失態,連忙說道:「邊關戰事吃緊,傳言皇甫將軍戰死,邊防就要不保了……」

  龍傲雲一聽,臉色瞬間刷白,他匆匆起身而去,沒注意白妙芹唇邊泛起一抹笑。

  那笑竟是打她進宮後,第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

  終於,那一天要來了嗎?

  白妙芹內心雀躍,對於上官極品的思念,更是宛若滾滾江水,怎麼樣也止不住了。

  ***

  萬籟俱寂,龍傲雲端坐龍椅之上,心有如千斤重,完全不見一絲笑容。

  有的只是一片冷寂,望著眼前那如山的奏摺,龍傲雲心情更沉了。

  邊疆戰事吃緊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但他卻從沒放在心上,一逕的以為只要有皇甫將軍在,戰事終有平息的一天。

  但很顯然的,是他大意了。

  如今皇甫將軍戰死,邊關將領群龍無首,原該源源不絕的糧草,也因白大喜不願配合,而遲遲無法運出。

  成為統領天下的九五至尊頭一回,竟覺自己一籌莫展。

  他大可用聖旨逼迫白大喜壓解糧草,但事關邊關軍情,若是白大喜因為白妙芹之事陽奉陰違,遲遲不將糧草運至,到時只怕累及無辜將士。

  他究竟該怎麼做才好?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在這戒備森嚴的書房,一記低沉的嗓音破空而至,那聲音既陌生又顯得熟悉。

  「愁得發慌嗎?」

  聞言,沒有太大的驚慌,龍傲雲已猜到來人是誰,抬眼定睛一瞧,果然見著他從未謀面,卻同他流著相同血脈的男人。

  「你想幹什麼?」望著他的眸中有憎恨、有怨懟,龍傲雲態度不善的開口質問。

  上官極品仔細端詳龍傲雲,原來,這就是他的弟弟。

  無視於龍傲雲渾身戒備,上官極品踩著輕緩的步伐,筆直的步至龍傲雲案前停下。

  「你究竟想幹什麼?」來看他笑話嗎?

  望著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神似的臉龐,龍傲雲絕對相信自己現在的困境,與眼前的男人脫不了關系。

  這是他對他禁錮白妙芹的報復。

  他以前怎麼會天真的以為,他是可以任自己要殺便殺,要留便留的男人?

  望著上官極品銳利的眼神,龍傲雲更明白,今日他的前來絕對是有備而來。

  曾經他以為,經過這段時間,上官極品既沒有勃然大怒,也沒有任何動作,全是因為他對白妙芹沒有丁點在意。

  但……如今見他昂然矗立在他面前,他便知道,上官極品並不是不在意,而是要等到時機成熟,才能要回自己的女人。

  「我沒想做什麼。」朗朗一笑,看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那眸中竟無一絲怨恨和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暖意。

  「那你夜闖宮闈,又是什麼意思?」

  「我是來給皇上送禮的。」瞧瞧皇上那眉眼間的別扭,顯然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在面對他的那一刻,上官極品忽然懂了,他懂得白妙芹為何要隻身赴險,想必有一部份原因,是出在龍傲雲那傲氣之下所掩藏的孤單和孩子氣。

  因為知道龍傲雲不是真的有心傷他,所以不願他倆以硬鬥的方式,弄得彼此兩敗俱傷,才會以身涉險,逼龍傲雲正視對親兄弟隱晦的情感。

  關於這點,他也是花了好些時日才想通的。

  瞪著上官極品的氣定神閑,龍傲雲沒好氣問道:「送什麼禮?」

  送禮?

  他倒覺得他是來看笑話的吧!

  明知他與如今邊關之亂脫不了關系,一見他出現,便認定他是前來炫耀自己的能力,對他的戒慎之心躉甚。

  無視他敵視的眼神,上官極品將一封書信自懷中掏出,然後輕輕放置桌面。

  「這是什麼?」

  「這是上官家和白家近幾年來本家的利潤銀票,還有在下安排好了的糧草運送路線和糧草清單。」

  「你……為什麼?」龍傲雲難掩錯愕問道。

  為什麼要給他這些?

  他可是無時無刻想要索他性命之人,為何……

  願意這樣雪中送炭的他,心裡究竟在打些什麼主意?

  「就算有了這些銀兩,如若沒了主帥,也是枉然。」不自覺地,龍傲雲竟瞪著那封信,將自己內心憂慮說了出來。

  「皇上放心,皇甫將軍只是受了些毒傷,我已經請了大夫和上好良藥,替他診治過了,想必他已無大礙。」

  詫然目光薦次瞟向上官極品,他不懂為何上官極品會這樣幫他。

  顯然是瞧出他那滿臉疑惑,上官極品掀唇說道:「不論你我恩怨,你終究是我的親弟弟,我想先皇在天之靈,不會樂見兄弟相爭。」

  他打從心底感激白妙芹,因為她,他終於學會放下,除了血親這回事之外,其他過往恩怨,他都選擇不再計較。

  一如當初白妙芹不願再追究卓祟源為何對她做出那種事一般,他也願意學習她的包容與寬恕。

  再說,為了不讓白妙芹擔心受怕,他也願意放下心中糾葛數年的愛恨情仇。

  對他而言,現在白妙芹的重要性,就連以往他最在意的白花花銀子也比不上。

  想著想著,他逕自旋身步出金殿,他相信他們再相聚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等等!」詫異於上官極品的別無所求,方才龍傲雲還以為他之所以主動示好,是因為想討回他的妻子,可他不懂,為什麼上官極品一句話也沒說。

  「還有什麼事嗎?」上官極品回首,眼見龍傲雲眸中的錯愕,心中竟漾起了一絲作弄人的竊喜。

  其實,有個皇上弟弟,或許也不是一件壞事。

  「難道你不想換回你的娘子嗎?」

  龍傲雲以為,上官極品之所以做這些,全是為了找回自己的妻子,誰知上官極品卻連一個字也沒提,光是這樣,就足以讓他一頭霧水了。

  聽到他的問題,上官極品朗聲一笑,因為他今日這一步,所以連帶龍傲雲的態度也跟著轉變。

  望著親兄弟的眸子或許還有幾分生疏,但至少已不再帶著濃濃憎恨。

  雖然這樣的結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始終相信,龍傲雲會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只要讓他解開心結,皇朝在他的帶領之下,必定又是另一盛世。

  他這個做哥哥的,自然樂見這樣的結果。

  「不了,就看你喜歡留她作客多久吧!」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她絕對會回到他身邊。

  ***

  寡婦終究不能成妃!

  在朝廷眾臣天天激辯議論下,向來獨斷獨行的龍傲雲,終於還是讓了步。

  他親自領著白妙芹上轎,就在轎簾即將掩去白妙芹那麗致的面容時,他也開了口。

  「替我告訴大哥,上官家和白家的稅賦好用得緊,讓他可得每年親自為朕送進宮裡來。」

  「皇上放心,定會如實轉告上官極品。」知道龍傲雲心中的憤恨已經完全消除,白妙芹開心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許諾。

  從今而後,她相信再也沒有任何險阻,擋在她與上官極品的面前了。

  隨著轎子搖搖擺擺,好不容易回到上官家,性急的她不等轎子停妥,就慌忙下了轎。

  瞧著那堆等在大門口的人,顯然皇上早已先一步,將她今日歸來的消息告知,皇甫傲凡和天璿,赫連蒼龍和問靈,甚至就連府裡的福伯福嬸,當然也少不了將她疼入心坎裡的爹親都在迎接之列。

  可她左瞧右看的,就是見不著她最想見的身影。

  他呢?

  彷彿瞧出她的疑惑和失落,向來心軟的莫問靈連忙說道:「上官極品人在書房,一個人關在裡頭生悶氣呢。」

  她好心提醒,就怕白妙芹不知道,就算事情已經圓滿解決,但有人心裡頭的怒氣依舊難平。

  聞言,白妙芹朝眾人點點頭之後,就連忙三步並作兩步朝著書房走去。

  書房裡靜得嚇人,瞪著那緊閉的門扉,白妨芹卻久久沒有勇氣推開房門。

  她左想也周全,右想也周全,就是忘了算到他那死硬的脾氣,一定會氣極了她這樣自作主張的行為。

  因為害怕見到他眸中的冰冷,白妙芹的手就這麼僵在空中,遲遲不敢開門。

  終於,當她終於下定決心,伸手推門之際,門卻忽然被拉了開來,害得她整個人栽進上官極品那寬闊的懷中。

  「你……」他那熟悉的氣息,倏地竄入她鼻間,白妙芹的心乍然狂喜,幾乎說不出一個字來,只能張著嘴,你啊你的不停。

  「我什麼,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你知不知道我該狠狠修理你一頓,你怎麼可以這麼自以為是的跑進宮,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幾乎夜夜不能成眠。」

  雖然相信她一定會讓自己過得很好,但還是放不下心中牽掛,那氣就這麼一點一滴積在心裡,非得吼得她縮頭縮腦的才能消解。

  「我不知道你會擔心,我以為……」因為相信他不愛她,所以不以為他會替自己提著心、吊著膽,才敢這般放手去做。

  「你以為什麼?你這自以為是的女人,你以為我不愛你,所以你就可以胡作非為?」以為他不知道那顆笨腦袋在想什麼嗎?

  他接著故意說道:「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的任性,忽視我愛你的事實,所以這段日子以來,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你說什麼?」

  她聽錯了吧……他怎麼可能說愛她?

  這樣的男人應該不會言愛的,可他卻……

  成串的淚珠一顆顆急墜而下,透過迷蒙的淚眼,雖然瞧不清他的眼神,但從他緊緊將自個兒擁在懷中的舉動,她相信了。

  他愛她,這幾乎是她夢寐以求的事……

  心情激動萬分的她,再也顧不得他的怒氣,破涕為笑。

  原來,這就是被人愛的感覺嗎?

  「我說我愛你,傻瓜。」瞧著她眸中的不敢置信,上官極品那一肚子火,怎麼樣也發不出來了。

  只好洩恨似緊緊將她攬在懷中,那力道像要將她揉進身體裡去一般。

  她就這麼任由他摟著,一顆心還兀自陶醉在他愛她這句話上。

  瞪著她傻乎乎的模樣,上官極品沒好氣地搖了搖頭,就這麼靜靜摟著她也不說話。

  這回,他知道,再沒有任何人,能將她從他身旁搶走了。
作者: ruby_0407    時間: 2011-7-12 11:09 PM

尾聲

  小小娃兒手腳並用的下了轎,但還來不及邁開腳步衝向前去,已經一把被人拎了起來。

  就像被老鷹捉著的小雞似的,上官回一雙胖胖的小手在空中揮舞,一雙小腿兒也不悅地飛踢著,一張小臉更是因為氣怒全皺成一團。

  「你這小娃,爹跟你說過幾次了,得穩重些,娘現在肚子裡還住著你的妹妹,這樣橫衝直撞的,要是撞著了娘,該怎麼辦?」

  挑起眉,上官極品再次不厭其煩,教訓被他拎在手中的兒子。

  只見上官回那雙靈動大眼骨碌碌地轉著,像極上官極品平素在商場上與人鬥智較量的模樣。

  「我想要見娘嘛!」他已經一天沒見娘了,心裡想得緊,要不是爹用糖葫蘆誘他出門,他哪會這麼想念娘親啊?

  想到娘軟香的懷抱,上官回的小臉兒皺得更緊了,一臉委屈模樣。

  「老子我比你更想見你娘,我都還沒見著,你搶啥搶?」

  橫眉、豎目,上官極品那氣憤的模樣,彷彿真和兒子較起勁來。

  這兒子天生就是來和他搶女人似的,平素他在外忙,他就整日霸著白妙芹,現在好不容易回府了,還是想霸著他娘子,想都別想!

  抬頭,上官極品朝著府中丫鬟喊道:「去喊奶娘來。」

  「我不要……不要……」一聽到爹要把他驅之別院,那原就掙紮扭動的小娃兒,更是不安的狺狺低吼著。

  「夫君,你就別再鬧娃兒了。」

  廳前的躁動,自然引來白妙芹的注意,知道她心愛的一大一小回了府,她連忙迎了出來,怎麼知道才走進廳前,那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話語全入了耳,讓她只好連忙出聲制止。

  「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讓你好好待在房裡休息嗎?」

  原本對待上官回的橫眉豎目,在一瞧見白妙芹那溫婉的臉龐之後,倏地溫柔滿溢,一把將懷中的娃兒塞給喜兒和環兒之後,就朝著她迎了過去。

  「怎麼不在屋子裡休息呢?肚子都已經這麼大了,要是再著涼,那就不好了。」

  他今兒個故意將兒子騙出門去,就是想讓肚子愈來愈大的娘子好好休息,結果卻瞧見她一臉倦容,頓時板起臉色。

  「我沒事。」笑笑的安撫憂心的夫婿,即使經過這些年,她對他的眷戀依然不改,對他的態度更是落落大方,只見她雙手一伸,就給夫君一個大大的擁抱。

  就這麼一個軟綿綿的擁抱,頓時讓上官極品成了嘗腥的貓兒,笑開一張臉。

  他看著白妙芹朝兒子走去,細聲安慰依舊躁動不安的兒子,就像變戲法似的,原本還像一隻小公雞的兒子,在她軟言幾聲之後,就乖得跟什麼似的,乖乖地任由喜兒和環兒抱進屋去。

  真是不公平!

  上官極品對兒子這種極度偏心的行徑很不以為然,但他都還來不及說什麼,白妙芹卻已經先一步開口說道──

  「明兒個,我和天璿、問靈想一同回華村去走走。」

  想她們三個人人避之而唯恐不及的寡婦,竟然能夠得到這樣的幸福,她們滿懷感恩,所以對於華村裡頭其他姐妹們,自是照顧有加,時不時就會相約回去探探那些姐妹們,改善大夥的生活。

  「好,我陪你去。」聽到她的話,上官極品毫不猶豫說道。

  打從那一回,她自作主張入了宮,替他解危之後,無論任何事,他都不願再讓她一個人面對,只想陪著她。

  「好。」臉上漾著輕笑,白妙芹主動走向上官極品,然後不等他反應,就直接偎進他溫熱的懷中。

  因為知道他在擔憂什麼,所以白妙芹從來就不拒絕他的陪伴,因為深愛這個男人,所以捨不得他有丁點的難過和不安。

  雙手環上她的腰,然後收緊,將她密密實實攬進懷中。

  這女人,總是可以這麼輕易令他心滿意足,有了她、有了孩子們,他就像是擁有一切。

  那些曾經有過的風雨和恩怨,甚至是曾經讓他視之若命的銀兩,都已經不再重要,此生唯她足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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