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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盤古混沌 -【魔王奶爸】《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7:40 PM     標題: 盤古混沌 -【魔王奶爸】《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saviour-si 於 2013-3-2 02:42 PM 編輯

【小說書名】:魔王奶爸
【小說作者】:盤古混沌
【作者簡介】:女
【其他作品】:《我的女兒之我的天使》《危險同居人》《生化危機之終極黑城》《變身武娘》《圈養全人類》《勇者之師》
【內容簡介】:
他,站在血泊中。雜亂的發絲之下,閃爍著一雙疲倦的紅色瞳孔。他的身上布滿傷口。刀傷,劍傷,魔法傷……每一處傷口都在流血……都在消耗著他的生命。腳下,是一座由屍體堆積起來的山丘。他站在那,右手所握的魔劍——暗滅上,仍滴著那些屍骸的鮮血。劍身上的血色魔瞳閃動,從劍柄處鉆出的無數鎖鏈已經侵蝕了他的整個右肩,將劍與他的手完全融為一體。就是這樣的他,站在那里,沉重、而疲倦的喘息著。偉大的神祗看著他,痛惜的說道:“孩子,你已經被魔血完全吞噬了。現在,你究竟還想要什麼?” 他低下頭,沉默不語…………忽然,他的四周揚起一陣羽毛?這些羽毛弱小、稚嫩……不管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這些羽毛根本就無法阻止這個已經完全被魔血吞噬的人。可令人驚訝的是…… 他,顫抖著抬起左手。血瞳內閃過一抹波瀾。下一刻,一片羽毛,靜靜的……飄落在他的手心之中……

PS:【魔王奶爸】是盤古老師《悲傷大陸系列》的第二部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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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7:43 PM

第一年故事 001 冰寒的序曲

黑暗的城市,骯臟的城市。

塞納格,這樣一座小小的邊境都市,卻仿佛正是這個世界的縮寫。享有金錢者,掌握權勢者,全都擁有那些華麗的住宅,環繞的侍從,可口的食物,以及到了晚上可以享受的溫暖床鋪。而如果沒有金錢與權勢,那麼,你就是一條狗,一只蟲。有時候,你甚至連蟲和狗都不如,就和垃圾沒什麼分別。而這樣的人,基本上就只能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富人貶斥為窮人,或者——

犯罪者。

而今天,也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躲藏在某條陰暗的小巷中。一雙冰冷而無情的眼睛,冷漠的看著外面那來來往往的人群。在他的懷里,則揣著一把尖刀。

這是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男孩,長長的黑色頭發幾乎覆蓋住了他的臉,只露出頭發下的那雙,讓每一個見過的人都忍不住發抖的眼睛。

他是一個乞丐。一個衣衫襤褸,渾身臟兮兮,雙手上積滿黑色塵土的小乞丐。那雙明顯還有些稚嫩的臉蛋上,卻有著一種普通同齡男孩所無法媲美的閱歷與滄桑。尤其是他的眼睛,這雙已經過早失去童真的雙眼,此刻布滿了yu望和無情。這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過往的每一個行人,盯著他們的錢包,盯著男人身上的懷表,盯著女人身上的首飾。凡是各種值錢的東西,都成為了他雙眼掃描的目標。

“咕嗚…………”

小乞丐的肚子,在叫。而饑餓感,卻讓他的雙眼更為冰冷而犀利。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年僅十歲的小孩,而是一頭饑餓的惡狼。什麼法律,什麼道德,現在全被他拋之腦后。那些東西只是權勢者用來打壓他的歪理,卻壓根無法填飽他的肚子!

終于,小乞丐的獵物出現了。他的目標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穿著體面的肥胖女人。此刻,這個女人在一家雜貨店前停步,悠閑的挑選商品。等到她選擇到滿意的商品之后,胖女人從懷中摸出錢包,打開……

那一瞬間,他動了!

如同閃電一般,這個小乞丐仿佛發動攻擊的惡狼,撲向那個胖女人!趁著那名胖女人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一把抓過胖女人手中的錢包就要逃!那胖女人先是一驚,隨后立刻察覺到自己的錢包被搶,開始大聲呼叫!

四周的行人紛紛側目,一名巡邏的士兵更是看準了,上前一把抓住那個小乞丐。那名士兵嘿嘿邪笑了一聲,張開蒲扇大的手對準小乞丐的臉就是一掌,立馬將他的半邊臉打的紅腫起來。

“臭小子,偷東西?不要命了是不是!”

小乞丐沒有吱聲,被層層長發掩蓋下的雙眼不但沒有絲毫的恐懼,反而還彌漫著一層憎恨。他毫不猶豫的從懷中拔出小刀,抬手就往那名士兵的大腿刺去。那士兵只覺得腿上一涼,急忙松開小乞丐后退!用手一摸,滿手的血立刻讓他雙目赤紅!可再次抬眼看時,哪里還有那個小乞丐的影子?

————————————————————————

這座城鎮沒有別的,陰暗的小巷卻是永遠都是它的主旋律。小乞丐呼呼的喘著氣,躲在小巷中,警惕的觀察著外面的情況。在確認沒有人追來之后,他才把那把染血的小刀在自己骯臟的衣服上隨意的擦了擦,放入懷中。

他懷著激動的心情打開錢包,但卻只從中找到一張魔晶卡。對此,小乞丐恨恨的咬了咬牙,用手將這張魔晶卡直接拗斷。沒有主人的身份識別,就算魔晶卡中藏著一百萬蘇拉,那也是一個子兒都取不出!

“咕嗚………………………………”

肚子,更餓了。

小乞丐隨手丟掉錢包,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開始再次尋找新的目標。無父無母的他,早在懂事時起就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錢,就不能填飽肚子的道理。而要在這里生存,除了你的動作夠快之外,你的心,還要夠狠。

要有……隨時做好殺人準備的狠勁。

那把刀子是他從一只垃圾箱中翻出來的,距今為止,這把刀上已經染過無數人的血。有和他爭搶食物的其他乞丐的血,也有丟失錢包的失主的血。當然,也有那些士兵的血。由于人小力薄,所以至今為止,小乞丐仍然沒法用這把鈍鈍的小刀殺人。不過,這種日子恐怕很快就要到了。隨著他的年齡增長,隨著他的力氣越來越大。真正“殺人”的那一刻,想來也不會有多遠了。

小乞丐捏了捏懷中的刀子,早就做好為生存豁出一切的他,對于“殺人”的心理準備已經做得夠多的了。只要能夠填飽肚子,即使做什麼,他都情願!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伴隨著日頭漸漸到達黃昏,小乞丐卻依舊沒有再次尋找到合適的獵物。街道上巡邏的士兵漸漸增多,一些和他一樣為了生存而貿然行竊搶劫的乞丐,紛紛被那是士兵抓住。而那些士兵對于小偷的最爽快的處罰,就是當場拔出劍斬下他們的雙手。那些血水噴涌的場面,小乞丐從小到大,已經不知道見過多少次了。

冷靜,耐心,細心,狠辣。這是他從“同伴”們的血的教訓中,得出的心得。

日頭,變得更傾斜了。而馬路上的巡邏士兵也變得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恐怕今天就會沒有收獲。而沒有收獲,就意味自己要餓肚子,要忍受寒冷與饑餓,迎接夜幕的慢慢降臨。

寒冷與饑餓,是死神的前奏。小乞丐已經見過太多的人,在這兩樣東西的威逼下,再也不動彈。

天上,慢慢飄下大雪。黑暗里的雪花始終帶著一種朦朧的美感……殺人的美感。

小乞丐哆嗦了一下身子,饑餓正在漸漸剝奪他所剩不多的力量。他抬頭看了看天空,雙手搓動后,趁著夜幕偷偷的溜出小巷。

街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就連那些巡邏的士兵也在那鵝毛大雪的威逼下躲進營地,不敢出來。只不過轉眼之間,街道上就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地毯。小乞丐搓著雙手,踩著一雙早就已經破的不能再破的薄布鞋,走向道路另一邊……

香噴噴的面包店,里面,有能夠讓他挨過今晚所需要的食物。

小乞丐搓著雙手,躲在墻角。那雙冷靜而不帶絲毫感情波瀾的雙眼死死盯著面包店。那擺在玻璃櫥窗內的烤面包正散發著誘人的香味,讓他的肚子,叫得更響了。

“哎呀呀,歡迎您再次光臨!”

一位客人從面包店走了出來,他懷中的紙袋中裝滿了面包。店老板則滿面笑容的將他送了出來,肥胖的雙手不停地在圍裙上揉搓。

小乞丐哼了一聲,隨手掏出懷中的小刀,跟在那名客人的身后。他的眼睛盯著那個抱著裝滿面包的紙袋行走的人,一會看看那只紙袋,一會看看他的腰部。他的身材瘦小,而這個客人看起來則是身材高大,要想成功奪取面包,必須一擊就將對方放倒才行。

小乞丐跟在那人的身后,緩緩的走著。天上的雪下得更大,大的幾乎要將人徹底凍住。那個人緊了緊身上的皮襖,手伸進紙袋,摸出一只圓面包,美滋滋的咬了一口。看著他吃著那些面包,小乞丐的雙眼變得更為冰冷,捏著小刀的手也更緊。終于,當兩人走到一條沒什麼人的小巷之后,小乞丐忽然發動速度,挺著手中的小刀,向那人的背部刺去!

“噗嗤!”

一聲輕響,刀子直沒至柄。小乞丐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可還沒等到他高興起來,那人忽然大叫一聲向前跳起,手中的面包全都灑落一地!他轉過身,驚恐的看著手持刀刃的小乞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部。等到他摸出鮮血之后,眼神中立刻充滿了痛恨與詛咒!他隨手抄起路邊的一根木棍,揮手就向小乞丐打來!

原來,這人穿的皮襖很厚。而小乞丐的刀子卻實在是太過頓挫。這一刺只是傷到對方的皮肉,卻沒有將對方徹底放倒!小乞丐心中一驚,面對打來的木棍他急忙在地上打了個滾,躲開。看著面前這個揮舞著木棍的人,他知道,如果被對方抓住,那就一定會被立刻打死!

這一瞬間,小乞丐首先想到了逃。不過,他的腳步在邁出一步之后就立刻停止。他的視線落在那些灑落一地的面包上,如果沒有它們,他就算逃走了,也注定今晚一定會死!在電閃即逝的考慮之后,小乞丐轉過頭沖了過去,硬是在那人的追打之下撿起地上的一塊面包,踩著積雪,飛也似的逃走了。

——————————————————————

小乞丐抓著那塊沾滿積雪的面包,氣喘吁吁的躲藏進那些陰暗的小巷。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雪花也越來越大。他屏住呼吸傾聽著外面的任何動靜,在確定那個人沒有追來之后,他才真正的松了口氣,癱倒在雪地上。

最危險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夜幕,將會為他提供最好的避難所。小乞丐走進小巷的深處,在一堆垃圾堆旁的后方坐下。這里很臟,很亂。但越是臟亂,就越是能夠保證沒有人會來到這里,打攪他的進食。

小小的面包已經被凍的僵硬,十指已經發麻的小乞丐甚至已經無法察覺出這只面包上的柔軟。但,這些都無所謂。他望著手中的這塊獵物,吞了口口水,喜滋滋的張開嘴,就要咬下……

“嗚啊——!嗚啊——!嗚啊——!”

忽然!一陣嬰兒啼哭聲讓小乞丐的精神為之一振!他好像護食的野狗一般將面包往懷里一揣,警覺的雙耳和眼睛筆直的向哭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借著那朦朧的雪光,他依稀可以看見,一個全身都籠罩在黑色斗篷之下的人,正坐在小巷的更深處。而那陣嬰兒的啼哭聲,似乎正是從那人的懷中發出。

聽到嬰兒的啼哭,黑色斗篷之人立刻顯得有些緊張。從那不斷哼著歌安慰的聲音來聽,那似乎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年紀並不大的女人。那個女人不斷地安慰著懷中的啼哭,聲音似乎顯得有些焦急。透過那黑色的斗篷,小乞丐依稀可以看見從那斗篷中露出的一個小小身子。

一個嬰兒。

小乞丐默默的看著那個女人,警惕著。懷中的面包是他的食物,如果有任何人敢來搶,他絕對不會吝嗇自己手中的小刀!即使對方是女人也一樣!

僵持良久之后,小乞丐發現那個女人似乎並沒有過來想搶奪自己的面包的意思。她只是一直哄著懷中的嬰兒,可聲音卻是越來越哽咽,似乎有著什麼傷心事沉在胸中,無法釋懷。

小乞丐松了口氣,沒有再去管那個女人。這種世道,餓死街頭的人不計其數。做人只要顧自己就好,別人是死是活,干他什麼事?

他再次從懷中取出那塊面包,看著那還在冒油的面包皮,貪婪的吞了口口水。這塊面包並不算大,他要細嚼慢咽的把它吃下去,絕對不能浪費任何一個值得品味的細節。在欣賞完之后,他再次張開嘴,就要咬下……

“嗚啊——————!嗚哇啊————————!!!”

嬰兒的啼哭變得比剛才更響了!而這一聲啼哭,也讓小乞丐即將往嘴里送的手硬生生的停住!他別過頭,看著那邊的女人。只見她臉色更為焦躁的哄著懷中的嬰兒,似乎是在竭力的不讓她哭泣!可這個嬰兒卻是越哭越響,絲毫沒有止歇的意思。

小乞丐看著那個女人,再看著她懷中的嬰兒。最后,他的視線集中在手中的這塊面包之上。

這塊面包真的很小……幾乎只有十歲的他的巴掌那麼大小……如果整個吃下去的話,可能不會挨餓。可如果分給別人的話……

小乞丐狠命的搖了搖頭,干脆轉過身子,背對著那名婦女和那名女嬰。狠下心似的,將面包送進嘴里,大大的咬了一口。

“嗚啊——————!嗚…………嗚啊………………”

面包很香,明明已經完全冷掉,而且還凍的硬邦邦的面包,吃在嘴里竟然是如此的香甜。可只是這麼一口之后,小乞丐卻發覺,背后傳來的嬰兒哭聲竟然在慢慢的虛弱下去。同時響起的,還有那名婦女越來越焦躁的語調。

小乞丐吞下口中的面包,肚子里反而更餓了。但在繼續咬之前,他還是轉過身,看著身后的那名婦女。只見她的神情明顯出現了恐慌的狀態,而她懷中的嬰兒,聲調也越來越輕,越來越虛弱……

小乞丐轉過頭,看看手中的面包。隨后,他再次回過身,看看那邊的婦女和她懷中的嬰兒……

小乞丐狠命的轉過頭,堅決不理會的蹲在那邊,繼續抱著這一小塊面包。他不斷地告誡自己,這個世界是沒有溫暖的。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如果餓死了,那絕對不能怪別人不給于自己施舍,而要責怪自己沒有能力去槍,去偷,去騙!在自己饑寒交迫的時候,有誰向自己施舍過一塊面包,一個蘇拉嗎?沒有,沒有一個人!自從懂事之后,自己就是這麼過來的,就是這麼看到的!這個世界他已經看的清清楚楚,這絕對不是一個允許向他人進行施舍的人能夠生存下去的世界!

嬰兒的啼哭終于漸漸消失了。小乞丐嘴角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好像報復似的,再次咬了一口面包。

面包……依舊是如此的香甜。它的皮依舊是如此的脆,口感依舊是如此的充實。可為什麼,這一口卻沒有了剛才的那一口所帶來的滿足感呢?

小乞丐充滿疑惑的看著手中的這塊面包。它還剩下大半個。而此時,身后的小女嬰哭聲,終于,消失了……

小乞丐猛地抬起頭!他迅速轉身,幾乎不敢相信的看著婦女所在的方向!那個女人已經哭成了個淚人,從斗篷下伸出的干枯手指,顫抖的撫mo著小嬰兒的面頰。那飄下的雪花,已經將她的黑色斗篷染成了白色。

那是……絕望的白色。

小乞丐猛地站起,用比以往偷盜更為迅捷的速度沖到那名婦女身旁!他湊過腦袋往女人懷里一看,只見其中躺著的小嬰兒已經面色蒼白,閉著眼,不再哭鬧。小乞丐一驚,一種莫名其妙的罪惡感立刻在他的胸中燃起。隨后,他想都不想的就把手中剩下的面包遞到那個女人面前。

“吃下去,給他喂奶。”

那名婦女抬起淚眼模糊的雙眼,等她看清眼前站著的赫然是一個十歲左右大小的乞丐之后,眼中原本的一絲警戒盡數消散。她望著小乞丐手里的面包,卻是搖了搖頭。相反,她反而將懷中的嬰兒稍稍抱起,焦急的說道:“孩子,你能不能把面包含軟,喂我女兒呢?她……她快不行了!”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7:45 PM

第一年故事 002 冰封的心

小乞丐為之一愣,感到萬分的奇怪。如果說這個女人沒有奶水的話,那她為什麼不自己含軟面包,給女兒喂下去,反而求我這麼個乞丐?

不過事實已經不容小乞丐多想,他連忙撕下一小塊面包放進嘴里,用唾液含軟。面包的香甜依舊,可含在嘴里,卻要小乞丐不準吞下去,還要吐出來,那可真的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情。

“哼!”

他咬了咬牙,最終,他還是捧起地上的雪擦干凈手,接住嘴里那些幾乎已經成為液體的面包。遞到小女嬰嘴邊。在她母親幫忙扳開她的小嘴之后,小乞丐終于還是將這些食物送進了她的嘴里。

小乞丐就這麼不斷的喂著。咬下面包,含軟,送到小女嬰嘴里。他的肚子依舊在叫,嘴里的香甜依舊在誘惑著他把食物吞下。可看著那面色漸漸恢復紅潤的小女嬰,他卻怎麼也無法將手中的食物吞下。

終于,小女嬰不要再吃了。她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小乞丐呼出一口氣,看著手中已經去掉一大半的面包,皺了皺眉頭。最后,他咬了咬牙,將手中僅存的面包遞向那名婦女。

“給你。別再讓她餓著了。”

那婦女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小乞丐,她能夠聽到他的肚子叫聲,也能夠看出他對于手中這一小塊面包到底有多麼的不舍。不過,這個孩子還是將手中的食物遞了出來,就是為了救自己的女兒……

婦女略微想了想,拉下頭上的斗篷,露出整張面容。隨著那些積雪的掉落,小乞丐才終于看清楚,這個女人的真面目!

她的年紀並不大,看起來絕對不會超過二十歲!即使是在小乞丐這種年齡,他也能看出眼前這個姐姐長得真的很漂亮,漂亮的幾乎要令人窒息!如果換做世間的任何一個成年男子,恐怕會立刻為了這張臉而瘋狂!不過,也幸好小乞丐還沒有到對異性感興趣的年齡,所以他除了覺得這個姐姐漂亮之外,也就沒有了其他什麼想法。

“你認識我嗎?少年。”

小乞丐的表情從剛才開始就凍成冰塊,他退后一步,站在一旁:“我不認識你。我的情況比你好,你別想用你的名字讓我尊重你。”

聽到這個小乞丐不認識自己,這名女性反而松了口氣。她伸手入懷,似乎是想要取什麼東西,可轉念一想,她的手,還是停住了。

(這個孩子能把活下去的食物也讓出來救我女兒,看來本性並不壞。但在此之前,他的行動卻是自私與仇視多于容忍和寬讓。而且他懷中的刀子上也有人的血腥味……不行,果然不能那麼簡單就全都托付給他。就算情況再怎麼緊急,也不能就這麼隨隨便便的……)

就在女性猶豫不決的時候,她忽然察覺到懷中的女嬰有了一點不對頭!她低頭一看,只見女嬰的臉變得比剛才更紅了,而且還露出一副難受虛弱的樣子。伸手一摸額頭……好燙!看來是這場雪花,讓她感染了風寒!

看到女性那再次焦急的面容,小乞丐也是一驚,走上前。當他看到女性摸著小女孩的頭,面色愁苦的時候,立刻明白了一切!

“喂,你身邊有沒有蘇拉?快點去買藥啊!”

小乞丐的語氣似乎也有些焦急起來,可那位年輕的母親卻是搖了搖頭,眼中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小女嬰的狀況顯得越來越糟,她不斷的呼氣,吸氣,頻率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促。緊閉的眼睛似乎連睜都睜不開!

小乞丐咬了咬牙,轉身就要向巷口走去。那名女性見小乞丐要走,連忙出聲問道:“孩子,你要去哪里?”

“藥·鋪。”

“你有蘇拉?”

“我有刀子。”

聽到小乞丐這樣的回答,女性的表情立刻陰沉了下來。可當這個小乞丐頭也不回,就這樣迎著外面的風雪,向藥鋪跑去之時,這名女性那陰沉的面容,卻是漸漸的化開……

“也不能怪那孩子……他肯為了你以身犯險,這就已經是最好的承諾了……”

女性抱起小女嬰,在她的額頭輕輕的親了一下。隨后,她伸出干枯的和她那絕美的面容完全不相配的手,在雪地上輕輕一劃,那些雪花就緩緩飄起,懸浮于半空。

“去,護住那個孩子,別讓他出事,也別讓他把別人弄出事。”

雪花在空中盤旋了一下,如同閃電一般竄出小巷,奔向那名小乞丐。而在那些雪花離開之后,這名母親再次伸出手,默默念誦了幾聲咒文。一個白色的光芒球,漸漸浮現在她的掌心之中。

光芒球靠近小女嬰,她的呼吸立刻變的平穩了許多。眼見著,小女嬰的燒就此緩緩退去,等到女兒的呼吸再次恢復正常之后,那名女性松了口氣,手一松,掌中的光球也隨之消散……

“孩子……對不起……媽媽和爸爸恐怕不能再照顧你了……我不知道你將來到底是不是會恨我們,但媽媽今天為了你的安全,可能必須將你托付給那個孩子……請你……不要怨恨爸爸媽媽啊……”

——————————————————————————————

冰冷和漆黑,組成了這條街道能夠帶給人的唯一感覺。小乞丐撫mo著懷中的刀子,因為握著刀柄能夠讓他更加增添一些勇氣,去再次踏進那片雪地。

他腳上的那雙粗麻鞋已經完全的破爛,腳趾頭從中露出,在大雪之下凍得硬梆梆,發紫。從小巷這塊安全港走出踏進外面的大街道,讓小乞丐著實的考慮了一下。因為外面實在是太冷,太不安全了。

雪,下的更大了。

地面上鋪著一層厚厚的雪花,一腳踩下去,就能踩出一個坑洞。

小乞丐不斷的搓著雙臂,將最后那一小塊幾乎只有一個指節大小的面包小心的放進嘴里,閉上嘴,用唾沫弄濕。他不敢咬,更不敢就這麼吞下去。這一小塊冰冷的如同石頭一般的面包已經是他現在唯一的食物,他舍不得就這麼白白的將它吃掉,而要細細的品味一番,用來對抗這外面的嚴寒。

小小的身影,在對他來說實在是有些寬大的街道上走著。他倚著墻,仿佛老鼠一般慢慢的向前移動。在這樣的夜晚,浪費體力無異于自尋死路。如果不想讓明天巡街的士兵看到路旁躺著一個小乞丐凍僵的屍體的話,慢慢走比大跑來的更安全,更快捷一點。

咯嚓,咯嚓,咯嚓……

現在已經幾點了?看看十字路口的石英鐘……八點了。往常的這個時候,他已經為了躲避風雪而藏到橋洞底下的那個用幾張破布撐起來的窩了。那里對他來說,就如同一個火爐一般的溫暖。可是現在,他卻在這里慢慢的走,前往藥鋪。

………………為什麼呢?

不知不覺間,小乞丐突然對自己發出這樣的疑問。

自己憑什麼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嬰兒拿藥?對方的死活關自己什麼事?既然降生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要為了自己的生命負責,不能因為自己是嬰兒,就擺出一副仍由他人照顧的姿態。

是的,憑什麼要去照顧她?她死了,那是她自己不夠資格繼續活下去而已。犯不著自己為了她鋌而走險,用自己這雙冰冷麻木的手,捏著一把鈍鈍的刀子,去搶藥局。話說回來,自己還壓根就不知道什麼樣的藥物能夠治療那嬰兒的病癥,去了干嘛?

白色的雪,如同洗禮一般落在小乞丐的頭上,肩上。正如這白色的可怕世界一樣,小乞丐的心也漸漸的冷了下來。他的腳步不再移動,而是停下來,轉過身。他已經不再想回那條小巷了,他只想快點回到自己的那個窩中,蓋上被子,用睡眠來抗拒外界的寒冷與自己的饑餓。

“咕………………………………”

好餓……剛才如果沒有把面包給她,就好了。

小乞丐開始往回走。他的腳趾甲已經被凍裂,但流出的血絲也在很短的時間內被凍住。他的雙腳越來越麻木,手指頭已經失去了知覺。如果不能快一點回到窩里的話,他一定會凍死。

“你這個壞蛋!想逃到哪里去?正義的使者可是在這里等著你呢!”

突然!背后傳來一個小女孩的叫聲!小乞丐一驚,被凍僵的腳立刻撒開,將他頂進旁邊的一條堆滿腐臭垃圾堆的巷子里,躲了起來。

小乞丐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個行竊者,一個強盜。相信很快,自己就會變成一個殺人犯。那些冷酷的士兵和那些冷酷的鎧甲已經充滿了他警戒的世界,讓他就如同一只見不得人的蟑螂一般,人見人打,人見人罵。

“哼!你以為躲到那里去我就看不到你了嗎?出來!你不出來是不是?好,我就過來,把你抓出來!”

小女孩的聲音再次響起。聽著這句話,小乞丐伸手入懷,握緊了那把尖刀。他的心臟鼓動著,不是為了可能用這把刀殺死一個小女孩而緊張,而是在害怕如果不能殺死對方,被對方的大人抓住后,自己可就難逃一死了。

…………………………雪,繼續飄著。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7:46 PM

第一年故事 003 黑夜寒霜

沙……沙……!沙……!!沙……!!!

腳步聲漸漸的靠近。小乞丐慢慢的往小巷中縮去,掀起垃圾箱的蓋頭,躲進那骯臟的臭氣之中。

沙……!!!沙……!!沙……!沙……

可奇怪的是,這陣腳步聲又漸漸的走遠。就在小乞丐為了自己能夠繼續活下去而出了一口氣之時——

“哈哈!你在這里!大壞蛋,看我今天不好好的收拾你!”

女孩子那嬌嫩的聲音在那寬敞的大街上響起。除了那個女孩的聲音之外,竟然又有四五個孩子開始嬉笑。

小乞丐沒有立即走出來,他知道,忍耐和細心是檢驗對方是不是設下陷阱的最好方法。等了差不多三十分鐘,那個小女孩依舊在外面和同伴玩耍的聲音傳進來之后,他才慢慢的從垃圾箱中爬出,背靠著墻,挪動到巷口。

在十幾名舉著燈的大人所站立的街道之上,一個穿著大絨毛外套,穿著高高的保暖鞋,有著一頭棕色頭發的,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正在外面和一群差不多年齡的小孩子玩鬧。看起來,她似乎是這場游戲的中心,每個人都聽她指揮,即使是那些大人們,也都笑著聽從她呼來喝去的吩咐。

原來,是一場游戲。

小乞丐的心放了下來,他將刀子插進懷里,默默的從小巷中走出,背對那些和他完全沒有交界的大戶人家的孩子,準備踏步……

“嘿!看我的!看你這個壞蛋不投降!乖乖的向正義的代言人,本胡桃小姐投降吧!”

“哎喲!哎喲!公……小姐,請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一個稍大一點的男孩子一邊躲避那個女孩投出的雪球,一邊朝小乞丐的方向跑去。隨著那個男孩子的移動,那個小女孩立刻彎下腰,用雙手抱起一大塊的雪,拍牢,追著男孩子。她看準男孩的身體,嘿咻一聲,雪球飛出。

男孩子躲開了,啪的一聲,雪球在小乞丐面前的墻砸開。彈出的雪花打在小乞丐的臉上。

冰冷。

雪,對于富人來說只是一種有趣的玩具。可對于為了求生存而掙扎的人來說,卻又是如此的冷酷。

小女孩笑著又捏了一個雪球,從小乞丐的身邊跑過。當她鼻子中聞到一股臭味后,一扭頭,一股厭惡的表情立刻在她的那張小臉上浮現。她停住腳步,后退了三步,然后以小乞丐為中心,繞了一個大圈子之后再次跑開,追打那個扮演壞人的男孩子去了。

小女孩一動,其他的人也都跟著一起動。衣著華貴的人從小乞丐的身邊跑過,在他的面前再次組成了一座游樂場,堵住了他回家的道路。

小乞丐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那雙眼睛依舊和剛才一樣的犀利和冰冷。對此,他沒有想什麼,因為這很正常。有錢人可以做到任何事,對于自己這麼一個小人物,又怎麼會停下玩鬧,把路讓開,讓他回去呢?

在他那並不算長的生命中,他已經將自己的命看的很透徹。低賤,下流,和一只老鼠沒什麼區別,每天只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每天早上醒來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如何去得到今天的食物。除了這些以外,他沒有任何的希望。因為那不現實,除了喂飽自己的肚子之外,其他的任何“希望”都只是有錢人的自我調侃,對他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路,被堵住了。小乞丐唯有再次掉頭,朝前走著。他的腳步沉重,麻木和寒冷已經驅趕走了他的觸覺。自己的雙腿還在嗎?他屢次這樣問自己,即使看到自己腳下的地面在移動,他也依然這樣問著。

漫天的飛雪,侵蝕著生命的燭火。小乞丐的意識越來越迷茫,就在他的雙眼漸漸快要看不見東西的時候,一個紅色的十字招牌,卻映入了他的眼簾。

……………………藥鋪。

他,就站在“曾經的”目的地的門前。

小乞丐冷漠的望著這間藥鋪,它的大門已經關上,厚厚的卷簾門是他所無法打開的。他就站在大風雪之中,抱著雙臂,弓著身子,就像是一條正在猶豫的狗一樣。

低賤的垃圾只需要照顧自己就好。哪怕是親生父母,能夠保全自己的性命也可以拋棄,更何況是一對絲毫都不認識的母女?這樣做實在是太傻了。這樣的傻子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兩條路,一,被大自然殺死。二,被官兵抓住,然后被他們殺死。

小乞丐不會去做這樣的傻子。他再次邁開腳步,預備繞過藥鋪,從前面那個十字路口折回自己的窩。

今天的暴風雪,是不是特別的猛烈?

小乞丐的腳步剛剛邁開,一陣暴風雪突然撞了過來!小乞丐的雙腳被麻痹,經風雪一撞,被撂倒在地,打了幾個滾后,狠狠的撞在藥鋪邊的墻上。

他走不動了。

如果再在這里呆下去的話,他一定會被凍死!

死亡,實在是太可怕了。又黑,又冷。即使是最低賤的生活,也讓小乞丐恐懼死亡。他掙扎著,靠著墻爬了起來。他想要找一個溫度稍微高一點的地方,能夠讓他躲過這場暴風雪的地方。這樣想著,他抬起頭,四處搜尋著。

很快,他找到了。在他的頭頂,那間藥鋪的墻上,那里,是一扇沒有安裝鐵柵欄的窗戶……

藥鋪內一片漆黑,沒有人影。小乞丐取出刀子,用刀柄輕輕的敲打著玻璃。在確認沒有人出來之后,他稍稍加力,敲碎了靠近插銷的窗玻璃,打開窗,爬了進去。

房間內也依舊寒冷,但比起外面的風雪交加,顯然已經好上太多了。小乞丐捏著刀子,偷偷摸摸的在貨架中爬行。等到躲到一個陰暗不起眼的角落中之后,他才縮在那里,屏息靜氣的等待著……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過去了,沒有人出來。藥鋪和老板房間中間那塊負責隔離的大門好像死掉了一樣關著,沒有任何的動靜。這下,小乞丐才從角落中站起來,抖下身上已經形成的小小冰柱,小心翼翼的走向藥鋪的貨架。

“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個小偷?”

還有什麼比在黑暗中聽到有陌生人在背后叫你時更令人恐懼的嗎?

行竊的事情被發現了,小乞丐什麼都不顧了,轉身就是一刀刺了過去。可對方顯然很清楚怎麼對付一個手持鈍刀的孩子,只不過一扭,就將小乞丐的刀子打落,並且壓在地上。

“哼,別緊張,我不想傷害你。”

小乞丐的大腦在飛速運轉,思考著對方話語里的意思。老實說,這並不是藥鋪老板的聲音,而且對方手上的力量也不像是那位胖胖的老板所能發出的。現在受人所迫,還是先安靜下來,等對方放松時再奪刀逃走的好。

這麼想著,小乞丐就不掙扎了。而對方看到小乞丐不掙扎,也是冷哼一聲,將他的身子翻了過來。

那是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大人。兩道濃濃的粗眉毛是他最顯眼的特征。這個人湊近,看了看小乞丐之后再次冷哼一聲,說道:“你是誰,為什麼要來這里?”

小乞丐沒有回答。在確認對方的意圖之前,做啞巴永遠是一件最方便的事情。

粗眉毛再次哼了一聲:“不回答?沒關系,反正你的名字對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喂,站起來。”

粗眉毛拉住小乞丐的后頸,將他提起。緊接著,他筆直的拽著小乞丐走向那扇通往店鋪老板房間的大門,嘩地一下拉開……

刺鼻的血腥味。

借助粗眉毛手中的手電,然后,已經氣絕的藥鋪老板渾身是血躺在床上的鏡頭,映入了小乞丐的視線。

他被殺了。可還沒等小乞丐反應過來,粗眉毛忽然把一樣東西塞進他的手里,將他往房間里一推,隨后笑道:“這家伙是另一戶藥鋪老板的競爭對手,因為生意太好了,所以我接受委托把他做掉。還真是幸運,有你這位小天使來幫我善后。那麼接下來,就請你來應付那些官兵吧。哦,順便說一句,賽納格是邊境城市,治安是出了名的差。所以那些士兵會不會聽你的分辨去仔細偵查……嘿嘿,我可不敢保證了。”

說完,門乓的一聲被關上。緊接著,小乞丐就聽到藥鋪內傳出的刺耳警報聲,響的人耳膜都快被震聾了。

小乞丐從地上爬了起來,看看手上。那是一把染血的刀子,鮮血已經沾滿了自己的雙手。隨后,他再看了看旁邊的那位店鋪老板,已經失去生命的肉體僵硬的癱在床上,大張著眼睛,死不瞑目。

對于自己的處境小乞丐沒有慌,更沒有咒罵。因為這很正常,很合乎常理。弱小者只有被殺,沒有腦子和能力的人活該被陷害。被騙的人不應該去怪騙人者,而只能怪自己不夠小心。能夠殺了人之后再把罪孽嫁禍給其他人自己逃跑,這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實在是一件非常正確的做法。換作是他,也會這樣做。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7:48 PM

第一年故事 004 絕境 讓人冷靜

警鈴依舊在響,外面的卷簾門上已經傳來了士兵們大力拍門的聲音。可小乞丐不責怪那個粗眉毛陷害自己,可並不代表他不會想辦法逃跑。這個世界里真正的勝負只有兩種,能夠活下去的,即使活的再慘,也是勝者。死掉的,即使死的多麼光榮,也是敗者。

    弱小的身子在黑暗之中顯得形單影只,但那雙冰冷而沒有表情的眼睛卻快速的巡視著這間小房間。第一眼,他看到的是擺放在一旁木桌上的晚餐,籃子里擺放著四五種不同的面包。即使是門外的卷簾門上開始響起撬門的聲音,小乞丐也是伸出手,抓過一只最大的長棍面包,含在嘴里,狠狠的咬下了一口。

冰冷的麥子在嘴里擴散開來,濃郁的面包香霸占著他的肚子。和剛才不同,這一次他幾乎沒有咬幾口,就將嘴里的面包吞進肚里。等到第一口面包下肚之后,他又緊接著咬下第二口,含著面包,才開始仔細打量這間房間。

門只是簡單的鎖上,從內部可以打開。但現在出去毫無意義,只是和那些士兵撞個正著。房間內唯一的一扇窗戶可以打開,但外面有著數根鐵柵欄擋住了出路,只有真正的老鼠才能夠來去自由。除了這些之外,臥室的里間是一座廁所,排氣窗太高,即使踩在馬桶上也夠不到。那高高的排氣窗外飄進冰冷的雪花,這堵墻的外面,就是一個自由的世界。

可是,那個自由,卻被冰冷的墻壁所阻擋。

小乞丐再次咬了一口面包,他的嘴在動,但雙眼和沒有抓面包的右手卻不做任何停留的在臥室和廁所的各個角落間摸索。他摸得速度很快,直面死亡的危險更讓他發揮出以往偷竊時的兩倍專注力。聽,外面的卷簾門門鎖似乎已經被撬開,卷簾門拉起的聲音傳來,預示著他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

被抓到,就是死。

小乞丐很清楚這一切,正因為太清楚了,所以才讓他的頭腦變得無比冷靜,冷靜的可怕。而動作,卻快的可怕……

“嘩嘩嘩……咯嗒!”

外面的卷簾門拉到一半,似乎由于什麼東西卡住了。士兵開始叫罵,開始用力的去踢卷簾門。但這卻給小乞丐贏得了極為稀少的寶貴時間,也正是這最為寶貴的時間,讓他在不斷的摸索和細心觀察中發現了一件事。

臥室的墻壁和廁所的墻壁並不是一樣的厚。而且兩者的墻面顏色也略有不同,廁所的墻上布滿了裂縫,而臥室的墻壁上卻沒有多少的裂縫……

小乞丐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但他抓著面包的左手卻不知不覺的加勁。他在思考,思考這到底意味著什麼?顏色不同的墻面,不一樣厚度的墻壁,裂縫多少的不同……

“嘩啦啦啦!”

終于,外面的卷簾門被完全打開了。伴隨著那嘩啦啦的聲響,小乞丐也終于想到了這里面的原因——

廁所的房間並不是這間藥鋪本身就有的建筑,而是藥鋪主人在住進來之后,私自挖開臥室墻自己建造的。既然是自己建造,那也就意味著墻壁絕對不會太厚。再加上那上面如同蜘蛛網一般的裂縫,恐怕只要有什麼東西過來撬一下,就能將那堵墻完全撬開!

外面傳來鎧甲踩在地面上的聲音。刺耳的警報鈴讓先進來的兩名士兵心煩意亂,在黑暗中一不留神,踩到小乞丐剛剛掉落的鈍匕首把柄,滑了一跤,堵住了大門。

房間內,小乞丐的視線再次掃過臥室和廁所。他要找一個東西來將墻撬開。不然只憑一個十歲孩子的力量實在是難以辦到。可是……有什麼東西呢?類似棍子的東西?

沒有……沒有……沒有。找遍整個房間,到處都沒有如同棍子般的東西。外面的士兵叫罵聲越來越響,他們小心謹慎的走向臥室大門,拔出劍,似乎隨時都會沖進來。

小乞丐再次咬了一口面包,冰冷無情的臉上恐怕直到大門破開前都會一直保持這樣的冷靜。就這樣觀察著,在某個不經意間,他的視線,偶然掠過店鋪老板那已經冰冷僵硬的屍體……

一個靈光,瞬間在他的腦海內閃過。

“里面的人聽著!你已經被包圍了!快點出來!”

外面的士兵在叫囂著,可里面的小乞丐卻在迅速行動!他將吃剩下的大半個面包塞進破衣服里,隨后一把掀翻桌子,扯過那沾滿油污的桌布。下一步,他快步的沖進廁所,打開水,將桌布完全浸濕,然后又扯下店鋪老板身下的毛毯,在地上攤開,再將桌布擰成棍狀,小心的放在毛毯上。

門外的一名士兵沖著同伴使了個眼色,開始大力的用腳踹門。巨大的撞門聲傳進小乞丐的耳朵里,卻無法讓他那小心的動作有絲毫的凌亂。在鋪好之后,他跑回臥室,在靠著床邊的一個醫療冷櫃中,取出一個茶色的玻璃瓶。

那里面是能夠讓物體瞬間冷凍的液體。小乞丐曾經親眼見過藥鋪老板把一些藥草攤開,然后打開這個瓶子倒出其中的液體。很奇怪,那些液體一接觸空氣就會快速的變成氣體,可等到氣體散開,那些接觸到的藥草卻全都被凍得硬梆梆的,好像在暴風雪的天氣下存放了好幾天一樣。

小乞丐用剩下的棉被包著手,擰開蓋子。冰冷的氣體讓這間原本就不算溫暖的房間變得如同冰窟一般。小乞丐顧不了那麼多了,立即開始傾倒液體。

由桌布組成的棍子瞬間形成。可門外的情況也變得越來越急迫。一腳過后,那名士兵看里面沒有反映,而且大門被微微踢開之后,立刻信心大增!他和幾名士兵全都退后幾步,做好預備姿勢,大喝一聲,沖向大門!

結束了……

里面的小乞丐才剛剛拿起長棍。可那扇薄弱的大門卻絕對無法抵擋幾個大男人的撞擊。相信下一刻,門,就會破開。而小乞丐在看到那些士兵的下一刻,就會被逮捕,然后被審判,絞死吧。

小乞丐拿著棍子,開始撬墻。他知道自己的境遇,但卻依然不肯放棄。是天意嗎?在他盯著那條裂縫,努力撬動的時候,一些東西似乎也感應到了他的求生玉望,悄悄的……從他的身后飄起……

那是雪花。

三片有著完美六角形構造的雪花,以極快的速度飄向大門。然后,在那幾名士兵即將撞擊到大門的那一剎那,附著在了那扇門上……

奇怪的事情這些士兵自認為見過不少。貪婪但卻能夠持續升官的長官,有著太多食物卻寧願倒掉也不願意施舍給窮人的富翁。賽納格就是一個每天都會發生奇怪事情的地方,在這里的士兵們也以為自己已經見慣了這些古怪的事情。

但是今天,他們卻見到了一生中最為難忘的一幕。這一幕他們甚至可以把它編成唬人的故事,去和那些一邊搖頭說著不相信,一邊津津有味的聽著的其他人述說。

大門,在瞬間變成了一堵“冰墻”。那三名全力沖刺的士兵撞在冰面上,卻無法對那塊透明的結晶體造成任何的傷害。這三名士兵懷著驚訝的心情倒下,可令他們意外的事,這件事情並沒有結束。相反,還在更為激烈的發展著。

門上的結冰處開始擴散,以大門為中心,那些冰粒仿佛有著生命一般沿著墻壁和地板攀爬。空氣中的水滴開始結晶化,一些六角形的雪花結晶在空中緩緩漂浮,將任何觸碰到的東西凍成冰塊。

士兵們大叫著開始逃跑,但等到他們轉身后才發現,他們的腳竟然已經無法移動。蔓延至整塊地板的冰將他們的雙腳與房間連成一體。任憑他們如何呼喊,如何求救,這些美麗而純潔的結晶卻絲毫不留任何的情面。

轉眼間,整間藥鋪就化為了冰雪的世界。就連剛剛打開的大門處也被一堵厚厚的冰墻所覆蓋。不管里面的人如何呼救,厚厚的冰墻之外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響。在這冰冷而漆黑的深夜之中,就連警鈴的聲音也被隔絕,一切,再次恢復成寧靜……

小乞丐也聽到了士兵們的呼救。但他卻沒有對這件事作出任何的反應。好奇心永遠都是害人的罪魁禍首,他如今所要做的只有離開這里這一件事,其他的事情與他全都無關。

墻,被鑿開了。破開的一個小洞中吹進滾滾的雪花與冰冷。小乞丐扔下長棍,彎下腰。他用一只手護住懷中的大半截面包,用最為迅捷的速度從中鉆了出去。

冰冷……

外面的空氣依舊是如此的冰冷。雪似乎更大了,夾雜著風打在臉上,猶如被刀割一般的疼痛。小乞丐的身子打了個哆嗦,但他沒時間去懷念屋子里那少許的溫暖,而是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間藥鋪。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7:50 PM

第一年故事 005 霜動

小乞丐跑了,躲進暴風雪的陰暗之中。在他離開之后,臥室門上緩緩浮出三片精致的雪花,緊隨著小乞丐的腳步鉆過破洞。在這三片雪花離開之后,藥鋪內的冰凍開始消融。就如同它結冰時的迅速一般,冰雪世界的消失,也是同樣的快速。

    士兵們大呼小叫的逃出藥鋪,至此,再也沒有一個人膽敢進去。直到第二天的正午,士兵們的長官聚集了五十人前來破門時,才發現了那名早已經凍成冰棍的藥鋪老板,和廁所內那個矮小的墻洞。

小乞丐捂著手,在狹小的巷道內穿梭。這些平時只有老鼠才會通過的骯臟道路可以讓他避開外面大街上的暴風雪。懷中的面包早已經凍成了石頭,貼在肌膚上,帶給人讓血液也凝固般的陰冷。

但它的香味,還是如此的濃郁。

小乞丐忍著唾液,不再去咬面包。剩下的食物可以讓他撐過明天,所以絕不能有任何奢侈的浪費。現在,他要立刻回到自己那個窩,將面包藏好,然后躲起來,好像儲備糧食的倉鼠一樣。是的,他必須立刻回去,趕在自己被暴風雪,奪去性命之前。

嚓……

在一個丁字路口,小乞丐的腳步,卻停下了。

他看看面前的兩條岔路。其中的一條,通往自己的窩,那個被他稱為“家”的地方。只要穿過這條小路再走一段,就能抵達那座大橋。

可另一條路,通往那個女人和嬰兒所在的小巷。自己曾經說過,會拿藥去給她。

小乞丐想了想,腳步毫不猶豫的踏上回家的道路。仔細想想,他甚至為剛才自己不理智的承諾而懊悔。那個女人和自己有什麼關系?憑什麼自己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替她拿藥?她的女兒病死了,也只能怪她這個母親保護的不夠周到。而不能怪自己沒有去幫忙。

更何況,他沒有拿到藥。現在回去,也只是看著那個女嬰病死,什麼都做不了。而更重要的一點就是……

小乞丐看了看懷中的面包,雙眼散發出如同護食的野狗一般兇狠的光芒。現在回去,那個女人說不定就會來搶自己手中的面包。在這種生命遭到威脅的時候,誰還管你是不是幫助過自己?再怎麼說,對方也是個大人,搞不好會殺掉自己,搶走食物。

越是想,小乞丐越是覺得自己的決定正確。他背對著通往女嬰的方向,邁開大步的走著,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促……

三片雪花沒有尾隨著小乞丐轉向。在那個丁字路口,它們從小乞丐的背后飄了出來。這些雪花似乎在猶豫著什麼,在那個丁字路口不斷的徘徊,似乎是在猶豫應該繼續跟著小乞丐,還是回到主人的身邊?

隨著小乞丐的身影在小巷中越來越小,雪花似乎也下定了決心。它們在空中打了個盤旋后,迅速趕往主人所在的地方,拋棄了那個小乞丐。

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小乞丐已經來到了小巷的盡頭,透過外面的大街,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座大橋,和橋下的橋洞。可不知為什麼,他那即將邁出回家之路的腳步,卻停在那里,久久沒有邁出……

女人抱著嬰兒……

雪將女人的斗篷染成白色……

女嬰的哭鬧……

發出高燒的小臉……

然后,就是小女嬰慢慢的,慢慢的,停止呼吸的畫面。

是錯覺嗎?為什麼眼前會出現這樣的一幕幕呢?

小乞丐不知道。

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立刻回家。可不管他的理智如何勸說,他的腳步卻始終無法邁出。就仿佛那冰凍的世界一般,小乞丐,也凍在了那里。

夜,更深了。

在這樣的風雪之中,那個女人和女嬰一定熬不過今晚了吧……

在不知不覺間,小乞丐緩緩抬起自己的雙手。他看著自己的指尖,上面粘著店鋪老板那已經結晶化的血水。但不知為什麼,他卻想起了一種感覺……

他,觸摸過那個小女嬰,為了幫她喂食。

他,感受過小女嬰的溫熱,知道她在發燒。

在他的指尖上,在這十支幾乎已經被凍得麻木,上面甚至還粘著血塊的手指,他感受到一種淡淡的溫暖……

雪花,在飄落。

通往大街的小巷口,卻已經沒有了小乞丐的身影。大街上,堆積起來的雪形成一張大大的地毯,完美無暇,延伸到遠方……

為什麼……?

在邁開步子的時候,小乞丐始終在詢問自己為什麼。他沒法找出答案,甚至為自己的這種行為而可恥。這不是一個想要活下去的人所應該做的事,他現在應該鉆進自己的小窩里,然后蓋上那條破毛毯,忍受到明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而不是在這里任憑自己的這雙腳跑得如此之快,前往那個他一點都不應該去的地方!

小乞丐的身影在小巷中穿梭,他的體力已經消耗了許多,甚至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可他卻沒有停下,一點點的走過去。相反,他跑得更快,更用力。在他的內心中隱隱有著一種擔心。他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反正在他的眼前,小女嬰那張燒的發燙的小臉始終在那里晃悠。對于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來說,高燒不退意味著什麼?不用明言。

“哈……哈……哈……哈……”

終于,他到了。小乞丐搭著巷口邊的墻壁,拖著已經快要虛脫的身體往里面走。他的目光焦急的在這里尋找,他翻開那些垃圾桶,躍過老鼠亂竄的臭水溝,往里面走。

……………………沒有。

雪花,在這里飄揚。但,那個女人和她的嬰兒,卻已經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剛才女人所坐的地方,那里的積雪凌亂。

“哈……哈……哈……哈…………呼……”

小乞丐直起腰。他再次為自己的魯莽而懊悔。那個女人已經走了,自己就是一個白癡,跑到這種沒有一個人在的地方。現在,應該可以死心了,也可以回去了。

小乞丐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他拍去頭上的雪花,站直身體。他轉過身……

一把劍,悄無聲息的抵住了他的喉嚨。

鋒利的劍刃讓他感受到一股比暴風雪更為刺骨的冰寒!隨著劍的出現,一支碩大的手掌猛地捂住了他的嘴,手掌向后拖曳,將他拉進了小巷的深處……

死亡的恐懼再次出現,事情來的太過突然,讓小乞丐甚至來不及思考對策!轉眼間,他就被那只手拉進了小巷中的一個死角。同時,一個年輕男性的聲音,猛地從自己的身后傳來——

“小子,‘鑰匙’已經追來了嗎?說!他現在在哪?!”

聽起來,那似乎是一個二十左右的男性。他鎖住小乞丐的手猶如最堅固的鐵鏈一般,讓他動彈不得。

就在小乞丐努力思索應該怎麼應付的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也同樣的從他身后傳來。

“拜倫,等一下!”

隨著聲音響起的,是一陣腳步聲。接著,一名懷抱嬰兒、披著斗篷的年輕女性從身后繞了過來,當她看到小乞丐的臉后,立即松了口氣,說道:“拜倫,他不是‘鑰匙’的人。就是我剛剛和你說過的那個孩子。”

那個年輕男子松了口氣,抵著小乞丐喉嚨的劍刃開始慢慢的挪開。就在他劍刃剛剛挪開的瞬間,小乞丐猛地掙脫了對方的束縛,迅速的朝前跳了幾步,立刻就要逃跑!

“小子,雖然你不是‘鑰匙’的人,但還是請你在這里多留一會兒。”

年輕男子伸手一抓,十分輕松的將小乞丐的后頸抓住,往死路中一扔。小乞丐跌在雪堆上,雖然不太疼痛,但心里的警戒卻更嚴重了。

現在,他才清楚的看清眼前的那個人。那是一名相貌英俊的劍士,年齡大概也就在二十二三左右。身上的服飾盡管破破爛爛,而且還沾滿血污和塵土,但那精致考究的做工與鑲金的紐扣分明代表這個人的身份不同凡響。

但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可能並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腰上。在他的腰間有著兩只劍鞘,其中一支已經出鞘,名貴而鋒利的劍刃就握在這個男人的手中。可另一支劍鞘中的劍卻被層層的鎖鏈給鎖了起來,看起來根本就不可能拔出。而且這把劍的把手造型也十分的詭異,劍柄處的花紋看起來像是人類的骸骨,正中心還有一個小小的圓洞。和男人手中那把裝飾大方正派的劍形成了鮮明的反比。

女人抱著嬰兒,十分依偎的站在男人的身后。那男人仔細看了看小乞丐之后,用略帶疑惑的眼神望著女人,在得到女人的點頭之后,他才收起劍。

“在這段時間里,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出現嗎?”

男子從懷中摸出一個紙袋,打開。里面是香噴噴的精致小蛋糕。那誘人的芳香飄進小乞丐的鼻子里,讓他那原本就還不算太飽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

女人看到小乞丐的肚子叫,她笑了一下,取出一個蛋糕遞了過去。但小乞丐沒有接,他只是死死的抱著懷里的那半截凍面包,警惕的望著這兩個人。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7:53 PM

第一年故事 006 托付

女人見小乞丐不接,也就不再勉強。她看了看懷中的女嬰那睡的香甜的臉蛋之后,露出一些欣慰的笑容,吃了起來。

男人坐在小乞丐旁邊的雪地上,看到他捂著的面包,也看到了他手上的鮮血。也正是這些鮮血,讓男人的臉上再次閃現出疑惑,開口道:“蘭,你看,他手上的血……”

女人瞥了一眼,將蛋糕塞進嘴里后手指輕輕一揮,一些雪片在她的指尖緩緩飛舞。

“別擔心,不是他。不過,我更確信了他的冷靜。也許在我們死了之后……”

“不,你不會死的!你和我們的孩子都會好好的活下去。而我,會保護你們活下去!”

男人露出一臉的憤慨,咬著牙,似乎十分的不甘心似的。這時,小乞丐才看清,這個男人的手也如同女人的手一樣枯瘦,而且他的嘴角也時不時的有血水流出來。

女人不說話了,她吃完蛋糕,面露慈祥的望著懷中的孩子。她的女兒睡的很沉,小小的臉上布著一抹淡淡的紅暈。望著這抹紅暈,女人和男人似乎都看的癡了。似乎有再大的危險,再大的困境,他們也能夠有勇氣去面對。

但……

今天是暴風雪的夜晚。

在暴風雪的晚上,人的性命,又能維持多久呢?

空氣中的雪突然開始變得急促。男人首先警覺起來,唰的一聲拔出那把裝飾良好的佩劍!女人看到男人的樣子,也隨即警惕起來,站在男人的身后。

“他……他們來了嗎?”

“嗯。數量不少。而且……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拜倫,我們……我們怎麼辦?我們已經到不了雄鹿帝國了?”

男人咬著牙,嘴角的血水始終在慢慢的往外涌。似乎就連這一次,他也沒把握說出保護妻女的話來了。

“可惡……如果不是中毒的話……如果不是一個不小心中了圈套的話……!那什麼‘鑰匙’組織怎麼可能會是我們兩個的對手!”

小乞丐聽著這兩人的對話,憑著直覺,他知道,危險正在逼近這里。第一個反應,他就是要逃。逃的遠遠的!

暴風雪,變得更猛了。漆黑的夜空中忽然竄出幾個煙火!那男人心中焦急,可這一焦急更加觸發了自己的毒傷,一口濃郁的鮮血猛地從他的口中噴出!

已經不行了。劇毒已經侵蝕了這對夫妻的五臟六腑,能夠硬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個奇跡。看到男人吐血倒下,女人也是焦急萬分,同樣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在丈夫的身旁跪了下來。

鮮血,灑在冰冷的雪地上,變成紅色的晶體。這些散發著紅寶石一般鮮艷色澤的固體,此刻卻象征著他們的生命之火已經快要燃盡。男人感受到身旁女人的跪下,硬是咬了咬牙,重新站了起來。

可是,再次站起的他卻將手中的佩劍插進雪地,轉而抓起腰部的那把黑色劍,握住那被重重鎖鏈給鎖住的劍柄……

“不!拜倫,這把劍……!”

女人看到拜倫的動作,顯得異常驚慌。

男人哼了一聲:“我們不能死……我們的孩子也不能死!我需要力量……我需要保護你們的力量!”

“可是這把劍是……!”

“放心!我不會被它吞噬的。我相信,以我的實力和定力……絕對不會被它吞噬!蘭,我要帶著你離開這里……然后,重新組織我們的家!”

男人的手臂上開始冒出青筋。那把黑色的劍在他的手中不停地晃動。漆黑的鎖鏈緊緊扣住劍柄……

“給我出鞘吧!我,以你的主人的身份命令你,給我出鞘!魔劍,暗滅!!!”

男人,吐出一口鮮血。他跪了下來,劇毒趁著他激動之時再次腐蝕著他的身體。

劍,沒有出鞘。那緊扣的鎖鏈用冰冷與沉默回答著它的這位“主人”。

“果然……還是不行嗎……?”

男人擦去嘴角的血跡,悲傷的望著這把劍。

“我不夠資格……為什麼……連我都不夠資格……?天底下……到底還有誰有資格拔出你?使用你的力量?”

男人沉默了。但在短暫的沉默之后,他撐著自己的那把佩劍堅持著站起,扶起女人,就要往小巷的更深處逃。

兩個人都已經很疲倦了,劇毒侵蝕著他們的身體,消磨著他們的力量。別說逃,現在的他們幾乎連走路都開始有困難。再這樣下去,他們隨時都會倒下,然后死亡。

這時,女人看到了小乞丐那正要逃跑的身體,再也顧不得其他,伸手一揮。

空中的雪花在女人的力量下開始盤旋,將正要逃跑的小乞丐硬生生的拉了過來。在這最后的時刻,女人已經顧不得什麼了,一把將自己懷中的女嬰塞到小乞丐的手中。

“求求你……孩子……保護好……我們的女兒……照顧……她……!”

小乞丐愣住了,他看著懷中的那個正在沉睡的小女嬰,一時間無法思考。此時,那個男人轉過頭,在看到妻子將女兒托付給一個小乞丐之時他先是一驚,可隨后卻是同樣咬牙,一把拔出那把被鎖鏈重重鎖住的黑色劍,一起塞到了那個小男孩的手中。

“小子,記住!你絕對不能讓我的女兒和這把劍落入其他人的手里!你……給我去雄鹿帝國,去神聖恩寵皇家學院……將我的女兒和這把劍交給那里的坎帕校長!我請求你……一定……一定要做到這件事!那我們夫婦就算身心俱滅,也會永遠的感謝你!”

黑色的劍很沉重,比起小女嬰的身體來的更為沉重。小乞丐的神志終于回來,就在他想要斷然拒絕然后逃跑的時刻,女人從懷中摸出一封信塞進女嬰的襁褓之中,並且推了小乞丐一把。

“快走!求求你……快點帶著我的女兒……走!”

“在這里!他們在這里!”

“找到他們了!快去稟報大人!”

“抓住他們!”

冷不丁,四周開始響起人群的呼喊聲。小乞丐的神經一緊,此刻他再也顧不得什麼了,抱著女嬰和劍拔腿就跑!他鉆進小巷的另一個拐角,朝四周看了看之后,立刻翻起一個垃圾箱的蓋子,整個人跳了進去。就在他剛剛關好蓋子的那一剎那,外面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男人和女人的方向沖去。很快,兵刃相撞和人死去的呼叫聲,在雪夜下響徹天空。

充滿死亡氣息的夜晚,被紅色增添了更多的殺伐之氣。

劍,刺破雪花。劃過人體肌肉之時,帶出一條血線。

六角形的晶體在空中打著圈,貼在擁有體溫的肌膚上,瞬間將溫暖帶走。

這里已經成了一個充滿血腥味的世界,但暴風雪卻默默無語的,繼續充當著眼前這一幕的旁觀者。

男人和女人背靠著背,兩個人的身上已經增添了太多的傷口。他們喘著氣,雙腳發出不停地顫抖。

在他們的四周,躺著十幾具已經成為屍體的人。可在這些屍體之外,卻有著更多手持武器的人包圍著他們,預備沖上。

戰斗在繼續,兩人發出攻擊的頻率已經越來越低。嚴重的失血與毒傷一點一點的侵蝕著他們的意識,宣布他們死亡的到來……

“真是難以想象啊。”在又躺下幾具屍體之后,包圍著兩人的人群開始緩緩分開。從中走出一個渾身上下全都籠罩著黑色斗篷的人。他的面目隱藏在黑色斗篷之后,但他的左手上,卻捧著一個人類的頭骨,頭骨的眼睛部分,散發出幽暗的藍色光芒。

“中了我的劇毒,兩位竟然還能支撐五天時間,而且還殺了我那麼多的部下?呵呵,讓我不得不對你們的表現作出佩服。”

男人咬著牙,手中的劍指向那個斗篷人。他大聲喝叫了一聲后,迅速沖上前準備刺殺,可他的身體實在是太過疲倦,這一劍被對方輕輕松松的避開。

“‘斷空之劍’拜倫·木。在年輕一輩中,你不愧是最強者。不,即使是在一些老一輩的高手之中,你也算是能夠拔得出尖的實力派人物了。”

斗篷人用輕松的口吻說著,在避開之時用腳輕輕一勾,將男人絆倒在地。四名嘍啰立刻上前,將四只長矛狠狠的刺進男人的四肢,將他釘在雪地上。

迸出的血水染紅了純潔的雪花。看到丈夫受苦,女人發出一聲驚呼,雙手合攏,身邊的雪花立刻凝聚成冰柱,瞬間就刺穿了那四名嘍啰的心臟。

女人沖了上來,但斗篷人卻及時的攔在她的面前。左手的頭骨詭異的擊出,直接轟中女人的肚腹,將她轟退老遠。嘍啰們再次上前,毫不猶豫的將劍插進她的四肢,讓她受到和丈夫一樣的待遇。

“能夠使用神秘力量的女人,如同蘭花般純潔的美麗女性。能夠想象嗎?想當年曾經讓整個悲傷大陸都為之瘋狂的美女,讓三個國家的國王為了你而展開戰爭,更讓無數人因為你的一句戲言而死的女性,此刻卻趴在這里,動彈不得。”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7:55 PM

第一年故事 007 暴風雪之夜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攻擊我們!”

男人看見妻子的痛楚,心如刀絞。他聲嘶力竭的喝出聲來。

斗篷下的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容。他走到兩人都能看到自己的位置,微微一欠身,說道:“請允許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名為‘鎖扣’。是‘鑰匙’組織的領袖。”

“鑰匙……鎖扣……?我不記得得罪過你們……我妻子應該也沒有!你們這個組織我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為什麼……突然之間就向我們下毒……還摧毀了我們的家,殺了我的雙親,還追殺我們?!”

斗篷人沒有即刻回答。他的目光緩緩在兩人的身上移動。在掃視完一遍之后,他似乎有些失望,說道:“我沒有追殺你們,只要你們肯把東西交出來,我立刻向兩位賠罪,然后請最好的醫師給兩位治療。可是,五天前我不過才剛剛登門拜訪說出來意,兩位的傭人和奴仆就立刻兵刃相向。我,只是自衛。”

“自衛?!你在我妻子分娩的當天跑來,然后說……要我把剛剛出生的兒子送給你,這難道叫做自衛???!!!”

“是的。”斗篷人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我看兩位壓根就不知道,你們的兒子對我們組織的重要性。他是聖子,是十分重要的一環。為了補償,我甚至還帶了許許多多的酬金。可兩位卻絲毫不領情。”

男人吐出一口鮮血,他咒罵了一聲道:“狗屁!什麼聖子,我根本就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當然聽不懂。其實‘聖子’這個稱呼也不夠正確。應該將其稱之為‘翠鳥’。”

“翠鳥?什麼意思!”

“呵呵,你不需要知道。現在告訴我,你們的孩子究竟在哪里?還有,你的那把家傳寶劍,又在哪里?”

男人啐了斗篷人一口,閉口不語。

斗篷人的面色微微一沉。他轉過身,大踏步的來到女人的面前,輕輕的一揮手。四周再次走上四名嘍啰,握住將男人釘在地上的四根長矛,狠狠的,再次刺了進去。

男人發出一聲慘叫,原本被冰雪凍起來的傷口再次破裂,他的身體也開始抽搐,顯得十分痛苦。

女人看見丈夫的慘狀,閉上眼,不忍再看。她哭了,淚水劃過那張美麗的臉龐,在滴向雪地之時化為冰晶。

“好了,賢良的妻子。為了減少您丈夫的痛楚,請告訴我,你們的孩子現在在哪里。那把劍又在哪里。”

“不!蘭,別告訴他!絕對不能說!嗚……嗚哇啊啊啊啊!!!”

又有兩支長矛從男人的肩膀刺了下去。他的身體就如同易碎的泡沫塑料一般,根本就無法阻止冰冷的長矛穿刺。

斗篷人抓起女人的頭發,拉開她的眼皮,強迫她看著自己丈夫痛苦的模樣。

“來,說出來吧。告訴我孩子在哪里。你們還年輕,雖然就實力上來說你們很強了,但就年齡上來說,你們還只是新婚的小夫妻。看到沒有?你的丈夫在那里呼痛了,可只要你說出我們的聖子在哪里,就可以拯救你的丈夫。”

女人緊緊的閉著嘴,眼看著,男人身上的長矛越來越多,刺進的位置也越來越迫近要害。她的心碎了,比起自身所承受的疼痛,她的心,更痛……

“來,說出來吧。然后把聖子交給我。雖然你們會失去這第一個孩子,但你們還有的是本錢和時間,還可以生第二個,第三個。為了區區一個隨時都可以替代的孩子就放棄自己和丈夫的生命,豈不是太委屈了嗎?”

斗篷人的語氣溫順而祥和,充滿了誘惑力。女人的嘴唇在顫抖,她的意志已經快要崩潰。終于,她慢慢的張開口……

“不準說!蘭,那是我們的孩子,我絕不會將自己的骨肉交給任何人!”

男人的身上已經釘了超過十支長矛,可他還是大聲的叫了出來。也正是男人的呼喊,讓女人終于下了最后的決心。

“混蛋,我絕不會把孩子交給你……你去死吧!”

女人罵出了這一生的第一句臟話。她也吐出最后一口口水,噴在斗篷人的臉上。

斗篷人的手,松開了。他站直身體,冷酷的表情上不再有任何的溫順。到了這一刻,女人知道,自己和丈夫的最后時刻,終于到了。

“拜倫……如果還有下輩子……我還是要做你的妻子……”

“蘭……蘭……!蘭——!!!”

斗篷人的手一揮,兩名名嘍啰走上前,將劍,狠狠的插進了這對夫妻的心臟……

漆黑的暴風雪依舊在吹,結晶的雪花帶著紅色的液體飛上半空。小巷中,一切都安靜了……

鑰匙的成員收拾完屍體后,幾位階級較高的手下走到斗篷人的面前,跪下,聽候指令。斗篷人在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立即下達了命令。

“那兩人在進入賽納格之后曾經脫離過我們的偵查網,所以他們一定是把聖子和劍藏了起來。去調查城里,只要有剛剛出生的嬰兒,不分男女,全都給我帶回來。”

“可是……”一名手下詢問道,“尊敬的主人,那個劍士不是說,他們的孩子是男的嗎?”

“哼。”斗篷人冷笑一聲,抬起左手的頭骨,細細把玩,“他說是兒子就是兒子?為什麼不可以是女兒?給我去找,遇到反抗的,一律殺無赦。”

“是!”

隨著一陣應聲,手下們立即帶著嘍啰四散開來,開始尋找他們的聖子了。

外面的聲音……輕了。

嘈雜聲漸漸的消失,只剩下雪花拍打著垃圾箱蓋子的噠噠聲。

小乞丐憋著呼吸,依舊縮在這個散發著腐臭味道的垃圾箱內。這里潮濕,陰暗,冰冷。但卻無比的安全。他不會貿貿然的走出去,直到他確定,外面真的平安無事為止。

時間,嗒,嗒,嗒……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外面的黑暗已經將所有的光線都吞噬,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動靜。再過一會兒,甚至連雪花拍打蓋子的聲音都消失。

小乞丐不知道是外面的雪停了,還是自己已經快到達極限。他的雙腳粘在污水中,寒冷已經把他的腳凍成冰霜。

那個小女嬰怎麼樣了?

小乞丐低下頭,用牙齒輕輕拉開蓋在女嬰頭上的布……

是由于寒冷嗎?她的臉再次變得通紅。小乞丐稍稍猶豫了一下之后,低下頭,用額頭碰了碰小女嬰的額頭……

好燙。

她又發高燒了。

小乞丐冷冷的望著懷中的女嬰,此刻,他的心已經變得無比冷靜。他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干什麼,他應該立即扔了這個生病的嬰兒,然后回自己的家。剛才莫名其妙的就把這個小女嬰帶了過來,可就算再白癡的人也知道,他是不可能帶著這個女嬰到處跑的。

想到這里,小乞丐那緊緊抱住女嬰的左手開始緩緩松開。將她,往那堆垃圾堆里塞去……

“嗚……”

………………寂靜的垃圾箱內,一陣輕微的嗚咽,卻顯得如此的響亮。

小乞丐的手,即將要松開。是由于脫離了溫暖的懷抱嗎?小女嬰的眼睛,在這時緩緩的睜開……

綠色的。

她有著一雙綠色,但稚嫩無比的眼睛。

這雙眼睛十分疲軟的望著小乞丐,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她只懂得這樣看著他。

“呼……”

輕輕的呼吸,就好像沒有似的纖弱。小女嬰的額頭燒的已經滾燙,她疲倦的閉上眼睛,再次沉沉的睡了過去。可比起剛才,此刻即將脫離小乞丐懷抱,並且被他塞進垃圾堆深處活埋的她,那雙小手卻是緊緊的抓住襁褓,小小的身子,在顫抖……

手,停在半空。冰冷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感情。時間依舊在走著,外面的風雪,也依舊在吹著……

十分鐘,又過去了。

小乞丐的眼睛透過垃圾箱蓋子的縫隙,始終在觀察著外面的動靜。他的左手,卻是卷曲著,緊緊的摟著一個原本不應該摟著的包袱。而在那個包袱中間,則散發出一陣極為輕微的小小呼吸聲……

看來,安全了。

小乞丐的腳已經和一塊臭水凍在了一起。腿部已經完全沒有了知覺。再不走,就真的要被凍死了。

迎著暴風雪,小乞丐抬起右手……這時他才發覺,原來自己的右手上一直都握著個什麼東西。

剛才的危險讓他遺忘了這個東西,可現在他卻有幾秒鐘的時間來觀察一下。透過垃圾箱外面映進來的雪光,一把劍柄處被鎖鏈重重鎖起,看起來根本就不可能拔出,而且劍鞘幾乎比小乞丐的身子還要長的黑色長劍,出現在他的的眼前。

小乞丐冷冷的注視著這把劍。三秒鐘之后,打量完畢。他不需要這種容易暴露的武器,所以他決定明天就把這柄劍賣掉。至于那個男人叮嚀的話,小乞丐是完全不放在眼里。

是的,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咯嗒。”

輕響,在小乞丐準備推開垃圾箱蓋的那一刻,從他的右手傳來。緊接著……

巨痛,開始了。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7:56 PM

第一年故事 008 冰血魔瞳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暴風雪下的垃圾箱內,傳出一陣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音來自那名小乞丐,這個即使在深陷絕對不利環境下也決不發出慘叫的小乞丐,現在卻無法忍受的呼痛。

在那個小小的空間內,痛楚,來自他的手臂。不知為什麼,原本鎖住劍柄的鎖鏈突然像蛇一般動了起來!這些鎖鏈竄向小乞丐的手臂,在他的右前臂上不斷的纏繞。可纏繞就纏繞吧,這些鎖鏈和肉接觸的那面卻彈出無數如同鋸子般的倒刺!隨著鎖鏈的游走,那些倒刺瞬間割開小乞丐的手臂,摩擦著他的骨頭。如同電鋸一般,撕裂著他的身體。

夜空之下,沒有人會注意到一個垃圾箱內發生的變化。小乞丐的右手已經被鎖鏈劃的血肉模糊,可那些鎖鏈卻像是沒有盡頭一般繼續纏繞著。他的主動脈被割開,鮮血溢出。他的鮮血順著那些不斷游走的鎖鏈移動,仿佛受到某股神秘力量的牽引一般,開始匯聚在黑色劍柄中間的那個凹洞之中。

正常人的血液約占總體重的百分之八,理論上,人類的身體可以堅持到失去總血量的百分之五十。一個十歲孩子的體重約為28公斤左右,所以孩子的血量大約為2.24公斤。而極限血量,就是1.12公斤。

鋸子,在繼續拉扯著。

小乞丐的呼痛聲已經消失,這個瘦小的身體只剩下抽搐和蒼白。他的體溫在下降,身體上開始迅速覆蓋上一層薄薄的冰霜。

一公斤的血液從他的體內被硬生生的拉了出來,沿著鎖鏈匯聚進那個仿佛無底洞一般的黑色凹洞之中。而且,這種情況依舊在繼續,似乎這把劍要將小乞丐的血液完全抽干,不死不休。

垃圾箱中,飛散著零星的血沫,凝聚成紅色的冰粒。小乞丐的抽搐已經停止了,他的雙眼翻白,嘴角流出白沫。他的身體上已經覆蓋上了一層冰霜。

但他的左手,卻始終緊緊的抱著那個襁褓,沒有松開……

鎖鏈的移動,停止了。它們依舊纏繞在小乞丐的手臂上,利刃扎進他的骨頭里面,和小乞丐連成一體。那把劍的劍鞘慢慢消失,露出里面一把漆黑色的長劍。緊接著,那個匯聚了小乞丐血液的凹洞慢慢的凝固,血洞的中間,拉出一條細線。隨后……

細線分開,一只眼睛,出現在劍柄之上。

“是你喚醒了我嗎?人類。”

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闖進小乞丐的大腦,猶如一股強心劑一般,他的身體猛地發出一陣顫抖。翻白的眼睛瞬間睜開,他低下頭,看著自己右手上那一層一層的鎖鏈,和握在自己手心中的那把劍,那只眼睛。

血液所凝成的眼睛露出邪惡而恐怖的光芒,被這只眼睛盯住,小乞丐一時間甚至無法思考!鎖鏈上,紅色的液體一滴一滴的滴落,卻和周圍的血沫不同,沒有被凍住。再看自己的手腕,血,也已經不流了。

小乞丐松開手,想要扔掉那把劍。可不管他怎麼想扔,自己的五指卻始終緊緊的捏著劍柄。似乎從右臂往前,已經不再屬于自己控制般。

在驚懼與警戒之中,小乞丐冷不丁的回頭,看了眼懷中的襁褓。他發現自己的左手冰冷,沒有血色,更沒有觸覺。但襁褓中的女嬰卻還在發出輕輕的呼吸……

小乞丐的眼神,變得些許冷靜了。他再次恢復到那種渴望求生存的下水溝老鼠一般的冷靜,警戒的看著手中的劍,那個眼睛。

“沒想到,這次竟然是一個人類,還是一個孩子?”

眼睛好像在感慨著什麼,它盯著小乞丐,眼珠不停地轉動。就在它和小乞丐的眼睛對視良久之后,一個殘忍的笑聲,冷不丁的從小乞丐腦海中響起。

“哼,很有趣。果然,我的感覺是對的。雖然你還是個孩子,但沒有關系,你會長大。”

語氣中聽不出敵意,這樣,應該就可以放心了。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的確會這樣做。但小乞丐不會。在他十年的求生日子里,人面獸心的事情他已經見過太多了。如果有人對你笑,那就代表他要捅你一刀,如果有人對你好,那就是他要利用你來做一些危險的事情。

語氣中聽不出敵意?如果這樣就放心的話,那早已成為小巷中的一具冰冷屍體了。

小乞丐依舊警戒著,他不僅僅是在警戒,更是在試圖奪回右手的控制權。他沉下心,一點一點的,將自己的感覺伸向那半條被控制的右臂。

“呵,人類,你果然很不錯。警戒心,控制欲,強烈的求生玉望,不管任何時候都能保持極度的冷靜。你就這麼想要控制權嗎?這樣的話,那我給你。”

剎那間,小乞丐的右臂聽從指揮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手中的劍,然后頂開垃圾箱蓋子,跳了出去……

但是,他忘了。他忘了他已經失血過多,更忘了他的身上已經由于太低的體溫而結上了一層冰霜。在翻過垃圾箱的那一刻,他的身子狠狠的跌在外面的雪地上。

不痛。

因為,他已經連感受疼痛的力量都沒有了。渾身都麻木,沒有知覺。

小乞丐摔出垃圾箱時,懷中的襁褓也因為他的脫力而掉下。襁褓落在雪地上,震動把里面的小女嬰驚醒!又冷又餓,又發著高燒的女嬰被孤零零的扔在雪地上,感受不到任何人溫暖的她,立刻哭了出來。

“嗚哇……!嗚哇……嗚哇…………”

虛弱的哭泣聲,簡直輕的快要消失!同樣跌在地上的小乞丐在昏昏沉沉中聽到了旁邊傳來的哭聲,他掙扎著爬起,咬著牙,用那雙已經開始視線模糊的眼睛觀察四周。在那片模糊的世界里,他隱約看到了雪地上的襁褓,他立刻用那雙還纏著鐵鏈的右臂拖拉著身子,爬了過去。

雙手,已經完全凍僵。暴風雪的肆虐沒有片刻的停止。小乞丐的意識模糊,終于,他的視線被雪涂住,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嗚哇……!嗚哇……!嗚……嗚……咕……”

但那雙已經沒有感覺的手中,卻抱著襁褓。小乞丐背過身,用自己的背脊抵擋住那毫不留情的暴風雪,替小女嬰創造出了一個小小的避風港。

小女嬰的哭聲,慢慢的淡了。她再次閉上雙眼,沉沉的睡去。小小的臉蛋上除了高燒的紅暈之外,似乎還增添了些許的安心……?

“人類,你已經快死了。而現在,只有我才能救你。”

眼前一片花白,但聲音還是闖進自己的腦海。

“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主動地來握住我。現在,我就在你的面前,你只要肯伸出手,我就能夠救你。如果你不肯的話,那就死在這里吧。然后,我會繼續等待下一個喚醒我的人。”

視覺消失了。耳邊的暴風雪呼嘯聲,似乎也消失了。鼻子里聞不到雪的味道,嘴唇干涸,說不出話來。肌膚上感覺不到冰冷,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現在到底是坐著還是躺著。小乞丐的死期到了,現在,是他最后的機會。

死亡?

不,下水溝老鼠最不會做的事情,就是選擇死亡。

他不能死,對生命的渴望讓他不管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去尋死。越是低賤的東西,越是有著最強烈的求生欲。要想活下去,那就需要代價。可既然這個聲音能夠幫助自己活下去,任何代價都是可以支付的。只要能夠活下去,活下去………………!

小乞丐伸出右手,向著白茫茫的世界一抓。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抓到東西,但當手指緊握的那一刻……

他的觸覺恢復了,暴風雪再次帶給了他刀割般的疼痛。

他的聽覺恢復了,狂風在他的耳邊大聲肆虐。

他聞到了,聞到血腥味混雜著雪的冷氣。

他嘗到了,干涸的嘴中再次開始分泌唾液。

而他,也看到了……

看到自己手中的那把黑色長劍,以及劍柄處的骸骨造型,和那只血紅色的……眼睛。

鎖鏈依舊緊緊扣著自己的右臂,但控制權卻在小乞丐的手中。不過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小乞丐也不可能再次放開劍。但握住劍帶給他的似乎只有最低的行動能力,冰冷與疼痛仍舊困擾著他。

“人類,也許現在這副樣子,我們不太好說話。我就按照你的體形,稍稍改變一下吧。”

腦海中的聲音靜下,接著,黑色長劍開始慢慢的縮短。它從一把比小乞丐還要長的大劍,漸漸縮成了一把匕首大小。但那黑色的劍刃和骸骨血瞳,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小乞丐握著匕首,這才感到少許的安心。他低下頭,再次看了一眼懷中的小女嬰……

不太妙,她的高燒始終不退。呼吸也越來越淡了。

小乞丐的眼神沒有絲毫感情,對于懷中這個和他沒有任何關系的女嬰,能夠在此時還抱著她已經算是一只下水溝老鼠最大的恩賜了。不過,她的燒……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7:58 PM

第一年故事 009 深夜談話

血瞳轉了一下,瞥見小乞丐懷中的女嬰,用一種十分鄙夷的口吻說道:“人類,她和你有關系嗎?”
聽得出來,這是反問句。

小乞丐沒有回答。那雙冷漠的眼神依舊停在小女嬰的臉上。但十秒之后,他忽然摟住小女嬰,開始奔了起來。

血瞳沒有再說話,那只眼睛只是冷冷的注視著小乞丐。在小乞丐跑出三條巷子之后,連接著劍柄處的鎖鏈忽然一縮,將匕首整個的抽進小乞丐那被鎖鏈緊緊綁住的右臂之中,固定住了。

現在,已經是后半夜了。整個賽納格已經變成了一座真正的“死城”。到處都是一片漆黑,沒有光芒,只有寒冷與白色的雪覆蓋著一切。街道,房屋,招牌,馬車。所有的一切都和這種冷淡的色調相溶,不再拒絕它們的侵蝕。

但,在一座橋洞底下。那里有一個被破爛的布片圍起來的地方。從那半透明的簡陋帳篷中,卻露出一些橘黃色的光芒,成為這黑白世界中的另一股色彩。

簡單的帳篷內鋪著許許多多的枯草,另外還有一張從其他凍死的乞丐那里扒來的毛毯。帳篷內部的縫隙用報紙細心的貼好,漿糊這種東西,民政局后面的垃圾桶內多多少少會有一點。

帳篷的角落里擺放著一盞破碎的油燈。里面的光芒黯淡,燒出來的油還散發出焦臭的黑色煙霧。這很正常,因為油是從水溝里面撈出來的。即使是這麼一點點的油,還是有三個乞丐為之打破了頭,最后卻被小乞丐偷偷摸摸的摸到手。

小女嬰被安放在枯草上,她的面色始終不太好。小乞丐拉開旁邊的毛毯,替她蓋上。隨后,他取過草堆旁的一個水壺,走出帳篷,從河水里打了小半壺水。

但,小乞丐卻拎著這小半壺水,站在河畔,沒有動彈。

“喂,人類小子,你又怎麼了?”

腦中回蕩著血瞳的聲音,但和剛才一樣,小乞丐依舊沒有回答。他只是呆呆的看著面前的這條河,看著其中漂浮的腐爛木頭,野狗的屍體,發臭的淤泥和墨汁般的水。半響之后,他轉過頭,看著旁邊那從天而降,潔白色的雪花……

“嘩啦啦。”

小半壺水被全部倒掉。小乞丐拎著水壺走出橋洞,挖出地上的雪將水壺內擦了擦后,來到橋面上,從橋的扶手上輕輕打了一些新雪下來,然后重新走回橋洞內,在帳篷旁用磚頭搭起一個簡易的爐子,抽出帳篷內的枯草,又拉出一些用來壓帳篷的木頭,燒起水來。

雪,慢慢的融化,變成水。然后,這些水再慢慢的冒出熱氣。小乞丐的喉嚨發出嘶啞的干咳,他也渴了。而且嚴重失血后所帶來的脫水讓他看到這些奢侈的熱水幾乎就要發瘋!可他還是強忍住,慢慢的伸出手,將水取下。

水的味道……清新的水的味道……這可不是那些骯臟的河水所帶給他的味道,而是他奢侈的用不多的燈油,用來壓帳篷的木頭和枯草所換來的一小口水。看著這些在冒著熱氣的可體,它們似乎在勾引著小乞丐,在他的耳邊不斷的低語——

來,喝吧。你看,我們是多麼的可口,多麼的芳香。你一定很想嘗嘗我們的味道吧?

小乞丐咽了口口水,太過干渴的他低下頭,湊近那些水……

吹了吹。

之后,他拎著水壺走進帳篷,鉆進毛毯,將小女嬰抱在懷中。用一根干凈的干草在水中沾濕,放到小女嬰的嘴邊。

散發著熱氣的液體讓小女嬰慌慌張張的張開口。她餓了,也渴了。發燒已經消耗了她太多的體力,急需要補充營養。

“咕……嗚……嗚哇……!”

女嬰的呀呀讓小乞丐愣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從懷中摸出那半截已經凍成冰棍的面包。他看看手中的面包,再看看張著口,不斷的開開合合的小女嬰。在猶豫了半天之后,他終于還是咬下面包,用自己那已經沒有多少口水的唾液將面包含成糊狀,喂到小女嬰的嘴里。

一口面包糊,一口水。小女嬰真的餓壞了,大口大口的吃著。很快,小半壺水就被她喝了個精光。但值得慶幸的是,小女嬰似乎已經吃飽了。小腦袋往旁邊一歪,沉沉的睡了過去。小乞丐想了想后,干脆的拉開自己身上的那件破衣服,將小女嬰連同襁褓一起放進自己懷里,合上衣服,再披上毛毯。他就這樣坐著靠在橋洞的墻壁上,關掉了油燈。

今晚,終于全都變成了黑白色……

不!還有一個顏色沒有安息。就在橘黃色的溫暖光芒消失的瞬間,血的顏色,亮了起來!

“小子,我們現在有空了,終于可以開始好好的談談了。”

小乞丐從毛毯中伸出右手。只見那些鎖鏈之中,隱約露出那把黑色的匕首。而那只染血的瞳孔,在小小的帳篷內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首先,我先要了解一下。人類小子,關于你的性格我算是知道了一點。但在正式自我介紹之前,我需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這個小妮子和你有關系嗎?如果沒有關系,你為什麼不把她扔了,反而要照顧她?視你的回答,我會選擇是繼續幫助你,還是另尋下一個喚醒者。”

血瞳瞪得很大,散發出無窮無盡的威懾力。在它的面前,可能只要有人有任何的心虛,就會被這只眼睛完全的吞噬掉!

“因為她有用。”

冷淡的,小乞丐毫不遲疑的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有用?”

“她可以賣錢。女孩子,可以賣。男的,沒人要。”

血瞳瞪著小乞丐,接下來,就是一片沉默。

但過不了多久,血瞳率先開口:“嗯……你是指妓院嗎?”

小乞丐點了點頭。十分的干脆。

“嘿……原來如此。人類小子,從你的眼神里,我沒看出你在撒謊。很好,你的這個回答讓我很滿意。好吧,接下來就讓我們正式的互相介紹一下吧。你叫什麼名字。”

小乞丐望著血瞳,沒有回答。

血瞳哼了一聲,語氣顯得有些不太滿意:“喂,你叫什麼?”

“……小子,看起來你真的很不配合嘛。”

“………………我沒有名字。”

小乞丐極為冷淡的,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沒有名字?呵,那你的父母是怎麼叫你的?”

“白癡,狗娘養的,兔崽子,吃白飯的。”

“…………那你周圍的人是怎麼叫你的?”

“賊,乞丐,垃圾,霉菌,臟鬼,壞人。”

毫無意義的對話就這樣連續進行了幾個回合。這次結束之后,血瞳不再提問,小乞丐也不再回答。一只紅色兩只黑色再次開始互相瞪視,而小乞丐懷中的小女嬰,卻是感受到被人緊緊抱著的溫暖,呼吸漸漸的平穩起來。

良久之后……

“好吧,小子,那我們再來了解一下基本情況。你幾歲了?”

“十歲。”

“很好。你的父親呢?”

“死了。”

“哦?怎麼死的?”

“搶劫,被士兵打死。”

“噢噢?有趣,那你想不想報仇?”

“不想。”

“……為什麼?”

“沒能力活下去,所以死了。”

“…………那你的母親呢?”

“死了。”

“怎麼死的?”

“嫖資談不攏,被嫖客殺了。”

“你也不想報仇嗎?”

“是。”

“你父母在你幾歲時死的?”

“父親,五歲。母親,六歲。”

“在接下來的四年中,是誰養活你的?”

“我自己。”

談話再次中斷。血瞳和小乞丐再次互望。不為別的,就為這種談話實在是太過簡短,太過沒有價值。血瞳甚至為今次能夠找到這麼一個孩子來握住自己而感到驚訝!

“喂……我說,你能不能多說一點?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這樣也太簡短了吧?”

這一次,小乞丐干脆連應聲都沒有了。

“好吧好吧,你的基本情況我已經了解了。無父無母,連名字都沒有。說話更是短的可以。嗯……對了,你告訴我,你是怎麼得到我的。”

小乞丐沉默了一會兒。他低下頭,看了眼懷中的女嬰。小丫頭睡的很熟,但燒似乎還有一點。見此,他輕輕的拉了拉毛毯,將自己和小女嬰卷的更緊一些。

“一個男人給我的。”

“哦?”血瞳突然來了興趣,說道,“那麼,那個男人有沒有說過我叫什麼?”

“…………魔劍,暗滅。”

“呵,暗滅?魔劍,暗滅?好,不錯。那麼從今以后,我就叫這個名字了。”

小乞丐盯著血瞳,目無表情。暗滅也回敬了他一眼,冷哼道:“怎麼,你不相信這就是我的名字,對嗎?”

“…………不信。”

“呵,我也不信。不過,在現在這個階段我沒必要將我的名字和來歷全都告訴你。你只需要好好的聽從我的吩咐,到時候我自然會給你這輩子……不,恐怕是整個大陸都想象不到的榮譽與財富。對了,現在這個大陸叫什麼名字?”

“……悲傷大陸。”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00 PM

第一年故事 010 可以換錢

“悲傷大陸?……有趣。很有趣的名字。那麼現在是第幾紀元?第二紀元?應該不是。”

“第三紀元,1180年,1月,深冬。”

“嗯……我記住了。小子,我希望你能牢牢記住今天這一天,因為在接下來的時間中,你將會深刻的體會到這一天對你來說到底會是多麼的重要。”

小乞丐默默的注視著暗滅,任憑他說話。等到他說完之后,小乞丐突然開口說道:“暗滅,我要怎麼把你取下來。”

暗滅瞪著小乞丐,冷笑一聲:“怎麼,覺得痛了嗎?你給我記住。在今后的日子里,每次你接受我更多的力量之時都會這樣痛一次。除非你把你的手臂砍下來,不然這些連接你的血管的鎖鏈是絕對不會松脫的。”

聽完,小乞丐就不再說話了。對此,他感到有些可惜。而暗滅則是哼了一聲,紅色的瞳孔慢慢合攏,化為細線,就如同它出現的那般瞬間消失。凹洞中的血液也像是被劍吸收了一般,印了進去。帳篷內的紅光消失,這一次,終于可以迎來睡眠了……

可惜啊。

在閉上眼之后,小乞丐那隱藏在毫無表情的面部之后的腦海里,感到萬分的惋惜。

不能取下來的劍……這也就是說,沒法把這個危險的東西當掉,換蘇拉了……

一夜的暴風雪過去了。賽納格迎來了它的一個難得的陽光清晨。略有凍結的河水上撒著點滴的碎金,白色的地毯鋪滿整個街道。

橋洞下,難得的透進一點點的陽光。盡管極為稀少,但那金色的色彩到底還是將帳篷涂上溫暖的色彩。伴隨著橋面上漸漸響起的馬車聲,帳篷,動了。

小乞丐的頭從中露了出來……不管外面有多麼的溫暖,警惕的雙眼始終都在環顧四周。臨出洞的老鼠都會仔細觀察自己四周的情況,來防止自己才剛一露面,就成為鷹蛇的早餐。

帳篷布掀開,小乞丐慢慢的從中踱了出來。他的懷中抱著小女嬰,看起來,似乎一晚上都沒有松開過。

清晨的空氣鉆過橋洞,帶給人一種不同于暴風雪的寒冷。小乞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雙手更緊的抱住懷中的襁褓,低下頭。

她的臉上泛著些許的水珠,在清晨的陽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紅彤彤的臉頰上,微弱的呼吸依舊在繼續。用手摸了摸……燒,還是沒退。

小乞丐重新抓了些新雪放進水壺里燒開,但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他已經沒有了可以壓住帳篷的木頭,也無法抵御下一次的暴風雪襲擊。他咬了口硬梆梆的面包,和著口水將它吞下。等到胃部稍稍有了些充裕感之后,再將面包撕成小片,放進水壺里一起燒化,用手指沾著,一點一點的喂給小女嬰吃。

“嗚……嗚哇……”

感受到食物的香甜氣息,小女嬰微微的睜開嘴,吮吸著小乞丐的手指。也許是由于餓的狠了,她的吮吸顯得十分有力。那雙小小的手也抱住小乞丐的手指,用她那微弱的力量緊緊抓住,不肯松開。

小乞丐一點一點的喂著。這頓早飯花了他太多的時間。一個小時里,他就重復著這種用手指沾濕,給小女嬰喂食的動作。

但,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那到還好了。

突然間,小乞丐的手猛地停住。與此同時,懷中的小女嬰突然發出一陣輕輕的顫抖。接著,她就露出一臉似乎解決了什麼問題似的輕松表情,呼出一口氣,再次昏睡了過去……

溫溫的液體,透過襁褓傳遞到小乞丐的手上。那些液體沿著鎖鏈,鉆進他那還沒有痊愈的右臂傷口中,散發出一陣輕輕的刺痛。被清晨的冷風一吹,溫熱的液體,化為冰冷。

小乞丐默默的注視著懷中的女嬰,目無表情的臉上,鑲嵌著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睛。他遇上了“麻煩”,而這個“麻煩”,鐵定又會占去他不少的“工作”時間,並讓他增添許多沒有報酬的工作。

冷風,將液體的溫暖奪走。深處寒冷的襁褓中,小女嬰的表情漸漸變得難受起來。終于,她張開嘴,用嬰兒唯一能夠使用的武器——哭鬧,宣布出自己的不適。

“人類小子,按照你的說法,應該怎麼解決?”

暗滅的口吻略帶戲弄。似乎十分有興趣的欣賞小乞丐接下來的動作。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小乞丐冷冷的望著懷中哭鬧的女嬰——

“你的父母死了,在這個世界里,沒人會來幫你清理身體。”

說完,小乞丐就走回帳篷,將哭鬧的小女嬰往枯草堆上一扔,轉身就走出了帳篷……

清晨的時間,已經快要結束。正午的陽光掛著,散發著那少有的熱情。路上的行人全都裹著厚重的棉衣,踏著又寬又厚又保暖的鞋子,踩在雪地上前進。在冬天的日子里,即使是晴天,也依舊是如此的冰冷。

橋洞旁,不知什麼時候起豎起了一只由樹枝搭建起來的簡單架子。在架子上,掛著迎風吹舞的布片。那正是小女嬰的襁褓,它們被雪水擦拭干凈,掛在那里等著風干。

橋洞之下,小乞丐的上半身赤裸。他哆嗦著身子,嘴唇發紫,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手臂。在將一些沾滿穢物的枯草扔進河水中之后,他鉆進帳篷,看著躺在枯草堆中,被自己的毛毯蓋著的小女嬰。

“小子,你的行動讓我有些無法理解。”

小乞丐抖了抖自己的那套破外套,將里面的一面翻過來,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女嬰,將她放進破舊,但卻干凈而溫暖的外套之中。他折疊好衣服后,再次將小女嬰抱起,隨后再卷起毛毯,連同懷中的女嬰一起裹住。

“她可以換蘇拉。”

小乞丐走出帳篷,感受著冬天的刺骨寒冷侵襲著自己的肌膚。

“如果又臟又臭,能換的蘇拉就少了。”

說完這句話,小乞丐再次哆嗦了一下身子,踏進正午的冬日之中。

一座毫無秩序,充滿混亂的邊境城市里,最不缺的是什麼?

花街巷。

正因為這里的烏煙瘴氣,才能讓這種古老的傳統如同蟑螂一般在各個骯臟的地方生存下來。

在賽納格的東北角,這里是城里出了名的性病,煙槍,強盜,殺人犯出沒的地方。即使被冰雪覆蓋,也無法覆蓋住這塊區域中蔓延出來的混亂與不堪。這種地方,富人是絕對不會來的。他們有錢,可以享受比較高檔的女人,而不會來這種地方,挑選那些要姿色沒姿色,要品位沒品位,就好像一塊塊的脂肪一樣等著人去干的妓女。

但有一件事,就連那些富人也會承認,或者十分蔑視的贊同。這里是那些窮人發泄玉望的地方,也是各種犯罪交易十分頻繁的地方。

小乞丐縮在小巷中,渴望生存的老鼠在陰暗的角落里窺探著外面的情況。在確認正午的街道上沒有什麼人行走之后,他才低著頭,抱著小女嬰踏上街道,走在這條花街巷子里。

“你去哪?”暗滅在腦海中嘲笑。

“去拿她換錢。”小乞丐回答的很干脆。

“呵,有趣。喂,她在看著你啊,你看。”

小乞丐低下頭,略微掀開毛毯往里一看。只見那個小女嬰已經醒了,她張著那雙如同綠寶石一般的眼睛,有些害怕,但卻十分專注的望著小乞丐的那張臉。

小乞丐的腳步,略微放緩了。他也望著懷中的女嬰,看著那張紅彤彤的小臉。她的睫毛很長,小小的嘴唇顯得些許發白,輕輕的呼吸之中,飄出陣陣的奶香味……很甜,很好聞。

小乞丐的手突然間略有顫抖。他別過頭,不再看著那雙天真的眼睛。是的,她不應該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也不應該用這種依賴的表情對著他。因為再過不久,這雙綠寶石所望著的人就會將她換成蘇拉,然后把她扔進窯子里,自生自滅。

“嗚……啊……叭……嗚嗚……”

毫無意義的嘟囔聲從小乞丐的懷中發出,她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對此,小乞丐卻是加快了腳步,跑向自己的目的地。

粉紅女郎。

花街巷中最大的一間酒館,專門販賣劣質酒和便宜妓女的酒館,有著這麼一個粗俗的名字。這里是嫖客的聚集地,也是流氓和小偷打架斗毆的地方。

現在是正午,粉紅女郎還沒有開門營業。小乞丐在酒館的正門口看了兩眼之后,立刻繞到酒館的后方,專門倒垃圾的后門口。接著,他敲響了門。

“咯啦”

門上的窺視窗被拉開,一張布滿陰險與市儈的臉從里面冒了出來。

“誰啊?”

“我。”

那人低頭看了看,在看到小乞丐之后,發出一聲冷笑。接著,他拉上窺視窗,兩分鐘之后,門被拉開。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04 PM

第一年故事 011 命運的綁定

狐貍,是這個男人的外號。這里所有人的真正名字早就被骯臟和混亂丟到垃圾箱里面去了。這個約莫四十左右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小乞丐,對于他身上只裹著一張毛毯的行為顯然愣了一下,但還是很快的說話——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一只還沒斷氣的小老鼠。你極少和我們打交道,這次來,有什麼事?”

小乞丐毫不猶豫的拉開毛毯,將懷中的小女嬰遞了出去。小女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綠寶石般的眼睛始終盯著小乞丐,嘴里嘟嘟囔囔的發出毫無意義的聲音。

“賣女人。二十個蘇拉。”

狐貍那張陰險的臉突然之間凝固起來!他向著外面來回探頭,猛地一把拉住小乞丐,將他拖進門,砰的一聲把門關上。接著,他就用一種十分恐懼的眼神盯著小乞丐,和他手中的女嬰。

“……小老鼠,這個女嬰你從哪里得來的?!”

小乞丐冷冷的望著狐貍,右手藏在身后,左手依舊捧著襁褓往前遞——

“販賣人口,從不問人從哪里來。二十蘇拉。”

狐貍拉開窺視窗,再向外面窺探了一會兒,確認沒有人之后,他才漸漸的松了口氣。這個陰險的人轉過頭,看著小乞丐后,突然露出一個會心的冷笑。

“小老鼠,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城里突然有許多剛剛出生的孩子失蹤。這件事弄得警備隊的士兵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了。而且很不幸,我們那位‘可敬’的市長似乎正在迎接某國的公主,在那位公主回國的路上留她住一晚。發生這樣的事,外面可是查的很緊呢。”

小乞丐沉默了。他那伸出的手慢慢的縮了回來。眼角也開始瞥向旁邊的后門,看起來,他準備逃跑了……

不過,狐貍似乎也察覺出小乞丐的動向,當先一步站在門前,冷笑道:“我們的市長發出重金懸賞,尋找各種有關的信息。哼哼,你也察覺了吧?如果我將你和你這個女嬰送到市長的手里,我能夠得到多少蘇拉呢?”

“小子,需要幫忙嗎?”

暗滅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小乞丐感覺到右手的鎖鏈微微移動,手心中立刻多出一種緊握匕首的感覺。

有了武器,小乞丐的神情冷靜了許多。他把右手隱藏在毛毯之下,靜觀其變……

狐貍沒有察覺出小乞丐的異動。不,從那張始終沒有表情的臉上,能看出什麼東西來才怪呢。這個人再次冷笑了一聲后,緩緩說道:“不過,你放心吧。我還沒笨到將你當禮物送出去的程度。就算用屁眼想也能想明白,你這只小老鼠怎麼可能在一夜之間拐走城里接近一百名嬰兒?所以到時候,那位市長先生一定認為你只是下手。可既然找不到你的上家,又急于破案,恐怕我就會成為那些家伙的替罪羊,和你一起被絞死吧。”

狐貍伸出手,冷笑道:“小老鼠,聽完剛才的那些話,你應該知道你手中抱著個嬰兒在街上走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了吧?來,把這個小丫頭交給我,然后乖乖的出去,平平安安的去過你的下水道的生活。”

小乞丐盯著那只伸出來的手。手上布滿了油膩,手指甲里面全是黑黑的泥垢。他就這樣緊盯著這只手,良久之后,他拉開毛毯,將小女嬰遞了過去。

狐貍笑了一聲。孩子到底還是個孩子,不管有多麼的老成,都逃脫不了是一個孩子,怕死,容易騙的本性。狐貍踏上一步,伸手就要來接那個小女嬰。那只又大又臟,油油膩膩的手出現在襁褓的正上方,映入小女嬰的那雙綠色的眼睛里……

手,抓住了襁褓。可就在這時,狐貍的手突然疼了一下。他猛地縮回手,只見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多了一條傷口!從傷口來看,那應該是一把鋒利異常的匕首,很顯然,小乞丐將自己那握著匕首的右手藏在小女嬰的身子下,等到他來抓女嬰的瞬間,在他的手腕上劃了一下。

“媽的,垃圾!你好大的膽…………!”

狐貍的罵聲只吐出一半。因為,冰冷的風雪,在那一刻撲在了他的臉上。

小乞丐站在門口。那扇已經打開的后門外是一片被冰封的世界。他的左手抱著小女嬰,右手始終藏在斗篷之下,冰冷的眼眸緊緊的盯著里面負傷的狐貍。

“你想逃嗎?我要宰了你!”

見小乞丐只是站在門口不動,狐貍從旁邊的櫃子上緊急拉出一條布纏住自己的手腕后,作勢要撲過去……

“我,會去告訴警備隊。”

在那冰冷的話語之下,狐貍,不期然的停住腳步。

小乞丐的一只腳勾著門,冰冷的眼神盯著狐貍。接著,他將小女嬰的襁褓再次伸出前,冷靜的說道:“買下她。不然,我帶著她去見市長。告訴他,我,和其他許多人都被你雇傭,拐來女嬰,預備運送出城。”

“你……!!!”

狐貍的眼睛瞪得老大。他惡狠狠的盯著小乞丐,卻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這扇后門是經過特殊設計的,為了防止被人闖后門,所以上面有著許多的自動鎖。一旦合上,要想將它打開最起碼需要三十秒以上的時間。而三十秒的時間,足夠讓小乞丐逃的無影無蹤了。

形勢對狐貍並不太妙,孩子的話不會有假,比起一個小孩子拐賣嬰兒,他這個大人一旦被供出來,那就是有理也說不清了。更何況他這里的犯罪行為並不稀罕,賽納格的市長也不是什麼對案件追根究底不放過任何細節的人。再加上,此刻那位市長十分急著破案……

狐貍,笑了。他略微捂了捂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后,十分殷勤的笑了。

“哎呀呀,何必呢?大家都是出來混口飯吃的。好,我買了!二十蘇拉不是?我給,我給還不成嗎?”

狐貍十分爽快的摸出錢包,打開。可里面的各種零錢加起來也只有十七蘇拉。他苦著臉,露出一副十分為難的表情。

“小少爺,你看……”

“兩百蘇拉。”

小乞丐將小女嬰再次往前遞了遞。

“兩……兩百?可你剛才不是說……”

“在你告訴我嬰兒失蹤的事情之前,二十。告訴我之后,兩百。”

“可……可你看,我這里只有十七……”

小乞丐二話不說,立刻將小女嬰抱回懷內,作勢就要用腳勾上門……

這下子,狐貍是真的急了。看樣子,他幾乎都要哭出來了。這位在這個陰險的世界里摸爬滾打了那麼長時間的人物現在連給小乞丐跪下的心情都有了。

他不斷的向小乞丐討饒,希望能夠拖延時間。但小乞丐似乎一點都不理會。等到狐貍的討饒超過第五句的時候,他不再回答,作勢就要走進外面的冰雪之中。

冬天的陽光,虛弱,但耀眼。那光照射在小女嬰的臉上,透過那雙綠色的眼眸再反射進小乞丐的眼睛里……

“嗚……嗚啊……”

小女嬰伸出手,向著面前的小乞丐虛抓著。

但……

“嗚……咳……咳咳……”

手伸出襁褓,寒冷立刻侵襲進小女嬰那原本就虛弱的身體。她的面色再次開始泛紅,睜開的眼睛也緩緩的閉上,並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女嬰的咳嗽讓小乞丐那冰冷的雙眸中蒙上了一層霧氣。他低下頭,將小女嬰放進懷內,並在毛毯之下將她的雙手小心翼翼的藏進衣服內。但在做著這些動作的同時,他的腳始終都勾著大門,眼角的余光也絕不放松的盯著那邊的狐貍,警告著他不準靠近。

“哦?她病了?”

聽到小女嬰的咳嗽聲后,剛才還慌亂的狐貍眼珠一轉,突然不再那麼卑躬屈膝,而是直起腰來。

小乞丐整理好小女嬰的衣服,將她貼肉摟住之后,抬起頭,盯著狐貍。

“不好意思啊,‘小少爺’。既然你這個女嬰病了,那麼不好意思,我是絕對不會買了。”

小乞丐沉默著,但他沒有立刻關門。因為狐貍的話中有話,他要聽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

狐貍走到一旁的破沙發上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冷笑道:“小子,如果說你要去高發的話那就去高發吧。即使這樣,我也絕不會為這個快死的小丫頭掏一分錢。在這個世界上,什麼生意都可以做,但惟獨虧本生意決不能做。看樣子她已經發燒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吧?我看,她能不能順利的活過下一個暴風雪之夜都成問題,你要我花兩百蘇拉來買一個快死的女嬰?門都沒有。”

小乞丐思索著。良久之后,他冷冷的道:“她的母親,很漂亮。將來長大之后,肯定也很漂亮,能為你賺很多蘇拉。”

“漂亮?切,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懂得什麼叫女人嗎?”

狐貍點了根煙,美美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個霧圈,說道:“即使她的母親真的很漂亮,但誰能保證她就一定漂亮?再說了,她現在才剛剛出生,要想到達能夠接客的年齡最起碼還要十年。這十年之內我白養她?這樣的病嬰也絕不會有人大發慈悲的來買,所以我是絕對不會花錢的。”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05 PM

第一年故事 012 交易

狐貍的話說的很滿,滿的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小乞丐的表情始終都沒有絲毫的變化,既然他敢把話說的那麼滿,那也就意味著他已經做好被絞死的準備了。

小乞丐松開腳,向后退去。那門即將合上,而他,也已經認清了往市長官邸的路徑……

狐貍的虛張聲勢,卻換來小乞丐的言出必行。他臉上的輕松再次失去,猛地從沙發上跳起,大叫著就要往門口沖來。

“想好了嗎?”

突然,小乞丐的腳再次勾住大門。冷淡的表情,似乎早已算準了這場拉鋸戰的結局。

狐貍的腳步戛然而止,現在,他已經完全確定眼前這個小子是認真的。他就是一個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能夠毫不猶豫的拋棄其他人,利用其他人的家伙。即使他真的對小女嬰有了些許的感情,恐怕為了蘇拉,也會毫不猶豫的將她送去市長官邸吧。

“我知道了!我輸了!完全的輸了!”

狐貍舉起雙手,喘了口粗氣,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傲慢。

“那,二百蘇拉。”

小乞丐再次重復價格。但和剛才不同,他沒有將小女嬰從溫暖的懷中掏出來,而是更加緊的抱著她,用自己的體溫來抱著她……

“這個……恐怕真的不行。”狐貍的臉上充滿了無奈,“小子,二百蘇拉可不是個小數目,而且我剛才說過,千做萬做,虧本生意不干。這個小丫頭我是絕對不會買的。但是……哎!你別急著走啊!等一下,聽我把話說完啊!”

“呼……是這樣的。小子,既然你有膽子把人家的嬰兒拐來賣,那說明你已經有一定的本事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替我工作?現在,我這里正好有一份十分適合你的工作給你。報酬嘛……十五蘇拉。”

狐貍瞥了一眼小乞丐胸前抱著小女嬰的地方,他暗暗冷哼了一聲后,又補充了一句——

“足夠你替這小丫頭看病了。”

從剛才到現在,始終都沒有什麼表情的小乞丐聽到這句話,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他低下頭,懷中的小女嬰已經陷入了睡眠,紅紅的臉頰上散發著滾燙的熱量,呼吸急促而微弱……

“什麼工作?”

第一次,小乞丐回應的速度如此之快。在毛毯之下,他抱著小女嬰的手變得更緊了。

老奸巨猾的狐貍當然察覺到了小乞丐的這個小動作。他心中暗嘆,自己這一次的寶總算押對了。

“你知道,小子。”

狐貍再次坐回沙發上,並且重新點上一根煙。

“我們‘粉紅女郎’里面有很大一部分的營業額都是皮肉生意。最近我們接了一筆單子,有個怕老婆的老家伙想要瀟灑瀟灑,嘗嘗鮮。可那老頭又有一些奇怪的癖好,喜歡幼女。年齡越低越好。啊,當然,你那個快病死的小丫頭不在考慮之內。”

小乞丐站著,等著他啰嗦完。

“但我這里的姑娘哪里來那麼多幼女?基本上都超過二十歲了,總體水平在這條街上還算拔尖,但估計入不了那老頭的眼睛。眼見這塊到手的肥肉就要溜走,你說,可惜不可惜?”

“………………你要我,帶個女孩來?”

狐貍笑笑:“聰明。原本這種事情應該是由我的手下去干。但問題是昨天發生了那種事,外面查的狠了。我手下那些賊眉鼠眼的家伙跑出去,恐怕還沒把人抓來就已經腦袋搬家,順便連累我也吃苦頭。”

“但相反,我們也可以利用這一點。昨天嬰兒失蹤,今天再失蹤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應該不會引人注目吧?而且,我們那位值得尊敬的市長先生說不定還會把這筆帳算到那些拐走嬰兒的人的頭上,我們坐壁上觀。因此,我需要你。”

“你還是個孩子,別人不會注意你。憑你的冷靜和‘英俊’應該很容易就能拐到一個‘迷戀’你的丫頭,呵呵,不是嗎?等那個老不死的享用過之后,我就會把那個小女孩處理掉,所以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這單生意怎麼樣?”

小乞丐略微想了想后,緩緩地點了點頭。

“很好!”狐貍拍了一下手,叼著煙走入內部。三分鐘后,他抱著一堆破破爛爛的孩子衣服從里面走了出來,扔在小乞丐面前。

“這些,算是訂金。你披著毛毯在外面走,想不惹人注意也不行。記住了,要良家的女孩兒,記得找干凈點,漂亮點的。那老頭的口味很叼,而且還有些十分奇特的興趣。他還帶了些衣服給我,說最好是能穿上那些衣服的女孩。那些衣服……算了,等你把人帶來之后再說吧。還有,你帶著這個小丫頭應該不方便行動吧?放在我這里怎麼樣?”

小乞丐沒有回答,他用眼角盯著面前的狐貍,十分謹慎的彎腰撿起衣服之后,二話不說的就走出后門。很快,門上就傳來“砰”的一聲。等到狐貍急急忙忙的跑到門前打開門看的時候,外面早已沒有了小乞丐的影子。

毛毯已經凍成了冰條。上面那快脫盡的毛絨如同針一般,扎的人皮膚生疼。在一條陰暗的巷子內,小乞丐脫去那條毛毯,赤裸著上身,翻著那些衣服。

他的右臂上鎖鏈依舊纏繞,不知是寒冷還是其他什麼因素,昨天被割開的肌膚似乎已經痊愈,黑色的鎖鏈下只露出布滿一條一條紅色傷疤的手臂,和小乞丐那瘦弱的身體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盡管這里是一條風吹不到的死巷,但小乞丐身上不披任何衣服的舉動在常人看來還是有些瘋狂。他自己也覺得有些瘋狂,但此刻,身上的感覺卻不再是那麼的寒冷刺骨。雖然還有些冷的讓人發抖,但卻遠遠沒有達到讓他的身體遲鈍的地步。

鎖鏈下的紅色眼睛滾動著,看著小乞丐挑出那堆衣服中最保暖的兩件破棉襖。但他不是替自己穿上,而是幫小女嬰包裹起來。比起他那件單薄的衣服,有了這些破棉襖,小女嬰的保暖措施總算是好了許多。

等到包好小女嬰之后,他才將剩下的幾件全是破洞的薄布衣服穿在身上,扎好。再重新拿起那件毛毯,將它好像斗篷一般圍住自己。冷空氣透過破洞鉆進衣服里,還是讓人有些發抖。

“小子,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暗滅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血瞳瞪著小乞丐,片刻不離。

“你的確很會隱藏自己的感情,這一點我很欣賞。但在剛才那個家伙說可以付藥錢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你的一絲情感波動。你該不會真的想把得到的錢拿來給這小丫頭治病吧?”

小乞丐沒有回答,他默默的穿好衣服之后,伸出手,就要去報放在垃圾桶上的小女嬰……

“夠了,小子。回答我!”

血瞳散發出的光芒瞬間暴漲,鎖鏈中的匕首鉆出封鎖,直接指向小乞丐的鼻子。而他手臂上的那些鎖鏈也再次開始蠕動,鋸子般的刃口切割著小乞丐的手臂。

鮮血,順著鐵鏈涌進血瞳之中。小乞丐的表情由于痛苦而漸漸扭曲。他咬著牙,伸向小女嬰的手也因為疼痛而縮回。

“她……有利用價值……”

“那就告訴我,什麼利用價值!”鎖鏈飛速繞著手臂旋轉,肉末和血水在空中散開,落到地上,化為冰晶。

“我……帶著她……更能……讓人放松警惕……沒人……會想到……一個帶著嬰兒的……孩子……能做些什麼……!”

鎖鏈的轉動停止。小乞丐雙膝一軟,跪在雪地上。隨著那些雪花揚起,他手臂上的血水,也終于不再涌進血瞳之內,滴、滴、滴……遞進膝下的雪地之中。

血瞳沉默著。那只眼睛緊盯著小乞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可小乞丐卻沒有等著暗滅想完。在沉重的呼出一口氣后,他慢慢的直起膝蓋,重新站起。染著鮮血的雙臂,再次伸向小女嬰的襁褓……

“哼,有趣。”

暗滅重新鉆回鎖鏈之中,血色的瞳孔漸漸黯淡。

“小子,你激起了我的興趣。好吧,我倒要看看,你能為了這個和你毫無關系的死丫頭做到何種地步。即使在明知道帶著她會讓自己死掉的幾率更大的情況下,你能護她多久,我拭目以待。”

被鋸開的傷口再次快速愈合。除了手上多出的血紅色傷疤之外,一切都仿佛從未有發生過。小乞丐終于將女嬰抱進懷里,在靠著垃圾桶上休息了一會,讓自己的精神稍稍好了一點之后,才拖著腳步,從小巷中走了出去。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07 PM

第一年故事 013 獵人 獵物

午后,是陽光最為激烈的時候。不過,這條定義在今天卻失去了準則。隨著空氣的越來越沉重,天空漸漸的被一些厚厚的云層遮住。難得的陽光躲進了云層之后,整個天色,也慢慢的暗了下來。

路上的行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每個人都匆匆的邁開腳步。路邊的馬車夫生意確實不錯,滿載的乘客讓他們懷中的錢包幾乎塞滿,呼嘯著從雪地上奔馳而過。

“駕!”

一輛馬車飛奔,車輪卷起飛雪。這些雪花飛向路旁一個緩緩移動的人影,讓那個瘦小的身影比普通人先一步的感受到風雪的殘酷。

馬車上的人沒有在意雪打到了什麼,遙奔而去。那個身影用背部抵擋下大部分的雪花,低頭看了看懷中之后,默默地,繼續朝前走著。

年輕的女孩……

目標是如此的明確。但在這寒冷而陰暗的午后,街上哪里還來的獵物?小乞丐已經走過了好幾條大街。他甚至抽空回了一次家,用面包再次將小女嬰喂飽之后,也沒有在這塊陰暗的大道上找到一個符合標準的目標。

雪,終于還是忍受不住,飄了下來。和昨天的暴風雪比起來,現在的雪卻顯得有些悠揚。但這並不值得高興,因為雪會讓人感到更冷,讓小乞丐的身體更加哆嗦。

第八條大街……

在城里,在雪花下,他已經逛了超過五個小時。他的身體開始感到疲倦,雙腳重新開始感受到冰冷和麻木。街道兩旁的居家里面,燈光開始慢慢的點亮。從那里面開始傳出誘人的飯菜香味,和一些同齡孩子那無拘無束的歡笑聲……

小乞丐的腳步,執著而冰冷。那些燈光、香味、笑聲是不屬于他的。早在很久以前,甚至在父母還在之時,他就已經看清了這一點。他所存活的世界是暴風雪肆虐的世界,這里沒有撒個嬌就會有人給你可口的飯菜和溫暖漂亮的衣服,也不會有人憐惜你疼愛你。一切,都只能靠自己。要想在暴風雪之下活著,就只有靠自己。

冰冷世界的理論小乞丐很清楚,在民居內燈光的映照下,他繼續走著。但有一點,他發覺自己還是無法做到理論中那一般。因為他發現自己總會時不時的看看懷中的女嬰,再用手去量量她的額頭,測測體溫……

…………算了。

小乞丐抬起頭,不去想自己那不合常理的舉動。很幸運,他也發現了一個足夠讓他不再去想自己那怪異舉動的理由。

一個女孩,出現在雪地中。她有著一頭棕色的頭發,俏皮的臉龐。那身雪貂絨毛外套將她裹在小乞丐無法想象的溫暖之中。

女孩很可愛。小乞丐躲在街道陰暗的角落里,冷冷的打量之后,得出這一條結論。那雙冰冷的眼眸進入獵捕獵物的冷靜之中。在這樣的雪天下,恐怕這個女孩已經是他唯一能夠獵取的獵物了。

很顯然,女孩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既然是富貴人家的孩子,當然不可能獨自一個人出現。在她的身周有著十二名大人,每個人的手中都有著武器。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比小女孩大上兩歲左右的男孩跟在小女孩身后,不斷的陪笑著。

“各位!我們一定要找出那些拐走小嬰兒的壞蛋!保護那些孩子,還要讓那些拐帶犯知道敢在我胡桃大小姐眼皮底下犯案,究竟有多麼的愚蠢!”

小女孩的手上帶著手套,握著一根木頭做的小旗幟,帶頭走在大人的前面。身后的大人對于小女孩的發令有的忍俊,有的無奈,有的嘆氣。

小女孩帶著人在街上筆直前進。小乞丐看準他們前進的方向之后,隱入街旁的巷道,從近路緊緊的跟著他們,尋找下手的機會。

“嗯……總共十三人,四名劍士,三名弓箭手,三名槍術者,兩名縱石者,再加上一個沒用的小鬼。嘿嘿,有趣。”

暗滅發出一陣冷笑。眼前這個隊伍在這把劍看來似乎幼稚的可笑,只要它想,隨時就可以叫這些守護者死盡死絕。不過,它沒有出手。因為它想看看小乞丐面對這樣的陣仗,究竟會怎麼做來達成目的。畢竟,它可不是來尋找一個只會依靠力量取勝的莽夫。經過上一位宿主的失敗經驗之后,它深深的知道唯有冷靜,甚至在不依靠它的能力下也能達成目的的人,才是真正的合適人選。

小乞丐沒有理會暗滅的“有趣”。依靠到處都有的小巷,他如同螞蟥一般死死跟著那只隊伍,雙眼在注視那個小女孩的同時,也在觀察她身旁的十三人。這麼一跟,就足足跟了半個小時……

終于,他的忍耐得到了回報。

沒有目的的亂走讓那個稍大一點的小男孩似乎有些受不了了。但他又不敢直接說,只能拐彎抹角的走到小女孩的側面,軟聲軟氣的說道:“那個,公……不,小姐。你看,天色晚了,而且雪慢慢大了……”

小女孩舉起手中的旗幟,滿臉興奮的道:“對啊!天晚了,雪大了。這種時候,那些壞蛋也要開始行動了!我們要加大力度搜查,相信很快就能抓到那些人的蛛絲馬跡!”

男孩的嘴角發出一陣抽搐,他的腳已經酸軟無力,從小在溫室中長大的他何曾有過這種遭遇?他想回去,但又不敢直接開口說。可如果不回去吧,他實在是又冷又累,半步都不想走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唯有向旁邊的大人使眼色,希望他們能夠出面干預,將這位大小姐勸回去。

說實在的,周圍的護衛們也對這種巡街感到有些厭煩。小女孩的想法單純,在這樣的大街上堂而皇之的到處走怎麼可能抓到人?跟著她這樣亂逛除了增添疲勞之外壓根就沒有任何的用處。

“小姐,依我們看,那伙人一定是知道大小姐親自出來抓他們,所以都怕的躲起來了。所以還是請您回去,只要知道您不在,那些犯人一定會再次跑出來作案,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抓住他們了。”

小女孩嘟起嘴,對于那些護衛接二連三的打退堂鼓這一點,她感到十分的不滿。碰到一點點的風雪就想回去,怎麼成為正義的使者啊?咳,小城市的守衛說到底也就只有這種程度,根本就沒辦法和自己國家的士兵相提並論。

“我不走。除非抓到那些家伙,不然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你們也給我打起精神來,保衛市民可是你們的職責耶!只要你們還是市民的守護者,還是正義的一方,就不要有那麼多的怨言,繼續跟我走!”

說完,小女孩哼了一聲,不再去管身后那些守衛,自顧自的朝前走去。

看到小女孩依然這麼有興趣,小男孩是徹底的不肯走了。他開始拉著一名縱石者的法袍,不停地甩著,央求著。被他求不過,十二名守衛暫時停下腳步,開始商量起來。

“要不……我們先陪著少爺回去?”

“看來也只有這樣了。你們快去快回,這個小丫頭平時大概英雄歌舞劇看太多了,滿腦子都是這種東西。”

“放心,再怎麼逞強,她也只是個孩子。用不了多久她就會累了,到時候我們再把她架回去。”

“叔叔!還沒商量好嗎?我好累,好冷啊”

“好好好,我們這就回去。那麼,我們就先分出六個人先陪著少爺回去了,很快就來和你們會和。”

十二名守衛商量完畢,可就在他們商量應該由哪六個人負責送那個男孩回去的同時……

“啊!找到了!別跑!壞蛋!不準跑!”

突然,小女孩指著一條幽暗的小巷大叫起來!她揮舞著手中的小旗幟,滿臉興奮的向那條小巷中奔去。

小女孩的這一舉動立刻嚇壞了那些守衛。除了被男孩拉住的那名縱石者沒動之外,其他十一人爭先恐后的撲向那條小巷,同時大聲的讓那個小女孩停下來。

“小姐!請退后!危險!這里就由我們來對付!”

小女孩鉆進巷子后,剛才在眼前匆匆一閃的抱著孩子的人影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就在她要等那些守衛一起過來搜查的時候,巷子的深處再次閃過一個矮小的人影。而那個人影的懷中,很明顯的抱著什麼!

“啊!他在那里!快點!你們快一點!”

小女孩開始大呼小叫的向著外面的守衛招手。可就在這時,那個向著深處跑去的人影突然跌倒,摔在了雪地上。

看到這一幕,小女孩心中原有的一些警戒立刻消失。她舉著旗幟,再也不管身后那些守衛,自顧自的沖進巷子深處。可就在她距離那個跌倒的人影只有不到十步之時,那個人影卻迅速爬起,瘸著腿,一拐一拐的拐進旁邊一條巷子。

對方受傷了?!小女孩的心情更加興奮。她更快的沖進巷子,正式進入這如同迷宮般的巷道之中。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08 PM

第一年故事 014 冷酷與溫柔

“小姐!您在哪里?快點回來!”

“小姐——!!!”

遠處,不斷的傳來守衛們的呼叫聲。他們焦急,小女孩也是同樣焦急,她不斷的叫著讓那些守衛快點過來,心里不住的埋怨這些守衛怎麼那麼沒用,半天都沒跟上來。叫了幾聲后,她干脆的不再理睬那些只顧著大聲嚷嚷讓她出去的守衛,獨自一人追著那個人影跑去。

守衛的聲音漸漸微弱,黑暗與寂靜逐漸取代了光亮與喧囂,伸出幽暗的手來到小女孩的身旁。在迷宮的道路之中,小女孩卻沒有感到孤獨與可怕,她極為興奮的盯著那個腿部受傷的人影。盡管對方時不時的會從拐角消失,但用不了多久,就會拖著那條一瘸一拐的腿出現在她的面前。

“哈哈,我的偵查能力實在是太杰出了!壞蛋,我看你往哪里跑!”

終于,四周完全被安靜與黑暗所取代。借著微弱的雪光,小女孩瞥見那個人影鉆進了一條三面似乎都是墻的死胡同,在那里徘徊。見此,小女孩歡喜的叫了一聲,舉著旗幟就跑了過去。那個人影似乎被嚇了一跳,看到小女孩跑過來之后,立刻往旁邊的墻上撞去……

…………消失了。

人影,消失在墻壁之中。

小女孩的腳步瞬間停了下來。她臉上的興奮慢慢的消失,嘴角的笑容也開始凝固。她剛才看見了什麼?一個人……鉆進墻壁,然后……消失?

一陣風吹過小巷,讓小女孩的身子不由得發出一陣哆嗦。直到這時,她才暮然發現自己現在所處的處境。

幽暗,寂靜,沒有一絲聲響……

四周的建筑物矗立在黑暗之中,就好像一只只可怕的怪物一般屹立兩旁。小女孩望著眼前的情景,背脊,不由得發涼了。

“不……不怕!我……我才不會怕!”

小女孩大聲嚷嚷著,替自己壯膽。她看看身后,再看看眼前這條死巷。陪襯著四周的陰暗與陌生,一種想逃的沖動,開始涌上她的心頭……

“…………來人啊!有沒有人?喂!這里有沒有人啊?”

小女孩的回聲在雪花下回蕩,回答她的,就只有那默默飄下的白色晶體。終于,小女孩的眼睛里彌漫上一層水霧,她開始抽泣,轉過身,想要逃跑。

“不……不行!正義使者……怎麼能逃?!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幽靈的!不怕……我不怕……!!!”

小女孩強行替自己壯膽,很難得的,她重新回過身,雙手緊緊抓著手中的旗幟,慢慢的挪向人影消失的小巷。

死巷……的確是一條死巷。

這里沒有任何的通路,三面全被高高的建筑物所包圍。就連雪,也十分難以落進這個陰冷的地方……

小女孩吞了口口水,大著膽子,摸向人影消失的那面墻。在那里,她發現了一扇虛掩著的門……

“呼”

小女孩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果然,那個不是幽靈,而是真正的人。對方只是跑進門里面去了而已嘛!四周太暗了,所以才像是從墻上消失了一樣。

搞清了事情的真相,小女孩的膽子終于又回來了。她輕輕拉開虛掩的門,躡手躡腳的鉆了進去。

門,輕輕的關上了。小女孩捏著旗幟,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摸索。可在門關上之后,一個懷中抱著嬰兒的人影,松開了門把手,靜靜的,來到小女孩的背后……

冰冷的匕首第一次以小乞丐的意識從鎖鏈中伸出。他捏著暗滅,靜悄悄的走上前,再輕輕的,將鋒利的刃口,抵住小女孩的背心。

銳物抵著后背,躡手躡腳的小女孩猛地驚了一下!很快,她就明白了身后的東西是什麼,慌亂和顫抖立刻占領了這個九歲小女孩的全身。

“走。”

匕首抵著小女孩,讓她不敢發出聲來。她走到走廊旁一扇打開的門前,背后抵著自己的尖銳物體立刻離開。趁著這一間隙,她急忙回頭。可還不等她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只手就推了她的肩膀一把,將她推進房間內,隨后就是一聲關門響,那個人也跟著小女孩走了進來。

“你是誰!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好惹的!”

小女孩縮進房間的角落,想要靠著黑暗躲一會兒。可沒過多久,房間內就亮起了一盞燈火,一個看起來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男孩一手抱著一大團東西,一手將油燈放在房間內的一張桌子上。讓小女孩驚訝的是,他那條提著油燈的右臂上……竟然纏滿了漆黑色的鎖鏈!

這間房間內的擺設不多,就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外加一張沒有床單只有床板的床,看起來十分的簡樸。小乞丐放好油燈之后,低頭朝懷中的衣團中望了一眼后,將衣團放在桌子上,安安心心的走向小女孩。

原本小女孩對于自己的敵人還有些害怕,可看到對方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齡的男孩之后,膽子立刻大了起來。她提著手中的旗幟,大聲道:“我告訴你!立刻放了我!不然我可對你不客氣!你知不知道隨意禁閉他人是什麼罪?是幽禁罪!會吃苦役的!”

小乞丐壓根就沒理會小女孩,他站在小女孩面前五步之遠的地方,手一抖,漆黑色的匕首就從鎖鏈中抽出,握在了他的手里。

小女孩對于眼前的這一幕有些吃驚。就在她吃驚的瞬間,小乞丐已經一個跨步,左手握住旗幟,右手握著匕首,狠狠地刺向小女孩的右手。小女孩一驚,本能的松開雙手向后退去,這也就意味著她唯一的武器,已經被對方繳下。

被鎖鏈纏繞的手臂,漆黑色的匕首,配合上小乞丐的邋遢行頭,小女孩嚇得退到墻角。小乞丐舉著匕首步步逼到小女孩的面前,尖銳的刃口指著小女孩那顫抖的胸部,冷冷的說出一句——

“脫衣服。”

昏暗燈光所映照的房間內,小女孩愣住了。但很快,她就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衣領,極為憤怒的道:“無禮的家伙!你簡直應該被處死!你這個大……不,小色狼!”

小乞丐再次踏上一步,匕首微微刺進小女孩的衣服,用肌膚上的冰冷來停止小女孩的斥罵。

“脫衣服。”

沒有感情起伏的語言,小女孩感受到胸口傳來的些許刺痛。在她的面前,被黑色鎖鏈纏繞的手臂和冰冷無情的眼神已經永遠的烙進了她的心靈深處。無力的她終于忍受不住……哭了出來。

她不敢大哭,因為眼前這個人那無情的眼神。小乞丐緩緩抽出匕首,但依舊指著她的心臟,靜靜等著她的行動。小女孩看得出來,這個人是認真的,要想保住命,只有按照他所說的去做。

“嗚嗚……你……你這個壞蛋……我永遠……嗚嗚……都不會放過你……!”

膽怯的抽泣,伴隨著逞強的口吻。在性命的威脅下,小女孩顫抖著開始去脫身上的貂皮外套。可外套褪去之后,眼前的小乞丐依舊沒有停手的意思,她紅著雙眼,一邊嗚咽,一邊去解里面衣服的扣子。

一件……一件……又一件。隨著衣物的越來越少,小女孩脫衣服的速度也越來越慢。終于,她的身上只剩下一件全毛棉衫和下半shen的一條小內褲。脫到這里,她停住了手。眼神里已經沒有了傲慢,反而是用祈求的目光注視著小乞丐。

“脫衣服。”

依舊是這三個字,依舊是這樣的語調。漆黑的匕首映照出小女孩絕望的表情,淚水沿著她的臉頰無助的滾落。她的嘴唇發白,雙手顫抖著,伸向自己最后的遮羞衣物……

“我恨你……你這個壞蛋……我會……我會一直恨你……!”

冷漠的雙眼靜靜的迎接小女孩無力的反擊。看著她慢慢的脫去身上的最后一件棉衣,和那條小內褲。已經一絲不掛的小女孩蹲了下來,捂著重要的地方,渾身顫抖著縮在角落里,等待著不知為何的命運到來。

小乞丐用腳將小女孩褪下的衣服全都勾了過來,撿起。就在他準備下一步動作的時候,旁邊的桌上忽然傳來一陣哭聲……

小乞丐的動作停止了。他的眼角瞥向桌子,沒有表情的臉龐上閃現出一抹說不出來的變化。小女孩也同樣驚了一下,她抬起頭,望向桌子,再看看小乞丐,驚恐而不知所措。

小乞丐瞥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接觸到他的眼神,立刻更加用力的捂著自己的身體縮了起來。見此,小乞丐才放心的拿著她的衣服走回桌子,抱起桌上的小女嬰。

她的襁褓,又濕了。

小女嬰哭的聲音很響,有了早上的經驗,小乞丐熟門熟路的替她解開那些衣物。看起來再次尿褲子實在是讓小女嬰感覺不好受。

小乞丐拉掉小女嬰被尿濕的衣物。正好,旁邊就是小女孩脫下來的衣服。小乞丐毫不客氣的拉過那些保暖的衣服,順便將那件棉衣撕開做成尿布,將女嬰里三層外三層的包裹了起來。

這樣……她就不會冷了。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09 PM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3-1-12 05:41 PM 編輯

第一年故事 015 罪惡之都

換完尿布,感覺舒適的小女嬰再次陷入沉睡之中。小乞丐抱著她,臉上似乎露出一個松了口氣似的表情。而旁邊的小女孩看著眼前這一幕,感到實在是不可思議。

小乞丐別過頭,和小女孩的目光一對上,小女孩也隨之轉頭不再看。現在,女嬰的事情解決了。這麼說,那個壞蛋開始要來對付自己了嗎?

小女孩想象著這個小乞丐要怎麼對付自己。雖然對于那方面的事情她並不是太懂,但朦朦朧朧之中,她也察覺到自己將會有些十分不妙的事情發生。因此,她捂著身體重要部位的手,捂的更緊了……

可是,一個包裹,卻扔到了她的面前。

“穿上。”

小女孩抬頭,只見那個小乞丐不知什麼時候再次走到自己面前。實在是很奇怪,抱著小女嬰的他看起來其實並沒有多壞,可為什麼對著自己時就那麼的兇狠?

不過,面對那匕首,小女孩不敢多想。她以不暴露身體的姿勢空出一只手,打開包裹。里面,是一套從頭飾到鞋子都有的衣物。仔細看看……似乎是……蕾絲邊的……女傭服?

“這是什麼?你打算對我做什麼!”

小女孩警覺的喝道。

對于她的疑問,小乞丐只回答了兩個字。

“興趣。”

毫無疑問,今天對于這位小女孩來說無疑是災難日。她滿懷屈辱的屈服在一把匕首之下。可冬日的寒冷卻讓她沒有選擇。事到如今,有衣服穿總比自己赤身裸體的繼續被這個壞蛋看來的好吧?

“轉……轉過頭去!”

小乞丐當然沒有應承小女孩的命令。他只是站在那里,舉著匕首,等著小女孩行動。小女孩眼見自己的喝令沒有用,眼淚再次涌了出來,一邊抽泣,一邊從那疊衣服里面找出內衣內褲,遮掩著穿了起來。

小乞丐監視者她,直到她穿好包裹里面的所有衣服。包括超短蕾絲裙,黑色褲襪,頭飾,以及和她的頭發一樣顏色的鞋子。就在小女孩對著身上的這些衣服感到十分反感的時候,門口,再次傳來一聲關門聲。

昏黃的房間內,沒有了小乞丐和小女嬰的身影。突然間被留下來,小女孩一時感到一陣恐懼。她快步的沖到門邊用力拉了拉,才發現門竟然已經被人從外面鎖住。而她,也被鎖在這間房間之中。

昏暗而狹窄的過道,形成了最適合這里的氣氛。老舊的木質地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過道兩旁門上的銘牌上則布滿了斑駁的鐵銹。

小乞丐抱著女嬰,懷里揣著鑰匙,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漸漸的,有人開始從過道的那邊走來。毫無例外,全是男女組合的人。

小乞丐讓開過道,讓那些男女過去。女的每一個都打扮的十分風騷,說話的語氣里充滿了放蕩和誘惑。男人的手也不是很規矩,還不等房門打開就開始摸向女人的胸部和兩腿之間。等到門關上之后,浪蕩的叫聲和濃重的喘息聲就透過薄薄的房門,回蕩在過道之上。

越是走,兩旁的聲音就越是濃郁,充滿了淫穢的氣味。男人口中吐出的煙圈在過道的頂端環繞,讓小小的走道里像是籠罩上了一層薄霧。小乞丐低下頭,拉起小女嬰的襁褓,將她的鼻子稍稍蓋住一點之后,護著她,走出了過道。

凌亂的音樂和啤酒碰撞,再加上嘈雜的叫嚷,組成了粉紅女郎夜晚的獨有風光。這里比起其他的酒館都要更大,這里的女人比其他酒館來的要更火辣。陰暗角落里暗暗謀劃的搶劫和殺人等等罪行更是比其他酒館更為隆重。不為別的,就是因為這里是粉紅女郎,是一個罪惡集中,沒有法律與道德的地方。

小乞丐彎著腰,如同一只臭蟲般在女人扭動的屁股和男人吐口水的地板上鉆過。即使四周的空氣火熱,人們在紅色的燈光和酒精的作用下如同夏天一般狂舞,但小乞丐的眼睛依舊保持著冰雪一般的冷淡,默默地,搜尋著他的目標。

酒館的舞臺上,脫光衣服的舞女在跳著性感的舞蹈。她放蕩,淫_亂,誘人的肉體吸引著下面無數雙餓狼般的眼神。忽然,一個男人被人群簇擁著推上舞臺,他顯得有些尷尬,面對眼前的裸女更顯得有些臉紅。

“上啊!去推倒她!”

“老兄!現在是你忘了你家那個石頭老婆的時候了!上啊,上啊!”

裸女踮著腳尖,蛇一般的手纏住男人的脖子,繞著他走。性感而修長的大腿摩擦著他的下體,勾引著他的欲火。終于,男人在裸女的誘惑和四周火熱的氣氛下不受控制,一把將裸女抱起,頂在舞臺一側的鋼管上。他猴急的脫下褲子,連前戲都不需要,直接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干了起來。

舞臺下,人們發出一陣歡呼。盡情欣賞著上面那已經習以為常的演出。小乞丐瞥了一眼那個裸女之后,視線對準了懷中的女嬰。

“十五年……或者十二年以后,她就會變成在上面跳舞的那個女人,是不是?”

暗滅的聲音在腦海中冷笑。小乞丐瞥了眼自己的右臂,那個血瞳偷偷露出紅色的光芒,嘲笑一般的望著自己。小乞丐沉默了片刻之后,再次抬起頭。而這一次,他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狐貍正坐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里,一邊喝著酒,一邊欣賞著舞臺上的“戲碼”。他看的很起勁,即使這種場面已經看過許多,但每次都是不同的人上臺演習,而他則充當觀察者靜靜欣賞這些人扭動身體的場面,始終讓他很感興趣。

小乞丐低下頭,也隨之隱入陰暗之中。他沒有上前索要報酬,房間的鑰匙被他小心的揣在懷中。他知道,自己面對的可不是什麼好人。不,準確的來說,世界上壓根就沒有好人。所以,他絕不會就這樣貿貿然的出面去索要報酬。因為這樣做的結果只能讓自己陷入被動,更有可能在三十分鐘后,他的屍體就被扔在一個冰冷的垃圾桶內,成為老鼠和蟑螂的食物。

極好的耐性是他活下去的其中一項本領。小乞丐摟著懷中的小女嬰,悄悄的繞到吧臺一側。他看準一個人喝完手中玻璃杯中的蘇打水后,悄悄的將玻璃杯偷到手,倒去冰,再在吧臺一側放熱水的酒桶內放出些許的熱水。等到熱水的溫度低了下去之后,他才將水一點一點的喂給懷中的小女嬰。

小小的嘴唇接觸到溫暖的液體,立刻張開口貪婪的喝了起來。她是真的很渴了,也很餓了。也許這些水並不能真正治療她的發燒和饑餓,但多多少少能夠讓她感覺好受一些。

“咕嘟……咕嘟……咕嘟……”

小女嬰砸吧著嘴,不再喝了。多余的水滴沿著她的嘴唇滑過她的臉頰,小乞丐放下杯子,伸出右手,輕輕的拭去那雪白肌膚上的水滴。

粗糙的手指觸碰到柔嫩的肌膚,小女嬰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張開眼。碧綠色的明亮眼睛看著正抱著自己的小乞丐,也看著他那只被鎖鏈所纏繞的手。

“嗚啊”

小女嬰從襁褓中掙扎著伸出手,兩只細細的小手抓住小乞丐的手指。她的手是如此的小,柔嫩的手指幾乎只有小乞丐的指甲蓋那般大小。她不斷的嗚咽著,抱著小乞丐的手指,再用綠寶石一般的眼睛看著那個打算將她賣掉的人。

小乞丐沉默著。他已經很渴了,旁邊的玻璃杯中的液體讓他很想一口氣喝掉。但他的手指卻被抓住……雖然,小女嬰的力量的確不算什麼,但她的手抓著自己的手指,似乎打算再也不放棄的觸感……

這時,暗滅睜開了那只血瞳。惡魔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小女嬰,接著……

“呵,有趣。”

紅色的光芒籠罩著小女嬰,卻無法將她眼中的綠色光芒沖銷。對此,暗滅發出一聲冷笑。

“太過年幼的孩子果然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可怕。這種只知道吃和睡的東西和一頭豬沒什麼分別。對了,街上似乎有許多的野狗吧?如果實在賣不掉的話,就把她丟給那些餓極了的野狗。看看她的胳膊或者小腿被咬掉的時候,是不是也能夠露出這麼一副悠然自得的眼神吧。”

小乞丐望著女嬰的眼神依舊淡漠,沒有感情。他輕輕的抽出手,端起玻璃杯,將其中剩余的液體一口喝盡。也正是在這時,他所等待的最佳時刻,終于到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左右手各挽著兩名妖艷的女子,走進了粉紅女郎。他的衣著很光鮮,和這里其他尋歡作樂的人絕對不同。幾乎一進門,那身富豪家特有的穿衣品位就勾起了墻角不少等待獵物的人的興趣。而那人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在他的身后跟著四名披著斗篷的保鏢,從他們斗篷下腰部的突出部位來看,每個人都是一名卓越的劍士。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10 PM

第一年故事 016 拐賣

狐貍很清楚自己這里的治安,如果是一般的小老百姓他才懶的去管理。可現在不同,現在出現的是一個大客戶。在這條街上混的所有人都知道,惹毛富人或政府其實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惹毛他們口袋里的蘇拉。如果他們不敢再來自己這里“享受”,那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哦!這不是雷恩先生嗎?歡迎歡迎!”

狐貍拍著手,迎了上去。

那個中年人伸手捏了一下懷中女郎的屁股,在白天當夠道貌岸然的君子的他在這種地方可以徹底的放松了。在惹起女郎的一聲浪叫之后,他沖著狐貍笑了笑,點頭問道:“我要的貨你準備齊全了嗎?”

狐貍點頭哈腰的道:“當然當然,雷恩先生囑咐的生意,我們哪有敢不守約的道理?保證幼_齒,前兩天剛剛從臨鎮拐來的,下面的毛還沒長起呢”

中年人的臉開始卷起,他的鼻子里哼了幾下,但還是為了自己有錢人的體面問題而沒有直接露出難看的表情。可為了暫時壓抑住自己的激動心情,他的兩只手已經分別從兩位女郎那暴露的衣服中伸了進去,抓住她們的胸部,狠狠的捏了一下。

在女人的浪叫聲中,他臉上的壓力稍稍減輕,笑容滿面。隨后,他朝狐貍甩了甩頭,示意帶路。

“先生。”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身上披著毛毯,懷中抱著一個嬰兒的小乞丐,卻出現在了中年人的面前。

小乞丐的聲音很冷淡,冷的就如同外面的冰雪一般,和這里的熱情氣氛格格不入。在看到小乞丐的那一剎那,中年人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慮,而狐貍的臉上則露出一些驚訝的眼神。

“請讓我來為您帶路吧。”

小乞丐低著頭,表現出謙恭的樣子。他低頭不僅是為了在中年人面前表示出自己的卑下和順服,還是為了掩藏自己的眼睛。

眼睛是一個人內心真實意識的表現,不管多麼擅于偽裝的人,他的眼神都會多多少少顯示出那個人的真正意圖。在長久的冰冷求生中,小乞丐已經忘了自己上一次笑是在什麼時候。他也忘了要如何才能讓自己的雙眼不再冰冷,表現出一副獻媚的笑容。所以,還是不要讓別人看到的好。

中年人看看小乞丐,再看看狐貍,問道:“喂,這個小鬼是誰?”

狐貍暗中狠狠瞪了小乞丐一眼,如果不是在中年人面前,恐怕他會立刻吩咐手下把這個小子拖到外面的風雪之中殺掉,再把他的身體扔進垃圾箱。可是此刻,他只能和著手,繼續笑道:“啊!這個小子啊?他是……”

“替您拐來您所需要的貨物的人。”

小乞丐十分冷靜的,在最需要插嘴的地方插嘴。就在狐貍的表情露出一抹詭異的抽搐,中年人露出驚訝之色的同時,他又加了一句——

“狐貍老大說過,只要我能夠拐來合大人您胃口的貨物,就支付給我三十蘇拉的報酬。狐貍老大,您說對不對?”

狐貍在中年人面前已經是百口莫辯,他的確說過,但絕對沒有三十蘇拉那麼多。可現在當著有錢人的面,自己總不可能和一個小鬼討價還價吧?因此,他也只能咬著牙,點了點頭。

中年人可不管這些。相較起老奸巨猾的狐貍,人們更願意相信一個孩子所說的話。他把自己的手依依不舍的從女人的胸部上抽出來,一揮后,再次像是怕冷似的插進女郎的上衣內。

“帶路!”

簡單的兩個字,小乞丐鞠了一躬后,立刻轉身。中年人的腳步焦急,而又盡量克制的跟在小乞丐身后,再加上那些保鏢一起進入狹小的通道內。只剩下狐貍站在一旁,臉上露出陣陣陰氣,尾隨了上去。

狹小的通道在腳步聲中延伸。小乞丐一馬當先的走著,他的腳步顯得稍稍有些快捷。跟在后面的中年人一開始還拉著那兩個女郎,但很快他就覺得三個人走實在太慢,而放開了那兩個女人的胸部,跟在后面。再隔開四名保鏢,就是狐貍那張始終尾隨著的臉。

狡猾的他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有一種疑惑。嘴里還不停的用只有他自己才聽的到的聲音說著“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這種話。但等到走的越來越遠,四周發出浪叫的門越來越少之后,他臉上的表情終于松懈了下來,漸漸的,露出冷笑。

小乞丐,在一扇門前站定。他從懷中摸出一把鑰匙,放在手心里遞向前。一名保鏢順手接過鑰匙后,在中年人的點頭同意下插進了旁邊的鑰匙孔,一扭。咯啦一聲……門開了。

“壞蛋!你這個壞蛋還敢回來嗎?看我打死你!打死你!”

吵鬧的幼女聲音從里面瞬間蹦了出來。那名保鏢抬起手,十分輕易的就接住朝他頭上掄下的椅子,奪過,再將那個掄椅子的小身子推進房間的深處。

“這不可能!!!”

剎那間,狐貍的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

中年人可不管這些,他激動的從小乞丐手中接過油燈,快步走進房間內。只見一個棕色頭發,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正舉著另一把椅子,十分警惕的望著外面的人。她的身上穿著一套十分合適的女傭短裙服,眼角帶著淚花的模樣看起來真的是十分的可愛。

“哦,真的是太棒了!老板,這次的貨物我真的十分的滿意!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好的太多了!”

狐貍的嘴角抽了抽,事到如今,他只能唯唯諾諾了幾聲。同時轉過頭,用疑惑而厭惡的眼神瞪了小乞丐一眼。

小乞丐沒有管這些,他反而走到狐貍的面前,伸出左手:“老大,任務完成了。三十蘇拉。”

狐貍的嘴角再次抽了一下。他瞥了一眼那邊的中年人后,嘴角再次裂開笑容:“好好好,我知道了,三十蘇拉對不對?稍稍等一會兒,我們先出去,別打攪雷恩先生的雅興,然后再來好好的算賬吧。”

小乞丐沒有動,那只手依舊向前伸著,冷淡的聲音依舊冰冷:“三十蘇拉。現在。”

狐貍看著眼前的小乞丐,真的越來越想捏死他。如果不是中年人就在這里的話,恐怕小乞丐已經死了不知道幾次了。可問題就是“中年人在這里”。

“喂喂喂!老板,那個小鬼為我弄到了這麼好的獵物,你竟然連這麼一點點的錢也打算克扣下來嗎?小鬼,別找他了。過來,我給你。來,接住,五十蘇拉!”

小乞丐似乎早就知道會這樣進展似的,快步的走到中年人面前,從一名保鏢的手中接過五張十蘇拉的紙幣。看到這一切,那邊的小女孩似乎終于領悟了,她指著小乞丐,大聲叫道:“啊!原來你把我賣了!只為了區區的五十蘇拉就把我給賣了!!!”

小乞丐沒有任何的回應。因為從接過錢的那一刻起,小女孩的命運就已經和他無關。他將蘇拉塞進懷里,抱著小女嬰快步的轉身離開房間。而后面的小女孩看到這一幕立刻哭了起來,一邊大鬧,一邊指著小乞丐的背影咒罵道:“你……你別走!你這個混蛋!原本看到你抱著嬰兒我還以為你多多少少會是個好人!可現在,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我不會放過你的!絕對!我一定要把你給制裁!啊!不準碰我!你這個骯臟的男人!啊!你……你想干嗎?!不要!不要!”

“媽的,別吵了!從沒見過那麼吵的丫頭。”

拉住小女孩的保鏢被小女孩吵得煩心了,狠狠的甩了一下她。小女孩的腳步不穩,跌在地上,看著四周全都是大人,她終于害怕了,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中年人松開衣領,走上前。他再次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小女孩之后,依舊露出一副十分滿意的表情。隨后,他揮了揮手,讓自己的保鏢和狐貍去結賬,順便要狐貍弄一套像樣的家具過來,準備一點一點,慢慢的享受這個美妙的夜晚。

“來,我的小女傭”

中年人坐在椅子上,將上半身的衣服脫下,扔在小女孩的面前,嘴角露出扭曲的病態笑容——

“幫我把衣服洗了,用你那雙粉紅色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洗,洗不干凈的地方就用你那雙無力的腳趾去踩。踩的干凈,主人我會給你獎勵,給你吃好吃的香腸。如果不干凈,主人可是會給你懲罰的喲來,叫我主人吧。叫啊!”

小女孩望著面前的臟衣服,再看著中年人的那張讓她惡心的臉,眼淚止不住的流淌著……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11 PM

第一年故事 017 不夠謹慎的思考

小乞丐的腳步已經離開走道,拉開那扇后門,冰冷的風雪吹打在他的面上。他關上門,默默的走出小巷。懷中的女嬰已經再次陷入沉睡,摸摸她的臉頰,似乎已經被酒館內的熱浪消去的高燒在冰冷的風雪中又冒了出來。他抬起頭,確認好自己的方位之后,打算前往醫館……

“是這里嗎?!”

忽然,焦躁的聲音從大街上傳來。一群士兵風急火燎的朝著粉紅女郎的正門沖了過去。兩旁的紅男綠女看到這種陣仗紛紛尖叫著避開,士兵們毫無阻礙的沖進酒館,開始大肆鬧騰起來。

剛剛打算踏進大街的小乞丐,再次縮回了陰暗的小巷之中。因為他發現,領頭的人赫然就是剛才保護小女孩的那十二人中的三人。此時,又有一隊士兵從他的身邊跑過,直接鉆進那條有粉紅女郎后門的小巷。對于巷子旁的一個小乞丐,沒有人去多看一眼。

旁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小乞丐卻隱隱察覺。他低著頭,快步走出小巷,迎著風雪馬不停蹄的離開這片是非之地。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因為五分鐘之后,那個小女孩就穿著女傭服,外面又披著一件斗篷,表情憤恨的在一群士兵的保護下從粉紅女郎的正門走了出來。又過了十分鐘,那個中年人和狐貍,也被士兵們用劍抵著,十分難堪的出來了。

雪,依舊在裝點著這個世界。冰冷的六角形藝術品帶著石頭似的的堅硬,在城市的屋頂上砸出乒乓聲響。

夜已經很濃了,道路兩旁的路燈被積雪覆蓋,昏暗的光芒折射著那些白棉,斑駁的光源破碎不堪。

嚓,嚓,嚓……

破爛的布鞋陷進積雪,露出的腳趾頭上凍出紫色的淤青。這雙年幼的腳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做休息,也不知道什麼叫做舒適。它們只是不間斷的在這片雪花之中重復著最原始的任務,不停地行走。

小乞丐的懷中抱著女嬰。她的面色已經好了許多,燒也退去了大半。疲倦和剛剛打過針的疼痛讓她沉沉睡去,薄薄的眼簾蓋住了那雙綠寶石般美麗的眼睛。

小乞丐的腰上,掛著兩個小袋子。一個,裝著剩余二十七枚蘇拉的硬幣。另一個,裝著藥鋪內買來的藥。毛毯緊裹,手腕上的鎖鏈被寒冷沁的更為冰涼。他將毛毯緊緊的裹著女嬰和自己,快步的朝橋洞下的那個家走去。

“喂,人類的小子。如果你再晚三分鐘從那個中年人手里接過錢,恐怕現在已經被士兵抓住,拷打了吧。”

飄舞的六角形結晶中,長久沒說話的血瞳再次睜開。暗滅的聲音,也開始在腦海中回響。

“嘿嘿嘿,看你剛才忙的,所以沒有打攪你。現在有時間了吧?能和我聊聊,你是怎麼做到這一步的嗎?”

小乞丐閉著嘴,腳步沒有絲毫的減緩。

“哼,首先,我要贊同你的反應靈敏,也要稱贊你的判斷準確。但在其中有幾個問題,我需要你的回答。”

“一,你為什麼判斷交易人不是狐貍口中所說的五十多歲的老頭,而是那個中年人?”

“二,狐貍在你交易過程中的表情曾經變過幾次,你對此作何感想?”

“三,對于上一個問題中狐貍的行動,你又為什麼會采取與之相比並不合理,且危險的拐賣行動?”

“好了,回答我吧,人類。”

白色的氣體隨著小乞丐的一呼、一吸從嘴中溜出。他有些累了。在這樣的風雪夜之中,一個十歲的孩子已經承受了太多同齡人所不能承受,甚至連一些成年人也無法想象的丑陋與罪惡。他在這樣的臭水溝中打滾,掙扎,活到現在,然后邁著這雙已經麻木的腳,疲倦、卻絲毫不停留的走向目的地。

暗滅在等待著。它有足夠的耐性,來等待小乞丐的回答。血紅色的瞳孔極其感興趣的注視著它的現任“宿主”,想要通過他的回答,來判斷他的“資格”。

“因為……”

白色的氣體,從小乞丐的嘴中呼了出來。

“他是人類。”

腳步不間斷,小乞丐的速度在凍傷下也沒有減慢。他開始緩緩說道——

“是一個人,就會撒謊。即使是在被脅迫的情況下,也不能保證對方所說的所有話都是真話。”

“嘿嘿嘿,有趣。尤其是對于那個在市井之間摸爬滾打了數十年的狐貍來說,更不可能被一個小孩子威脅兩下,就竹筒倒豆子的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嘿嘿,想必他當時叫你出去拐女孩,就是打算讓你失手,然后被抓起來吧?畢竟一個小孩子要想單槍匹馬的拐走女孩,是不太可能的。嗯,繼續說。”

“……我觀察了他。他曾經說過,需要女孩來交易。但在酒館內看他,他卻一點都不焦急。”

“呵呵呵,他的胸有成竹恰恰證明了他的謊言。如果真的很急著完成這一筆生意,當然不可能如此鎮定。所以?”

“所以,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出來了。他早就拐好了其他的女孩,對我的那番說辭並不是純粹的撒謊。但想把我支開並且希望我被抓這一點,並沒有錯。”

血瞳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腦海中傳來笑聲:“有趣。也就是說,打從一開始,你就沒有相信過他的話。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就是他沒料到你真的能拐來女孩,所以驚訝。”

“……嗯。但,不僅如此。他應該沒想到我真的能帶來人,所以猜測我是不是找到了他藏匿女孩的地方,借此來要錢。等到我並不是走向藏女孩的地方后,面部表情才放松了。”

“哈哈,小子。真難為你了。走在最前面,竟然還能看見走在最后面的狐貍的面部表情?不錯不錯。”

小乞丐沉默了片刻后,緩緩說道:“借助燈的玻璃,門上的銅牌,正面走過來的女人身上的首飾的反光,看的很清楚。”

暗滅冷笑一聲:“那麼,現在回答第三個問題吧。既然他明明有拐女孩,你為什麼還要冒那麼大的風險去拐女孩呢?直接找到他藏女孩的地方然后再供出來,不好嗎?”

橋洞已經快要到了,再穿過一條小巷就是家。小乞丐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小女嬰,見她睡的正歡之后,才默默的說道:“因為,我不知道藏匿地點。”

“粉紅女郎的很多地方我並不能進去,到處都有人看守。所以,我只能拐一個女孩過來,才能拿錢。”

暗滅的所有問題全都得到了解答。從那只血瞳中來看,它應該早就知道了這些答案,只是等著小乞丐的復述是否符合它的要求。結果證明,它很滿意這一次的宿主。

“做得不錯。你的行動力和思考能力實在是我見過的人中最讓我感興趣的一個。嘿嘿,很不錯。不過小子,在你剛才的行動中,你也犯下了兩個錯誤。你知道是什麼嗎?”

小乞丐默默的想了想后,點點頭。

“嘿嘿,第一個錯誤。就是那個你拐來的女孩還來不及被處理掉,就被救了出來。其實如果只是單純的沒有被處理掉的話,那還算馬虎過關。但問題是,她連羞辱都沒來得及受。”

飄舞的六角形結晶體下,小乞丐一邊走,一邊點頭。

“這樣就導致了那個女孩記住了你的臉,而且從她的家世和能夠叫那麼多人來救這一點來看,應該很有身份。尤其是那些守衛,在察覺小姐失蹤之后就能夠立即調集人群,在極短的時間內對粉紅女郎進行搜查,可見身份不一般。你得罪了那位大小姐,后果可不堪設想。”

走出最后一條巷道,橋洞已經出現在眼前。小乞丐的腳步在這一刻終于有些放慢。他默默的走著著最后的一條道路,為自己的不夠謹慎而懊悔。

“第二個錯誤,你知道是什麼嗎?”

小乞丐呼出一口白氣,說道:“第二個錯誤,是我不應該貪圖那五十蘇拉的酬金。應該在酒館內直接要到三十蘇拉后,將鑰匙交出。然后把這個女嬰放下后迅速離開,再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通報警備隊,獲取遠多于五十蘇拉的酬勞。”

“沒錯。這兩個錯誤你都犯下了。這說明你考慮事情還不夠周到,還有欠妥當。這是你還太嫩的證明。”

小乞丐不再說話了。他認識到自己的那些決定始終還是不夠鎮定自若,無法想到每一個細節。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只不過是一個下水道的臭老鼠,憑這樣的智力就能夠活到現在,實在是太過幸運了。

暴風雪在刮著,巨大的冰塊砸的人肌膚生疼。小乞丐迫不及待的鉆進橋洞,回了家。

家……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12 PM

第一年故事 018 最后的善良

簡陋的帳篷,在暴風雪下已經被掀開。

里面的枯草已經全部被吹走,撿來的鍋碗瓢盆也是砸碎的砸碎,掀翻的掀翻。

小乞丐看著眼前的這個家,沒有絲毫的懊悔心情。因為這很正常,失去了鎮壓帳篷的木塊,就是這麼簡單。

風夾著冰塊,從橋洞底下卷過。小乞丐裹了裹身上的毛毯,將小女嬰抱進最溫暖的懷中。他彎下腰,翻著枯草,從中找出那塊已經被凍得如同石頭般堅硬的半截面包之后,轉身離開。

所謂的家,不過就是睡覺的地方。這已經不是小乞丐第一次更換“家”這種東西。剩余的鍋碗瓢盆明天再來取,今晚還是先找一個不會被凍死的地方過一夜。

稍避風寒的骯臟小巷內始終都是完美的避風港。小乞丐縮進一家飯館后面,透過飯館的后門望進去,里面的人正在洗碗,做關門的準備。小乞丐瞄準機會摸進去,用極快的速度偷出里面的一個杯子,裝滿熱水后再快速的跑出來。他抱著這一小杯熱水藏進避風港內,蹲在兩個垃圾箱的中間,將毛毯反轉,蓋在自己的身上。

“小子,你想要活下去的求生意志已經完全打動了我。所以我決定就是你了。今晚我們就先在這里過一夜,等到明天,你聽從我的指令,我會幫助你得到你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小乞丐縮著,這個小小的角落里面吹不進風,狹小的過道內也落不進雪,是少有的溫暖場所。他只是瞄了一眼手臂上的暗滅,就將腰上的布袋取下,拿出里面的藥片。

小女嬰睡著。被重重保護的她應該不會覺得太冷。小乞丐將藥片丟進水里,搖晃著化開。之后,才用手指粘著液體,湊到小女嬰的嘴邊。

溫熱的液體再次讓女嬰張開嘴。可以治愈她身體的粉末混合著溫暖的液體進入她的體內。小乞丐舒了口氣,趁著水還熱著的時候多喂給了小女嬰一些。等到水冷掉,他才吞了口唾沫,將那口和雪沒有什麼區別的液體放進嘴里,吞下肚。

胃部的冰冷,讓他有了一陣抽搐。對此,暗滅看在眼里,血瞳中似乎露出一些不悅。

“小子,把這該死卻沒有死的丫頭扔了。你沒有義務照顧她,更沒有義務為了她花去你接近一半的財產。”

小乞丐靠著墻,默默不語。他盯著小女嬰那張沉睡的小臉,心里也有著一些不悅。

他的確沒有義務照顧她,也沒有責任去照顧她。生死由自己,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現在,這個小丫頭的利用價值已經結束了,自己何必在為她操心呢?

“聽我說,人類小子。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現在被我選中到底有著多麼重大的意義。你也不知道將來擺在你面前的將是一條多麼壯麗的黑暗大道。所有人都將服從你,沒有人會膽敢反抗你。你就是權威,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你會有數不盡的金銀財富,也會有享受不盡的女人。現在,你可以立即得到這一切。你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把這個累贅扔掉,然后就此離開!”

瘋狂的聲音在小乞丐的腦海內盤旋,那雙被冰凍住的眼睛慢慢的開始破碎,混亂起來。

暗滅說的沒錯,這個小女嬰是別人糊里糊涂塞給他的。為此,他失去了原本可以用來填飽肚子的面包,避風雨的帳篷,以及二十三個蘇拉。這些,僅僅只是一天之內所花費的財產。

死生由自己。這句話始終都是小乞丐的生命信條。每個人都有為自己的生命負責的義務,而其他人則沒有。自己的每一天都徘徊在瀕臨餓死,打死,凍死的邊緣,又怎麼會有時間來照顧這個小女嬰?

憑什麼?

為什麼,自己會去做這種毫無報酬,並且蠢到極點的事情呢?

在暗滅的鼓動中,小乞丐眼中的混亂再次開始凍結。冰封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一般,看著懷中的小女嬰。他彎下腰,抱著她的手漸漸不再那麼的緊。小女嬰的襁褓慢慢脫離了小乞丐的懷抱,脫離了毛毯,脫離了那雙手臂所能帶給她的最后一絲溫暖……

冰雪中,白色而虛弱的氣體,脆弱的飄著。

小女嬰的襁褓已經完全離開了小乞丐的懷抱,正面接受著外面那寒風的侵襲。小小的身子在寒冷中縮了起來,小小的臉蛋漸漸變得蒼白。呼出的氣體化為白霧,被風一吹,就散開了。

她會死。

在這樣的冰雪中,只要放著不管一兩個小時,她就會被凍死。

小乞丐的雙手還捧著襁褓,腦海中,暗滅的聲音則在興奮的推波助瀾。這一刻,小乞丐的動作卻是凝固了。他就像是冰雕一般,在垃圾桶的中間,陷入沉默。

“人類小子,你……該放手了。”

冰凍的雙眸中閃過一抹閃爍。他繼續望著小女嬰那脆弱的臉龐,潔白的呼吸,小小的身子。終于……

他的手,慢慢的縮了回來。

“人類——!”

“我……會跟你走。”

拉開毛毯,小乞丐將女嬰重新抱入懷中,蓋好毛毯。

“我會找戶願意收養的人家。即使運氣再差,她也能成為婢女。……活下來。”

暗滅的瞳孔睜大,纏繞住小乞丐手臂的鎖鏈似乎再次準備挪動起來。可小乞丐緊緊盯著那只血瞳,眼神和以前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對此,血瞳卻是慢慢的冷靜了下來,預備開始鋸的鎖鏈也停止了顫抖。

“哼,最后的仁慈嗎?就和《聖約典章中的八萬惡魔之首勞諾德一樣。”

“…………不明白。”

“你當然不明白,教會的聖經恐怕你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我告訴你,勞諾德在接受魔族的洗禮成為惡魔之王前曾許願,為了成為最完整的惡魔,所以祈求將自己內心的善良全部凝聚起來,做一件人生中的最后一件善事。為此,他以一只眼睛的代價替人類殺掉了一頭摧毀了九十九座城市的惡龍。之后,他的善良被使用的干干凈凈,一點不剩,十分順利的成為了惡魔之王。”

“……意思就是,越邪惡的人,表面越是善良,稱頌之人可能也越多。”

“呵,小子,有趣。你不愧是我選中的人,對這個故事的理解很對我胃口。雖然在教會的譯本中,把這則故事解釋為惡魔的誘惑十分強大,能夠誘騙最正直的人拋棄所有的善良,即使將身體殘廢也會無怨無悔的墮落……算了,解釋這個沒有意義。”

小女嬰重新感受到溫暖,混混沉睡的她漸漸舒展開身子。毛毯之下,小小的嘴巴砸吧砸吧,吐著舌頭,一副無比安心的樣子。

小乞丐咬了幾口面包,將最后的一小段面包藏進懷中,蓋好毛毯,閉上眼睛。在兩個垃圾箱的夾縫之中,小乞丐和小女嬰全都開始陷入沉睡。

紅色的瞳孔閃動,看了看自己選中的人,再看看他懷中睡的正香的小乞丐。終于,暗滅冷哼了一聲。

“有趣。最后的善良嗎?……罷了,難得找到一個這麼好的宿主,與其讓他把那些殘存的善良用在無法推斷的未來的某件事上,還不如就讓他用在這個小丫頭身上吧。小子,你就好好的完成你的心意吧。等到你的善良隨著這丫頭的送人結束之后,你的冷酷和殘忍就將完全的屬于我。到時候……嘿嘿嘿,一個十分有趣的世界,將會開始啊!”

第二天,暴風雪依舊。

仿佛沒有止息的雪花顫抖著從天空砸下,將白色的棺材蓋一層又一層的覆蓋上賽納格這座棺材之城。接連兩天的暴風雪到底凍死了多少人?又會有多少人茍延殘喘的用他們那被折磨殆盡的生命迎來又一個殘酷的黎明呢?

雪,在看著。

看著這個世界的寧靜。然后,好像事不關己似的,歡快的在空中飄舞,蓋在一具凍死屍體的身上。

一具凍僵的人體,靜靜坐在小巷的角落里。它的表情十分的寧靜,似乎永遠脫離了痛苦與折磨。在那個世界里,再也不會為了食物與溫暖而煩惱。那是一個美麗的世界,沒有死亡與痛苦的世界。

嚓、嚓、嚓。

腳步,從凍僵的屍體旁走過。對于那根冰棍,腳步的主人沒有看上第二眼。對于那根冰棍臉上的寧靜,小小的身影卻沒有任何的向往。

死,絕對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他活著,或許並沒有什麼十分重大的意義。但他就是不想死。

只為了活著而活著,下水道老鼠的生存觀念永遠就是這麼簡單。

不想死,活著。

這麼簡單的道理,讓他撐過了又一個冰冷的夜晚。

小乞丐在小巷內緩緩地走著。巷子的角落里偶爾還能發現一兩具屍體。在這樣寒冷的冬天,警備隊是不會派人來清理的。只有到了春天,等到這些屍體發臭,蟑螂和蒼蠅開始圍繞那些肉塊轉,老鼠和烏鴉吊著它們的內臟在街上到處跑的時候,才會有人來清理這些垃圾。

這一切就這麼簡單。簡單到讓小乞丐沒有絲毫的怨言。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13 PM

第一年故事 019 無法拋棄的聯系

離開那條小巷,小乞丐走上了街道。依舊飄著雪的街上沒有多少的行人,三三兩兩的過路者緊縮著脖子,豎起衣領,快步的走了過去。這麼冷的天,就連馬車也變得稀少起來,街上覆蓋著的雪沒有絲毫被車輪壓過的痕跡。帶給人一種十分柔軟而溫暖的錯覺。

小乞丐呼出一口氣,輕輕拉了拉襁褓,遮蓋住小女嬰的頭,只露出她的眼睛和鼻子。小女嬰似乎察覺到有人觸碰自己,慢悠悠的睜開眼睛。

小乞丐的身影倒映在那雙綠寶石般的眼眸中。小女嬰吐著舌頭,發出幾聲“啊嗚”之類的不明原因的叫聲。小乞丐定定的望著她,在漫長的雙目對視之后……

小女嬰,竟然笑了。

輕微的笑聲就如同她的呼吸一般的脆弱。小乞丐對于她的突然歡笑似乎有些難以理解。對此,他干脆的不再看著她,抬頭,走到街道旁的一座公寓門前。

這排公寓在這條街上算是比較豪華的了。小乞丐就曾經在這里蹲守過,尋找值得下手的目標。現在,他再次站在門前,按響了門上的門鈴。

“誰啊?”

很快,隨著門吱呀一聲的響,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婦女走了出來。當她看到小乞丐之后,臉上立刻露出一絲厭惡,隨即想要關門。

“夫人,請您收留這個孩子吧。”

小乞丐機靈,當先一步用腳卡住門框,將小女嬰遞了出去。

婦女見小乞丐不是來要錢的,隨即愣了一下。她充滿疑惑的看了看小乞丐,再看了看小乞丐懷中的嬰兒……

“嗚嗚”

吃過藥的小女嬰似乎顯得精神了許多。她瞪著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充滿好奇的打量著外面的世界。

“啊,好可愛!小孩,你不要她了嗎?”

說著,婦女伸出手,準備接過小女嬰。

小乞丐點了點頭:“是的。我在路上撿的。不知道父母是誰。夫人,希望您看在外面風雪的份上,給我一個面包充饑吧。”

婦女滿口答應著,一臉歡笑的上前抱住小女嬰。可不知為什麼,在這一刻,剛剛還好好的小女嬰突然咳嗽了一聲。

婦女的臉唰的一下變了。剛剛還充滿歡喜的表情變成了冷酷。她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嬰的額頭,隨后,臉上的冷酷終于跌進了冰窟里。

“她病了?”

“還給你,快點把她帶走,別傳染了我家的寶貝兒子。”

小女嬰被瞬間塞回小乞丐懷里。砰的一聲,大門合上。面對冰冷的門扉,小乞丐默默的站在風雪之中……

“先生,請您收養這個小女嬰吧。”

“走走走!我沒錢,向別人討去。”

“夫人,這個女嬰多漂亮,請您收養她吧。”

“滾!臟鬼。你簡直把我用熏香熏過的門給弄臭了。”

“小姐,您難道不想要一個可愛的妹妹嗎?”

“呀!士兵先生!這里有個可疑的孩子!他抱著女嬰到處在賣!!!”

慢慢的,時間已經到了下午。

小乞丐已經啃完了那塊面包,在風雪之中繼續走著。天色已經越來越暗,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敲過多少戶人家的門,也記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將他趕走了。

就沒人肯要她嗎?這個女嬰?就沒有人肯收養她,照顧她,將她撫養長大嗎?

小乞丐低下頭,冰冷的眼神默默的看著懷中的女嬰。而這個至今都沒有人肯要的小家伙似乎卻一點都不擔心,看到小乞丐看她,再次發出嗚嗚嗚的聲音,笑著。

取出藥片,扳碎。小乞丐花了一個蘇拉外加三個伊奈爾從一間小鋪子內買來一個小小的保溫瓶,又花了一個伊奈兒讓小鋪的老板在這個保溫瓶內裝滿熱水。他將剩余的二十五蘇拉和兩個伊奈兒裝進袋子,給女嬰喂了起來。

“哦?這個城市的通用貨幣單位有兩種嘛?蘇拉,伊奈兒。一蘇拉等于六個伊奈兒?”

“準確的說,一蘇拉等于6.204伊奈兒。”

小乞丐說完,熱水也喂完。他仰起頭,將里面那還殘留著藥粉苦味的水全都倒進自己的胃里。熱量,讓他的身子不由得發出一陣顫抖。

“呵呵,你對于貨幣之間的交易還挺敏感?”

“交易站上有寫。偷到的是蘇拉還是伊奈兒,可以根據當天的兌換值,選擇兌換或是保留。”

小乞丐擦了擦嘴,將保溫瓶用袋子吊在腰上,漫無目的的朝前走著。

“是嗎?有趣。那麼,你通過這種方法,賺了多少錢?”

“……只有大交易量才有用。而且,需要手續費。”

“哈哈哈,也就是說,你這種小偷小摸根本就不能通過這種方式來賺錢吧?算了,別再去在意這種東西,還是快點將這個小丫頭送走才是正題。喂,現在天已經越來越晚了,如果還不能將這小丫頭送走的話,你就又要照顧她一晚。看,前面那座府邸怎麼樣?那可能是這座城市里最豪華的建筑了。你說,他們會要嗎?”

小乞丐停下腳步。出現在他的眼前的是一座莊園,賽納格內最大的莊園。高高的圍墻和厚重的大門,全都預示著這里的人非常有錢。既然有錢,當然就有能力收養一個嬰兒。

門的旁邊掛著名牌,但小乞丐不識字,當然看不出來那寫著什麼。他只是隱約知道里面住的一定是十分有權勢之人。

看著面前這扇大鐵門,小乞丐終于舒出一口氣。他低下頭,懷中的小女嬰已經由于服過藥而沉沉睡去。

在拋棄她的這一刻,不被她的那雙眼睛望著,實在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小乞丐走至鐵門前,輕輕拍了拍小女嬰后,將她放下。這一次,他不再等著里面的人出來,而是選擇了這種任由小女嬰自生自滅的方法。如果里面的人出來看到她后,她能夠表現出可愛的一面,並且不咳嗽,那麼就有可能被他人收養。如果不行的話,那小乞丐也不打算上前抱起她,就讓她在那里凍死吧。

放下女嬰,小乞丐蹲在一旁,靜靜的望著那張睡臉。他再次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柔嫩的肌膚,感受著這種曾經帶給他少許溫暖的心情。可是這一切,這三天兩夜的照顧,此刻終于迎來了終點……

“再見了。”

小乞丐最后一次拍了拍小女嬰的襁褓,站起身。即使腦海中的暗滅嘲笑他“第一次說了沒有意義的話”,他還是冷靜的抬起手,按下門鈴,迅速從門前撤離。

風,夾著雪。

小乞丐縮在斜對大門的一條小巷中,借著那已經昏暗的燈光,緊盯著那扇大門。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擔心了,事到如今,他已經不打算去問自己為什麼要躲在這里而不離開,就讓自己的行動無理一次,隨性一次吧。

終于,門開了。

“汪!汪汪汪!”

“媽的,是哪個混蛋在晚飯的時間叫門的!那麼大的雪!他奶奶的。”

從門里傳出來的咆哮聲,瞬間將小乞丐的心,扔進冰谷。

鐵門打開,里面出來的是一個大約四十左右,看起來滿臉橫肉的傭人模樣的人。伴隨著他出來的,還有他手中牽著的三條大狼狗。那狗,看起來簡直比小乞丐還要壯碩。

傭人的心情似乎非常不好,他的嘴哆嗦著,來開門朝兩旁看了看沒人之后,顯得更是氣憤異常。口中開始不住的咒爹罵娘。直到那三條大狼狗注意到了臺階上的小女嬰,並且大聲吼叫之后,傭人才低頭看去。

狼狗的聲音有多麼恐怖?這座宅邸的主人平日的口碑並不算好,教導出來的狗當然不會多麼的有禮貌。小女嬰被三條惡犬的吼聲吵醒,被接二連三的吼叫之后,她終于怕了,開始嗚嗚的哭了出來。

傭人斜著眼,瞪了一眼下面哭嚷的小女嬰。隨后,他抬起頭,朝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之后,再次開口咒罵:“我奶奶的,哪個小_穴太癢的婊子丟下的雜種?難怪剛才一副牌整整輸了一百蘇拉呢,原來都是倒了雜種在外面叫的晦氣!”

小乞丐轉過頭,不打算再看了。這很明顯是一個最糟糕的開端,它注定不是一個好結局。如果不趁著現在離開,等到傭人丟下小女嬰回去之后,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再走上去抱起她。

“汪汪汪!”

“哦?愛莎利亞,美達蘭羅,伊麗莎白,你們餓了嗎?好!看看這小雜種也出生沒幾天,新鮮著呢。你們將就著享用吧。啐,死雜種,敢哭走我的運氣,我就讓你來填我寶貝的肚子。”

瞬間,小乞丐剛要邁開的腳步,瞬間停住了……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14 PM

第一年故事 020 帶來暴風雪的孩子

這是一個自然的時代。吃嬰兒,或是吃還沒出生的嬰兒或者胎盤,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成了一種“文明”的聚餐。這種“食補”更成為了一些貴族間流行起來的風氣。所以,這並不是什麼野蠻的行為,只是一種最符合自然規律“弱肉強食”的準則而已。

流著口水,露出鋒利的牙齒,爭相的撲向女嬰的惡犬們顯得崢嶸莫測。可小乞丐的動作似乎比它們要稍稍快上一步。在那三條惡犬的爪子即將觸碰到襁褓之時,小乞丐已經拉住襁褓的邊緣,一拉,將小女嬰重新抱回懷中。

小女嬰的哭泣聲變得更為響亮了。重新被人抱起的她縮著脖子,腦袋一個勁的往小乞丐的懷里鉆。小乞丐用左手抱著她,右手輕輕撫mo著襁褓,給予她安慰。隨后,他抬起頭,冰冷的雙眸瞪了那個傭人一眼,轉頭,準備離開。

“慢著,你這個小偷。”

身后,傳來傭人那略帶嘲笑的聲音。

“誰給你的權力,竟然趕來搶賽納格市長家養的狗的食物?”

三頭惡犬大聲的咆哮著,口水流得到處都是。

小乞丐沒有回答。因為只要一回答,他就會被對方纏住。在那三頭狼狗的面前,十歲的他顯得實在是太過渺小,太過無力了。

不過,對方似乎沒有就此放走小乞丐的意思。這名輸錢輸慘了,一口怨氣無處發泄的傭人冷哼了一聲,抓著狼狗項圈的手一松……

小乞丐聽到了背后傳來的急速腳步聲,他立刻拔腿逃跑。但,他的運氣在這一刻似乎終于逆轉了。就在他鉆進旁邊的小巷,三條狼狗沖出來的一剎那,六個人影卻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狼狗的面前,將這三條惡犬全部攔下。

“怎麼回事?為什麼平白無故的放狗?”

小巷外,傳來一名年幼女性的聲音。但這個聲音似乎是隔著一層厚厚的布發出來的,所以聽不太準確。

得知狼狗被攔住之后,小乞丐立刻貼著墻壁站立,靜靜的躲藏著。

外面,那名傭人馬不停蹄的牽住三頭惡犬的鎖鏈,走到一輛豪華馬車旁,跪了下來,十分恭敬的說道:“公……公主!其……其實是……”

“我可不允許你撒謊!我的人已經看到了,你放狗追得似乎是一個孩子。你別以為賽納格屬于水晶冰共和國,不屬于雄鹿帝國就敢放肆。水晶冰共和國可是雄鹿帝國的附屬國,你們也必須遵照雄鹿帝國的意願,始終都要貫徹正義,而不能非為作歹!”

傭人不敢開口,只能不停地點頭稱是。等到那位被他稱為公主的女孩再次詢問發生了什麼事之后,傭人才將自己剛才碰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當然,放狗咬小女嬰的這段,自然是省略了。

“哦,是個嬰兒啊。”

女孩的聲音變得柔和了起來。

“看來那個男孩子一定是想找人收養他們吧。而你,卻帶著三條大吼大叫的狗出來,他不跑才怪呢。”

傭人點頭連連稱是,不再開口插嘴。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個女孩子的聲音再次模模糊糊的從街上穿進小巷——

“現在天這麼冷,想拋棄自己的親骨肉這種事也是在所難免的。喬叔叔,那個孩子還在那里嗎?如果在的話,就讓他出來吧。我可以收留他們,正義的一方總是會照顧弱小的嘛。”

女孩子的聲音實在是太過模糊不清。巷道內聽不真切。但隱隱約約,小乞丐聽出對方同意收留小女嬰了。也是在這時,一個身著長袍的人出現在小乞丐眼前,沖著他微微的招了招手。

“嘿,有趣。”

暗滅發出一聲冷笑。

小乞丐沒有理會這一點,能夠讓小女嬰被人收留,他已經欣慰太多了。

跟著那個穿長袍的人,小乞丐快步的走至街上。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輛由四匹馬拉著的馬車,馬車的裝飾華貴而奢侈。厚厚的布簾足夠擋住外界的任何寒冷,讓里面如同夏天一般的溫暖。

小乞丐站定,抱著女嬰。小女嬰哭夠了,縮在小乞丐的懷中沉沉的睡去。這時,馬車內傳出那個小女孩的聲音。伴隨著聲音響起的,則是布簾后走出兩名女傭,將布簾緩緩拉開——

“小男孩,你真是幸運。我明天就要回家,我會替你介紹一份好工作,讓你做一個合適體面的傭人,有一份足以養活你和你的弟弟也不知道是妹妹的工資的。”

簾子掀開,看到里面說話的那個人的臉后,小乞丐立刻轉身,撒腿就跑。

這一幕的變化實在是太快了。沒有人知道小乞丐為什麼要跑,所以所有人都愣在當場,不知該有何舉動。直到說話的那個小女孩也看清了小乞丐的背影后,臉上的溫柔也在瞬間化為怨恨,手一指,瞬間下令:“是他!就是他!給我抓住他!不,殺了他!!!”

氣氛驟變,眾人還是無法理解這一瞬間所發生的變化。但那三條惡犬卻是感受到了小女孩的憤怒,突然齊聲狂叫,並且奮力一掙,全都掙脫了傭人的控制,朝小乞丐逃去的方向追去。

傭人是眾人之中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盡管他不知道這位公主為什麼要殺一個小乞丐,但早就想找些事情發泄發泄的他立刻抽出腰間的佩劍,大踏步的追著自己的狼狗前去。馬車周圍的其余守衛在愣了兩三秒之后,才終于醒悟,留下一些保護公主,另一些全都急切的朝小乞丐追去。

這真是一個最糟糕的夜晚。

小乞丐需要糾正自己的認識,他的運氣今天一天都沒有好過。現在,他全力的在雪地上奔馳,為了躲避那三條緊追在身后的狼狗,玩命似的瘋狂奔跑。

會死。

被抓住的話,一定會被殺死。

直到現在,他才深深的體會到自己昨天所犯下的兩個錯誤中的第一個到底是多麼的致命。他大意了,以為那個小女孩會被很順利的處理掉,所以就安安心心的在她面前露了臉。正如暗滅所說,自己的不成熟總有一天會將自己陷入無法脫身的深淵。

背后的狗哮聲越來越近,近的甚至能夠聽到那急促的腳步聲。傭人的可怕聲音也開始在耳畔回蕩,聯想到剛才他放狗咬小女嬰的神態,小乞丐絕不相信被他抓住自己還能活著超過十分鐘。

現在,應該怎麼做?

小乞丐在狹小的巷道內來回穿梭,憑借著熟悉的地理位置勉強還能和后面的狼狗保持一定的距離。但迷宮對于嗅覺靈敏的狗來說沒有作用,他需要尋找一個更好的解決自己困境的方法。

雪,被他的疾走而踩的飛揚。即使身體在全力奔跑,小乞丐的大腦也依舊在冷靜的思索。越是危險,越是焦急的時候,就越是需要耐心和冷靜。卑微的老鼠要想活下去,只靠跑得快是絕對沒可能活到現在的。

觀察著四周的環境,這里的巷道已經快要抵達外面的大街了。而最靠近這里的街道就是一條商業街,前天自己被關住的藥鋪,也是這條商業街的一份子。但現在全都是積雪,根本就沒有人,所以店鋪應該也全都關門了……

關門……?

瞬間,小乞丐的腦海內閃現出一個主意。他不再往小巷的深處轉,反而調轉方向朝大街的方向跑去。不消片刻,他鉆出了巷子,抱著小女嬰奔馳在那條商業大街之上。

背后的狗哮聲開始變得清晰,三條狼狗也鉆出了巷子。它們看到了目標,全都發出興奮的叫聲,全力跑動著沖了過來。

小乞丐沒有回頭,他沒有這個時間。而且回頭確認狗與自己的距離對于逃跑沒有絲毫的意義。他只是拼盡全力的跑著,同時冷靜的觀察著道路兩旁的店鋪。

“哈哈!找到了!各位!在這里!快點過來啊!”

傭人也沖出了巷道,跟在他身旁的還有好幾名守衛。他們看見小乞丐的身影,立刻抖擻精神,追了過來。

街道兩旁的店鋪果然全都關門了。而且相互連接的店鋪更沒有絲毫的巷道可以讓人鉆。小乞丐這是在自尋死路?

不,事實證明,他的推斷是完全正確的。因為在那已經全部關門的店鋪中間,有一座店鋪卻依舊大開著門。而那座店鋪的招牌上,有著一個綠色的十字架。

這是一間藥鋪。藥鋪的主人正在清算今天一天的營業收入。這個嘴角帶著冷笑,眉心處有一顆手指甲般大小的痣的老板十分滿意的看著自己的錢袋,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嘿,老板。生意怎麼樣?”

店鋪的側門內走出一個人。他有著一雙十分粗的眉毛。藥鋪老板看到這個人之后,嘴角抖了抖,剛剛的滿意笑容瞬間變成厭惡。

粗眉毛走到櫃臺前,一只手壓在櫃臺上,看著老板懷中的錢袋,眼睛扭曲著:“我想應該生意不錯吧?沒有了競爭對手,這一片的人求醫問藥的話全都要找老板您。而且這兩天下大雪,感冒發燒的人應該不少。看看,您到了這麼晚還沒有關門,可見生意實在是興隆的可以啊”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15 PM

第一年故事 021 被靜止的時間

藥鋪老板從錢櫃里面摸出一疊紙鈔,扔在粗眉毛的臉上。

“這是最后一次,從今以后不準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粗眉毛嘿嘿笑了笑,彎下腰撿起那些紙鈔,拍了拍,放進懷里。他沖著藥鋪老板來了個飛吻之后,大踏步的走向大門,準備離開。

嘩啦——

門,打開了。一個抱著嬰兒的孩子,出現在了粗眉毛和藥鋪老板的眼前。他是來求醫的嗎?可為什麼,緊跟著他身后進來的暴風雪,會是如此的濃烈,如此的冰冷?

粗眉毛沒有在意這個乞丐般的孩子,只是哼了一聲讓開步,不打攪藥鋪老板的生意。那個小乞丐馬不停蹄的沖向藥櫃,看來真的是來看病的。

“小鬼,你是來看病的嗎?”

一個孩子能有多少錢?但藥鋪老板還是一邊算著手中的營業額,一邊用眼角瞄了小乞丐一眼。

小乞丐沒有回答,他和一般的患者不同,不是站在櫃臺外。他反而徑直跑進櫃臺內側,伸出手,拉住了藥鋪老板的衣角。

小乞丐的這一舉動讓人莫名其妙。藥鋪老板更有些擔心這小子是不是來偷錢的,所以護住了打開的錢櫃。也就在他準備開口呵斥的時候,門前傳來的劇烈的狗哮聲。同時,一個傭人打扮的人牽著三條狗,和四名士兵所組成的小隊,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粗眉毛老大!大老板!不好了!我替你們做的事露餡了!這是你給的賞錢,我不要了!”

小乞丐從懷中摸出早就準備好的一蘇拉,塞進藥鋪老板的手中。還不等藥鋪老板反應過來,小乞丐就抱著女嬰轉身,朝櫃臺內側的側門跑去。

這是怎麼回事?

粗眉毛和藥鋪老板被這些變化弄得一愣一愣的。可那些士兵看到這一幕,已經紛紛拔出劍,大叫著攻了過來。

“原來幕后主使人是你們!連雄鹿帝國的公主都敢下手,受死吧!”

已經顧不得什麼了,粗眉毛原本就不是什麼善類,看到對方拔劍,也隨手抽出腰中的短刀迎擊。藥鋪老板更是由于心懷鬼胎,慌慌張張的收拾了錢就想逃跑,反而被一名士兵的一支弓矢射穿心臟,就此暴斃。

暴風雪下的藥鋪內,傳來一陣廝殺之聲。粗眉毛是個有手段的人,在幾名士兵的圍攻下還是拼著渾身的傷口逃了出來,向自己同伙的聚集處逃去。士兵們在幾聲呼喝之后也隨即追了上去,在此之后的第二天的早報上,就攀登出來警備隊消滅了一個雇傭殺手組織的消息。

這間藥鋪有后門。聯想一下藥鋪老板和粗眉毛的“交情”,就可以得出他一定有裝后門。小乞丐打開后門,出現在眼前的又是一條小巷。他略微觀察了片刻之后,立刻就知道了自己是在哪里,再次拔腿就跑。

“嘿嘿嘿,十分有趣。人類小子,跟著你果然是驚險萬分,刺激至極啊!可是,在某些時候,畜生反而會比人類還要聰明。你能夠避開這最后的考驗嗎?”

暗滅的血瞳散發出興奮的光芒。身后的那扇門上,傳來砰砰砰的撞擊聲。小乞丐的體力已經被消耗了許多,他來不及喘氣,繼續進行著逃跑。

門被撞開,汪汪聲破門而出。三條狼狗在出來后立刻低下頭嗅著,很快,它們就找到了小乞丐逃跑的方向,大叫著追了上去。而他們的叫聲,自然也引來了它們那殘暴的主人,手中拿著一把彎刀的男傭。

呼……呼……呼……

呼吸,開始變得沉重。

小乞丐的腳步在打顫,他已經在暴風雪中連續奔跑了超過一個小時,如果不是求生意志強烈的話,普通人早就倒下了。可他還是在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逃跑,躲避身后的追擊。

汗水,在剛剛溢出的那一刻就被凍住。背上硬梆梆,冷冰冰的。被凍住的汗水阻塞著毛細血管,讓小乞丐連汗都無法排出。他的雙腿猶如灌了鉛一般,每走一步都會承受莫大的疼痛。

他只有十歲。

一個十歲的孩子,即使求生意志再怎麼強烈,也無法突破體力這一年齡限制。

啪……

在跑至另一條大街上之后,他終于體力不支,摔倒在地。

雪花,飄渺的下著。落在小乞丐的身上,仿佛要替他蓋上最后的冥布。小乞丐的雙手高高舉著,在即將跌倒的那一刻將小女嬰捧起,避免了她被壓住。

吃著口中的雪,感受著大自然的冰冷,小乞丐的呼吸變得更為沉重。他的雙腿已經抽筋,再也站不起來。此刻的他,唯有翻過身,坐起來。而坐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小女嬰抱到懷中,查看她的情況。

她在睡……

看到這一幕,小乞丐那冰冷的眼睛里,終于露出一抹安心的色彩。

“小子,終——于——找——到——你——了。”

抬起頭,從嬌弱的臉上挪開。一張比下水溝老鼠還要骯臟的臉帶著三只狼狗,出現在小乞丐的身前。

冰雪飄著,卷起切割人類肌膚的疼痛。夜晚已經籠罩住這里,街道上沒有行人,道路兩旁更沒有燈光。住宅內的人類似乎都已經陷入沉睡,只留下外面那個刮著風,下著雪的世界,等待著小乞丐接下來的命運。

裂開嘴的惡犬包圍住了小乞丐,吐著舌頭,亮出牙齒,流出貪婪的口水。它們的主人玩弄著手中的彎刀,笑著,蔑視著眼前不能動彈的小乞丐。看著這個被追到窮途末路的“玩物”,他抬起手,將彎刀砍下。

刀刃,割開雪花,在小乞丐的臉頰上砍出一條裂縫。這並不是小乞丐閃躲,而是那個人在肆意的捉弄眼前的東西,想看看他驚恐的樣子。

紅色的液體從傷口處流出,涂在冰冷的臉上,迅速化為冰粒,凍住了傷口。小乞丐的表情沒有變化,他只是依舊看著眼前這個人,冷冷的,注視著對方。

“呵哈哈,垃圾,你還真是夠鎮定的?看來這麼點小傷口已經無法嚇住你了,是嗎?既然這樣的話,我就把你的四肢砍下來,然后再剁碎了,喂你吃掉怎麼樣?反正我們的那位公主大小姐已經對你恨之入骨,就算再怎麼玩你,應該也沒有關系吧?”

小乞丐的身子縮起,將小女嬰更加抱緊了一些。他向后挪了挪,試圖用身體遮蓋起小女嬰的身體,護住她。

“切,小子,你的表情真的是讓我惡心!我就不信,你真的一點都不害怕!上!給我撕碎他的身子!全都給我上!”

惡犬得到信號,立刻釋放被壓抑住的沖動。它們沖上前,沖向被完全包圍的小乞丐,露出牙齒,咬向那瘦小的身子……

沒人能救得了他。這一刻,小乞丐把女嬰,抱的更緊了……

時間,

停止。

小乞丐摟著女嬰,望著面前的惡犬。那張張開的嘴已經湊到了他的鼻子,他甚至能夠聞到從那張嘴里彌漫出來的腥臭味。

雪花停頓,從惡犬嘴里噴出的唾液也凝固的懸在半空。這一刻,一切都停止了。

小乞丐不能動,他只能看,只能聞,只能感受著手中懷抱的小女嬰的重量,卻不能移動。背后兩只狼狗的爪子已經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感覺如此的真實,可他卻絲毫無法進行動彈。甚至連瞳孔的轉動都不被允許,只能緊盯著那頭撲來的狼狗,看著那兩排鋒利的牙齒。

“嘿嘿嘿,小子,是不是很有趣呢?”

暗滅的聲音,在腦海內回響。在所有的一切都停止,甚至包括小乞丐本身的情況下,把手處的血瞳卻是再次的睜開,緊盯著小乞丐。

“首先,我要告訴你。我並沒有暫停時間。現在,我只不過是讓你的思考能力提升了一千倍以上。這也要感謝你這種在生命陷入危機之中后,還能夠冷靜思考的本能啊。”

“呵呵,不理解嗎?那我簡單解釋一下。時間這個概念只是相對于人類的大腦感知來說的。大腦感知一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越多,相對時間就會越慢。相反,一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越少,相對時間反而就會越快。平時你在一秒鐘之內可以思考的事情,經過一千倍的放大之后,那一秒鐘所思考的事情在現在的你來說就只相當于千分之一秒內的思考內容。”

“所以,你現在才會感覺到這種猶如時間停止一般的錯覺。可事實上,你周圍的時間正在以相對你來說一千倍的慢速進行中,也就是變成了相對你來說的十六分鐘多一點點的時間。所以我們才能有這份閑暇互相交談,理解了嗎?”

“你,想要我怎麼樣。”

“呵呵呵,就是這份有趣。你始終都是讓我感到無比的驚訝呢!人類小子!”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16 PM

第一年故事 022 第一杯美酒

“好了,看看周圍吧!哦,我忘了。雖然將你的大腦思考速度提升了,可你的運動神經卻沒有提升,所以無法動,也無法閃避。換言之,即使在你看來周圍的速度運行的再慢,也無法回避你快要被撕裂的這個事實。”

“有趣。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在思考有什麼脫身的方法。對于你這種不論怎樣都要活下去的頑強精神,我深感佩服。但事實就是事實,要安全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智慧有時候並不是唯一的籌碼。你還需要另一種東西,一種可以保證你安全的……力量!”

“怎麼樣,願意和我一起品嘗這第一杯美酒嗎?你很快就會喜歡上這種美妙的滋味,但我又不希望你太過著迷,變得和上一位使用者一樣的沉淪于我之下,變成完完全全的附屬品。因為這樣會很無趣。但我相信,憑你的定力,應該能夠抵御這種美酒的誘惑吧?嘿嘿嘿,暫時。”

“要……怎麼做。”

“哦?這樣說來,你是同意了嗎?嘿嘿嘿,真是有趣啊。願意接受我的人啊,第一次就讓我來教你。你就好好的記住這一次的感覺,因為從今以后,你將會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拔出我,讓我看看,你到底能將我的力量發揮到哪一種境界呢!”

在接近于靜止的時間內,暗滅的劍柄處再次竄出一根漆黑色的鎖鏈。和其他鎖鏈不同,這根鎖鏈的頭部成錐形。這個錐子牽引著鎖鏈圍繞住小乞丐連續轉了四個圈,仿佛徹底捆綁住小乞丐似的。最后,狠狠的插進了小乞丐的右前臂末端。

現實世界中,狼狗的利牙已經咬下,利爪也已經撕碎。在這剎那間,空氣中的暴風雪突然濃烈了起來,將所有的一切,全都卷進了白色的地獄黑暗之中。

暴風雪,為什麼會突然間變得如此濃烈呢?

遠處的小女孩掀開馬車的簾子向外望去。只見空氣中彌漫的雪花竟然變得更加濃郁起來。拉車的四匹駿馬剛剛還是好好的,可現在卻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似的,開始競相嘶叫。一股冷風吹來,讓小女孩打了個哆嗦,急忙放下簾子。但是這一刻,厚重的簾子似乎再也無法隔絕外界的寒冷,溫暖的馬車內,迅速變成了一個讓人打寒顫的冰窟……

傭人瞪著眼睛,嘴角抽搐著。在他的面前,暴風雪竟然厚重到了讓他看不清任何東西的地步。雪白而冰冷的六角形晶體將小乞丐和狼狗完全的掩埋了起來,沒有人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嗖——

一個東西從中飛出,那是一條狼狗。再次看到自己的愛犬,傭人臉上的不安立刻消去了大半。可等到他看清那條狼狗的樣子之后,他的臉,瞬間就被凍住了。

那不是一條狗,而是半條。它就像是被什麼異常鋒利的東西從中間線給切開一般,只有左半邊的身子。狼狗依舊張著嘴,做出一副作勢要撕咬的動作。它那被切開的側面並沒有流得滿地鮮血,而是被一層薄冰完全的凍住。就好像實體標本似的,傭人可以看清這條狗的每一個內臟,看到他那被切開的心臟,還留存有一些肉糜的胃囊,以及延伸至胃部的大腸。

狼狗的身子,倒在雪地上。哐啷哐啷,就像是已經在零下十幾度的氣溫中放置了三天三夜一般的僵硬。難以想象,它在一分鐘之前還是活的,能夠動彈,能夠大叫。

傭人愣愣的望著狼狗的屍體,大腦駭的停止了思考。也就是在這時,他面前的暴風雪逐漸的散去,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從白色的雪中,射了出來……

“你……你……!你——!”

暴風雪停了。仿佛畏懼著什麼似的,再也不敢落在那個孩子的身上。在他的腳邊,另外兩條狼狗的身體也全都被切開,它們的動作依舊維持著撲擊前的那一刻。

嘩啦……

輕響,從小乞丐的手上傳來。傭人低下頭,赫然看見一把比小乞丐的身子還要長的黑色巨劍插在雪地上!黑色劍的劍柄處環繞著松松垮垮的鐵鏈,隨著小乞丐手部的輕微移動,發出輕輕的嘩啦嘩啦聲。而在那劍柄處,則有著一個血紅色眼睛,大張著,瞪著他!

傭人不能動了,就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般,他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應該干什麼。小乞丐的眼睛變得如血一般的鮮紅,他的右手死死的握著那把比他還要高的巨劍劍柄,嘴角……

發出獰笑。

“咯咯……”

在血瞳的映照之下,小乞丐的左手,漸漸松了。原本一直被他抱在懷里的小女嬰,現在,卻被他好像什麼垃圾似的,隨手丟下。

“咯咯咯……”

不應該有的獰笑在雪花的顫栗中回蕩,由于積雪,呼呼沉睡的小女嬰總算沒有被驚醒。她繼續睡著,閉著眼睛,不去看外面發生的真實。

插進小乞丐右臂的鎖鏈形成了枷鎖,這個孩子慢慢的站直身體,用雙手,去握住那把黑色的劍。慢慢的,他將它從積雪中拔了起來,那些嘩啦作響的鎖鏈也在這一刻收緊,將他的右手和劍柄完全的綁在一起。現在,這個孩子就捏著那把與他的身高完全不相稱的黑劍,用那雙血紅色的瞳孔,注視著眼前的獵物。

“你……你這個下水溝老鼠!耍什麼戲法!”

傭人抬起手,試圖用手中的彎刀來克服心中的恐懼。

手,落下。

捏著鋼刀的手,躺在積雪中,末端的血液已經被冰冷給凍結。

沒有痛楚……不,準確的說,是還來不及感受痛楚。就如同魔法一般,傭人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瘦小的身體握著劍一揮,然后,自己的手就像是不再是自己的東西似的,飛了出去。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冷靜,已經從這個小乞丐的身上消失了。他臉上的表情變得“豐富”起來,第一口美酒所帶來的喜悅讓他無法自拔,完全的陷入癲狂之中。

“啊……啊啊啊啊!”

疼痛,終于從斷臂處傳來。右臂的傷口已經被凍住,傭人捂著肩膀,撕心裂肺的大叫著。他轉過身,再也不顧什麼任務不任務,再也不去管輸了一百蘇拉后應該找誰出氣。他只想逃,想活下去。

他邁出腳,他的腳向前移動,可他的身體卻沒有動。在那雙扭曲的慌亂瞳孔中,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一條左腿飛了出去,然后,就是自己的右腿,最后,是自己的左臂。

啪——

積雪,被揚起。

傭人趴在冰冷的白色世界之中,嘴角,由于恐懼而扭曲。

純白色的世界依舊一塵不染。被瞬間凍結的傷口中沒有流出任何一點玷污那些白色晶體的污穢液體。傭人的身體已經沒有了感覺,他努力扭動著自己的身子,想要翻過來。

一只腳,踏上了他的背脊。雪花慢慢飄舞的夜空之下,傭人的瞳孔已經被恐懼給瞪了出來。接著,一些不像是人類所發出的笑聲,在他的耳邊響起。

“不……不要!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無法回頭,眼前只有白色。他極力的懇求著,對生的渴望讓他變成了不想死去的老鼠。但即使是如此的祈求,他身后的那個獰笑依舊沒有停止……

咯啦。

劍,插進了他的背脊。穿透心臟,從他的胸前刺了出來,將傭人釘在雪地之上。他大張著口,想要咳嗽,但卻沒有任何的血絲從他的嘴里涌出。被割裂的背脊已經凍結,一層薄薄的冰霄覆蓋住了傷口。

“咯……嗚……哢……!”

破裂的心臟已經被凍住,落入地獄般的冰冷讓傭人的雙眼漸漸翻白。在他的背上,那把漆黑色的劍開始攪動,剛剛被凍住的傷口散發出玻璃一般的破裂聲,然后不等里面的血涌出,再次凍住。

漆黑的劍刃,沿著背脊的傷口慢慢的向下拉。從胸部一直拉到腰部,再從腰部拉到臀部。被瞬間凍結的傷口延緩了傭人的死亡,讓他一點一點的體驗身體被徹底切裂的滋味。

暗滅,終于離開了這個人的身體。剛剛撕開一個人體的它,劍刃上沒有丁點的血跡。傭人的身體已經不再扭曲了,他張著口,雙眼翻白,已經變成了一具再也不會動,不會說話的肉塊。

血紅色的雙瞳在雪夜下閃爍,小乞丐臉上的扭曲依舊沒有靜止。他大口的呼著氣,嘴角的獰笑帶給人一種被壓抑后釋放的感覺。隨著暗滅上的血瞳綻放光芒,小乞丐緩緩抬起頭,環顧四周。

很快,他就在這片積雪中看到了他的下一個目標……那雪地中的襁褓。

被猩紅的瞳孔帶動之下,小乞丐拖著劍,一步一步的走向襁褓。被鎖鏈緊縛的右臂上,枷鎖發出嘩啦嘩啦的輕響。他喘息著,嘴角發出“咯咯咯”的笑聲,走到襁褓的面前,舉起劍,將那漆黑色的刃口,瞄準了其中的那個女嬰……

血瞳,散發出興奮的光芒。這股強烈的光芒鼓動著小乞丐,終于,他的嘴角一咧……

劍刃,刺下。

飛舞的雪花中,黑色之劍毫不留情的插入襁褓。將那積雪揚起,在空中抖出一片花圃……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18 PM

第一年故事 023 出城與旅程

“喂……你怎麼了?”

血瞳抬起,望著小乞丐。在這張已經失去幼稚的臉上,血瞳發現他那原本都為血紅色雙眼,此刻卻只有右邊那只還是紅色。另一只,變回了原本的黑色。

劍刃刺進了襁褓……擦著小女嬰的身子穿透那厚重的襁褓。小女嬰依舊在沉睡著,臉上發出困倦的睡容。而小乞丐的嘴里則是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他的渾身都冒出冷汗,顯得異常的疲倦。

血瞳緊盯著小乞丐那一紅一黑的雙瞳,尤其,是盯著那只黑色的瞳孔。它冷哼了一聲:“小子,你到底在猶豫什麼?只要宰了她,你就能完全的享受我帶給你的幸福。你不會掙扎,更不會像個女人似的在這里猶豫。你的冷靜到哪里去了?那個只關心自己,只要能讓你好就算殺人都不在乎的判斷到哪里去了?”

小乞丐依舊大口的呼吸著。握著劍柄的手已經發麻,被鎖鏈緊縛的右臂慢慢發出顫抖。過不了多久,他的另一只血紅瞳孔也慢慢的褪色,變回原本的黑色。

“咳……咳咳……”

小乞丐松開手,雙眼不在猩紅的他,原本綁著他手的鎖鏈也慢慢松開。他跪了下來,身體嚴重的虛脫,大聲的咳嗽著。可即使是這樣,在猛烈咳嗽的同時他還是不忘伸出手,摸向小女嬰的襁褓。

“切,沒有經過訓練的身體,只是‘第一獄’就讓你疲倦成這樣。也罷,你才十歲,今后還有許多的時間可以讓你的身體來好好的習慣我的力量。不過在第一杯美酒的宴席結束之前,我還是要稍稍稱贊你一下。”

“能在‘第一獄’的時候還能保持最后的一抹理性,你的冷靜和自我意識實在是很讓我感興趣。不像是以前的幾位,只不過接受了那麼一點點的力量就被我完全的侵蝕理性。呵,有趣。”

插入小乞丐手臂的那條鎖鏈拔出,帶出些許的鮮血。被貫穿的手臂像是時間倒流一般迅速復原,那條鎖鏈也重新縮回暗滅的劍柄之中。接著,身為巨劍的暗滅瞬間縮短,重新變成匕首,插回他右臂的鎖鏈之中。

小乞丐咳嗽了兩聲,等到身體漸漸的恢復了一些之后,他才彎下腰,抱起了小女嬰。此刻,那些飛雪重新落向他的身上,無聲的覆蓋著。

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小女嬰的臉龐。她睡的很熟,略帶紅暈的小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似乎感覺到了觸碰一般,那雙閉著的眼睛緩緩睜開,望向了抱著自己的那個人。

小乞丐的呼吸還是很沉重,小女嬰望著那張汗流浹背的臉,突然,她張開口,啊嗚啊嗚的叫了幾聲……

她在說什麼?不,也許她什麼都沒說。這只是嬰兒的無意義聲音而已。但小乞丐在聽到這些聲音之后,抱著她的雙手變的更緊。而小女嬰也在這種緊抱之中,再次閉上眼睛睡去……就猶如,躺在溫暖的搖籃里一般。

夜已經深了。仿佛就連那些雪也疲倦了似的,在用白色的布片覆蓋住傭人殘破的肢體之后,終于不再飄落。小乞丐抱著女嬰,再次縮進幽暗而略帶溫暖的小巷,思考著接下來所要前進的道路。

“好了小子,接下來你該怎麼做?你已經惹惱了那位好可怕的小公主,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躲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而是跑到大街上,人人喊打的老鼠了。”

小乞丐縮著,用腰中的暖水瓶裝了些弄來的熱水,一點一點的喂給小女嬰。望著懷中的嬰兒,看著她這樣貪婪的吮吸著溫暖液體的樣子,小乞丐陷入了沉默。

“如果你聽從我的指示的話,那麼就在現在,把這給你添麻煩的丫頭扔掉。然后,你就可以無牽無掛的走在大街上,我可以讓你從人人喊打的老鼠,搖身變成可以毀掉半座大陸的巨龍!怎麼樣?很爽快是吧?”

雪停住,但寒冷並未消散。小乞丐蓋著毛毯,合上眼,似乎已經陷入沉睡。對此,血瞳中似乎露出一抹無趣的眼神,緩緩合起。

“切,我倒是忘了。你這小子對任何人的話都不會輕易相信。這是個優點,但你連我的話也不會相信。算了算了,我管你呢!睡嘍睡嘍!看看明天天亮以后,你又會冒出些什麼鬼主意,來讓我驚訝吧!哈哈哈哈,這種期待的感覺實在是有趣,有趣!”

緊抱著喝飽了的小女嬰,小乞丐終于陷入了又一次的沉睡。右臂的鎖鏈依舊緊鎖著他,但血紅色的瞳孔也暫時放松,陷入了短暫的休憩。

明天該怎麼辦?即使是在睡眠之中,小乞丐也始終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照最正確的做法,的確是應該扔掉這個女嬰,然后逃跑。但是……

很可能……自己已經做不到……這一點了吧……

天亮了。

昨晚的積雪在行人的踩踏中變得凌亂,再也不復白色地毯的純潔。陰冷的空氣填充著冬天,即使沒有了那些雪花,依舊讓所有的路人裹緊身上的皮襖,哆哆嗦嗦的踏入新的一天。

傭人和狼狗的屍體被發現,一個暗殺組織被剿滅,昨晚發生的事情已經登上了新一天的早報。人們把這當作早餐后,工作前的消遣話題,有滋有味的說著這里面是否蘊藏著什麼玄機,一邊推斷政府公布的這些新聞,一邊研究里面是不是又有政府在掩蓋什麼真相的陰謀,然后大笑。

在談論等候馬車的行人旁,一個瘦小的身影蹣跚著走過。沒有人去關心一個乞丐會出現在哪里,最多是在面對他時捏起鼻子,一邊皺著眉頭一邊朝旁邊繞開。當然,這樣就更不會有人去關心他的懷中,到底抱著什麼了。

連續兩日的服藥,小女嬰的發燒終于完全的壓制了下去。早晨起來,就看到小女嬰那綠色的眼珠盯著自己,小乞丐那冰冷的眼睛似乎也產生了些許的融化。但,他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眼神中的融化,重新將他們凍結起來,抱起她,朝一個確定的方向走去。

他已經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去哪,也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他緩緩的踏過積雪,捏了捏腰上的那個錢袋,里面裝了24個蘇拉和兩個伊奈兒。

暗滅一開始也納悶小乞丐到底想要去哪里。但隨著小乞丐的腳步移動,它很快的就察覺出了小乞丐的目的。當離開城市的道路出現在面前之后,這把劍再次發出了冷笑。

“很聰明,立刻離開這個城市。不過,你打算怎麼做呢?”

血色的瞳孔暗暗閃動,望著主干道上的那個鐵柵欄,以及鐵柵欄前負責放哨,搜索著每一個想要離開城市的人的身體的士兵,冷笑:“攔在你面前的是一座由士兵組成的圍墻。來,告訴我吧,小子,你會怎麼突破這層圍墻呢?還是說,你會將小女嬰交給對方嗎?這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將嬰兒托付給政府,也比你帶著她到處走來的安全多了,不是嗎?”

嬰兒消失事件還是沒有結束,主干道上站著五名士兵打扮的人,手中拿著武器,搜索著每一個行人。一旦想出城的人懷中抱著嬰兒,就會立刻被喊停,拉到主干道旁邊的一座遮雨棚下。在那里,有一個披著斗篷的人會帶著懷抱嬰兒的人一起進入后方的帳篷。

看起來,的確是在搜查。小乞丐沉默著,目光緩緩掃過排隊等候出城的人群,再掃向那五名負責搜查的士兵,和那個帳篷下披著斗篷的人。

小乞丐沒有回應。但照現階段來說,也許將嬰兒不聲不響的交給政府,的確是一件最好不過的事情。這樣,自己就沒有了責任,也沒有了義務。更不必要去進行那場不知道代表著什麼的旅行。果然,這樣做……是最好的選擇啊。

對于腦海中暗滅的暗語,小乞丐終于默默的點了點頭。他的腳步繞過那些排隊的人群,緩步走向鐵柵欄,預備卸下自己的負擔,扔掉自己的責任……

“嗚啊”

輕輕的低嗚,讓小乞丐低下頭。那雙綠寶石般的明亮瞳孔中,反射著自己的雙眼,那雙略顯渾濁的雙眼……也就是在這一刻,小乞丐突然停下腳步。

“嗯?怎麼了?”暗滅的聲音中略帶嘲笑。

小乞丐抬起頭,略顯渾濁的眼睛剎那間重新變回冰冷的冰霜!他再次環顧那些士兵,人群,帳篷。之后,他不但沒有繼續往前走,反而快步后退,躲入一旁的巷道之中。

沉著的雙眼從陰暗的巷道中向外探去,在又一次確認了外面的那番搜查之后,冰冷的仿佛在雪夜中凍了一晚的鋼條一般。他縮回身子,抱著小女嬰,低著頭。他的腦子已經開始飛速運轉,結合著自己所獲得的所有情報,漸漸整理出一條清晰的脈絡。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19 PM

第一年故事 024 被選擇的道路

“來,告訴我。是什麼讓你放棄最輕松的道路,轉而縮到這種地方來?”

小乞丐抱著小女嬰,小女嬰在砸吧砸吧了兩下嘴之后,疲倦的再次睡了過去。

“………………人數。”

“哦?什麼意思?”暗滅似乎來了興趣。

小乞丐目無表情的抬起頭,默默道:“負責搜查的人數,實在是太少了。”

聽到這里,暗滅的那只血瞳中忽然流露出十分感興趣的色彩。笑聲在腦海中回響,那個聲音說道:“有趣。小子,你真的很有趣。很好!那麼就請你來說說看,人數太少對你不僅不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的理由吧。”

小乞丐沉默了片刻后,才緩緩說道:“昨晚,那個女人說過,她今天會離開。”

“哦,是那位應該已經把你看成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立刻將你千刀萬剮,差一點點就被你賣掉,變成妓女或者一具屍體的那位小公主嗎?”

“……………………你,已經全都知道了。”

血瞳閃動,一抹輕蔑的笑容鉆進了小乞丐的腦海:“呵呵,你就當我不知道吧。此時此刻,我只是一把會說點話,對于其他任何事物都愚昧無知的蠢蛋匕首。請告訴我吧,指點指點我,順便啟發一下我的智慧吧!”

暗滅的口吻忽然變得謙虛起來,但語氣中沒有絲毫的尊敬。只不過是和它相處了三天,小乞丐就知道這把劍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他細想了想后,還是決定順著他的意思,把答案說出來。

“她說,她會離開。如果我負責接待這位貴婦人離開,必定會用重兵護送……”

“慢著慢著,稍微等一下。”不知為什麼,暗滅突然插嘴,“在你接著說下去之前,我首先想確定一點。你……知道‘公主’這個稱呼的意義嗎?”

小乞丐的表情冰冷,死死盯著血瞳,似乎是想看出它眼睛里的潛臺詞。良久之后,他才緩緩的點了點頭:“知道。”

“哦?解釋解釋看。”暗滅似乎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所謂的‘公主’,就是高檔妓女。她們有著出色的美貌與卓越的才識,通常出入富貴人家,擔當他們的情婦。”

這下子,輪到暗滅不說話了。

小乞丐的知識並沒有錯,在賽納格這種物欲橫流的世界,所謂的公主也只是一種好聽點的稱呼罷了。盡管他的確有些奇怪,竟然會有一個才九歲的女孩就能成為“公主”。但這更說明了那個小女孩的老練,狡詐,會利用男性,會花言巧語的本性。

“………………好吧,我得承認,你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難免。”暗滅似乎嘆了口氣,血瞳閉上,繼續道,“繼續說吧,你的判斷。”

雖然是這樣說,但暗滅並沒有向小乞丐解釋“公主”這個稱呼的真正含義。一方面是因為得罪大人物的情婦也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和得罪公主沒多少實際上的區別。而另一方面嘛,則是它的興趣。

有趣。

對于有趣的事物,暗滅樂得閉口不語,期待著未來的發展。

小乞丐沉默了片刻,確認暗滅真的是讓自己說話之后,才說道:“如果是我在護送我的情婦(暗滅忍不住咯咯笑了兩聲,因為小乞丐那張十分認真而嚴肅的臉說出這句話,實在是太好笑了),我會讓出城的道路暢通無阻,絕不會派人來進行搜查。或者,我會派人堵住出入口,不許任何人的出入。”

暗滅止住笑:“有道理。然后呢?”

“…………昨晚,有個殺手組織被剿滅。”

“呵呵,原來如此,你是這樣想的。因為這個殺手組織被剿滅,那位市長先生在公主將走之前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拐走嬰兒的罪名全都推給那個組織,從而宣布破案。因為……”

“死人不會分辨。”小乞丐的語氣平靜,又冷淡的說道。

“案件破解,那應該就不會再有任何的搜查這樣打自己耳光的事情。但,他們應該沒有找到最重要的東西。”

“嘿嘿嘿,那就是失蹤的嬰兒,對不對?而那位市長先生的‘小情婦’卻對著市長先生指手畫腳,命令他必須在自己離開之后盡快把孩子找到,所以才會出現封鎖出入口的事情。但是呢!”

小乞丐接了下去道:“如果真是這樣,即使是為了表面功夫,市長應該也會派重兵。而不是區區五六個人。更何況,他說了對方是殺手組織,百多名嬰兒要離開,就必然會有為數眾多的搬運者。”

“嘿嘿,我理解了。如果出現在封鎖線上的是一只整裝的部隊,那就可以想象是由那位市長先生派遣。可只有五六個人,不管怎麼想這種搜索手段也實在是太過松懈了。所以透過表面所看到的真相就是——市長先生此刻正在護送他的‘情婦’離開而派遣重兵護送。對于賽納格的周邊警戒,他已經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小乞丐默默地點了點頭,輕輕挪動了一下小女嬰的身子,好讓她睡的更舒服一點。

“很好,既然對方不是政府的人,那麼現在卻假扮政府的人出來搜查,這意味著什麼呢?嘿嘿,小子,你應該猜的出來吧?”

沉默,暫時代替了言語。小乞丐的雙眼垂下,默默注視著懷中的女嬰。這一次的沉默時間更長,站在雪地中的他,似乎要就這樣站到時間的盡頭……

“…………鑰匙。”

“哦?”

“鑰匙組織。曾經……追殺這孩子的父母的,那個組織。”

“呵,也就是把那個滿口仁義道德的一家全都殺干凈的組織嗎?說起來我還真的要感謝他們啊。殺得好!”

小乞丐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只是用最為簡單的字句,將意思表達了出來——

“他們,在找她。”

暗滅心領神會,既然那個鑰匙組織能夠將這個女嬰的家人全部殺光,那也必定會殺了發現小女嬰的小乞丐。而小女嬰落到他們的手里,到底會有怎麼樣的結果呢?也無法想象。

以上,小乞丐的話已經說完。對于這些推論,暗滅緩緩睜開血瞳。思索了片刻之后,血瞳揚起,盯著小乞丐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凝視……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有趣!小子,你真的很有趣!這番胡編亂造的推理到底是不是真實嗎?你之所以不想把這個死丫頭送出去,是由于對方真的是殺人不眨眼的恐怖組織,還是由于你自己單純的不想那麼早和這丫頭分開?呵呵……罷了。事到如今,我就姑且當作對方真的是恐怖組織的偽裝吧。可這樣一來,你就給自己的面前劃下了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你要怎麼做,才能在不被對方發現的情況下,帶著這個死丫頭,平平安安的離開這座腐朽的城市呢?人類小子,給我看看你的實力吧!”

小乞丐冷漠的直視手臂上的血色瞳孔。片刻之后,他就開始抬起頭,環顧四周,思索任何可行的方法。

現在的時間已經接近晌午,地上的積雪在陽光的照射下稍稍融化,卻又立刻凍住,顯得十分滑溜。這里是城市的出入口,當然,也是商鋪云集的地方。

咕…………

小乞丐的肚子,發出一聲叫聲。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懷中的小女嬰。接著,他的視線就掃向那些商鋪,很簡單的,在其中看到了許多賣食物的店。

小乞丐摸了摸自己的錢袋,下一刻,他的眼神就充滿了冰霜。邁開腳步,小乞丐開始緩步走向那些賣食物的鋪子。

“呵,是想先填飽肚子嗎?”

小乞丐沒有回應暗滅的問題,他在各種賣食物的店前徘徊了片刻之后,徑直走進了一家賣通心粉的店。

今天,通心粉的老板迎來了一位最為奇怪的顧客。那是一個乞丐模樣的孩子,懷里抱著一個嬰兒。其實這並不算什麼,只要有錢,即使來的是條狗他也照樣會給對方食物。可奇怪的是,這個小乞丐竟然徑直點了十幾份不同口味的通心粉,並且要求打包。

店里的客人看著這個小乞丐,看看他拿出來的那個口袋,里面的蘇拉和伊奈兒並不算多。去掉買食物之后,剩余的數量就更少了。他買那麼多的通心粉,莫非是替其他的乞丐跑腿?

但很快,客人和店主人就覺得,他絕對不會是在跑腿。

小乞丐接到那些打包起來的正方形塑料簡易包裝盒之后,又將它們依次從店老板一並拿來的塑料袋中取出,打開蓋。等到他填抱了自己的肚子之后,剩下的通心粉就什麼都不管,就那麼晾著。然后,他就問老板要了一點熱水,混合著通心粉的醬汁喂飽小女嬰之后,就將熱水瓶裝滿,呆呆的坐著。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1 08:20 PM

第一年故事 025 消失

整整十五份通心粉擺在冬日的空氣中,意味著什麼?誰都知道,通心粉這種東西一定要熱得才好吃。一旦涼了,就會硬梆梆粘乎乎,吃起來的口感十分糟糕。很快,這些通心粉就涼了個底朝天,小乞丐用手感覺了一下之后,才重新將盒子蓋起。

“呵,不會是個白癡吧?”

“也是。想來這里炫耀自己有錢嗎?”

“這倒有可能。乞丐這‘行當’總是被人歧視吧?也許他想告訴我們,做乞丐是一份很有錢途的職業呢!”

“哈哈哈,那你要不要去做?每次碰到你,我都會施舍你一個伊奈兒哦!”

店里討論的聲音剛開始還很輕,可等到他們發現小乞丐對于這些嘲笑沒有任何的反應之后,聲音就漸漸的大了起來。這時的小乞丐就好像聾了似的,對此沒有任何的反映,只是顧著將一盒一盒的打包盒往塑料袋里裝。

但是很明顯,小乞丐放進去的方法不對。原本可以放下十五份包裝盒的塑料袋如今只能橫躺著放進去五個。小乞丐的表情看起來有了些許的困惑,他抬起頭,在店內環顧了一圈之后,視線瞄向了那邊的不透明包裝袋。

那是一個很大的手提袋,特殊的設計可以讓里面的食物大幅度保溫。上面還有拉鏈,可以自由的打開或合上。一般來說,這是提供給二十份以上的客人的。

小乞丐走下椅子,用困惑的眼神望著那邊也看著自己的店主人。店主人看這小乞丐莫非真的是一個白癡不成,也沒心思和他攪,隨手拿了一個手提袋扔向小乞丐,呵斥他快點滾。

小乞丐默默的拾起手提袋,將剩下的包裝盒全都塞進去,抱著小女嬰,提著這十五份食物,離開了通心粉店。

可在離開之后,那雙原本還顯得困惑的雙眼立刻化為冰霄一般的寒冷。他向四周略微望了望之后,立刻鉆進街道旁的小巷,對到手的道具開始進行一番改裝。

暗滅目睹著這一切,忽然,他冷哼了一聲——

“喂,人類小子。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小乞丐沒有回答,他只是快速的將手提袋內的盒飯拿出來,看著這個大大的袋子。

“嘿,不想回答嗎?”

小乞丐忙著手中的活。

“小子,看來我們之間的溝通還是不夠啊我說過,我已經完全的侍奉你了。所以我想,最基本的感情交流我們還是需要有一些的吧?不然你看,我們彼此相連,卻連這種親密的關系之間都要互相猜忌和防備,未免太累了吧?”

小乞丐沒有去看血瞳,他拿出那些盒飯試圖塞進塑料袋中。比劃了許久之后,才緩緩說道:“你……很聰明。知道我在做什麼。”

“嘿嘿嘿,這你就錯了。小子,我之所以能夠知道你在想什麼,是因為我和你得到的情報是一致的。你能夠根據現有的情報推斷出的事情,我自然也能。但是,我無法主動的從你的腦海中讀取你不願意讓我察覺的信息。也就是說,你在想什麼,我完全不知道。”

“喂喂喂,難道你連我的肺腑之言都要懷疑嗎?好吧,如果這樣你都不相信的話,那我也沒辦法和你交流了。”

“切,無趣。”

激將法也沒用,暗滅對于小乞丐的冷漠顯得有些不感興趣起來。它只能繼續看著小乞丐手中的活,看著他利用到手的這些工具。漸漸的,它終于知道小乞丐想干什麼了。

“呵呵呵……小子,有趣。這真的是太有趣了!”

半小時后,巷子內重新走出了小乞丐。他的左手拎著手提袋,右手拎著塑料袋。可奇怪的是,原本應該一直在他懷中的小女嬰,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時間已經是午飯時間,排隊等候的行人漸漸稀少。小乞丐慢慢的走向被封住的路口,望著那僅存的十幾個排隊等候者和負責搜查的“士兵”之后,從手提袋中取出擺放在最上面的一個包裝盒,走了上去。

“先生,要買一盒通心粉嗎?很好吃的。”

被詢問的男人扭頭一看,只見一個臟兮兮的小乞丐正端著一盒通心粉遞向自己。說真的,這個男人排了那麼長的隊,的確是餓了。盡管對這個小乞丐很反感,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接過通心粉……

“冷的?!”

打開一看,粘乎乎硬梆梆的通心粉立刻讓人大倒胃口。那男人的食欲瞬間消失,將包裝盒毫不留情的塞回小乞丐手中,扭過頭,再也不看他。

第一次的銷售沒有成功,小乞丐默默的合上盒子,走向前一個排隊者。他不斷的推銷著,隔了兩個人之后就將那盒已經涼掉的通心粉放回手提袋內,拿出另外一份叫賣。

沒人買。排隊的十幾人中,沒有一個肯出錢去買這讓人大倒胃口的通心粉。所有人都用一種鄙夷的視線望著小乞丐,一些排隊排了太久而心情煩躁的人更是對著他大吼起來。

“你這個白癡!已經涼掉的東西你竟然要賣原價?!滾!”

一個人猛地一揮手,將小乞丐手中的通心粉拍落地面。小乞丐默默的望著地上已經沾滿了雪花的通心粉,低下頭,從手提袋中再拿出一盒通心粉,走向那邊負責搜查的士兵。

“長官,要買一盒通心粉嗎?”

那些士兵早就知道小乞丐手里拿的是早已涼掉的通心粉,根本就連看都不看,連連揮手。可小乞丐似乎還不肯死心放棄這里的生意,又換了一盒出來,繼續殷勤的說道:“長官,我的通心粉很好吃,加了許多的醬料。即使是冷的,味道也絕對不會差的。”

面對那只在自己面前翻來翻去的手提袋,士兵們顯得很不耐煩。他們呵斥道:“媽的白癡,冷的東西還拿出來?你當現在是夏天啊!滾!我們不買!”

生意一樁都做不成,小乞丐低下了頭,似乎十分的沮喪。但他還是努力的伸出手,將包裝盒遞向一名士兵。可那位士兵卻是猛地一推,將小乞丐推開,繼續搜索著那些等待通行的行人。

現在,小乞丐的背后就是城外,他望著面前那些正在搜索的士兵,緩緩地,將手中的包裝盒塞進手提袋,轉身……

“慢著!”

突然,一個聲音從旁邊的遮陽篷內傳出!那些正在搜索一輛載運大筆干草馬車的士兵聽到這聲喝止后,齊齊站定,望著遮陽篷。

小乞丐也側過頭,只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坐在遮陽篷下面,親眼目睹自己剛才所有舉動的那個披著斗篷的人,此刻卻緩緩的向自己走了過來。

“哼,很有一套嘛。”

斗篷人拉開頭上的斗篷,露出底下一副老奸巨猾的臉。他盯著小乞丐,視線從他的臉慢慢往下,一直延伸到了他手中的那只手提袋中。

“別人叫你白癡,但以我來看,你實在是一個了不起的天才!小子,你這只手提袋內裝著的,到底是什麼?!”

小乞丐瞥了眼手提袋,低下頭,默默地回答道:“長官,是通心粉。”

“通心粉?”

斗篷人冷笑一聲,一揮手,那些士兵立刻上前圍住了小乞丐。

“越是想隱藏什麼東西,就越是要把那樣東西大大方方的展示給別人看。我說你們,對于這個一直在你們面前開來開去的手提袋,為什麼就不好好的搜索一下?看看大小,要塞一個嬰兒進去,似乎綽綽有余啊!”

經過斗篷人這樣一提醒,那五名士兵立刻幡然醒悟!他們望著小乞丐的面色立刻從輕視變成了警覺,其中一名士兵走上前,向著小乞丐一伸手:“把手提袋交出來。”

“啊?可是……您要付錢……”

小乞丐不由自主的護住手提袋。

“臭小子,哪來那麼多事!”

那名士兵一把奪過手提袋,開始大肆的翻找起來。而小乞丐的眼神也開始變得慌亂,望著他的這抹眼神,斗篷人越發知道,自己已經猜對了。

通心粉盒子,通心粉盒子,通心粉盒子……

九盒通心粉盒子從手提袋中被掏出,那名士兵伸手繼續往包裝袋內摸索,很快,他就摸出了一些東西——

那是零零碎碎的破布,將手提袋塞了個滿滿當當。

“沒有嬰兒。”

“什麼?沒有???!!!”

那名斗篷人一把奪過手提袋,開始親自翻找起來。可直到他把手提袋內的所有碎布都掏出,里面哪里有嬰兒的影子?

小乞丐抱著那些被掏出來的通心粉,似乎已經快要哭出來了。難道他真的是一個白癡?拎著這麼些涼掉的通心粉,單純的在這里做生意?

“這些碎布是什麼意思?”斗篷人問道。

“是……嗚……為了保溫……”小乞丐抽泣道。

“嘁,媽的。”

斗篷人將那些碎布隨手扔進手提袋,重新走回棚子。他因為自己的判斷錯誤在下屬面前丟臉而生氣,可小乞丐卻必須自己將被翻到的到處都是的碎布和通心粉盒子放好。這當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事情,所以那些士兵壓根就不去管他,繼續搜索那輛干草馬車起來。

花了些時間,小乞丐將通心粉重新撞進包裝袋,看了一眼那些士兵之后,他立刻轉身,出城,離開了。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2 01:17 PM

第一年故事 026 賦予你的名字

“哈哈哈,這真是太絕了,太妙了!小子,那個家伙說的沒錯,你不僅是一個白癡,還是一個天大的大白癡!哈哈哈哈哈!”

在一處矮樹叢后,小乞丐扔下手提袋,開始小心翼翼的打開一只拎在手中的塑料袋。他將那五只飯盒抱起,輕輕的拉開第一個飯盒。

小女嬰的頭,從里面露了出來。

小乞丐一點一點的剝下那被刻意挖空的飯盒,里面的小女嬰身邊被許許多多的棉花填充著,應該不算太冷。她睜著眼睛,再次看到小乞丐之后,嗚嗚歡快的叫了兩聲。

撕開飯盒,小乞丐迅速從手提包內取出布片,將小女嬰的身子緊緊的裹了起來。剛開始離開棉花的保暖,小女嬰顯得有些冷,小身子哆哆嗦嗦的。但總算小乞丐的速度夠快,在她的面色變青之前包住了她,重新帶給她溫暖。

“有趣極了!真虧你能想到這麼個主意。人是不會對擺在自己面前的東西太過去注意,反而全都會去查看那些被隱藏的地方。但除此之外,如果有人思想稍微靈活一點,去翻看擺在眼前的東西,在確認沒有異樣之后就不會再去看其他乍看起來不能藏東西的地方。你再次讓我見識到了別人判斷錯誤的丟臉眼神,太妙了,太棒了!哈哈哈哈!”

小乞丐默默無語的抱起女嬰,將通心粉放進手提袋,邁開腳步離開矮樹叢。

道路上的積雪很深,被來來往往的馬車碾壓之后,變成堅冰一般的濕滑。小乞丐小心翼翼的移動著腳步,矮小的身子在周圍其他行人和馬車的遮掩下,顯得十分的不起眼。

在離開賽納格之后,他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雄鹿帝國……往哪里走?風吹沙城……又在哪里?”

隨著街道走了一段路,小乞丐低著頭,在一名趕著牧草馬車的馬車夫前站住腳步。

馬車夫此刻正坐在車沿邊抽煙休息,看到一個破破爛爛的小乞丐出現在眼前,先是愣了一愣。

“雄鹿帝國?啊,你是說那座矗立在東南沙漠中的那座帝國嗎?首都風吹沙城……那可就難走了。”

小乞丐沒有離開,他繼續定定的站在車夫面前,再次詢問:“我該,怎麼走?”

“你要‘走’去風吹沙城?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為什麼,馬車夫忽然像是聽到了什麼異常有趣的事情似的,大聲笑了起來。他笑的很誇張,捂著肚子,甚至開始被煙嗆得不斷咳嗽。

“你這個小白癡,竟然想走過去?你知不知道雄鹿帝國距離這里到底有多遠?如果你能買到庫維鎮的魔導列車的票的話那就還好說,不然那座號稱‘死亡之海’的沙漠,足夠把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癡殺個千遍萬遍都不稀奇了!走過去?沒有個兩三年,你想走過去?哈哈哈哈哈!”

馬車夫再次捂著肚子大笑。在這種冰天雪地的氣候里,能夠聽聽別人白癡的傻話可是最有效的娛樂與消遣。他吐出肺里的煙霧,再次低下頭,準備繼續嘲笑那個小乞丐的時候……

眼前,卻已經沒有了任何人的蹤影。

混跡的人群中,小乞丐低著頭,默默走著。

“小子,你想去雄鹿帝國?為什麼?!”

血瞳不期然的睜開,瞪視著小乞丐。

小乞丐沒有回答,他只是看了眼懷中的小女嬰。接受到他的視線,小女嬰也“烏啊烏啊”的歡叫起來,精神似乎不錯。

“嘁,我發現和你交流真的是一件很費力的事情。算了算了!我不去管你想干嘛。現在你這種‘白癡’的腦袋里能夠想到的事情,一定會讓我十分的窩火。”

“嘁,無趣。”

賭氣似的,暗滅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十分鐘之后……

“很奇怪啊,你這小子。”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暗滅似乎不甘寂寞的再次睜開血瞳,望向小乞丐。

“我說,我剛才罵你白癡,你竟然一點反映都沒有?而且剛才不僅是那些士兵還是那個馬車夫,他們罵你白癡,我竟然都沒有感覺到你的內心有一丁點的情緒波動?”

小乞丐瞄了他一眼,冰冷的雙瞳上覆蓋著一層寒霜。

“我說啊,你就一點點都不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

得到這樣一個回答,暗滅似乎突然來了興趣,說道:“這不明擺著嗎?白癡可是侮辱性的言語。他們在毫無理由的罵你,貶低你,蔑視你。雖然我可以理解為了達成目的,人是可以忍受這種侮辱的。但一個人的自尊是一定不允許別人整天都罵你白癡。更何況,你並不是白癡。”

“…………所以呢?”

“所以?他們在侮辱你的尊嚴,貶低你的人格。你就一點點都不生氣嗎?”

“尊嚴不能當飯吃。”

小乞丐的一句簡單回應,讓那只還想繼續說下去的血瞳在剎那間睜大。它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不應該聽到的回答,但很快,那只驚訝的血瞳就慢慢縮小,露出奸笑的眼神。

“原來如此,尊嚴不能當飯吃。人格也換不來蘇拉。我忘了,只要能活下去,你小子壓根就不會把自己的尊嚴與人格當回事。下水溝老鼠從來不需要他人的尊重,不是嗎?”

“喂,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你不是說你沒有名字的嗎?”

路上的行人漸漸在各個岔路口分散,腳下的堅冰慢慢成為積雪,一腳踩下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血色的瞳孔睜大,瞪著那張和這片冰冷的世界沒有分別的臉,緩緩的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來替你取一個名字吧。就像你告訴我,我的名字叫‘暗滅’一樣,我也來告訴你,你的名字,就叫‘白癡’。好名字,對不對?”

小乞丐沒有回應,他只是自顧自的抱著小女嬰,踏上前往庫維鎮的道路。

寒冷的風席卷著,隨著太陽的升起落下,卷過整片悲傷大陸。

在遙遠的南方,也許春天的溫柔已經漸漸撫mo起了那里人們的臉頰,帶給他們溫暖的氣候,舒適的綠草與破冰的河流。

但在這里,在這太過遙遠的西北之地。雪,依舊是這里的主旋律,它們飄飄揚揚,用美麗的外表迷惑著饑寒交迫的人們,吞噬著他們的生命。

小乞丐默默地走著,走著。不,他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名字,所以不能再用“小乞丐”這個稱呼來稱呼他。一個被暗滅賦予“白癡”這個名字的孩子,已經抱著懷中的女嬰在荒涼的西北冰土上走了五天。

也許,暗滅給他取得這個名字在某些時候真的沒有錯。千里迢迢的要從這邊境城市賽納格,前往東南內陸的沙漠國度,怎麼想都是一件極為白癡的事情。但他還真的就這樣做了,踏上這似乎遙遙無期的旅程。

大道上已經被冰封住太久了。馬車駛過,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通過五天的步行,白癡終于抵達了他的第一個目的地——庫維鎮。只要從這里坐上魔導列車,那麼將可以替他節省難以計算的旅途時間。

“謔!”

隸屬于水晶冰共和國的庫維鎮位于附近三個國家的交界處,所以名義上屬于水晶冰共和國的領土,但其實共和國本身並不能對這個小鎮產生太多的干擾。讓這個鎮子漸漸有了類似國中國的感覺。而暗滅的一聲口哨並不是由于這里的荒涼,恰恰相反,這里的熱鬧程度已經大大超出了一個三不管地區應有的姿態。

庫維鎮的鎮口掛著一條大大的橫幅,到處布滿了花花綠綠的氣球。沿著通往鎮子中心的大道兩旁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地攤。雜貨,食物,甚至于已經被明令禁止不得進行的魔法占卜,也出現在其中。

“還真是熱鬧!喂喂喂,這里真的是一個沒有任何的物產特色,經濟絲毫不發達的小鎮嗎?這簡直有一點大都市的味道了呀!”

人多,暗滅的血瞳沒有睜開。但它的聲音卻一點都不遲疑的鉆進白癡的腦子里。

白癡目睹著眼前的熱鬧場面,雙眼上覆蓋著的冰霜卻更加濃了。在賽納格時他聽說過這個小鎮,人們對它的評價絕對不高。可現在這樣的情況,那就意味著這里一定發生了什麼。

不過,發生任何事,也和白癡無關。他的目的只有這里的列車,以及目的地風吹沙城。

“喂喂喂!你不去看看嗎?看看這里的繁華?”

暗滅的聲音在鼓動著。

“嘁,好吧,我知道!你這小子壓根就是一白癡,只對自己關心的事情感興趣,對于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會去在乎。好吧好吧!我們走吧!快點去坐那該死的列車,然后去那該死的雄鹿帝國吃沙子吧!”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2 01:19 PM

第一年故事 027 崩滅的種子

白癡沒有理會暗滅語氣中的不滿,他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女嬰,見她睡的正香,一點都沒有被四周的吵鬧所驚擾。不過,白癡還是將嬰兒往懷里揣了揣,拉起襁褓,遮住她的耳朵。

庫維鎮不算很大,恐怕只有賽納格的四分之一大小。只要稍微豎起耳朵聽一聽,就能聽到小鎮北邊傳來的列車汽笛聲。白癡摸出腰上的水壺喝了一口水,徑直走向火車站。

繁榮的小鎮,火車站也是被人群擠滿。各種叫賣嘈雜聲混雜著汽笛拉響的聲音在空氣中擴散,比起外面的街道顯得還要熱鬧非凡。這股熱鬧,終于將小女嬰吵醒,哭了出來。

“嘁,死丫頭,哭個屁!喂,白癡,把她扔了算了。然后和我一起出去,想干嘛就干嘛。”

白癡一眼都沒有朝暗滅撇過,他哄著小女嬰,伸手用襁褓捂住她的耳朵,將她緊緊抱在懷里。也許是感受到了被人保護的感覺吧,小女嬰的哭聲漸漸的熄了下去,不再哭了。

白癡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倒出一點水讓小女嬰喝飽后,他才鉆到售票處,踮起腳,望著里面的那位年近四十的售票員。

“往風吹沙城,多少錢。”

里面的售票員正在修剪指甲,聽到有人詢問回頭看。她張望了好久之后,才從窗子下方看到一個破破爛爛,手里還抱著個嬰兒的小乞丐,立即哼了一聲,縮了回去。

“往雄鹿帝國嗎?尊貴特快魔導列車的話三百二十蘇拉,普通特快兩百蘇拉。上面的標價全都有,自己看。看完就快走開,知道自己的份量以后就別站在這里耽誤生意。”

售票員的口氣很粗暴,對于一個十歲的乞丐,她壓根就不相信對方真的買得起票。

“往風吹沙城,最便宜的票,多少錢。”

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那個乞丐的聲音不但沒有離開,反而口吻中沒有任何的慌亂。冰冷的……似乎連庫維鎮那熱鬧的空氣,也要被凍結了一般。

售票員把腦袋探了出來,再次看看白癡后,伸手摸出旁邊的一張票:“通往中轉站死亡沙漠的票倒是有一張。雖然不通風吹沙城,但好歹是在雄鹿帝國的境內,而且是最接近目的地的站了。五十蘇拉,怎麼樣?要不要?”

五十蘇拉……

白癡的眼中依舊覆蓋著冰霜。那張沒有表情的臉緊緊盯著那名售票員,冰冷的視線插進她的眼睛里,仿佛要將她的心也給凍結一般。

不知為什麼,看著那個乞丐的眼睛會讓她不由而來的渾身冰涼。她打了個冷戰后縮了回去,揚著那張票大聲說道:“最便宜的就是這張了!五十蘇拉!由于這是跨國境的列車,所以任何一班直通車都要一百蘇拉以上!最近一個月內就只有這一班列車了,兩天后的18:00出發,買不買隨便你!……喂!奇怪,人呢?”

售票員再次探出頭來,可外面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外,那雙冰冷的眼睛已經早已不知了去向。

再熱鬧的小鎮也會有安靜的小巷。白癡很快就找到了這樣一條遠離外面熱鬧氣氛的巷子,坐在雪地上,摸出自己那放錢的小袋子。

“二、四、六、八、十、十二……很好,小子。你通過把那個公主賣了得到的五十蘇拉,現在因為你替這小丫頭看病,為這小丫頭買通心粉,因為這小丫頭而旅行已經花去了大半。現在你手上只有十三枚蘇拉外加兩枚伊奈兒。而最便宜的票卻需要五十蘇拉。嘿嘿,現在,你該怎麼做呢?”

暗滅的血瞳睜開,不懷好意的瞪視著白癡懷中的嬰兒。小女嬰卻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張著那雙眼睛,好奇的看著白癡的臉。

現實是殘酷的,五十蘇拉的票當然不可能用十三蘇拉買到。這只意味著兩種可能。一,白癡立刻放棄前往雄鹿帝國,轉而罷手。二,他需要想辦法攢錢,而且,是在短短的兩天內賺到剩下的三十七蘇拉。可是……這可能嗎?

對于習慣了陰暗與犯罪的下水溝老鼠來說,沒有什麼不可能。

白癡將錢收集起來,重新裝好,吊在腰間。他抱起小女嬰,仿佛陰暗天空下的幽靈一般來到巷子口,偷偷注視著外面的一切舉動。那雙眼睛,已經重新變成了搜捕獵物的眼睛,冰冷,殘酷。

答案很簡單,世界上賺錢最快的方法永遠都是犯罪。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往往就是錢幣響聲最大的時候。很快,小乞丐就搜索到了第一頭獵物——一個拉著孩子的手,正從懷里摸出錢袋,準備買蘋果的女性。

“嘿,偷竊?還是搶劫?不過不管哪種方法,都讓人覺得很無趣。而且,三十七蘇拉應該是一個不小的數字吧?希望你能夠在三次以內搞齊這些金額。呵呵,當然是在那些討人厭的警備隊,發現你之前。”

暗滅的嘲諷不是沒有意義,白癡的眼角也在同時瞥見了街道旁邊的士兵。仔細看看,他才發現這個小鎮的守衛真的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多,幾乎每隔五六分鐘就會有兩三名士兵結伴走過。在這樣嚴密的情況下,自己想出手然后逃跑……也許並不難。但如果懷里再抱著這個女嬰的話……

“哈哈哈哈!我說吧,我說對了吧!這死丫頭從頭到尾只能給你添麻煩,卻絕對不會給你任何的好處!想通了嗎?快點,把她扔了吧。然后,你再去大著膽子搶,有人敢找你麻煩的話,你就把我拔出來!嘿嘿,我已經好久沒有品嘗過屠城的快感了,把這個鎮子毀了,怎麼樣?”

暗滅的語氣中充滿了嘲諷,可想而知,他這樣的誇大其詞自吹自擂,完全是為了打擊白癡,讓他把小女嬰扔掉。白癡低頭,望了女嬰一眼,此時此刻,這個小丫頭也正張著那雙碧綠色的眼睛看著他。

小乞丐閉上眼,似乎放棄了什麼似的,抱著女嬰轉身,準備走進黑暗的巷道之中……

“嘿,你說天底下真的有這麼笨的人,竟然說兌換就兌換,把自己的錢往外送!”

“可不是?托那個白癡富商的福,我這可是大大的賺了一筆!也多虧了他的‘慷慨’,這個死氣沉沉的鎮子才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變得那麼熱鬧啊!今晚該去哪里喝一杯好呢?不如就去找瑪麗安吧!”

“哈哈哈,想你的姘頭了?小心一點,別讓你好不容易賺到的錢都送給那個妓女,反而讓你家里的老婆大吼大叫。哈哈哈哈。”

隨著爽朗的笑聲,兩名士兵大搖大擺的從巷道外面走了過去。他們沒有發覺,也不會發覺,他們此刻所說的話,已經為這個小鎮的毀滅,埋下了一顆名為“崩碎”的種子……

白癡背對著外面的大街,士兵們的交談絲毫不漏的進入他的耳朵。那雙剛剛還浮現出少許溫存的眼睛剎那間再次變成冰霄,如果有誰在這個時候去看看這個十歲孩子的眼睛的話,恐怕一定會連做三晚上的惡夢。

“喂,怎麼回事?喂,喂!”

沒有回答,唯一算得上是回應的就只有白癡快速移動的腳步。這個瘦小的身影在人群的夾縫中穿梭,背后的天空,開始落下六角形的雪花。

順著人流,白癡來到了鎮子中心的廣場。這里擠的人山人海,每個人都翹首盼望著中心那個臨時搭建起來的高臺。高臺上擺放著好幾張臺子,臺子上擺放著許多的天平秤。二十幾名身著黑色服裝的人站在天平秤前。人們排著隊,接二連三的走上高臺,將手中的裝滿蘇拉的袋子遞上去,然后再喜笑顏開的接過黑衣人遞過來的裝滿伊奈兒的袋子,離開。

這里發生了什麼事?

不需要詢問,高臺上一名黑衣人拿著裝了導力石的擴音器大聲嚷嚷之中,已經完全解答了白癡的疑問。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2 01:20 PM

第一年故事 028 計算

“各位!我在此代表我的主人,富有的弗洛得男爵,在這里述說男爵大人的不幸。各位都知道,庫維鎮名義上屬于水晶冰共和國,但實際上這個沒有任何特產與戰略要地的小鎮已經是名副其實的三不管地帶。因此,包括水晶冰共和國在內,包圍住我們的三個國家全都通過協議,確定了蘇拉和伊奈兒的高額兌換利率!兩千蘇拉,或者一萬兩千伊奈兒以上的金額若想從這個鎮子中離開,就必須交付五成的高額稅金!而且最低稅金數額不小于其他地區正常比值的1000蘇拉或者6200伊奈兒!這是絕對的敲詐,絕對的欺騙!”

“這三個國家是想通過這樣的方法來限制本鎮的貨幣流通,限制鎮子的發展,從而進行互相的牽制。可我的主人,富有的弗洛得男爵卻沒有料到這張協議會來的如此之快。可憐的弗洛得先生因為這一份協議而交易失敗,無端端負上了數也數不清的債務……為了還債,弗洛得男爵傾家蕩產,總算籌集到了還款所需的資金。”

說到這里,那個黑衣人突然挺起胸膛,十分氣憤的大喝道:“可是!對方似乎暗中受了弗洛得先生政治對手的收買,竟然拒絕伊奈兒,只收蘇拉!這對于手頭只有大筆伊奈兒的弗洛得男爵簡直是一個天大的打擊!可如果無法及時交付對方所要求的蘇拉,弗洛得先生的男爵爵位可能會因此被剝奪。這對于一名貴族來說,再也沒有比被剝奪爵位更難以承受的恥辱了!”

“在萬般無奈之下,我家主人唯有將希望的目光望向各位。希望能夠向各位借款,用手中的伊奈兒兌換各位手中的蘇拉。有多少就換多少!當然,我家主人也不會白要求各位兌換。現在蘇拉與伊奈兒的市價比值為1:6.204。我家主人願意以1:7的匯率得到諸位手中的蘇拉!只要等一年之后,我家主人有自信絕對能夠東山再起,到時候就以那時候的匯率,重新換回諸位手中的伊奈兒!我再次請求各位,幫幫我家主人,來吧,幫幫我家的主人吧!”

在黑衣人的鼓舞中,人群顯得更加慷慨激昂。其實人們對于那位什麼男爵的遭遇並不感興趣,唯一感興趣的就只有那1:7的兌換率。手捧蘇拉的人們爭相擠上前,迫不及待的將自己一家一當的所有蘇拉都交了出來,通過秤磅確認數目之后,再拿到那些伊奈兒。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賺到便宜的笑容,在兌換完之后,雖然也有人說兩句“你家主人一定能行”之類的安慰話,但私下里,恐怕全都在說那個男爵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吧。

白癡縮在廣場的邊緣,默默的聽完黑衣人一遍又一遍的解說。直到確認了沒有更多的信息之后,他冷冷的瞥了一眼高臺上的天平秤,隨后,慢慢的縮回陰暗的小巷之中。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暗滅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有自信。也許,他已經從剛才的那些信息中知道了些什麼。為了他的“興趣”,轉而開始試探白癡。

白癡蹲在地上,望著面前的雪地漠然不語。見此,暗滅再次冷笑道:“50蘇拉的車票,以1:6.204的市價兌換,就是310.2伊奈兒。你手中有13蘇拉,即使是以那種高兌換率進行兌換,也只有91伊奈兒,再加上你本身擁有的2伊奈兒,總共93伊奈兒。錢款還是遠遠不夠。”

白癡沉默良久,之后,他把暗滅拔出來,在雪地上開始劃了起來。

不同于數字,白癡只是在雪地上劃出一條一條的豎線。他先劃出13根豎線,然后又在每一根豎線下劃出7根短豎線。暗滅看了會兒,覺得白癡似乎不是在進行什麼十分有效率的運算方式,而更像是一種……連基礎的倍數概念都無法計算的笨拙手法。

“…………喂,小子。在你進行思考之前,我先問一句……你上過學嗎?”

白癡劃線的手停住,他似乎劃的有些累了,手心里冒出汗。

“……沒有。”

“那……也就是說,你不懂乘法,也不懂除法?即使是最基礎的加減法,你也要用這種方法來計算?”

白癡的臉上浮現出困惑的表情。很顯然,他對于“乘法”與“除法”這兩個詞表現出了莫名的生疏。

這並不奇怪,他從小就過著在陰暗巷道中茍延殘喘的生活,對于金錢的概念他有著無與倫比的嗅覺,但對于金錢的計算方法,沒有上過學,接受過教育的他實在是弄不出來。即使他知道“三個3的和是9”,也絕對不知道“三3得9”這樣的乘法口訣。

血色的瞳孔中露出些許的尷尬,暗滅和白癡就這樣對望著,凝固在小巷之中,只剩下小女嬰還在眨著眼睛,看著白癡的臉笑著,發出啊嗚啊嗚的聲音……

“好吧,小子,暫時把你的右臂的指揮權交給我。”

“喂喂,我是說暫時交給我。我和你聯成一體,而且在你沒把我正式拔出來之前,身體的總指揮是你。我要得到指揮權當然要你的同意。就算是方便你想方法吧,我可沒耐心看你繼續這樣一條一條的劃下去,這樣劃到明年都沒法把這件事搞清楚。”

白癡依舊望著血瞳,良久、良久,良久……在這樣的對峙了大約五分鐘之后,他的右臂猛地一震,自己動了。

這一刻,白癡的右臂變得無比靈活。以匕首形態被他握在手里的暗滅幾乎就像是在跳舞!他的五根手指不停地耍著匕首,用一種極為瀟灑而干脆的手法,在雪地上清清楚楚的列出了暗滅剛才所說的兌換公式,把數字寫了出來。

“好,1:6.204,1:7,310.2伊奈兒,13蘇拉,91加2共93伊奈兒。數字全都在這里了,現在,把你的小腦瓜子動起來,你需要思考,那位叫弗洛得的男爵真的是一個傻瓜?還是一個正在謀劃某種陰謀的狡詐狐貍?”

看到列完的公式,白癡剛剛那還對“乘法除法”抱以困惑的眼神立刻消失,換回往昔的冰冷。他略微思考了一會兒之后,極為果斷的作出結論。

“騙子。”

“呵呵,很有趣。”

暗滅控制著右臂,在雪地上寫下“男爵”,然后在后面打了個括號,寫上“騙子”。

這個世界上,絕不會有人做對自己明顯不利的事情。而且,天下絕對沒有白吃的午餐。如果有人對你好,送你錢,那麼對方笑的越是甜蜜,就越是要拒絕這種誘惑。因為血淋淋的刀子,往往就在你吃下去的午餐還沒有到胃里之前,就連同你的腸子一起被挖出來。

“如果只是這樣兌換的話,粗看起來,男爵的確是虧損了。但把思考的范圍擴大,這種行動會帶來的后續影響,就能顯示出來。”

“哈哈,小子,我發現你在推論的時候倒是很容易說話。當然,希望這不是你唯一會說話的時候。好,接下去,能顯示出來什麼呢?”

“好吧好吧,我不說你話多話少了。說吧。”

“兩種貨幣之間的價值,只有在兩種貨幣相互兌換的時候,才會發生作用。”

“呵呵,換言之,如果單純只有一種貨幣的話,那也就沒有所謂的差價,也沒有所謂的匯率。”

“這個小鎮的錢款由于條約的原因,無法與其他城市進行兌換。也就是說,經過這一次男爵的大兌換后,小鎮內的蘇拉數目會大幅度的減少,相對的,伊奈兒的數量會大幅度上升。”

“有趣,你抓到重點了。繼續說。”

“由于短時間內沒有了再次兌換成蘇拉的可能,小鎮內將完全由伊奈兒作為主要貨幣進行交易。可是,由于每個人都可以通過1:7向男爵兌換伊奈兒,如果我是貨物賣方的話,一定不願意再按照兌換前的原價售賣貨物。”

“哈哈,簡單說來,一定會漲價。並且,是全鎮性的大漲價。”

“這樣的大漲價,就會徹底拉平1:7的兌換率所造成的盈余,對于那些兌換者來說,這等于根本就沒有賺到便宜。”

“哈哈哈哈!你手中的錢多了,我手中的錢也多了,我當然不願意再用便宜的價格賣給你東西。人類實在是一種有趣的動物,這樣一來,由于沒有了蘇拉的存在,無法再兌換回另一種貨幣,這種漲價鐵定會拉回盈余。當然,如果這種情況繼續下去,蘇拉繼續減少,伊奈兒繼續變多的話,又會怎麼樣?”

“會變成……嗯……一種要用許多許多的伊奈兒,才能買以前只需要很少的伊奈兒就能買到的東西的情況。”

“………………我無語了,因為和你聊得高興,忘了你沒有讀過書。雖然理解概念,但不知道專用名詞。好吧,我告訴你,這叫做‘通貨膨脹’。”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2 01:21 PM

第一年故事 029 毀滅行動

白癡點了點頭,繼續道:“因為這個‘通貨膨脹’,伊奈兒就會變得越來越不值錢。在市面上流動數額就變得越來越大。可流動的越是大,就更不值錢,變成了惡性循環。”

“沒錯。流動量大的錢幣面值自然會變小。而流動量小的錢幣面值就會逐漸擴大。當然,這是基于兩種錢幣都沒有被廢幣的情況下。”

“這樣下去,很快,蘇拉與伊奈兒的兌換率將會超過1:7。一年的時間,只要那位男爵好好的控制手中的蘇拉和對外的兌換量,對于這個無法與其他城市進行貨幣交流的庫維鎮來說,兌換率完全由他說了算。一年后,兌換率會到達一個比較高的高度。這個時候他再去一股腦兒的將手中的蘇拉,根據那些兌換著簽訂的協議以那個時候的匯率兌換回來。”

“錢能生錢。即使只是玩轉貨幣本身,也可以讓手中的財產增值。只可憐那些小老百姓,在失去蘇拉之后他們根本就無法得知兩種貨幣之間最直觀的比值。現在兌換的越多,到時候賠的錢就越多。我不相信這個鎮里的掌權者全都和你一樣是‘白癡’,他們一定也知道里面的花樣。不過,既然他們都沒有出來干預……呵,可想而知,那些掌權者一定也有摻一腳,想撈點好處吧!”

“嘿嘿嘿,我還真有點想留在這里等上一年,看看一年后這個小鎮發生暴動的場面呢”

白癡說完了,他看著雪地上劃的各種名詞和數據,陷入了沉思。而暗滅也是很識趣的不再說話,靜靜的等待白癡思考完畢。

片刻之后,那雙彌漫著薄霧的眼睛中流露出冰霜的寒冷。暗滅知道,他已經想出自己該怎麼做了。

“小子,那位男爵賺錢的方法你是知道了。可是現在讓我們看看你的條件。你要以13蘇拉2伊奈兒,在后天的18:00之前,買下價值50蘇拉的火車票。如果沒有任何‘意外’的話,那位男爵將會通過這種方法獲得暴利。當然,你將會成為那個‘意外’。可是具體你該怎麼利用這個潛藏的陰謀,來達成你自己的目的呢?”

白癡說出了幾句話,讓暗滅來計算自己心中想到的那一串公式所得到的數字。在經過反復幾次的糾正之后,他終于知道了自己所需要的數值,站起身,用腳抹掉了雪上的痕跡。

天空,漸漸變得陰沉。

漫天的雪花開始落向這個還不知自己不幸的小鎮,落在那些已經被兌換的金錢急紅了眼的人們身上。

冰冷的雪花是否能夠令他們冷靜一下呢?

不,這些“好心好意”的雪在人群的躁動下,很快,就化成了水,變成了人們額頭上散布的熱氣,消失了。

廣場旁的一家酒館二樓,坐著一位身材臃腫的中年男人。他捏著盛滿紅酒的酒杯,十分悠閑的望著外面那躁動的人群,嘴角,露出笑意。

“男爵先生。”

一名侍者走上前,輕輕的呼喚了一聲。

臃腫的中年人回過頭:“什麼事?”

侍者彎著腰,謙卑的說道:“一個乞丐模樣的孩子想見您,說是有人要他來傳一個口訊。”

“口訊?”

中年胖子歪了歪腦袋,問道:“誰要他來傳口訊?”

“他不肯說,先生。但那孩子說,是關于生意上面的事情。”

中年男子捏著酒杯,沉默了片刻。在略想了想之后,他揮手,示意讓那個小乞丐進來。那名侍者應了一聲下去了,不消片刻,一個黑頭發,渾身破爛,手中還抱著一個嬰兒,約莫十歲左右的孩子,就出現在了中年男子的面前。

“您好,尊貴的弗洛得男爵先生。”

小乞丐向中年人鞠躬,動作顯得十分的笨拙,似乎剛剛才從什麼人那里學過來似的。

弗洛得男爵哼了一聲,他品了一口葡萄酒,說道:“到底是什麼事?快點說。”

“是的,男爵先生。”

小乞丐再次鞠躬,隨后從懷中取出一張卷起來的信紙,一手抱著嬰兒,一手向前遞。男爵向身旁的侍者使了個顏色,侍者接過信,交到了男爵的手中。

男爵打開,細細一看。這信不是別的,正是一份正式的契約合同書。書中寫明一名叫勞諾德的人由于經濟原因,急需蘇拉。所以希望在五天以后,以1:7.5的價格兌換男爵手中十萬蘇拉。並且為了誠信,約定兩天以后的16:00,會讓送合同書來的小乞丐先兌換一些,以表達雙方之間的誠意。

男爵看了一遍信,再看看面前的小乞丐,隨后再次將信掃了一遍。說實在的,信上的字跡很漂亮,顯然出自一個成年人的手。從字里行間來看,對方應該十分的穩重,處事不急不緩,並且十分的有耐性。

“喂,給你這封信的人是誰?”

男爵揚著手中的信,目光直視小乞丐。

“我不知道,先生。”

小乞丐流著稀鼻涕,抽了一下,說道:“有個披著斗篷,遮住臉的人給了我兩個伊奈兒,要我把這封信給先生。他還說,兩天以后會再給我一些伊奈兒,到先生您這里來換錢。”

說完,小乞丐吸了一下鼻涕。

一個十歲的小毛孩子懂什麼?男爵不再看小乞丐,轉而研究起手上的這封信來。

說實在的,1:7.5這個數字的確是十分的有吸引力。十萬蘇拉,通過這樣一進一出,就可以變成107142蘇拉。整整盈利7142蘇拉!這還不包括后期增值所帶來的利潤!

這真的是一樁無本的買賣,想必是由于自己已經囤積了太多的蘇拉,導致那個叫勞諾德的人沒法在交易市場兌換到足夠數量的蘇拉了吧?嘿嘿,而且,他應該也知道我以1:7的價格向外兌換,從而不得不把兌換率提升到了1:7.5。這樣看來,對方雖然寫的時候很冷靜,但真正情況是急需蘇拉,而且急的不得了吧!

男爵的嘴角逐漸冒出一絲笑容。他捏著那張契約書,十分輕蔑的甩來甩去,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蔑視著寫這封信的人。再次仔細看完一遍契約書之后,他確認了這份契約書的真正意義——

上面,沒有要求他支付任何的保證金。

換句話說,男爵只要在這里等著對方把錢送過來就可以了。不管對方是來兌換還是不來兌換,對他來說都沒有損失。是一份絕對沒有任何風險,猶如“天上掉餡餅”的好生意!

男爵笑了。完全舒心的笑了。

接著,他捏起旁邊侍者早已準備好的鵝毛筆,沾了沾墨水,十分爽快的在契約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小家伙,今天真的是你的幸運日。”

男爵將契約書卷好,用金色的繩子扎起,交給旁邊的侍者。而侍者也識趣,從懷中摸出四個伊奈兒,和那張信紙一起交給了小乞丐。

“回去之后告訴那個叫勞諾德的家伙,別說十萬,就是一百萬我也可以和他兌換!生意人嘛,總會有互相幫助的時候!哈哈哈哈哈!”

肥壯的手放下鵝毛筆,重新端起葡萄酒杯。在那有些失態的笑聲中,小乞丐一邊連連道謝,一邊倒退著離開,最后,走出了酒店。

卑謙的眼神,在出酒店的剎那化為寒霜。天空中的雪下的更濃,遠離那熱火朝天的廣場,漸漸變成鵝毛大雪,落了下來。

白癡走在街道上,拉開那張契約書看了看后,塞進懷里。他踏著步,被他走過的道路仿佛在慢慢的凍結,跟隨著他的腳步漸漸延伸……

“你真的有勇氣做這種事嗎?”

暗滅的聲音依舊帶著習慣性的嘲笑,血紅色瞳孔成了白色世界里的唯一異彩。

“這個方法的確夠毒辣。但所造成的結果,就是這個小鎮的集體破產。想必到時候割腕的,跳樓的,上吊的,自殺的人比起經過一場戰爭還要多吧”

聽起來似乎是在勸慰,但暗滅的口吻十分輕松,很顯然,他非常樂于看到這種情況。

白癡冰冷的眼眸瞥了暗滅一眼,冷冷道:“難得,你竟然會擔心別人的生死。”

“呵,我是在給你打預防針,讓你知道自己這樣做會產生什麼樣的后果。我可不想等到了那個時候看到你癡癡呆呆后悔莫及,為自己下手太狠而沮喪的場面。明知道會導致什麼結果發生,而依舊去做,那才是我說出這些話的本意。”

白癡不再言語,他的腳步在雪地上蔓延。血色的瞳孔開始變得越來越興奮,越來越富有光彩。

“呵呵呵,太有趣了!來,去做吧!就讓我欣賞欣賞,你是怎麼實行這種只要自己好,就算把別人害的家破人亡也全都不在乎的手段吧!”

冰冷的暴風雪開始慢慢濃郁,吹拂的北風絲毫無懼春的暖意,把溫暖拒絕在遙遠之外。這個小鎮在慢慢的凍結,在沒有人察覺的情況下,那結冰的地面,已經蔓延到了每一個人的腳底……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2 01:23 PM

第一年故事 030 被摧毀的信任

這一天傍晚,就在所有人興高采烈的抱著那些兌換回來的伊奈兒高高興興的回家之后,不知從哪里,漸漸開始流傳出一些流言。

“你知道嗎?男爵其實不是一個笨蛋,他之所以這樣來兌換蘇拉,完全是另有企圖。”

“他是一個專門制作假幣的犯罪者,他制作的假伊奈兒已經到了可以亂真的地步了。”

“他這樣的兌換,其實正是把自己手中的假伊奈兒換得其他人手中的真蘇拉。等到籌集到足夠的蘇拉之后,他一定會遠走高飛,把負債全都扔給我們。”

如此如此,流言在各個大街小巷散播著。沒有人知道這些流言是從哪里傳出,也沒有人知道是誰第一個說出這些流言。在一個不大的小鎮內,這些傳言就好比癌細胞一般,開始迅速的擴散,潛伏進每一個人的心里。

假幣?

這個消息無疑對于那些興高采烈捧著伊奈兒的人是一個十分沉重的打擊。他們的腦袋從幸福的高空落下,從嘲笑男爵的無能傻瓜,變成了對這個可能性的擔驚受怕。

沒有人會承認這一點,因為承認這一點不僅承認了自己的愚蠢,也承認了自己的財產已經變成了徹頭徹尾的負數。巨額的債務將會因為他們的承認而壓在他們的頭上,成為一道無法脫去的枷鎖。

可嘴上不承認,內心的懷疑卻無法擺脫。男爵所說的以蘇拉來償還是真實的嗎?如果不是真的,那他為什麼要這麼慷慨,以高于基準匯率那麼多的數字來兌換蘇拉呢?

迷惑的暗云,懷疑的冰霄,開始在這個小鎮中蔓延。

貨幣,本身並沒有價值。

不管是蘇拉還是伊奈兒,它們都只是交易所使用的工具。如果不使用,或者沒有人承認其使用價值的話,那貨幣就是一堆無用的廢紙和銅片。

第二天,傳言開始越演越烈,盡管人們都不肯相信這個傳言,但人們也學聰明了,知道去交易站觀看今天蘇拉與伊奈兒的比值。

這個數字,已經比男爵開始兌換前高出了整整0.323。雖然,這是相隔了一個月才產生的變動,但這也意味著,此刻人們手中的伊奈兒已經貶值。盡管他們通過兌換依舊還是賺的,但賺取的金額已經縮小到0.493個伊奈兒。

在普通情況下,這是由于庫維鎮內蘇拉的大量囤積,伊奈兒的大量使用所造成的正常的數值變化。但由于昨天的流言,人們心中的不信任感立刻被這個數字加劇。當所有人都懷疑自己手中的伊奈兒是不是假幣的時候,那顆隱藏的崩壞種子,也終于發芽,生根了。

“我要買這袋面粉。”

“好的,先生,十蘇拉。”

“嗯,給你65伊奈兒。”

“對不起先生,我只接受蘇拉,請不要給我伊奈兒。”

“為什麼?現在每個人的手里有的不全都是伊奈兒嗎?哪里還有蘇拉!”

“你火大什麼?不是蘇拉我就不賣!面粉是我的,接不接受哪種貨幣也由我!”

上面的對話開始出現在各種場合,剛開始還是小規模的爭執,但對于伊奈兒的不信任也在這種爭執中迅速擴大。很快,整個小鎮就卷起了一股不要伊奈兒,只要蘇拉進行交易的毒霧。這樣的毒霧所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不被信任的伊奈兒以一種失常的狀態迅速貶值。就如同落下懸崖的馬車一般,再也無法回頭了。

小鎮中開始彌漫起慌亂的苗頭,當一種貨幣越是不被信任的時候,那種貨幣的價值將會貶值的越加利害。它不會在跌到一個地步時穩住,它也沒有所謂的“谷底”。在假幣的流言吞噬人們信心的時候,蘇拉與伊奈兒之間的比值開始越拉越大,跳躍的幅度也越來越快。就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沒有人可以去拉住它的韁繩了。

“喂!你有沒有搞錯?!一根蘿卜竟然要兩百伊奈兒?!”

“你在開玩笑嗎?一疊紙巾而已,平時只要兩三個伊奈兒就可以買一包了,現在你竟然要七十五伊奈兒?!”

“通貨膨脹”開始發揮它潛在的能動性,它並不是戰爭,也不是疾病,更不是政治斗爭。它僅僅只是讓貨幣貶值。可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道理,就足夠毀滅一個小鎮,毀滅一座城市,毀滅一個國家。

人們並不傻。至少,他們不認為自己會傻到底。他們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手中的伊奈兒到底是從誰那里得來的,紛紛涌向那位男爵的府邸,舉著鐮刀和鋤頭,高聲大喝。

“弗洛得男爵!我們要把蘇拉換回來!現在!快點換回給我們!”

“沒錯!我們不玩了!按照你的約定,現在就按照市價,把蘇拉換回來!”

男爵府有著私人部隊,舉著長矛和劍,抗拒著那些已經快要瀕臨暴動的人群。而男爵本人則坐在會客室中,在女性彈奏的鋼琴聲中,悠揚的品味著紅酒的美味。

“傻瓜才會去換回來。”

男爵大笑著,舉起酒杯敬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位庫維鎮的政要,那三位掌權者也是舉起手中的酒杯,慶祝著他們的勝利。

“現在的比值只不過是1:6.527,現在換回來,我豈不是虧大了?不,即使是達到了1:7這個數字,我也絕不會換。那些蠢笨的平民就在那里鬧騰吧,鬧得越兇,越證明了他們的焦急啊。”

男爵絲毫都不以為意,因為他的手下有著最為精銳的私人部隊。有了面前這三位大腹便便的政要做保票,他絕對不懼怕那些平民。如果他們真的有膽子闖進來,男爵大人絕不會吝嗇去殺一儆百。

“干杯。”

四只杯子輕輕碰撞在一起,四個人的臉上全都露出滿意的笑容。接著,伴隨著房間內回響的悠揚鋼琴聲,他們露出歡愉的笑聲……

人們的焦急,在冬天里凸顯出短暫的火熱。但他們此刻的熱量根本就無法阻礙天空那些雪花的悠揚。沒有人注意,也沒有人察覺,在一個陰暗的角落之中,一雙和那飛雪同樣冰寒的眼神,正默默的望著外面的所有人。

白癡咬了一口手中的長棍面包。這是他昨天在流言散播出來之前用四個伊奈兒買來的。小女嬰則吮吸著水壺里混合著面包糊的液體,算作充饑。這一大一小的兩個孩子,就默默地蹲在冰雪拍打的角落里,等待著。

“呵呵,貪欲會讓人看不清原本可以看見的事物。過猶不及的舉動會讓人把一件好事做成徹徹底底的壞事。”

暗滅張著血瞳,從陰暗的巷道內瞥著那高高聳立的男爵府,冷笑著。

“弗洛得男爵如果真的夠聰明的話,應該在這個時候立刻兌換那些蘇拉,通過將蘇拉大量的投放市場,來保持貨幣的穩定,並且提升人們對伊奈兒的信心。雖然這樣會讓他多多少少損失一些,但還不會淪落到之后那種最凄慘的地步。”

白癡的眼角漸漸偏轉,盯住血瞳。他一邊咀嚼著嘴里的食物,一邊盯著它……

“哦呵呵,我差點忘了。人的貪欲也是你這個計劃中的一部分。如果那位男爵真的這樣做了,你的計劃可就破產了。”

白癡再次咬了一口手中的面包,略微填飽肚子之后,視線不再盯著血瞳。悄悄的、悄悄的……隱入巷子內的黑暗之中……

對于庫維鎮的人來說,今天絕對是一個災難日。由于弗洛得男爵的閉門不出,直接導致人們那已經不堪一擊的信心再次重挫。即使是報警,無法從政府那里得到一丁點幫助的小鎮居民立刻被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終于,在當天晚上的十點,交易站上的比值兌換牌開始頻繁的調動。數值從1:6.527,變成1:6.7,1:7,1:8.4,1比11……

短短兩個小時內,比值就變化了超過5個點。而且這個速度還在繼續加快,快的讓所有人窒息!所有人都無法入眠!

第三天的清晨,蘇拉與伊奈兒的比值終于突破1:20的大關。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你手中擁有的一千伊奈兒,只能兌換50枚蘇拉。財產縮水了三倍之多。也是從第三天的清晨開始,伊奈兒開始被所有店鋪拒收,各種交易全都變成了沒有明示價格的暗箱。

接二連三,一些工產宣布破產,眾多工人失去工作。

商店街也宣布破產,貨物囤積無法交易。

人們也宣布破產,通過租賃而得到的房子被房東強制收回,通過借款買來的房子也被急吼吼的債權人強制回收,許多人被趕出了家門流落街頭。到處都是孩子的哭聲,大人的咒罵聲,以及一片一片的唉聲嘆氣之聲。終于……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2 01:24 PM

第一年故事 031 最后一步

一座公寓中的一家五口被趕出了賴以棲身的房子,他們大哭著,抱著孩子的頭痛哭著,摟著老人的脖子痛哭著,拍打著房東的大門,懇求對方讓自己躲進那溫暖的屋中。在始終得不到溫暖的回應之后,男人被外面的冰冷凍傷了他僅存的意志,從行李中取出一把尖刀,扎進自己的胸膛。

“這是不是很像一種魔法?”

始終冷眼躲在角落里,看著這些場景的白癡,他的腦海中再次響起了暗滅的冷笑。伴隨著那邊女人的驚叫聲和孩子的哭泣聲,血色的瞳孔中露出極為欣賞的色彩。

“兩天前,這個小鎮欣欣向榮,每個人都大賺了一筆,成為富翁。可兩天以后,這個小鎮就開始相繼破產,每個人都變成了窮光蛋。哈哈哈!還有什麼比這更具有魔力的魔法嗎?”

白癡依舊冷眼旁觀,他看著道路旁的樹上開始吊起一根又一根的繩索,一個又一個被奪去所有的財產與事業的人用那些繩索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咬了一口面包,低頭看了看……

小女嬰睡著。可不知為什麼,她的臉上卻浮現出一抹似乎很冷的感覺。

也許,是在雪夜中渡過的一晚太冷了吧。

白癡這樣想著,將小女嬰抱的更緊了一些。他站了起來,走出小巷。沿著外面那條已經被“上吊樹”排隊隊列的街道,走向交易站……

這個數字出現在交易站上最醒目的位置。對于這個數字,更多的人抱以絕望。可看著這個數字,白癡的眼眸中卻沒有絲毫罷手的意思。比值還不夠,必須更擴大一點……讓這個城市破產的更劇烈一點。這樣,才能完成自己的目的。

蕭條與肅殺開始取代這個兩天前紛紛擾擾的小鎮,被債主逼死的人和走投無路自盡的人充溢著這里,讓到處都布滿了死亡的味道。通貨膨脹已經嚴重失控了,而這股失控終于引起了一些還算聰明的人的注意,開始轉移財產。

蘇拉與伊奈兒之比在庫維鎮中已經失控,但在其他地方卻依舊維持著正常的基準。可是要往外兌換的話,就必須交納五成的稅金,而且最低稅金數額不小于其他地區正常比值的1000蘇拉或者6204伊奈兒。只要轉移,就能用一半的損失保住自己剩下的財產,但這筆龐大數目的稅金並不是每個人都交得起。而且即使交得起,又會有多少人願意割下自己這一半的財產呢?

臨近正午,蘇拉與伊奈兒的比值終于到達了白癡想要的數值——

當這塊對比牌剛剛掛起來的瞬間,白癡立刻轉身,摸出自己懷里的13枚蘇拉,展開行動。

蘇拉,在這個城市里成為了絕對的稀有物品。它是貨幣,但在通貨膨脹之下已經遠遠超出貨幣本身的概念,成為了一種所有人都想要擁有的稀缺物品。蘇拉還可以正常買賣,蘇拉的價格並沒有混亂,所以當白癡端著懷里的十三枚蘇拉,站在一個一臉絕望,準備上吊的人的面前之時,那個人握著繩索的手,終于松了開來。

對于那個人的驚訝,白癡只是冷冷的點了點頭,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是換?還是不換?

這個做游商起家的人開始產生激烈的思想斗爭。他已經破產了,懷里只揣著一大堆無用的伊奈兒,走到絕望的邊緣。可等到要他把懷中的伊奈兒以如此高的價格換給眼前這個看似是乞丐模樣的孩子,又讓他有些不甘。

白癡見他猶豫,立刻扭頭。見他要走,那個游商終于還是點頭,一把拉住了他。

“換!我換!1:30對吧?換成伊奈兒是……390伊奈兒!給你,全都給你!”

白癡手中的十三枚銀色硬幣,變成了一包沉甸甸的“無用”金屬片。他數了數數量后,立即將這包沉甸甸的東西塞進懷里,走進小巷之中。

他的第一步已經完成,可在實行下一步計劃之前,他必須再次等待。交易站的告示牌前重新出現了一個矮小的身影,他望著那張比對牌,看著上面的數字繼續翻滾,1:40……1:45……1:50……

等到比值抵達1:50之后,這張告示牌就被換下,但在接下來的三分鐘內,交易站內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而更高比值的牌子,始終都沒有再換上去。

白癡知道,他等的時間已經到了。而此刻,已經到了下午的15:30。他再次離開交易站前,大踏步的朝男爵府走去。

“什麼?停牌?!”

昨天還十分悠閑的男爵,此刻終于露出了慌張的神色。也許在隱約之中,他也知道了這樣的通貨膨脹將會引發什麼問題吧?可他不敢去想那個結果,因為一旦去想的話,就意味著他也會破產。而他的破產,就不僅僅是損失財產那麼簡單了。

貨幣的價值在于兌換,可如果出現兩種貨幣,其相互兌換本身就可以看成是一種交易。如果說,互為對比的貨幣中有一方的價值等于0,那樣的話,會導致什麼結果?

和那種貨幣對比的貨幣,也一樣等于0。雖然男爵手中擁有的龐大蘇拉數量是依舊不變的,但在這個小鎮中,那些蘇拉已經失去了與伊奈兒因為對比所產生的利潤,就只能簡簡單單的作為一種單一貨幣而存在。但是,男爵可是用高于市場價的1:7獲得了這些蘇拉,為此,他已經支付了數百萬的伊奈兒。一旦比值失去意義,他就等于憑空喪失了數百萬伊奈兒的財產。

停牌,意味著交易所的人正在計算,並且在考慮是否真的要把1:0的牌價掛上去。這叫男爵如何不著急?

“有什麼辦法嗎?快點,快給我想想辦法,絕對不能讓伊奈兒失去價值!”

男爵的大吼聲在男爵府中橫沖直撞,他的那些會計師們頭上冒著冷汗,拼命計算各種可行的方法。但沒有人知道應該怎麼做……至少,沒有一個會讓男爵賺錢,還能挽救城市破產這個危機的方法。

“一群廢物!一群沒有用的廢物!去,快點去和交易所的人說說!他們停牌就先停著,在這段時間內我會想辦法!絕對不能讓他們把1:0的交易牌掛出來,絕對不能!”

傭人們答應著,風急火燎的去了。男爵咬著牙,拿起玻璃酒杯,打開紅酒瓶想倒一點酒,讓自己鎮定一下。可他的手在顫抖,無論怎樣都無法準確的將紅酒倒進杯子里。氣憤之下,他猛地把玻璃杯扔掉,直接就著瓶口喝了起來。

“先生!先生!有個孩子要求見您!”

一名傭人跑了進來。

“孩子?把他趕走!我沒工夫應付那些要飯的!對了,今早我不是要你們去申辯我兌換出去的伊奈兒並非假幣嗎?為什麼結果還是越來越糟!”

男爵的心情很不好,他把酒瓶往地上一扔,大聲呵斥。

那名傭人嚇了一跳,可她還是顫顫巍巍的說道:“可……可是先生……那孩子的手中……”

“他手中有什麼?有猛獸不成?!”

“他的手上……有您簽名的契約書……!”

“契約?!”

剎那間,男爵想起了兩天前自己所簽下的契約。同時,他也想起了那張契約書上的內容。也就是在這時,他那張由于焦急而扭曲的臉上,開始綻放出無限的光芒!

“快,快把那個孩子叫進來!”

恐怕從出生到現在,男爵還從未有過如此興奮激動的表情。他理了理身上的禮服,抹去額頭的汗水,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等待對方的進入。

一個叫勞諾德的人,會以1:7.5的價格來兌換蘇拉。而且,是十萬蘇拉。這就意味著,自己將會收購進750000的伊奈兒,並且把十萬蘇拉流出市場進行盤活。一旦蘇拉開始在市面上流通,就會產生救市的連鎖反應!

蘇拉少,伊奈兒多,所以伊奈兒貶值。

伊奈兒少,蘇拉多,所以蘇拉貶值。

只要蘇拉一貶值,就能把伊奈兒從歸零的危機中解放出來。也許不會完全的擺脫這次的危機,但可以盡最大努力的拖延時間,為自己想好接下來的方法!

而更重要的是,這樣的比值兌換對他來說,還是賺的!

抱著女嬰的小乞丐走了進來,他的手上拿著契約書,並且把裝有390伊奈兒的錢袋,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

“先生,那位勞諾德先生吩咐,要我把這些伊奈兒兌換成蘇拉。以約定好的1:7.5的價格進行兌換。”

男爵笑了,十分開心的笑了。他一邊忙不迭的讓人去計算伊奈兒的數量,一邊讓人端來茶,讓小乞丐喝。

小乞丐沒有喝,他只是低著頭,縮在一旁,沉默不語。

“孩子,那位勞諾德先生人在那里?能不能請他親自來見上一面?不,請告訴我那位先生在那里,我要親自去見他!”

小乞丐依舊沒有回應,他似乎發呆似的想了想后,回答道:“先生,那位先生只對我說,來換蘇拉。”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2 01:25 PM

第一年故事 032 血腳印

不管男爵怎麼問,小乞丐都只是一句“來換蘇拉”。漸漸的,男爵沒有耐性了,看來眼前這個乞丐真的是個白癡,只知道換蘇拉換蘇拉,對方能找到這樣一個頭腦秀逗的孩子當信使,還真是找對人了。

“媽的,臭小子!我問你那位勞諾德先生到底在哪里,你到底說不說!”

小乞丐被男爵這麼一吼,似乎嚇住了。他哆嗦著,抱著女嬰,似乎隨時都有逃跑的意思。男爵還想發怒,可他身邊的侍從急忙上前攔住他,勸說起來。

男爵也知道,現在如果把這個小乞丐趕走的話,那個叫勞諾德的說不定就會一走了之。在這種節骨眼上,還是不要多生事端,早點達成目的才好。

很快,一名男傭就將裝著蘇拉的錢袋放在小乞丐面前,小乞丐接過錢袋,連數都不敢數,就要慌慌張張的逃跑。

“慢著慢著!對不起,是我剛才嚇到你了。我在這里,懇求您的原諒。”

男爵怕這個小乞丐回去以后和對方說些什麼不好的話,急忙拉住他,說了些好話。漸漸的,小乞丐的神情似乎冷靜了下來,雖然還是有些畏畏縮縮的,但他的手腳已經不再慌亂了。

帶著男爵的希望,小乞丐拎著那只裝有蘇拉的袋子,離開了男爵府。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小鎮中錯綜復雜的小巷之中。等到那些聽候男爵命令跟蹤的人上前尋找時……

只有那純白色的雪,靜靜的在他們的面前落下。

啪嗒,啪嗒,啪嗒……

硬幣互相撞擊的輕響,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中發出。在一個乞丐面前,堆著五疊十枚一組的蘇拉。

總共52蘇拉。

白癡對點完數量之后,將蘇拉重新裝進袋中。他抱起昏昏沉沉的女嬰,從雪地上站了起來。

“恭喜你,成功的在兩天以內,得到相應的錢幣。這種感覺怎麼樣?通過欺騙和陷害,來讓自己得到好處的感覺,是不是很舒服?”

血瞳盯著白癡,其中閃耀的光芒將四周飄舞的雪花都快要染紅。

白癡的臉上還是沒有任何的表情。他沒有覺得舒服,也沒有覺得愉快。他甚至沒有對自己的行為有著任何的知覺。因為爾虞我詐對他來說並不是欺壓對方的一種方式,也不是用來證明自己的手法,而是一種活下去的伎倆。就好像老鼠為了填飽肚子而去捕殺蟑螂一樣,沒有喜悅,沒有興奮,也沒有舒服。哪管是陷害他人還是讓他人遭遇到不幸,他只是這樣活著,就好像吃飯睡覺一般的正常。

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的白癡快速移向火車站,他的冷漠讓暗滅似乎有了些掃興。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從白癡的身上轉移,開始盡情的欣賞起道路兩旁的“景色”起來。

搶劫,盜殺,這些兩天前不敢想像的東西,現在已經出現。已經破產的城市象征著沒有秩序,各種犯罪行為已經不僅僅是萌芽,而是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

“救命!救救我!請饒了我!”

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從旁邊的巷子內沖了出來,她的衣衫不整,臉上掛滿了淚水,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青一塊紫一塊的烏青。她就從白癡的面前沖了出來。

“媽的,敢跑!你老爸向我們逼債的時候怎麼就沒有饒過我們?跑?!”

女孩還沒等完全沖出巷子,三只粗大的手就已經拉住了她的頭發,肩膀,手臂。孔武有力的男人嘴角獰笑著將女孩拉了回去,拖進巷子的深處。她淚流滿面,已經命懸一線的她向小乞丐伸出手,祈求著對方能夠拯救自己。

白癡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動。他甚至沒有去看一眼那個女孩,就從巷子前離開,繼續前往火車站。不管背后的巷子內傳來男人的泄欲的獰笑,還是女孩的呼救的聲音漸漸微弱,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讓他的腳步緩上半分、半點。

這種情形他見得多了,多的已經讓他認為這是生活中的一部分。賽納格的陰暗面中從來不缺乏強奸與謀殺,對于白癡來說,這里面從來就沒有對錯,只有你夠不夠資格活下去,道理就這麼簡單。

“媽的,敢咬我!”

巷子內傳來男人的一聲怒喝,緊接著,女孩呼救的聲音就戛然而止。三十秒后,三個連褲子都沒有拉起的男人就慌慌張張的從小巷內竄出,跑了。

白癡的腳步繼續延伸,在暗滅的笑聲中,在那漫天飛舞的雪花之中,他繼續行進在這個已經接近毀滅的小鎮上,來到了火車站,買到了車票。

“嗚”

為什麼呢?

白癡低下頭,幾乎和冰雪化為一體的眼睛望著懷中的小女嬰。她閉著雙眼,似乎又開始發燒。小小的身子由于寒冷而一直在顫抖……

冷?可在兩天前,她從來沒有過這種顫抖啊?她感覺冷了……為什麼?

白癡想不出原因,他決定不去想,因為嬰兒的想法從來就讓人猜不透。他進入候車大廳,進入月臺,默默地站在等候列車進入的人群之中,等待離開這個小鎮。

“嗚嗚嗚,你這個該死的家伙,都是你!貪什麼小便宜!你把我們的家還來,把孩子上學的錢還來啊!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站在黃線之后,旁邊傳來女人的哭喊聲。白癡沒有側頭,對于其他的任何事情他都不關心。但暗滅不同,它十分感興趣的睜開一條眼縫,觀察著旁邊的事情。

那是一家四口,男人一看起來就是個沒什麼用的懦弱男人,他的左手牽著一個八九歲小女孩的手,右手則拎著一只旅行包。旁邊的女人懷里抱著一個大約兩三歲大小的男孩,正在喋喋不休的罵著自己的男人。

“你說啊!你倒是說話啊!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會嫁給你這種男人!用處沒有的,整天只知道埋頭苦干。我的姐妹們每一個不都嫁了個有錢人,可我怎麼會嫁給你?現在到好,唯一一次耍聰明了,結果把我們家的房子全都賠掉了!你到底打算怎麼補償我?你說啊!你這個只會動屁股的爛男人!”

女人一邊哭一邊鬧,絲毫不管周圍其他人的目光。也許是說的不解氣,她開始掐起男人的胳膊。

男人忍受著,他只是低下頭,默默不語。看來他真的和妻子說的一樣,是一個老實人。他的妻子見男人一點都不反抗,更加窩火了,掐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粗暴。男人的手臂上被掐出了一塊塊的指甲印,卻還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兩個孩子開始哭了,他們的哭聲讓女人更加心煩意亂。她也哭了,一邊哭一邊說著痛恨男人的話,手上的動作也由掐變成了擰,變成了抓,變成了打。

在女人歇斯底里的叫罵聲中,列車來了。那頂著巨大煙囪的黑色青蟲快速的駛向車站,駛進月臺。

女人的叫罵聲,被魔導列車的汽笛聲掩蓋。當列車快要駛至白癡面前之時……

男人丟掉了行禮,拉住妻子的手,帶著自己的兩個孩子,一起跳下了鐵軌。

人群后退。

驚慌的呼叫聲被巨大的汽笛聲掩蓋,沒有讓任何人聽到。那飛濺起來的血水噴至還來不及躲閃的人的臉上,身上,讓他們在轟鳴的汽笛下張開口,發出誰也聽不到的驚叫。

血,也濺到了白癡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溫度,就仿佛本身就是冷的一般。他的目光如同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靜靜目睹著列車停穩,車門打開。那通往車廂的樓梯上掛著一小段孩子的前臂,手臂的末端在滴血,血染紅了樓梯,再滴回地面。

白癡邁開腳步,表情依舊沒有改變。他踩著那條血階梯,走上列車。

暗滅在笑著,血色的瞳孔十分欣賞的望著白癡。他走過的過道上,一條血腳印殘破不齊的列印著。當白癡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之后,暗滅的聲音再一次的傳進他的腦海。

“踏向黑暗之路的第一步,你走的十分不錯。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瘋狂的笑聲在腦海內回蕩,讓人有些心煩。白癡抬起被鎖鏈死死纏住的右手,將臉上的血跡抹去。他感到有些疲倦,這兩天里他幾乎都是繃緊神經,生怕自己的計算有任何一步出差錯。現在,他終于可以稍微輕松一下,離開這個已經利用完畢的小鎮了。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31 PM

第一年故事 033 冰與火 雪與沙

冷嗎?

白癡望著窗外,默默看著那些慌亂的人群,看著他們在雪花飄舞的月臺上驚恐。他慢慢的閉上眼睛,準備享受這難得的休憩時間……

“嗚哇!嗚哇!嗚哇!”

怎麼回事?!

嬰兒的哭聲突然間將白癡從即將進入的睡夢中拉了出來!他低下頭,卻赫然發現自己的懷中抱著一個嬰兒?而這個嬰兒……正在哭?

“嗚哇!嗚哇!嗚哇!”

嬰兒哭的很傷心,很痛苦。白癡忽然想起,自己剛才竟然會把她給忘了?他忘了自己還抱著一個孩子,抱著一個讓他無法放手、剛才卻快要放手的女嬰?!

冰冷的雙眸猛然抬起,里面沒有了絲毫的倦容。白癡望著前方,猛地抽出摟住小女嬰的左手,向前伸……

拉住。

嗚——————————!!!

火車的汽笛聲,嘈雜。白癡站在月臺上,手心里攥著一個男人的衣角。由于他的這一抓,那個男人的腳步瞬間為之頓了一頓,也正是這一頓,飛馳的魔導列車已經進站,攔在了那個男人的面前,填補了那像是一條鴻溝似的鐵軌。

男人轉過頭,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他的左手拽著女兒,右手拉著妻子。他的妻子顯然已經被男人剛才的突然舉動嚇住了,連綿不絕的叫罵聲消失,只剩下錯愕、與驚懼。

列車停穩,門打開,放下階梯。兩旁的人群沒有再去管那對四口之家,冷漠的從旁邊繞過,上了列車。而剛剛緊緊抓住男人衣服的那只手,此刻已經松開,消失在上車的人流之中。

男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目光呆滯。女人顫抖著,突然撲到男人的懷里大聲的哭了起來。男人驚訝了一下,似乎對懷中妻子此刻表現出的軟弱不知所措。但很快,他就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一並大哭了起來……

列車上,乘客已經坐滿。白癡靠在窗邊,冰冷的目光望著那哭成一團的一家四口,片刻之后,他的目光收回,望向懷中的小女嬰。

她,睡著。剛剛還顯得很冷,很痛苦的表情,此刻卻是如此的安詳。白癡默默的注視著這個嬰兒,眼中的冰冷,似乎也起了一絲變化……

“嘁,礙事的死丫頭。”

血瞳睜開,緊盯著小女嬰那張沉睡的笑臉。但很快,它就迎接到了白癡那雙重新變得寒霜般的眼睛。

“你,讓我看幻覺。”

血瞳轉了過來,冷笑:“不不不,那不是幻覺,只是就那個時間點來說,最有可能發生的未來。我只是讓你提前個幾秒鐘看到它而已。如果不是這個死丫頭礙事,那個未來絕對已經變成了現實。”

白癡冷冷的注視著血瞳,沉默不語。坐在他旁邊的人不由得感覺到了一股陰冷,將身上的棉襖裹得更緊了。

“好吧好吧,算我的錯,我道歉!”

片刻之后,暗滅似乎很沒趣似的閉上眼睛。

“你已經毀了一座小鎮,我不應該一次要求你做太多的事。反正我們今后有的是時間,我相信,我絕對會讓你心甘情願的作出和我所期望的一樣的選擇的。看著吧!”

血瞳完全閉上,列車也開始發動。白癡呼出一口氣,再次望著小女嬰,看著她那張純潔無瑕的睡臉……

現在,他是真的倦了。隨著列車的不斷搖晃,他閉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那位男爵大人終于還是沒有等到盤活市場的十萬蘇拉。他所等待的那位救世主勞諾德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兩天之后,被一拖再拖的交易站終于無法拖延,將1:0的價格牌掛了上去。在那一刻,幾乎正式宣告了庫維鎮的破產,所有與男爵兌換過蘇拉的人在一瞬間全都失去了所有。人們開始暴動,小鎮開始沒有了秩序,混亂與破壞無時無刻都能在這座鎮子內看到。燃燒天空的火焰在任何時候都能從鎮子的角落里竄出來。

被殺,自殺。因為各種各樣理由死去的人開始填塞著這座小鎮,讓它變得充滿了屍臭味。而那位男爵大人,也因為決策的失誤導致自己的財產瞬間縮水,宣告破產。在他破產之后,小鎮的掌權者們紛紛上門來討債,當初宣誓一起賺上一筆的人最后變成用刀子來解決問題。

暴動者沖進了男爵府,沖進了鎮長官邸,沖進了法官別墅。血和火變成了這座小鎮的主題曲,宣布了在今天的這一刻——

庫維鎮,完全毀滅。

列車穿梭在悲傷大陸上,五天,十天,十五天,二十天……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透過窗戶看到的景色也出現了許許多多的變化。

變化最大的,莫過于天氣。原本那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息的雪景,漸漸被綠色替代,北國那永遠都不會融化的雪白大地消失,轉而出現的是黃褐色的土地。

不過,真的是越來越暖和了。

暖和的讓人以為快要融化,暖和的即使脫去身上所有的衣服也覺得太過炎熱。即使想打開車窗透透氣,卷進了的也是讓人窒息的熱空氣。

白癡沒有經歷過如此的熱量,對于從小就生長在冰冷之地的他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煎熬。不過,幸好車票中已經包含了食物的價錢,所以他雖然炎熱,倒也沒有機會像在賽納格一樣,忍受挨餓的痛苦。

與此相比,小女嬰的狀態似乎要好得多。這二十天來她幾乎都在閉眼沉睡,偶爾醒一次就是為了喝水吃面包糊。除了尿濕襁褓而抽抽泣泣的哭聲之外,一路之上她都很安靜。

列車駛過許多城市,那些對白癡來說實在是太過陌生的城市有著太多讓他思考的東西。但很快,他就開始思考自己所要面對的真正問題,因為斷斷續續的沙漠,開始出現在列車經過的道路之上。

一座接一座的城市開始慢慢變的稀少,四周的景色也開始變得荒涼起來。炎熱的氣候讓列車內的乘客也慢慢減少,這也意味著,他,即將到達目的地。

“死亡沙漠站到了。孩子,你的票是在這里下。”

乘務員目無表情的走到白癡身旁,示意他下車。白癡點點頭,抱起小女嬰,隨著乘務員的引領走下列車。

剛一下來,一股讓人窒息的熱浪就差點把白癡給噎死。他走上月臺,向四周看了看。只見這里的月臺除了用簡陋來形容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更適合的形容詞了。而且,在這一站下車的乘客似乎就只有他一個人,他剛剛下車,轟鳴的汽笛就急不可耐的響起,轟隆轟隆的車輪翻滾,帶著魔導列車離開了。

列車離開……

而靜寂,則填滿了整個世界。

看看左邊……鐵軌延伸向遠方,然后就只有沙漠。

看看右邊……鐵軌延伸向遠方,然后還是只有沙漠。

白癡拎起手提袋,這里面裝滿了水瓶和食物。他轉過身,看了看那所謂的月臺觀測站,一個裹著棉襖的老鐵路員正坐在一張石椅上,目光呆滯的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沙漠。

“風吹沙城,往什麼方向走?”

鐵路員抬起頭,用一雙渾濁的眼神看了看白癡。隨后,他指了指沙漠的方向,說道:“沿著南邊一直走,就到了。”

白癡沒有答謝,只是提了提手提袋就準備離開。

“等一下!孩子,你……要怎麼去?”

白癡沒有回答,更沒有停步,他只是一聲不吭的抬起腳,邁進那熱的可以把人煮熟的沙漠之中。不管四周的空氣是如何的灼熱,可他的雙眼,卻依舊像是在北國時一樣的冰冷,凝聚著寒霜。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

在荒涼而沒有人煙的沙漠之中,一個只有十歲的孩子在不斷的行走著。他遵循著旅人告知的只在清晨和傍晚前進,白天找地方躲起來睡覺的忠告,在沙漠中前進著。

不得不說,白癡很會保存自己的體力。占了他生命全部生涯中的求生生活是他最好的保護傘。可還是要說,他只是一個只有十歲的孩子。從沒有見過沙漠,只是從別人嘴里聽到一些形容的他,實在是太過小看沙漠的力量了。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走了多少天,他只知道,自己手提袋中的食物和水早就已經全部消耗完畢。可望向四周的景色還是一成不變的沙漠,沙漠,沙漠。似乎這個世界上除了這些沙子之外已經再也沒有其他任何的東西了。

沉重的呼吸拖累著白癡的身體,他腳上的那雙草鞋早已經磨損的破破爛爛,只是用兩根雜草綁在腳上而已。空無一物的手提袋被他扔掉,現在的他已經再也沒有了任何的食物,這段日子以來他挖掘沙子下面的蟲子幼蟲,用暗滅割斷仙人掌拼著被刺扎去咀嚼,他不想死,強烈的求生意識支撐著他,讓他在這樣的烈日下行走著。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33 PM

第一年故事 034 被隱匿的洞窟

汗,滴到沙子上,發出吱吱的聲響。過不了多久,白癡的身上連汗都快出不來了。可他還是抱著小女嬰,在黃昏的太陽底下行走著。

“喂,夠了吧?”

暗滅在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沒有開口,現在,它終于開口了。  

“人類小子,你已經連續走了三個多月了。我一直不開口,是因為我十分佩服你的求生意識,想知道你能夠活多久。可是現在,你的體力已經遠遠超過了臨界點,這個丫頭到底是你的什麼人?你值得為她冒那麼大的險嗎?橫穿沙漠?”

白癡沒有說話,他只是不斷的呼著氣,不斷的走著。遠處的天色漸漸開始變化,一場沙塵暴似乎就要到來。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的結局,被這座沙漠吞噬!我是無所謂,你會死在這里,而我將會埋在這里等待下一位使用者將我發現。但我實在是感到很可惜,因為你是我見過的最具有潛力,最具有資格的人。如果你能夠放聰明一點的話,根本就不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沙塵暴已經近在眼前了,前面的天空已經完全被烏黑的風暴所遮蓋。白癡站在原地,抱著熟睡的女嬰,目光呆滯的望著那快速涌來的風暴。

“你為她付出了那麼多。可這個丫頭帶給了你什麼?她帶給你名譽嗎?帶給你金錢嗎?還是帶給你力量,帶給你權力和其他人的俯首稱臣?不,她什麼都沒有帶給你。她帶給你的就只有數不清的麻煩和難以計數的危機!她就是一個累贅,一個處處都在阻礙你,妨礙你的累贅!”

沙塵暴,到了。白癡往前邁了一步,整個人立刻陷入了沙堆之中。他所處的地方是一個沙坡,滑下去之后,出現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個巖洞。白癡急忙躲進巖洞中,在拐角的地方等待著沙塵暴的過去。

此刻,他的眼中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初的冰冷,有的只有疲倦與困乏。外面的風暴嗚咽,不斷拍打著巖洞的外側。這間七轉八彎的洞窟雖然能夠多多少少的抵擋那可怕的沙暴,但在沒有水,也沒有糧食的情況下,他究竟又能支持多久?

低下頭,女嬰始終躺在白癡的懷中沉睡。已經四個多月大的她比當初長大了不少,過去的襁褓已經無法好好的包裹住她。她的一只小胳膊從破布中露了出來,蕩著。

她……真的是我的累贅?

再堅強的人恐怕也無法承受這種難以忍受的重擔,以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他能夠走到這里,已經忍受了常人都難以忍受的痛苦。他的意志被這座沙漠的風暴消磨著,看著小女嬰的眼神,也漸漸的蒙上了一層迷惑。

現在,他再次想起了自己曾經思考過,卻沒有找到答案的問題——

我,憑什麼要照顧她?

外面的沙塵暴轟鳴,偶爾刮進來的沙子拍打在白癡的身上。讓他看起來顯得更加的骯臟不堪,疲憊勞累……

深夜,外面的沙塵暴依舊在肆虐。可在這個狹小,沒有絲毫光線的洞窟之中,卻傳來一個腳步聲。

白癡猛然從昏沉中驚醒,他再次睜開雙眼,看了看懷中的女嬰。夜晚的沙漠很冷,她的一條胳膊始終蕩在外面。白癡想了想,用極短的時間再次思考了一下那個問題。但他還是想不出答案,既然想不出答案,那就繼續不要去想吧。

他捧起女嬰的小胳膊,小心翼翼的塞進溫暖的襁褓,抱住,縮到洞窟的更深處。

啪啪。

聲音再次響起。而這一次,白癡聽的真切了,那不是沙塵暴拍打巖壁的聲音,的的確確是腳步聲!

但這可能嗎?外面的沙暴正在猛烈,是什麼樣的人有能力在這樣的環境下走進來?而且從腳步聲來聽,對方似乎一點都不焦躁。似乎對對方來說,外面的沙暴並非沙暴,而只是一場春日的細雨。而對方只是為了躲避這場春雨,而進入這個洞窟的。

啪啪,啪啪,啪啪……

腳步聲,不止一人。白癡輕輕拍了拍小女嬰,確定她真的安睡之后,右手略微一探,鎖鏈輕輕松開,暗滅已經被他握在手中。

對方是誰?

不管是誰,警惕永遠是讓人活下去的最好方法。

隨著漸漸涌進來的腳步聲,白癡那雙原本因為折磨而漸漸黯淡的雙眼,再次蒙上了一層久違的冰霜。

“哎呀呀,好大的沙塵暴啊。今晚就在這里睡一晚吧。”

女人的聲音?

而且聽起來,似乎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女性聲音。

對方的手里點亮了火把,隨著光芒的移動,對方終于走到了洞窟的最深處,出現在了白癡的面前。

即使是一向對任何事都能夠保持冷靜的白癡,此刻也被震懾的說不出話來了。因為首先映入他雙眼的並不是什麼女人,而是一頭幾乎有兩米高的白色巨狼!這頭狼有著一身雪白色的毛發,額頭鑲嵌著一個金黃色火焰紋章。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居高臨下的朝洞窟四壁一掃,看到白癡之后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就好像什麼都沒看到似的走了進來。

白癡的心跳動著,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沒有反應。他眼睜睜的看著那頭巨狼在洞窟的邊緣趴下,閉上眼睛,卻是一動都不敢動。

“啊拉拉?原來這里已經有主人了啊?”

隨著巨狼身后進來的,是一個和那龐大的野獸身軀不成對比的嬌小身子。那個女人的身上披著一件白色的斗篷,渾身都籠罩在斗篷之下,看不清面貌。聽聲音,看身高,年齡大概不會超過十六七歲。

女人緩步走到白癡的面前,對于他握著匕首的舉動絲毫不以為意。她十分得體的蹲在白癡面前,斗篷下的嘴唇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

“對不起,小弟弟。外面的沙塵暴實在是太大了,請問,能夠允許我和我的朋友在這里住一晚嗎?”

聲音很清脆,充滿了商量的語氣。似乎只要白癡說一個“不”字,對方就真的會無可奈何的離開似的。

與陌生人同住,這絕對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對方會以什麼樣的原因或理由,將刀子插進你的胸口。白癡很不願意在這樣一個沙塵暴的氣候下與一個帶著可怕巨狼的陌生女子同住,但是看到那邊的巨狼,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有選擇。

“…………………………嗯。”

斗篷下的嘴唇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女子站了起來,拍了拍斗篷上的沙子走回巨狼身旁。對于那頭大的可怕的怪物,女子似乎一點都不害怕,她依靠在巨狼的肚子上,十分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接著,女子拉開巨狼背上馱著的旅行袋,從里面取出一些干糧,開始了晚餐。

干糧的種類很豐富,有牛肉,蔬菜和壓縮餅干。但奇怪的是,女子總是把肉給巨狼,自己只吃蔬菜和餅干。不知道這是不是她能夠和這樣的巨狼相安無事的原因之一。

“你吃嗎?”

忽然,女子伸出手,遞來一塊壓縮餅干。

白癡的肚子早已經餓的快憋掉了。但他依舊警惕著,沒有接。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給你食物,除非他想利用你、殺掉你、或者從你身上撈到什麼好處。

那位少女對于白癡的警惕似乎有些意外,斗篷下的嘴挪了挪。但她並沒有將壓縮餅干收回,反而從巨狼背上的挎包中取出更多的脫水蔬菜,餅干,牛肉片,以及一瓶水,遞到白癡的面前。

“你能忍,但這個孩子可忍不了。你是擔心我害你,還是想讓她在這座沙漠的中央餓死?”

白癡的嘴唇早就已經干裂,嘴上的疼痛甚至已經讓他對疼痛失去了感覺。可懷中的小女嬰卻無法承受這種痛苦,最近的營養不良已經讓她看起來明顯消瘦,哭聲也較以前低了很多。

白癡看看昏睡的女嬰,再看看面前那些食物。終于,他咬了咬牙,抓起那瓶水,小口的喝了一口。餅干,蔬菜,牛肉片,全都咬下一點點的渣滓,混著水吃了下去。

接著,就是長達三十分鐘的等待。

少女沒有干預,她依舊躺回巨狼的身邊,抱著膝蓋,低著頭。直到三十分鐘后白癡發覺自己沒有死,才終于放心大膽的將水喂給小女嬰,再把餅干扳碎,在水里融化,將她喂飽。等到女嬰真正吃飽之后,他才大口大口的咀嚼起那些食物,填飽肚子。

斗篷下的嘴角露出微笑,少女等待著,不發一言,讓白癡吃完。

“吃完了嗎?”

片刻之后,少女那柔和的聲線輕輕說道。

白癡抹了抹嘴角的水漬,唇上的傷口在水的浸泡下重新恢復疼痛,但卻疼得很舒服。他警惕的抱著女嬰,朝洞窟的角落里縮了縮,冷冰冰的雙眸片刻不離少女與巨狼。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34 PM

第一年故事 035 相隔一個紀元的故事

“你,要我替你做什麼。”

斗篷下的嘴角流露出些許的驚訝,反問道:“做什麼?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什麼。你和這個孩子快死了,而我有食物,分給你一點而已啊。”

白癡絕不會相信這樣的理由。沒有任何的好處,別人會分給你食物?而且,是在這連續走了三個月都沒有看到邊界的沙漠之中?

很明顯,少女對于白癡的警惕感到不解。但很快,她嘴角上的一抹微笑就將這抹不解消化,再次露出溫柔的笑容:“小弟弟,這麼說,你是要我要求你做些什麼,才會覺得正常嗎?”

白癡沒有回答,只是繼續警惕著。

少女嘆了口氣,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她歪著腦袋,想了想。最后,手指指著小乞丐的右臂:“你手上的這些鎖鏈還真是奇怪,還有那把匕首。讓我看一下,就當作是你給我的報酬吧。”

如此輕易的條件?!白癡有些難以置信。

“你覺得這個條件很輕松嗎?但是你不知道,我會不會在看這把匕首的時候把它搶走,對不對?它現在是你唯一的財產,我搶走它作為食物的報酬,也不為過。”

斗篷下的微笑始終在持續,溫柔而善良。但白癡絕不會被這樣的表面所迷惑。他看了看手中的暗滅,此刻它正閉著眼。在思考了片刻之后,他還是走上前,將暗滅交到了對方的手上。

白癡不打算硬來,即使他能夠趁機殺掉這個少女,也絕對敵不過那頭巨狼。此刻,乖乖的聽話,就是活下去的最好方法。

暗滅落在少女那如同雕刻出來的手掌上,細細的手腕和白皙的肌膚,與陪伴著白癡走過沙漠而顯得臟兮兮的暗滅形成了鮮明的反比。少女接過暗滅,沖著白癡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接著……

她就以一種無比熟練的手法,將暗滅在手中甩了一個圈,捏住。

“(未知語)真是,好久不見了呢。”

在外面猛烈的沙塵暴之中,少女突然說出了一種從未聽過的語言。也就是在這一刻,一直以來都避免在他人面前露出血瞳的暗滅,卻猛地把那只眼睛睜開,死死盯著斗篷之下的那張臉!

“(未知語)自從我將你封印在熔魂火山之下,已經經過了1180年。沒想到你還是跑出來了。這一次,你還想干嘛?毀滅了第二紀元的罪魁禍首,魔帝之劍——哈雷路亞!”

不僅僅是血瞳,原本以匕首現形的暗滅剎那間恢復至原本的長劍形態。血色瞳孔怒睜,懷著無比的憤怒與仇恨,狠狠瞪視著眼前這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女。

“(未知語)真的是……好·久·不·見·了·呢!聖·白·狼!武·神·姬!!!”

外面的沙塵暴越演越烈,完全沒有止息的意思。狹小而幽暗的洞窟之內,有著一種讓人窒息的壓迫感覺。

白癡縮在角落里,左手緊緊抱著女嬰。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在眼前發生的這件事的嚴重性。他只知道原本只能在自己腦海內回響的暗滅的聲音,此刻卻能夠用耳朵來聽到。他也只知道暗滅正在用一種十分古怪的語言在和那名少女交流,語氣顯得十分激烈。

白癡知道,這名少女知道這把劍的來歷。既然如此,那麼她……又會是誰?

少女與暗滅之間的交流其實並不算長,一人一劍加起來說的話恐怕還不超過十句。在短暫的五次來回對話結束之后,洞窟內再次陷入安靜。少女與暗滅互相望著對方,似乎是在窺探對方的心意,良久之后,暗滅發出一聲輕哼,閉上了血瞳。

洞窟內的空氣,隨著血瞳的閉上而稍顯和緩了下來。少女嘴角的嚴肅漸漸消失,重新換上了一抹笑容。她拉起白癡的手,將暗滅的劍柄放在他的手中。斗篷下的嘴角略微一笑,松開手,退開兩步。

暗滅重新縮小成匕首模樣,安安靜靜的插進由鎖鏈和手臂所組成的劍鞘。白癡不期然的抬起右臂,看了看這把匕首,冰冷的目光中終于流露出些許的疑惑。

“小弟弟,很疼嗎?”

不知什麼時候,那名少女已經坐在了白癡的面前。她伸手指著白癡那被鎖鏈鋸刀所割破的右臂,十分疼惜的說道。

白癡沒有回答,他向角落里縮的更緊了,同時將右臂擺在身后,重新偷偷的拔出暗滅,隨時準備拼殺。

那邊似乎沉睡著的巨狼耳朵突然晃動了一下,可怕的野獸睜開眼睛,似乎察覺了什麼似的,用那雙紅色眼睛盯著白癡。被它盯著,白癡立刻發現自己的手心里已經開始冒冷汗。仔細想了想之后,他終于還是將暗滅插進鎖鏈,不再做無謂的反抗。

少女似乎沒有注意到白癡的小動作。或者,她是注意到了,而完全不當一回事嗎?這個披著白色斗篷的女孩湊了上來,從斗篷底下伸出一雙白玉般纖細的手腕,搭住了白癡的肩膀。

“可憐的孩子,你的命運究竟會走向何方?”

不明所以的言語,似乎略帶惋惜與猶豫。不過,當這名少女低下頭,看到白癡那雙已經破爛不堪的草鞋和那雙已經嚴重起泡,並且還磨出血的腳掌時,斗篷下的嘴角再次露出一抹憐憫。

她伸出手,去抱白癡的那雙腳。可白癡看到她這樣的舉動,立刻把腳一縮。

少女見白癡的警惕性這樣強,嘴角似乎露出一抹無奈的微笑。她抬起上半身,就在白癡以為她要發難的時候,這名少女突然伸出雙手,抱住了他……

“不要怕,不要擔心。在這里沒有人會欺負你,也沒有人會傷害你。放心吧,讓自己好好的放松放松吧。”

一股淡淡的幽香從少女的身上散發出來。她的身體是如此的柔軟,抱著白癡的雙手是如此的溫柔。白癡從小就生活在一個為了一口食物可以拼個你死我活的環境中,就連他的父母也從沒有這樣抱過他。冷不丁的被一個來歷不明的少女這樣毫無芥蒂的抱住,讓他怎能不驚訝?怎能不緊張?

不知對方想干嘛,強烈的緊張感讓白癡再次握緊了手中的暗滅。他咬著牙,生怕這個女孩會在抱著自己的時候,在自己的后頸上扎一刀。

可是對方沒有……

少女的兩只手始終不停的在撫mo著白癡的頭發,溫柔而友善。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味,帶給人一種寧靜的感覺。白癡的頭被她抱在胸前,輕緩的安慰聲音如同溫熱的熱水一般慢慢流淌進他的身體里,讓人放松……

“冷靜下來了嗎?”

少女松開抱著白癡的雙手,斗篷下的嘴角依舊如此的溫柔。白癡沒有回答,但他握著暗滅的右手,卻已經漸漸松開,讓暗滅重新回到手臂鎖鏈之中。

“很可愛的孩子呢。男孩還是女孩?”

少女伸出手指,輕輕逗弄了一下襁褓中的女嬰。隨后,她拉出白癡的兩只腳,用左手抱起,右手張開,靠近。

一股溫暖的氣流從少女的右手中散發出來,白癡腳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那股溫暖穿透腳底,蔓延而上,在這沙漠的寒冷夜晚,帶給白癡一股如同泡在溫水泳池里的舒適感。

白癡不再掙扎,他看了看自己那雙不再疼痛,並且漸漸痊愈的雙腳,想了想后,突然將懷中的女嬰遞出。

“她,餓很久了。最近,偶爾咳嗽……”

少女放下白癡那雙已經痊愈的腳,沖著他笑笑,接過小女嬰。

少女:“………………”

白癡:“……………………她……?”

少女:“(另一種未知語)呵……翠鳥。”

白癡:“???”

少女:“哦,原來是個小姑娘。不敢相信,沒有任何力量的你竟然抱著她在這片沙漠中走了那麼長的時間。剛出生還不滿周歲的孩子十分虛弱,包著她的這些布已經破破爛爛,骯臟不堪。再加上沙漠中缺水少糧。如果再這樣繼續走下去,即使生命力頑強一點,恐怕也是撐不過三天了。”

這一番話說的白癡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起來。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不知在想些什麼。

少女手中再次散發出柔和的暖氣,小女嬰那冰冷的身體漸漸變暖,睡著的臉蛋也漸漸變的紅潤起來。忽然,這個小丫頭張開眼睛,冷不丁,看到眼前出現的並不是平時看習慣了的那張冷若冰霜的臉,而是一張從未見過的女性臉龐……

“嗚……嗚……”

小丫頭漸漸開始抽泣起來,不消片刻……

“嗚……嗚哇!嗚哇!嗚哇!”

她哭了。

面對小女嬰的哭聲,白癡第一時間抬起頭,站起來伸出雙手。少女則是聳了聳肩,將這個大哭大鬧的女嬰重新放回白癡的懷中。看著眼前這個孩子摟著嬰兒,而嬰兒的哭聲也漸漸降低的場面,少女暗暗點了點頭,似乎打定了一個主意。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35 PM

第一年故事 036 師…………與徒

“小弟弟,我想,我應該告訴你一些事情了。”

少女走回巨狼身邊,款款坐在地上。此時此刻,那頭巨狼也睜開血紅色眼睛,緊盯著白癡。

白癡不知道對方想干嗎,雖然她治療過自己,但他從未見過有人會這麼治療傷口。藥鋪和醫院里面的人可從來都不是這樣做的。一想到對方的未知面目,白癡那剛剛才放下的警戒心再次提起,他將女嬰緊緊抱在懷里,直視那名少女。

白色斗篷下的溫柔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而又威嚴的聲音。這名少女從地上抓起一小把沙子,手舉到距離地面大概五厘米左右的地方,松開。那些沙粒落下,可驚訝的是,沙粒並未落回地面,而是凝聚成了一只有著蠍子的尾巴,卻長著蜘蛛的腳,蛇的頭的怪物。

“別害怕,這東西是幻影。你別看它現在似乎挺小,但這家伙真正的體積可是有一座小山那麼大。八百年前,這頭怪物曾經席卷了半個悲傷大陸,造成一場自上一紀元毀滅之后的最大的一次災難。”

白癡默默注視著那個張牙舞爪的東西,不知道少女到底想說什麼。

“這東西的實力太過強大,當年悲傷大陸上的人們花費了好長一段時間,付出很大的代價才將其消滅。為此,五十三個國家毀滅,數千萬人死于非命。甚至在消滅了這頭怪物之后的幾十年里,許多國家也沒有就此振作起來,因為毀壞、饑餓、貧窮而死去的人們幾乎等同于戰斗中死去的人。”

“這是一段十分悲慘的歷史,但可惜的是,這樣的怪物並非只有一頭。”

少女再次抓起一把塵土,往空中一灑。落下的塵土匯聚成許許多多怪模怪樣的怪物在洞窟內橫行,一些怪物甚至跑到了白癡的腳邊,讓他不由得縮起腳。

“以普通人類的基準來分,這些魔獸大致上分為十個等級。從最低等的一級魔獸到最高等的史詩級魔獸,數量呈金字塔型排列。但我想說的一點是,在第二紀元直到終期,也從未有過這種魔獸橫行的情況出現。”

“第二紀元的最后一戰,是一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大戰。那場戰斗之慘烈,傷亡之慘重,也許依靠想象也無法描述其中的萬一。”

說到這里,少女的斗篷微微一揚,里面的視線似乎瞥向了白癡的右臂。

“那場戰斗雖然以人類的勝利而告終,但一些不應該存在的力量卻隨著敵人主帥被封印而失去控制,從另一個空間中溢了出來,侵蝕了這個世界。許多的生物都被感染,然后相繼發生突變。盡管時間過了一千多年,當初大量出現史詩級魔獸的情況已經不再,但即使是普通的魔獸,也在無時無刻的不對人類的生存造成威脅。”

白癡低著頭,不知為什麼對方要對自己說這種話。

“孩子,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嗎?”

少女的手一松,那些塵土怪物紛紛消散,重新化為灰塵安安靜靜的落回地面。

“因為,你很像一頭野獸。”

“在我看來,你就和一頭在冰冷的荒原中獨自徘徊,尋找獵物的野獸沒有區別。也正是因為野獸沒有自尊,沒有道德感,一切都只為了生存,所以才會更渴望力量,更無法抗拒那些‘不應存在的力量’對它們的誘惑。”

斗篷下的眼神已經毫不客氣的盯著白癡的右臂,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血瞳也已經睜開,用散發著紅光的眼睛回應者對面的少女。

“但是,人始終是人,並非野獸。我真心的希望你不要步你‘前輩’的后塵。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哪一天真的迷失自我,變成一個比史詩級魔獸更難應付的……東西。”

暗滅哼了一聲,發出冷笑:“(未知語)廢話連篇。”

斗篷下的眼神如同星空一般的深邃:“(未知語)是啊……我不想再封印你一次。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被你纏上的這個孩子。”

暗滅冷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少女抬起頭,當她的視線從暗滅轉移到白癡的身上時,嘴角的冷酷再次化為溫柔……

“但是孩子,你也有權利選擇,不是嗎?”

說完,少女伸出食指,指著白癡的鼻尖。斗篷下露出的下半張瓜子臉上不帶絲毫的笑容。少女大聲地說道:“因為某些原因,我不能干預世間的事。但我可以給你提供選擇。孩子,現在我就給你提供兩種未來,你,自己選擇吧。”

白癡抬起頭,還是不明白對方到底想說什麼。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少女的手指微微屈起,輕輕一彈……

碎塊飛散,爆裂的石片打在臉上,感覺生疼。

白癡的心臟停了……不,準確的說,他的心臟是在那一刻忘了跳動。就在他耳邊不到一毫米的地方,巖壁上憑空多出一個拳頭般大小的洞窟。這個洞一直在往巖壁內延伸,竟然……看不到頭……!

“這是力量,我可以教你如何正確的使用力量。可以對抗百人,千人,萬人的無雙之力。只要有了這股力量,你就絕不會再被任何人欺辱。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殺你想殺的任何人。”

“但是條件……”

少女那青蔥般的手指,直接指向白癡懷中的女嬰。

“把這個孩子交給我。”

白癡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起來他似乎一時間還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沒關系,少女可以告訴他這里面的關系。

“我看得出來,這個女嬰是你的牽掛,但同時,她也是你的負擔。她會讓你在修煉力量的時候無法專心一致,更可能導致你走岔路。所以,把這個孩子交給我,我負責照顧她,將她養大。而你,則可以帶著這把劍和所有人都羨慕的力量離開這里,去走一條和她永遠都不再會有交集的路。”

白癡會答應這個條件嗎?不知道。只知道他緊緊抱著女嬰,沒有絲毫松手的意思。

看到這一幕,少女等了片刻后,伸出第二根手指——

“而第二條路,你可以留下這個孩子,然后不管你是用爬的也好,用滾的也好,繼續照顧她。不過作為條件,我要取走你手臂上的這把劍。它已經和你的血脈完全連在一起了,所以我要連同你的一條右臂一起取走。與之相對的,我不會教你任何的力量,也不會給你任何的食物和水,就把你留在這里,看著你這頭野獸的掙扎。”

這種條件會有人接受嗎?

深夜的沙塵暴在沙漠上翻滾,呼嘯。它們卷起遮天蓋日的沙塵,撲向遠方的星星,天空,將他們吞沒……

白癡死死抱著小女嬰,縮在角落里。他沒有回應,也沒有開口說一個字。只是,他的身體在顫抖,抱著小女嬰的雙臂……也在顫抖。

襁褓中的女嬰正在看著他,用那雙綠色的無暇眼睛望著他。這個小女孩根本就不知道吧,現在正抱著她的這個人究竟在忍受多麼劇烈的思想斗爭。這個和她沒有任何血緣關系,沒有任何親戚關系,甚至原本的人生沒有任何交接處的男孩,卻在進行思想斗爭……

是要力量,還是要嬰兒?

原本,這是一個根本就不需要考慮的問題。

第一條道路的條件實在是太過豐厚了。眼前這個少女會幫助自己,帶走這個只會給自己增加負擔的女嬰。而且,她還會教給自己被稱之為“力量”的東西。小女嬰跟著她,完全不用擔心將來會不會有飯吃,會不會餓肚子,會不會著涼。哪像是和自己在一起時這樣,吃不飽穿不暖,還要擔驚受怕,承受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殺掉的環境?

相比之下,第二條路呢?是個人都不會去選擇第二條路吧。如果說第一條路可以算得上是單純的索取的話,那第二條路就是完全沒有回報的付出。天底下有哪一個傻瓜會選擇這種毫無報酬,只有付出,卻沒有回報的道路?

答案……是如此的清晰。只需要把小女嬰交出去,自己就可以從這種沉重的枷鎖中解脫。可是……

自己的這雙手……為什麼會那麼重……

重的,連一個嬰兒,都捧不起來呢?

少女靜靜的坐在原地,等待白癡的選擇。這樣的一個簡單至極的選擇竟然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之久。眼前的這個小乞丐望著懷中的女嬰,時不時的低下頭,用額頭觸碰一下她的小額頭。小女嬰時不時的笑笑,用兩只小手輕輕拍打著小乞丐的臉頰,發出天真無邪的笑聲……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的過去了。當一個小時的時間到達之后,少女站起身,來到白癡的面前。

“考慮好了嗎?”

“看來,你似乎依然沒有答案。很可惜啊,我對你的這個沒有答案的答案,非常的……”

少女抬起手——

“滿意。”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37 PM

第一年故事 037 守護者之劍 毀滅者之劍

纖纖素手,搭在了白癡的肩上。抬起頭,可以看到斗篷下再次露出溫柔的笑容。而自己的右手……似乎還能夠留在自己的身上?

“哎呀呀,主人,您未免也太壞心眼了吧?竟然用這種手段來考驗他,不覺得殘忍嗎?”

“嗚嗚……姐姐,你……你這樣不客氣的說話……可是會……可是會……”

少女沒有開口。可不知什麼時候,少女的身旁忽然多出兩個和白癡的年紀差不多,卻只有巴掌般大小的小女孩。這兩個小女孩也披著和少女同樣的白色披風,如同守護精靈一般懸在半空,斗篷下的嘴一個露出自信的笑容,一個則是有些擔驚受怕的慌張。

這樣的情形恐怕普通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如果現在這里有一個懂得操縱導力石的縱石師的話,可能會對眼前出現的這兩個質感如此真實,就好像真的存在一般的“護身精靈”,驚訝的合不攏嘴吧。

白癡不懂這些知識,他只是覺得這個洞窟內一晚上發生的事情似乎已經超過了他大腦的思考能力。在拼命冷靜,理清思緒之時,一個披著白色小斗篷的“精靈”落在少女的肩膀上,十分悠閑的說道:“恭喜你,我家主人這千百年來都沒有收過弟子。你可以算是第一個!還不快點跪下磕頭?”

小女孩說的只是笑話,從那輕松的語氣中白癡當然聽得出這一點。但他不理解,為什麼自己猶豫不決,卻會是最正確的答案?

“孩子,剛才我給你出的兩條道路是不是很不公平?一條路會讓你呼風喚雨,另一條路卻會剝奪你的一切。不過我想你應該已經清楚,這個世界本身就不公平。選擇上的不公平也是理所當然的。”

少女再次緩緩坐下,兩個“精靈”也坐在了少女的肩膀,左邊一個開口說道:“小子,第一條路,說穿了就是一個誘餌。如果你選擇這條路,那麼就意味著你放棄了這個孩子,也放棄了身為一個人的責任感,和你心中‘最后的善良’。如果你真的選擇了這條路,那我的主人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這個小女嬰帶走,然后隨隨便便的教你一點東西,再放你這個已經徹底墮落的家伙出去,等待被某個強者以正義的名義殺掉。”

右邊那個接著道;“不過……第……第二條路,也是一個陷阱。因為沒有人會選這條路……如果……如果你選擇了的話,那就只能說明……你這個人……十分的虛偽。虛偽到連對這個女嬰的感情……都能夠拿來做籌碼的地步。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的主人還是會搶走她,然后……放你在這里……自生自滅的……主人,您好殘忍……”

白癡的臉慢慢變得蒼白,盡管他還是沒有絲毫的表情,但一絲若有若無的恐懼,已經盤踞在了他的心頭。

“不過,在如此容易選擇的問題之前,你卻猶豫了。”少女露出微笑,說道,“對力量的渴望,對孩子的不舍,成了你心中天平的兩端。它們上下傾斜,卻無法讓一方產生真正的重量。這種猶豫與不舍,正是一個最基本的‘人’,所應該具備的感情。”

“人類會貪婪,會憤怒,會仇恨。但與之相對,人也會體會到自己的人生中會有難以割舍,必須為之付出的東西且不求回報的東西。孩子,你不是一只下水溝老鼠,你是一個人。正因為你是一個人,所以,我才會幫你。”

沒有看到少女直起身,也沒有看到她挪動腳步。就如同幽靈一般,她的身子向后飄去。當她重新站在巨狼身旁之時,距離白癡已經有了五米左右的距離。

“孩子,站起來。現在我要教你一些東西。你也許並不知道纏在你手上的那把劍到底是什麼來歷,在今后的人生中,恐怕你會一次又一次的被它的言語與力量所迷惑。我要教你怎麼控制它,並且告訴你如何將它的力量引出,成為你自己的東西!”

血瞳瞬間張開,大喝:“(未知語)武·神·姬!你破壞約定——!!!”

少女連看都沒看暗滅一眼,只是直視依舊坐著的白癡。她的手凌空一托,白癡就覺得身下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將他的身體輕輕托起。緊接著,少女伸出一根食指,指著他的額頭。

“如果以人類目前的實力來劃分的話,他們把強者劃分為七個領域。第一階段,人類可以通過鍛煉肉體來獲得一定的戰斗力,經過一般鍛煉的強壯農民就可以達到這一階段。簡而概之,稱為煆體。”

“第二階段,肉體的鍛煉為基礎后方可進行技巧的修習。進階的搏擊術與武器的操控技術開始進入人類戰斗力的視線。普通的士兵大多都為這一階層,稱之為灼技。”

“第三階段,技巧以人類的思考,性格,生活環境,世界觀等等各有不同。也是從這一階段開始,會誕生以個人為主的戰斗性格。剛、柔、敢、怯、鈍、銳、狂、靜等等等等。這些有著自己的思考能力,會將統一規劃的戰斗技巧融入自己的實戰中的人,被稱之為煉心。這些人的實力不僅能夠在‘灼技’之中出類拔萃,更重要的是,他們已經知道怎樣用大腦去戰斗,用自己的性格去戰斗,而不是一味的橫沖直撞。要形容的話……恐怕既服從上級命令,又懂得怎樣自我變通的帝國騎士,可以稱得上這一種吧。”

“第四階段,被稱之為粹靈。這種人的性格已經完全融入他們的戰斗之中,可以說,他們的渾身都已經變成了武器。以一敵十也絕對不是什麼信口開河。豐富的戰斗經驗和強健的體魄與純熟的技巧合而為一,即使單挑一頭五級魔獸,恐怕也不是絕不能夠取勝。據我所知,現在的世界上進入第四階段粹靈等級的人,千里挑一。”

“第五階段臼骨。經歷了第四階段之后,人類的極限都已經到達了一種瓶頸。不管是精神方面還是肉體方面,都會產生一道不管怎麼鍛煉也邁不過去的坎。除非是能夠領悟重新鍛煉肉體的方法,將自己的骨血如同在臼中被捶打歷練一番之后,才能達到這種境界。而到達這一階段的人,據我所知普天之下不超過五十人。”

“第六階段精意,這種人基本上已經成為現今世界的最強的代名詞。肉體的錘煉達到極意,精神的鍛煉也已經超過人體所能感知到的境界。以一敵千,對這一階層的人來說並非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可即使到達這一等級,那人恐怕也已經進入老年,只能空享這歲月不多的榮譽了。而至于第七階段,被稱為焚魂的強者,迄今為止,恐怕只有史書中才有記載了吧。”

簡單介紹完這些基礎概念之后,少女的手指曲起,示意白癡走過來。白癡想了想后,左腳抬起,向前挪……

沒等腳放下,少女的手指已經輕輕的抵住了他的額頭。

“你要自保,要控制這把劍的力量,那就必須學會怎麼用劍。很幸運的,我知道一套劍法非常適合你來使用。這套劍法創自上一紀元,而剛才我抵住你額頭的那一手,就是其中的第一劍——殤。”

白癡呆呆的望著前方,直到少女說完之后,他才驚覺對方的手指竟然已經抵在了自己的眉心。如果說她不是用手指,而是用一把匕首,一把尖刀的話……

白癡不由得退了一步,背脊上冒出冷汗。

少女微微一笑,收回手指,說道:“這套劍法的創始人是一個天才,他的繼承者也不是弱者。當時還沒有所謂的強者等級概念,所以這套劍法並不受任何等級的框架限制。”

“不過,不受框架限制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我親眼見過這套劍法傳了數百代,可除了創始者和第一繼承者之外,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學全這套劍法。即使是這作為初始劍招的殤,就將許多的初學者拒之門外。”

白癡又退了兩步,呼著氣,額頭不由的冒出冷汗。可誰知他剛剛退開兩步,少女的指尖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再次抵住了他的額頭。粉紅色的指甲輕輕劃過白癡的眉心,曾幾何時,即使是再危險的狀況也能淡定自若的白癡,現在卻無法想出任何方法來擺脫這種死亡的恐懼。

“這一劍的要點就是速度。取名為殤,意思就是劍招還沒完全舒展開來,對方就已經斃命,劍法早早結束,當然為殤。看似平淡樸實,實際上越是簡單,殺傷力也就越是強大。現在我再慢動作做一遍,你要看清我的動作和出劍的手法。”

少女縮回手指,將這第一劍從頭到尾再次演示了一遍。白癡見這個女孩似乎真的是要教自己東西的樣子,看了看手臂上的暗滅之后,才終于定下心,默默記住少女口中所描述的每一個動作。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38 PM

第一年故事 038 匣之記憶

“第二劍,名字叫做蟲鳴。出招時一虛一實,讓人無法分辨真假。這一劍的真諦在于能夠隨時化假為真,以真為假。記住,所謂的戰斗,就是看誰的劍能夠更準確,更有效的刺進對方的身體。而不是看你這一拳能夠轟碎多大的巖石,一腳可以踏出多大的坑。不管對方多強,只要你能保證自己的劍能夠準確的欺騙對方,在對方傷你之前刺進去,那你就贏了。”

這句話白癡記住了,這是生存的法則,是他最在行,也是最深刻的東西。

“第三劍,夏嵐,如同暴風雨一般的劍勢。能夠讓你以少敵多。”

“第四劍,戀情。如果殺不死對方,那就纏死對方。”

“第五劍,落葉。這是一招殺著,如同切斷風的落葉一般。再強的暴風雨也無法劈碎自由自在落下的樹葉是這一劍的精髓。以上,就是‘六劍’劍法的內容。”

少女的指尖在白癡的眼前飛舞的眼花繚亂,這是白癡有生以來第一次接觸真正的戰斗概念,也是第一次領略其中的奧妙。可是對他來說,眼前的東西實在是太過復雜,對于一個從小到大都活在臭水溝里的老鼠來說,所謂的“強者”之路,更是一個太過遙遠,遙遠的連空想都算不上的概念。

“六劍”劍法演繹完畢,少女的手縮回斗篷之內,微笑著,走到白癡的面前。

“你還小,這些東西對你來說也太過復雜。即使是一個達到臼骨等級的人,也不可能在一個晚上統統學會。但我也沒有時間讓你跟著我過上十年八年,慢慢的教。所以,你就靠自己的努力,在今后的人生中慢慢的學吧。”

話一說完,少女再次伸出手指。她的指尖散發著一股柔和的淡藍色光芒,不等白癡反應過來就抵住了他的額頭。

在這一瞬間,白癡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有許許多多的“東西”順著那根手指闖進了自己的腦海。要形容的話……對,就像是強盜!不管他是否同意,也不管他是否接受,那些“東西”順著少女的手指肆無忌憚的涌進白癡的大腦,進入他的記憶深處……

這種情況,直到十五分鐘之后才算完結。少女的手指一離開,白癡就渾身冒出虛汗的癱倒在地上。他大口的喘著粗氣,腦子里面布滿了混亂。他發覺自己無法思考,更無法理清腦海中的思緒。一些殘缺不齊的影響時而從他的意識中閃過,完全打亂了他冷靜的思維。

“嗚……嗚…………!”

白癡抱著嬰兒,掙扎著爬起來,捂住頭。小女嬰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開始大聲的哭泣起來。過了好久,白癡才渾身虛脫的靠在巖壁之上,雙目略顯渾濁的睜著。

“剛開始也許會不太好受吧,但很快就好了。”

少女背著雙手,居高臨下的望著白癡。

“剛才,我已經將‘六劍’的奧義與使用方式全都封印進了你的大腦中一個被稱之為‘匣’的地方。再等一會兒,那些阻撓你思考的東西就會全部被封印完畢,在平時對你來說完全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不過,只要你願意去想,‘六劍’的奧義就會一點一點的從‘匣’中出來,讓你看你需要的東西。你就自個兒按照這上面的方法,好好的學習修煉吧。”

在少女的說話期間,白癡腦海內的混亂總算漸漸安寧了下來。他漸漸的呼出一口氣,那些在腦子里亂竄的影像和文字終于完全消失。在低頭哄著小女嬰,讓她再次安靜下來之后,他開始試探性的閉上眼,按照少女的說法去思索那些‘匣’中的東西。

思索,陷入了黑暗的海洋。忽然間,白癡感覺自己的身邊全都被無窮無盡的黑色幕布所包圍。正當他覺得有危險,而想要睜開眼睛之時……

一些圖案,出現在了那些黑色幕布之上。

那是一個泥土捏成的小人,手中拿著一根細細的樹枝。這個小人只是原地站著,沒有動。白癡對著它看了許久,都沒有看出它到底在干什麼,正當白癡有些心煩意亂打算睜眼的時候,那個小泥人突然舉起樹枝朝前刺了一下,然后又恢復成呆站不動的模樣。

泥人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快的讓白癡目不暇接。可下一次,小泥人刺出的速度就慢了不少。第三次,又慢了不少。慢的直到白癡能夠完全看清它的動作,身段,握著樹枝的手勢,甚至還能看見那一劍之中泥人胸部呼吸的起伏。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如此的清晰明了。

伴隨著泥人動畫出現的,是一大串的文字。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些文字應該就是講解這套劍法的要領了。不過,現在的白癡不識字,光是看著圖案來修煉,恐怕會事倍功半吧。

接二連三,又有許許多多的小人相繼跳了出來。雖然名為“六劍”,但每一劍似乎都擁有著無窮無盡的變化。而旁邊的注解說明也顯得越來越多,看的白癡頭昏腦脹。不過,他還是盡力的讓自己掃過出現在腦海中的所有圖案,對它們都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之后,才將這些東西重新放入“匣”之中。

白癡睜開眼,懷中的小女嬰抽泣著,兩只碧綠色的眼睛里閃爍著淚光。她……是在害怕?還是在……擔心?

半年都不到的孩子,哪會擔心?

白癡哼了自己一聲。但他還是伸出雙手,將小女嬰調整到一個更舒服的位置,以一種和他那雙冰冷眼神不相匹配的溫和姿態抱著。小女嬰眼角的抽泣漸漸開始消失,她嗚嗚了幾聲之后,終于再次合上雙眼,靜靜的,睡了過去。

白癡呼出一口長氣,緩緩抬起頭。在他的面前,那名少女正在從巨狼肩上的背包內翻弄著什麼。很快,她就從中摸出一把剪刀,和一些針線。

“看起來,你似乎有問題想問我。”

少女看都不看白癡一眼。她靠在巨狼的肚子上,舒舒服服的坐著。如同白玉雕琢的雙手拉起她自己的斗篷下擺,比劃了一會兒后,用剪刀剪下一層布料。

白癡緊盯著少女,不知她想干嘛。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后,他才緩緩說道:“你說‘六劍’。可是……只有五劍。”

斗篷下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有著粉紅色指甲蓋的手指拾起剪下的布料,開始用針線和剪刀一針一線的縫制了起來。

“的確只有五劍。因為最后一劍嘛……我實在是想不出用什麼方法,才能準確的表達給你。而相比起前面的五劍,這最后的一劍,卻是我最希望你能夠掌握的一劍。”

少女將穿過細線的針叼在嘴里,一點一點的比劃著手中的布片,用剪刀做著粗略的修改。等到大致剪出一個樣子之后,她取出嘴里的針線,一邊縫著,一邊說道——

“我曾經親眼見證過這一套劍法的傳承。直到上一紀元毀滅之前,它已經被傳了超過五十名繼承人。至于到現在,如果它除了我這里之外還有傳承的話,恐怕其傳人早就已經賽過星河恒沙了。”

“但是。”

“在我知道的那五十名繼承者中,除了六劍的創始者和初代繼承者之外,就再也沒有第二人,能夠確實的學會第六劍。也就是說,讓六劍劍法真正完全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掌握者,也只有創始人和初代繼承者兩人而已。”

“第六劍的力量我無法形容,如果說前面五劍的力量如同江河泛濫的話,那最后一劍就無異于蓋過世界之巔的海嘯了。在我所知的情況中,第六劍在這個世界上也只出現過兩次。我雖然無法向你解釋第六劍的劍招,但我卻可以把那一劍的劍意告訴你,希望在今后的人生中,你能夠自我領會。”

啪的一聲,細線被銀牙咬斷。穿插的針線開始由另一頭穿過。

“其中一次,初代繼承者憑借著這一劍,殺掉了他的師父,也就是六劍的創始者。”

少女揚起手,就在白癡聚精會神的聽著的時候,一條絲線一般的光芒瞬間從她那捏著針的指尖彈出,擊中白癡的眉心。

“而另外一次,初代繼承者憑借著這一劍……”

剎那間,漆黑的黑幕被驅散,降臨到白癡腦海中的已經是一片光芒。一片,由無數把利刃所組成的光芒!

“將我擊敗。”

捏著針的手,揚起。少女的嘴角淡然自若,輕輕咬斷線頭。可在那邊的白癡卻是承受不住腦海內突然出現的這片光芒,已經十分疲倦的他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頭一歪,就此昏迷了過去……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39 PM

第一年故事 039 風吹沙

風輕輕的拂動,沙粒翻滾。

就好像再漫長的雨季也有結束的一天一樣,第二天的黎明迎來了一個被烏云遮蓋,卻沒有風沙蔓延的好天氣。

洞窟內的溫度漸漸開始升高,白癡被烘烤的有些承受不住,終于從睡夢中蘇醒。醒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確定懷中的女嬰……

“呼……呼……呼……”

看起來,她還需要更多的睡眠啊。

白癡松了一口氣,放眼環顧四周。洞窟內十分的冷清,除了腳邊那堆已經熄滅的篝火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閃動的東西了。

夢…………?

白癡再次環顧四周,卻依舊沒有看到除了他和小女嬰以外還有任何的活人。

看來,的確是一個夢。

白癡抖了抖身上的灰塵,打算坐起。可正當他直起身子的時候,一些東西卻從他的胸口掉落。

那是一雙鞋。

一雙用白色的布料,經過一針一線細細縫制出來的鞋子。除此之外,還有一封信似的紙片。

是誰做的這雙鞋?

想到這個問題,白癡的腦海內回想起昨晚坐在那邊,一針一線縫制著斗篷的,連臉都沒看過一次的少女。

難道不是夢嗎?

白癡翻了翻那雙鞋子,試著將它們套在自己的腳上。剛好,十分適合。比起自己的那雙破爛草鞋,實在是舒服太多了。雖然看起來這是柔軟的布料,但踩下去卻感覺質地十分的堅硬,而且一點都不感覺到腳底地面的冰涼或炎熱。也不知這到底是什麼布料。

稍稍體驗了一會之后,白癡才拾起那張信紙。當然,沒上過學的他不可能認得其中的字,但就在他瞄了一眼打算放棄的時候,右臂上的暗滅卻突然開口說話了。

“這是那個女人留給你的信息。她說‘沿著日出的方向再走十天,就能看見一座城市。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要前往的國度,但衷心的希望你能夠走一條正確的道路。’嘁,多事的女人。”

白癡瞄了一眼暗滅,再看看那張紙。直到這一刻,他又發現了一些東西。

昨晚那頭巨狼和少女所呆著的地方有一個雙肩挎包。打開,里面塞滿了各種干糧、飲水和露營用品。只要不出意外的話,足夠支撐十天份的份量了。

“哼!”

暗滅再次冷哼一聲。

白癡看了看這些干糧,放下小女嬰,背起挎包,重新抱起小女嬰。他掃了一眼手臂上的暗滅,忽然開口道:“她,是什麼人。”

“呀呵?人類小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可是你第一次主動和我說話啊。怎麼?連你也注定要被她的美貌給奪去靈魂了嗎?”

“我,根本就不知她長什麼樣子。”

“嘁,無趣。”也許是白癡太過冷淡的態度讓暗滅嘲弄他的興趣大減了吧,這把劍再次露出一副愛理不理的姿態,說道,“你管她是誰?這個問題不重要吧。”

“嗯,不重要。”

白癡拉起襁褓,覆蓋住小女嬰的臉。在往洞窟外走的這段時間內,暗滅仿佛永遠承受不了寂寞似的,再次開口:“嘿嘿嘿,小子。雖然你不知道那女人是誰,可你決定相信她嗎?”

腳步移動,白癡已經來到了洞口。清晨還不算太熱的陽光透過云層照射下來,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后,輕輕的搖了搖頭——

“她有目的。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目的。但要殺我,不必那麼費力。”

“哦?也就是說,你打算在食物、路程、鞋子的程度上,相信她嘍?”

“哈哈哈哈!太棒了,我怎麼會找得到你這種人才當宿主?我的運氣實在是太棒了!好,我們走吧!只有十天的路程,對于在沙漠中漫步了三個月的你來說,應該不成問題吧?”

“不,我不走。”

“嗯?你什麼意思?怎麼給你糧食了,你怎麼不走了?”

血瞳中閃過一抹疑惑,可回應這抹疑惑的,卻是白癡伸手指著太陽的手指。

“白天,休息。晚上,行動。沙漠的生存法則,我,不敢忘。”

黃沙滾滾,日復一日的風帶走一座座沙丘,又在另一處重新塑造起新的丘陵。白天氣溫的灼熱,夜晚卻寒冷如冰柩一般的天氣讓這座沙漠的“死亡”之名名副其實。

裹著布鞋的雙腳踩在冰涼的沙粒上。夜色漆黑,荒涼的死地中只有這一個孤獨的身影在緩緩的移動。有時候,天空的云層會散開,露出三輪散發著銀白色光芒的斜月,替他照亮前方的道路。但更多的時候,就只有他一個人,獨自摸索著,用那雙腳,一步一步的向前進。

一天,一天,又一天。

相較起之前的那段經歷,此刻的十天就如同睡了一覺般的快速。當第十輪太陽緩緩從地平線的遠處升起之時,太陽的下方,終于出現了一道與沙漠完全不同的景色。

白癡的腳步稍稍加快,隨著路途的縮短,原本一片死寂的沙漠開始發生了變化。仙人掌與耐寒耐渴的灌木稀稀拉拉的生長起來,腳下的沙粒也開始變成開裂的土地。而更重要的是,一些蠍子,蛇等生物,已經在這片死地內出沒,打破了“死亡之海”的禁令。

日頭越升越高,白癡的腳步也越來越快。可在一瞬間,他的腳步突然停住,不再前進了。

面前……是一道高高聳起的峭壁。它是如此的巨大,如此的寬廣,甚至讓白癡以為自己正站在某座萬丈懸崖的下方,仰望著上面的藍天與白云。

“嗯?沒有城市,只有這一道屏障?呵呵,小子,接下來你會怎麼做?”

血瞳張開,饒有興趣的望著白癡。

漆黑色的瞳孔在懸崖上掃視了一遍。很快,這雙眼睛就在懸崖的正下方發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隧道。他想了想后,毫不猶豫的邁開腳步,踏入這條隧道。

隧道很長,有一百米,兩百米……不,可能有足足一公里那麼長。白癡屏著呼吸,摸黑朝前走著。他一手捏著暗滅,另一只手抱緊小女嬰,全身的毛發都因為警戒而豎起,隨時準備應付任何突如其來的危險狀況!

可是,危險並沒有來。來的,卻是光。

前方就是出口,光線從外面照射了進來。這種光不像是沙漠里的陽光那般灼熱,也不像是賽納格的陽光那般冰冷無力。這是一種曬在人身上感覺十分舒服的光。除了這光以外,隱隱約約還傳來一陣陣的音樂、歌舞、嘈雜的聲音。撇除這些,還有食物的芬芳,從隧道的外面涌進……

白癡走出了隧道,望著眼前的情景,冷酷的雙眸微微底下,略帶疑惑與茫然的,望著視網膜中所看到的任何東西。

這里是一座城市。一座被群山包圍,四周幾乎都是這樣高聳的懸崖峭壁的城市。

這是一座沙漠之城,應該充滿了烈日與沙石。可出現在眼前的,卻是穿過城鎮的河流互相交錯,廣場上的噴泉一直在噴出沁涼的水珠。人們在河道上泛舟游戲,婦女拿著衣服在河邊捶洗。郁郁蔥蔥的植物塞滿了街道的兩旁與公寓的陽臺,盛開的花朵散發出醉人的芬芳,讓人們徹底遺忘懸崖的外面是一座常人無法通過的死亡沙漠。

白癡所處的位置在城市的邊緣,位于懸崖的一個小平臺上。他略微呆了一陣之后,開始抱著女嬰沿著階梯往下走。經過他身旁的人們對于這個不知從哪里出現的小乞丐沒有報以任何的疑問,各自走向自己的目的地,或談笑,或游戲。

“看來是獨特的地理位置,讓這里成為了一座與沙漠毗鄰,卻又與沙漠隔絕的城市啊。”

血瞳微微睜開,瞥了一眼白癡身后的那些高聳懸崖。

白癡略微點了點頭,腳下的階梯經過了好幾個平臺。平臺上有許多與他差不多年齡的孩子在玩耍,也有許多的大人聚在一起玩牌類或是棋類游戲。放眼望去,階梯的下方連接的就是街道,從外向內,街道以扇形向城市的中心靠攏,越是靠近中心的建筑物,建造風格越是奢華典雅。而最中間,則矗立著一座差不多到達懸崖一半高度的高聳城堡。即使是站在白癡剛剛進來的那個位置,恐怕也比這座城堡的最高層低了那麼一兩百米。

白癡不懂建筑學,但城堡的豪華與莊嚴還是讓他有了些感觸。特別是在城堡的周圍有著六個大大小小的圓球,它們在不斷的繞著城堡做圓周運動。不依靠任何的支撐與連接,就能讓那麼大的圓球浮空,實在是讓人大開眼界。

不過,開眼界歸開眼界,白癡多少還是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里的。

他不是來旅游的,也不是來偷竊的。

他之所以穿越那死亡沙漠,千里迢迢的從遙遠的北方國度來到這個南方國度,為的不是別的。而是為了……

白癡低下頭,懷中的小女嬰已經醒了。如今已經五個月大的她看到白癡在看她,一張小臉立刻笑了出來。從襁褓中,那雙小小的手伸出,向著白癡探了出來。也許是因為她實在是太小,伸出來的手沒多久就因為疲累而倒下,在襁褓上拍了兩下。但很快,這個小丫頭就再次一邊笑著,一邊伸出手,朝向白癡。

“嗚啊嗚啊”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40 PM

第一年故事 040 分別在即

已經不再握著暗滅的右手抬起,一根食指伸出,湊到小女嬰的面前。小丫頭一碰到手指,立刻死死的抱住,同時瞇起眼睛,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鎖鏈輕響,卻讓白癡眼中的冰霜淡化了一些。現在,他的旅程已經接近終點,分別在即,略微的溫暖……似乎也可以露出來了吧……

抱緊小女嬰,白癡已經走下階梯,來到大街之上。他開始不斷的向路人詢問同一個問題,那些被他問到的路人有些因為他是個乞丐而沒有搭理,有些則因為這孩子的冰冷眼神而不敢靠近。但還是有一些人回答了他,並且指出了他的目標。

“請問,神聖恩寵皇家學院在哪里。”

“你要去皇家學院?!嗯……難道是新生?喏,在哪里。在那座靠近東邊懸崖的山坡上,看起來簡直有本城四分之一大小的區域,就是雄鹿帝國的皇家專用學院——神聖恩寵。”

白癡抬起頭,望向那座山坡。在那里,一座白色的尖塔與皇家城堡遙遙輝映!在高塔之下,各色美倫美化的建筑物充斥著整座皇家校園。即使隔得老遠,也能看出這所學院內人的身份與地位!

“話說回來,你真的是這座學院的新入院學生嗎?”指出道路的人遙望著學院的方向,略有些得意的說道,“每一年的夏天,整個雄鹿帝國內通過應考想要進入這座學院的人數不勝數。可往往只有最優秀的人才才會被學院招收。一旦確認招收后,富人都需要繳納一定的費用,雖然規定上說只要學生真的智慧超群的話也可以免去學費,但這種情況真的很少見。你看起來只有十歲左右,難道是初等部一年級的新生嗎?這樣的話,你真的是很了不……咦?人呢?”

指路的人說得高興,也說得自豪。可當他回過頭之時,背后的那個小乞丐,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白癡的腳步踩在碎石鋪成的道路上,沿著兩旁商鋪的叫賣聲,在一片熱火朝天的氣氛中邁向那座宏偉的學院。新生?學院?優秀?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因為那和他無關,唯一和他有關系的就只有懷中的小女孩,和這座學院本身而已。

越是靠近學院,街道兩旁的橫幅就越來越多。與之相比,比白癡年齡大一點的孩子也越來越多。他們無一例外的被父母簇擁著,拎著各種行禮,或走路,或坐馬車,前往那座學院。

神聖恩寵皇家學院的招生制度十分嚴格,不過,其教學范圍也是十分的廣泛。主要來說,其中大致上有四個大的教學系統在其中運作。

一,文藝系。

這個系主要教授范圍都屬于文學系,其中的學生將來學成出來之后,無一不是各大行業的頂尖人物。不是出名的藝術家,畫家。就是歌劇的創作者,導演者。貴族的修養與政治手段是學生在這里學習的首要目標,總體來說,支撐整個雄鹿帝國的高級公務人員的政治班底,全都是從中選拔而出。可以說,這里是專門培養國家棟梁之才的地方。

二,科技系。

和文藝系不同,這個系的學生專攻理科,里面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科學狂熱分子,走在這里,幾乎到處都可以看到一些趴在地上用石塊書寫公式和喃喃自語的人。與其他的系統比起來,這里也許是最為沉悶的一個系統。沒有舞會,沒有娛樂,盡管各種娛樂設施也和其他系統一樣一應俱全,可這里的學生似乎天生就將研究當作最好的娛樂。

不過,可別看不起這里的學生。整座學院,甚至整座帝國最好的武器大師培養教室就是在這里。總的來說,雄鹿帝國還是一座軍事帝國,而且帝國周圍的環境也不能說是十分的安全。對于戰爭方面,一把好的武器往往可以起到最決定性的作用。

三,縱石系。

這個系別屬于戰斗系別了。縱石師,是這個世界上被人廣為稱贊,乍看起來又是最為強大的武力系統。他們通過研究天然礦石中一些蘊含著自然元素的導力石,來使用那些不可思議的力量。他們的臂力或許很弱,打斗的時候或許會很快就被敵人放倒。而且還有著導力石會使用完畢,其中的力量會突然失控等等諸多的不確定因素。除此之外,導力石還一度被稱為是惡魔的礦石,任何使用其力量的人都是侍奉惡魔的魔女或巫師這種流言。但是有一點,就連那些反對者都決不會去質疑——

縱石師的力量究竟強大到何種的地步?

如果說一個煉心等級的戰士和一個灼技等級的縱石師對戰,讓人下注的話……其結果,可能往往會出人意料。

四,武斗系。

作為雄鹿帝國從各種意義上來說,支撐戰爭最重要的人才輸出地的這個系別,無疑是學院的重中之重。文藝系培養的是關于藝術,教育,處理國家政務之類的文職人員,科技系培養的是偉大的發明家與科學家。雖然縱石系的戰斗力讓人感覺可怕,但真正能夠從這個系別中畢業的人選實在是少之又少。曾經甚至有過連續十年沒有一名合格的縱石師誕生的記錄。相較起來,武斗系的人才則是爭相輩出,多的讓人有了眼花繚亂的感覺。對于雄鹿帝國的軍隊始終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

這只是學院的基本分類,真的要繼續細分的話,數目多的如同天上繁星。每一系別中都有按照年齡排列的各種學院部,從六歲到十歲的幼兒部,十一歲到十四歲的初等部,十五歲到十八歲的高等部,以及十八歲以上的大學部。整個學院呈現出十分協調而一體化的直升式教育。

當然,這是在你有能力學完一系中所有的科目,而沒有被中途退學的情況下。

每年的六月初,參加完雄鹿帝國各個地方升學考試的人都會等待七八月份的入學通知書。但神聖恩寵則不一樣。由于這里的學習環境與其他的普通學院有著太大的差別,所以幾乎是在考試結束之后的十天之內就選定了入學人選,發給通知書,讓他們早早的來學院入住,習慣周圍的環境。要知道,這所學校實在是太大了。而新學期一開始,教師們可沒有時間讓你慢慢習慣這里和擺脫嬌慣的習性,等你從迷路的十字路口走到教室了。

學院的大門敞開著,透過校門,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個非常大的廣場花園。花園中有著許許多多的小路,朝四周的建筑物蔓延而去。人們的出入在這里顯得相當的自由。不過這也是應該的,如果真要對這里的逾千名各種年齡的孩子和其家長進行身份驗證,可是一件非常龐大的工程。

“閃開!閃開!”

白癡退到路邊,任由一輛馬車呼嘯而過。馬車的門上有著某貴族的家徽,從拉開的窗簾中可以看到一個胖胖的婦女正在為自己那十五歲的孩子梳理頭發。和其他許許多多的人一樣,進入那座打開的校門之中。

“嗚啊”

小女嬰依舊笑著,伸出兩只小手不斷的虛抓著什麼。白癡看看那高聳的白塔,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后,踏進了這座神聖的學院。

一個小小的乞丐在人群中悄悄的前進著。因為人太多了,反而沒有人去注意這個與四周環境不相符合的人物。小乞丐低著頭,溜進一處人稍微少一點的過道,在陰影下慢慢行走。漸漸的,身后校門口傳來的聲音隱去,四周那些探頭探腦的新生和父母也全都不見了。

因為,他已經繞過廣場,來到了后方的教職員住宿區。

這里很安靜。

安靜的似乎沒有一丁點的聲音。

白癡的腳步緩緩停在一座小型噴泉的旁邊,望著其中的那尊女性雕塑傾倒著瓶子,讓水從中流下。

已經是六月了。距離第一次抱起這個孩子之后,已經過了五個月的時間。此刻,她的身子已經長大了好多,也不像剛開始那樣一天到晚都在睡覺,而會睜開眼睛打量外面的世界了。

白癡呆呆的站在噴泉之前,濺起的水霧輕輕打濕了他的頭發。在嘩啦嘩啦的聲響之中,他的思緒,不知不覺的移向了過去……

回首往昔,絕不是一件好事。在名為生存的斗爭之中,根本就沒有時間讓這個小乞丐去回味過去的生活。而且他也沒有什麼生活好去懷念,反正過往的一切都能在接下來的每一天中體會。回憶,早已經成了不知趣的代名詞。

可是現在,他卻回憶了。他回想起在那個風雪夜,他第一次抱起這個小女嬰時的事情。那一天,風很冷,冷的幾乎在剔除他的肉,刮著他的骨頭。他第一次將嘴里的食物送給一個對自己毫無用處的嬰兒,第一次帶著她逃避他人的追殺,在骯臟腐爛的垃圾箱內渡過一個不眠的暴風雪之夜。

他想起了替她更換尿布的場景,想起了燒開熱水,喂她喝下去,還帶著她去藥鋪替她看病的場景。也更想起了他抱著這個嬰兒,躲開士兵的視線,踏上旅途,經歷了千辛萬苦,才站在這里的情形。

走馬觀花,往昔的記憶緩緩從白癡的腦海中流過。隨著這些記憶的過去,他慢慢的彎下腰,將懷中的女嬰……放在了噴泉的旁邊。

這里,是雄鹿帝國,是風吹沙城,是神聖恩寵皇家學院。他已經完成了這個小嬰兒父親的囑托,將她平安的帶到了這里。接下來,他這個故事外的人就該退出小女嬰的人生舞臺,消失在漆黑的陰影之中了……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41 PM

第一年故事 041 烈日冰雪

水花飛濺,嘩啦嘩啦的瀑布聲中拉起一道彩虹。小女嬰嗚嗚的叫著,她正在玩著自己的手指,小小的拳頭時而捏起,時而松開,並時不時的發出開心的笑聲。

手,松開了。白癡從懷中取出那名母親交給他的信,塞進襁褓之中。隨后,一步、一步、一步的后退……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只要等到有人經過這里,發現她,然后再報告負責人就行了。只要負責人知道,事情就一定會傳遞到這所學院的校長耳朵里,發現信封,那位校長就會知道這個小嬰兒是誰,會照顧她,將她養育成一名漂亮,受到所有人敬仰的女孩子吧。

是啊,他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白癡的腳步挪動,他的背第一次朝向小女嬰,快步的離開了。可此時此刻,他的拳頭卻不知不覺的捏緊,並且……散發出微微的顫抖……

“舍不得嗎?”

血瞳睜開,暗暗的說了一句。

白癡沒有回答。

“罷了。你總會有扔掉一些累贅的時候。一時的難受我可以理解,但不用多久,你就會將這個嬰兒忘了。即使以后偶爾的想起這半年的經歷,你也只會微微一笑,笑過去的自己太傻,太單純吧。”

十歲孩子開始飛奔,鉆入建筑物中的陰影之中。他已經決定拋下了,只能活在陰影中的他,把女嬰寄托在那水花與彩虹的光明世界里,等待著一個與他截然不同的命運……

有聚就有別,這是這個世界的常理。兩條原本被糾纏在一起的命運,在這個名為風吹沙城的城市里走上了兩條完全不同的道路。相信不久之后,悲傷大陸上就會出現一個美麗、聰慧、讓所有人驚艷的少女。而被暗滅纏繞的小乞丐則會消失在陰影之中,成為歷史陰影中一個毫不起眼的肥皂泡吧。

“咦?這里怎麼有個孩子?”

如果,這句話沒有傳進白癡的耳朵里的話。

下水溝老鼠緊緊縮在建筑物的陰影中,探出一只眼睛,望著外面那被陽光普照的小廣場。在如夢似幻的彩虹背景之中,三個看起來和白癡差不多年紀,但身上都穿著貴族獨有的緊身晚禮服的男孩,配著佩劍,出現在噴泉的旁邊。

左邊和右邊的兩個孩子一個是土色頭發,臉上有著許許多多的雀斑。右邊那個則是略顯肥胖,手里捧著一袋零食。這兩人並不怎麼起眼,外面那些新生中有太多人和他們長的差不多。不過在這兩人中間的那一個,卻是身材勻稱,一頭瀟灑的藍發,嘴角始終帶著輕蔑的笑容,眼睛里也盡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高傲神情。

“戴勞大哥,你怎麼看?”那個胖胖的人一手抓起一把零食就塞進嘴里,邋遢的形象實在是和他身上的那套貴族服飾相去甚遠。

左邊那個雀斑蹲了下來,開始翻看小女嬰起來。也許是眼前突然多出了這三個人的緣故吧,小女嬰原本的笑聲消失了,兩只小拳頭害怕的蜷在胸前,不敢出聲。

“古德塞少爺,這孩子身上的這些破布質地並不差,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變得破破爛爛。而且好像好久都沒洗過了似的。據我推測……”

雀斑站了起來,拍拍手。

“是某個貴族的私生子,是嗎?”

這個名叫戴勞·古德塞,身為雄鹿帝國兩大軍事集團之一古德塞家族的長子的帥氣男孩抱起雙臂,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容。

“真是遺憾啊,即使是貴族中,也會發生這種下等庶民才會發生的事情。”戴勞哼了一聲,繼續道,“生出了孩子之后就這樣一扔了之?我看,這大概又是哪個中小貴族內由于爭風吃醋,導致哪個侍女抱著大肚子離開,隨后又偷偷摸摸的將孩子帶回來,扔在這里的緣故吧。”

胖子咀嚼著零食,說道:“那麼戴勞大哥,我們該怎麼辦?要不要告訴德庫拉先生?”

“告訴他?何必?”戴勞一邊笑著,一邊抽出腰中的佩劍,嘴角的笑容始終散發著輕蔑與嘲諷,“既然這是某個貴族的見不得人的私生子,那干脆我就做一次好事,來幫幫這個嬰兒吧。對了,你們不是說想見識見識我剛剛到達灼技下級階段的實力嗎?現在,就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瞧著。”

飛舞的水霧之中,那把劍貼著小女嬰的肌膚插進了襁褓。在雀斑和胖子的驚呼聲中,戴勞將劍猛地一舉,小女嬰的身子已經飛向了半空!他收回劍,當那只襁褓降落到他的斜上方時,手中的劍迅速刺出。

嚓,一聲輕響。

襁褓中的羽毛被刺破,在彩虹映照的空中飛舞。劍準確無比的再次貼著小女嬰的身體從襁褓中穿過,沒有傷到她。

是啊,沒有傷到她。這個十一歲的孩子所表現出來的精準劍術讓他的兩名同伴大感驚訝,贊美與驚訝的話層出不窮。可在劍端,小女嬰的背脊貼著冰涼的劍刃,從高空落下的不安定感終于讓她完全的怕了。

她哭了,開始嗚哇嗚哇的大哭起來。而這陣哭聲,不僅讓那三個人的笑聲更加刺耳,也傳進了那邊的黑暗之中,傳進……一個人的耳朵里……

六月的陽光是如此的強烈。可在那陰影之中,卻下起了冰冷的霜雪。

戴勞十分滿意的聽著兩人的贊美,聽的飄飄然之后,他將劍垂下。

“哈哈哈,你們兩個只要努力,很快也能達到我這種實力的。你們不都已經到達煆體的中級階段了嗎?再花上幾個月,應該就能突破了吧。哈哈哈。”

雀斑:“古德塞大人,我們怎麼能和您比?當初剛剛入學的時候,您就成為了有史以來天分最高的初等部學生!我們就算到達了灼技的境界,您說不定早已強大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胖子:“對啊對啊!戴勞大哥,你,你就幫幫我們,再演示一下給我們看看好不好?算是讓我們早點提升啊!”

戴勞歪著頭,輕蔑的掃了掃身旁的這兩只狗。他哼了一聲,裝出一副十分不情願的樣子說道:“那就沒辦法了,你們兩人的家族屬于古德塞家族的附屬,我幫你們也算是盡一份責任。看好了!我絕不會再演示第三遍了!”

劍,再次甩起。因為驚恐而大哭的小女嬰再一次的被甩上了半空。上升的力度始終有限,而當她再次下墜之時,那柄冰冷的長劍,以及三雙蘊含無所謂笑意的眼神,已經在下面迎接著她了……

戴勞握緊劍,瞄準落下的小女嬰。這一次,他的嘴角散發出的不止輕蔑,還有一抹殘忍。一個毫無身份的嬰兒就算死了,也絕不會有任何人出怨言吧?這一抹念頭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而原本瞄準嬰兒襁褓空隙處的劍鋒,則輕輕挪轉,對準了她的心臟。

六角形的結晶體,從戴勞的臉龐滑過。

緊接著,這一劍就十拿九穩的,刺了出去。

彩虹依舊在水池旁展現出美麗,炎熱的下午時光中,偌大的庭院內除了三人之外,就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老師和學生。現在,那些水霧緩緩浸透著那把舉向半空的劍,濕潤著那不沾任何污物的劍身。

消失了。

原本應該被刺穿的襁褓,突然間從半空消失。三個貴族男孩呆呆的望著蔚藍色的天空,過了好久,才終于反應過來。尤其是那個叫戴勞的男孩,直接用劍指著距離自己五米遠,正抱著女嬰不斷撫mo安慰的乞丐,臉上充滿了不悅。

雀斑:“臭小子,你是誰!”

“嗚哇!嗚哇!嗚哇!”

回答他的,是小女嬰擔驚受怕的哭泣聲,以及那個小乞丐不斷撫mo孩子的動作。

“喂,我問你,你到底是誰!”

雀斑拔出劍,而那個胖子也隨之拔出劍。兩個人分別從左右包圍住乞丐,看起來怒不可遏。不過,他們的憤怒並不是來源于自己,而是來源于那個古德塞家族的長子,又有著天才之名的爵位第一繼承者,戴勞。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42 PM

第一年故事 042 能忍受之物 與不能忍受之物

相比起旁邊兩人的吵嚷,白癡的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表情。他不停地安撫著小女嬰,將她抱緊,直到小女嬰的哭泣開始變成抽泣,兩只小手死死的拉著自己的衣服之時,他才緩緩的站了起來。

“小子,剛才的那一瞬間……你做了什麼?”

說話的,是暗滅。血瞳沒有睜開,它只是在白癡的腦海中說話。

白癡輕輕的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只不過剛才的一瞬間,自己的腦海深處突然閃過一個人偶走路的畫面。他來不及細想,照做而已。等到他察覺到時,小女嬰已經重新回到了他的懷中。

白癡抬起頭,在那頭太長時間沒有整理的頭發掩埋之下,那雙冰冷的眼睛緩緩掃過包圍著自己的兩人。隨后,他二話不說,就打算離開。

“喂,問你呢!你是誰?憑你這一身邋邋遢遢的打扮,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我知道了,一定是敵國派來的間諜吧?!”

一個十歲,並且乞丐打扮的人怎麼可能是間諜?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個理由,可以讓他們對白癡動武。

別人如果想要殺你,那是絕對用不著理由的。白癡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也完全沒有去分辨的打算。不過另外也有一點白癡也很清楚,就是如果你處于下風,那就絕對不要貿貿然的去刺激對方。有時候讓對方出一口氣,會讓你活的更久。

白癡低下頭,就像是往日在賽納格時蜷縮在小巷里一樣,他也卷起了身子,露出自己虛弱的一面。

戴勞嘴角抽搐著看著面前這個乞丐,但他卻沒有動手。身為貴族,尤其是一個擁有無比顯赫身份的貴族,去和一名乞丐斗氣本身就是一件十分恥辱的事。但他還是不能忘記剛才那一剎那自己的丑態,這股羞辱被他的自尊死死的壓制著。但另外一件事,卻在憤怒的烘托下,被他忘在了腦后——

一個人,如果要從灼技等級的他手上,讓他連一點點知覺都沒有的搶走獵物。那麼對方的實力和自己的實力之間,到底誰高?誰低?

“這個垃圾,你不要命了!竟然敢跑到神聖恩寵里面來撒野?知不知道這里根本就不是你這種庶民有資格進來的地方!”

雀斑揚起一劍,不知深淺的劃過白癡的胳膊。白癡沒有動,只是盡全力的護住懷中的小女嬰,讓對方出氣。

用劍劃也許不夠刺激吧,看到白癡這樣一副蜷縮著的模樣,雀斑和胖子相繼走上前,開始用拳頭打著他的臉和背部。每一拳都很有力道,在打的途中,胖子甚至還志得意滿的伸出腳一勾,將白癡放到在地,抬起腳踩著他的頭。

“戴勞大哥,這個小子真的是一個白癡啊。看來他剛才只是誤打誤撞的才成功的,要不要殺了他?”

說著,胖子撩起一腳踢中白癡的屁股,迫使他硬生生的翻了個身。

雀斑哼了一聲,笑道:“這可不行。這個垃圾和一個孩子不同,殺了的話屍體很難處理。我們就替戴勞大哥多打上兩拳,替他出出氣吧!”

“好!”

隨著一個“好”字,兩人開始更加用力的捶打著白癡。而戴勞則是坐在噴泉的邊緣,將劍插回劍鞘,十分欣賞的望著眼前的這場盛宴。膽敢從他戴勞·古德塞的手中搶下任何東西,這份代價足以媲美最為嚴重的罪行!

白癡縮在地上,身體不斷的承受著兩人的痛打。但他始終都抱著小女嬰,用自己的身體替代了任何攻向她的拳腳。他忍受著,不發一言的忍受著。

“為什麼不反擊?”

暗滅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你應該知道我有多麼的強大吧?像上次一樣,把我拔出來,我會給你力量,給你尊嚴。”

白癡沒有任何的回應,他就像是一灘沒有生命的爛泥般,默默承受著那兩個人對他施加的痛擊。

“哈,我差點忘了,你這小子沒有尊嚴的意識。”

看白癡始終都沒有動,暗滅再次發出嘲諷的聲音,說道:“但是,你就不痛嗎?只要反擊,只要把我拔出來,然后殺掉他們。你就不會再承受這種疼痛,這不好嗎?”

雀斑和胖子的拳腳依舊相交。緊抱著女嬰的白癡蜷縮著身子,咬著牙忍受著,說道——

“不能……惹事。不然……她的未來……會……”

“好吧夠了夠了!我明白!殺了他們對我來說很容易,可殺掉他們之后你就會惹禍上身!如果只是你惹禍上身也就罷了,這個死丫頭也會惹禍上身對不對?很好,你就繼續被他們打吧!我看他們大概也打夠了,再挨上個百八十拳左右應該就夠了吧!”

暗滅哼了一聲,再也不說話。煩人的聲音從腦海中消失了,白癡將身子蜷縮的更緊了,承受著他們的痛打,默默、默默的忍受著……

下水溝的老鼠從不欠缺被打的經驗。從小到大,白癡已經不知道被多少人,因為多少事打過。可能是為了爭奪食物,可能只是因為別的力氣比他大的人心情不爽。在那種世界里,白癡知道如果自己強行反抗,可能會立即被對方殺掉。承受著,讓自己活下去,早已成為了他的人生信條。

是的,他在承受著痛打。保護著小女嬰,任憑頭皮流血,嘴角開裂,也不發一聲。他在等著這些人“爽”完,然后,他才能繼續去完成任務,再靜靜的離開。

但是……

“這個垃圾還真是窩囊啊,打了那麼多時間了,竟然連逃都不會了。總覺得不夠刺激”

“嗯?喂,你看他手里抱著的。這個白癡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抱著那個女嬰啊,看起來比起打他,打這個女嬰似乎更能讓他‘有感覺’?”

在兩人一唱一和的交流中,那個叫戴勞的人已經快步走了上來。白癡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可他還未等抱緊,自己的雙肩就被雀斑和胖子雙雙抓住,一把扳了過來。而戴勞則伸出手,將小女嬰徹底的從白癡的懷中奪走。

“嗚哇嗚哇嗚哇!”

女嬰被硬生生從保護的雙臂中拉出,她就好像脫離了避風港一般,再次大哭了起來。這陣哭聲讓戴勞眼中的輕蔑之色更為濃郁,他單手捧著襁褓,走到一旁的水池邊。將襁褓……放進了水池。

白癡的身體瞬間動了一下。這股劇烈的掙扎讓雀斑和胖子兩人險些抓不住!但是可惜,他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弱小,不僅是年齡上的差距,還是身體鍛煉上的差距,他都遠遠不及那兩人。

“哈哈!這個白癡有反應了!他有反應了!”

雀斑臉上欣喜若狂,一腳勾倒白癡,將他死死的壓在地上。旁邊的胖子對于白癡的激烈反應也有了一些感觸,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白癡頭上,單手捏著他的右手,從懷中摸出一把零食吃著。

“我看這垃圾八成是想死了吧?戴勞老大,您的這一招還真是高!嗯,真是高!”

戴勞稍稍提著襁褓,避免女嬰完全浸入水中。但襁褓吸水,漸漸的,那些冰涼的液體就濕透了棉花與布料,一點、一點的向女嬰的肌膚侵蝕而去。

嬰兒的哭聲更加激烈了,看來那些冰冷的液體已經觸碰到了她的肌膚。在她的下方,就是深深的池底,而現在唯一抓著她不讓她沉默的人,卻是高傲的笑著。

“你剛才的掙扎似乎還有點意思。”戴勞的手,一點一點的往下按,“來,你還能作出怎樣的掙扎呢?你能夠突破我這兩位朋友的束縛,過來拯救這個雜種嗎?還是說……”

手,完全的按入水中。

“你會就這樣看著她……淹死?”

小小的襁褓被完全的壓入那清澈的水底。噴泉依舊在噴灑,少女壺中倒出的水珠依舊拉出一條絢麗的彩虹。看到戴勞的手按下,雀斑和胖子的臉上全浮現出既興奮又激動的眼神。他們的視線全都轉向那座水池,崇拜的望著戴勞……

可是,胖子注意到了嗎?注意到那只手按下的那一刻,他的身邊開始飄起的雪花?注意到四周炎熱的空氣已經變成冬夜的冰冷,地上濺出的水滴已經化為一整片的寒霜?

被緊緊束縛的右臂,拳頭猛地抓緊。沒有任何的預兆,一根漆黑色的鎖鏈從暗滅中竄出,狠狠的扎進了那只右臂。而那個被胖子坐在屁股下面的人……他的眼睛……

變成了鮮血般的紅色。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43 PM

第一年故事 043 傻瓜只需要食物

“你們在干什麼!”

突然!水池中的水左右分開,小女嬰發出劇烈的咳嗽,躺在水池底。聽到這個聲音,戴勞臉上的輕蔑笑容立刻消失,換上一抹厭惡。他迅速從水池邊離開,至于壓制著白癡的雀斑和胖子也如同觸電般松開手,退到一旁。

瘦小的身子夾帶著風雪,撲向那座水池。他的雙眼依舊泛著鮮紅,右臂中的鎖鏈也沒有拔出。但他不管這些,快速從水池底抱出女嬰。在確定她依舊在哇哇大哭,盡管虛弱但沒有生命威脅之后……

扎入手臂的鎖鏈漸漸的縮了回去。而他雙眼的鮮紅,也漸漸恢復成平日的漆黑。

沒有人注意到這些不起眼的小細節。就連那些似乎是幻覺的雪花也在炎炎夏日下消失。戴勞三人站成一排,不遠處,一個留著一條花白胡子,身上披著一件淡青色袍子的老人神色凝重的走了過來。

“校長先生,午安啊。是什麼風把您吹到這里來了?”

戴勞首先開口說話,他的笑容中客氣多過尊重,只不過微微的欠了欠身之后,他就再次直起腰板。

這個被戴勞稱之為校長的老人沒有回答他。他只是默默不語的注視著那邊的白癡,視線片刻不離他右臂上的層層鎖鏈。此刻,暗滅安靜的歸入鎖鏈之中,他究竟想從這里面看出些什麼呢?

“我來干什麼?我是來防止這里出現死人。”

校長開口,似乎是對著戴勞說的。

戴勞哼了一聲,嘴角再次浮起得意的笑容。他微微欠了欠身后,帶著兩只狗轉身離開。不過在臨走之前,他似乎是示威似的,丟下一句話——

“是啊。如果您再晚來一步的話,這里的確會出現死人。一具乞丐和一個嬰兒的屍體,會讓您這位偉大的校長頭痛到那種地步呢?好了,您也別太介意。我只不過是開個玩笑,您不需要擔太多的心。”說著,戴勞轉向胖子,“去,給這個傻瓜一些錢讓他去買食物。反正像他這種傻瓜,也只需要食物就行了吧。呵呵,校長先生,新學期,再見。”

戴勞有自豪的資本,他的家族是雄鹿帝國內的軍事大族,其本身更是一個武斗系中五十年難得一遇的天才!這個校長說穿了也只是一個校長而已,身為下一任公爵爵位繼承者的戴勞·古德塞,當然沒必要對一個小校長報以多大的尊重。

三個人離開了,在他們離開之后,這位校長的目光終于從眼前的乞丐身上轉移到了那三人的背影上。凝視片刻之后,他再次回過視線,望著白癡手臂上的黑色鎖鏈……

“是啊……如果我再晚來一步,這里真的會出現死人的。尊敬的古德塞少爺……”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像理所當然一般的發生。白癡替女嬰解開襁褓,把她濕漉漉又寒冷的身子抱出來,放在太陽底下曬,等到那些布料和棉花烘干之后,他再重新將女嬰包起來,抱在懷里,輕輕的安撫著。

小女嬰剛開始還有些抽泣,但重新躺進溫暖的襁褓,被人溫柔抱起的滋味讓她的哭聲慢慢止息,安心的睡了過去。在這整個過程中,那位校長就始終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白癡的行動。

太陽漸漸西斜,老校長轉過身,朝校園的深處走去。白癡默默不語的抱起女嬰,跟在他的身后。一老一少兩個人沒有交談過只言片語,就只是這樣一前一后的走著。他們之間的距離既沒有縮短,也沒有延長,仿佛始終有一個人在拿著尺子測量一般。

夕陽的余暉之下,白癡走過寬廣的庭院,經過纏滿葡萄藤的走廊,踏過掛滿了各種畫像的通道。神聖恩寵皇家學院的輝煌與龐大在這條路上向他展示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如果換做其他一個略懂其中奧妙的人來看,恐怕早已經是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從一條樹木遮住了天空的林蔭道中走出,面前出現的是一塊巨大的廣場。那座白色的高塔聳立在廣場的正中央,流露出尊貴而拔群的氣勢。

校長走進高塔,伸出手在一面墻上按了一下。墻面打開,里面出現了一架電梯。他走了進去,而白癡也不經由老人同意,也一並走了進去。老校長看了看電梯外面那張寫有“輝煌之塔,閑人莫入”的牌子后,一句話也不說,按下了開關。

電梯向上爬升,狹窄的空間內,只有兩個人加一個熟睡的嬰兒。校長和乞丐全都不說話,也許他們已經忘了自己身旁還有一個人?

叮咚。

電梯到頂。門打開,外面出現了一條呈回字型的走廊。校長走了出去,沿著走廊略微走了幾步之后,輕輕的推開一扇標有“校長室”銘牌的門,在一張正對著大門的豪華辦公桌的后面坐下,犀利而蘊含著無限深意的雙眼,緊緊盯著那個站在房間中央,手里捧著一個嬰兒,右手被鎖鏈纏繞的小乞丐。

“你不像是雄鹿帝國的人。你有什麼目的。”

聲音冰冷,讓人猜不透老人心里在想些什麼。

白癡低下頭,看了看女嬰。此刻,她睡的很香甜。也許她以為從今往后的任何一天,都能夠得到這雙手的保護,擁抱吧。

校長室內安靜了下來。白癡沒有回答,也沒有挪步。那雙沒有表情的眼睛只是默默注視著懷中的嬰兒。空氣中,只有墻角的掛鐘,發出嗒、嗒、嗒、嗒的聲響。

(該結束了……)

白癡走上前,望著那位校長,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坎帕。你可以叫我坎帕先生。我以前是一名醫生,現在是神聖恩寵皇家學院的校長。”

(現在終于結束了……)

十歲的孩子低下頭,他的額頭最后一次和女嬰那張熟睡的小臉觸碰,感受著她肌膚的溫暖。接著,他將這個孩子和那封晾干的信一起放在了桌子上。

(我的任務,完成了……)

“她的父母托我,將她帶來給你。現在,我完成了。”

(之后……保重了,丫頭。)

白癡的雙手退了回來。當這雙手離開襁褓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受到指尖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顫抖。這不是因為寒冷,而像是……失去了某種東西一樣,內心里有股悲傷想要涌出來的……那種顫抖……

瘦小的乞丐轉過頭,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他沒有再理會身后所發生的故事,內心里一股莫名的沖動警告著他,如果他不肯走,自己的步子可能會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無法割舍……

坎帕校長看著小乞丐離開,他沒有挽留,只是隨手撕開信紙,取出里面的信件看了起來。他一邊看,一邊用眼角瞄著小乞丐的背影。等到他確定的走出門外之時,校長突然用小手指上的指甲,不動聲色的掐了一下小女嬰的胳膊。

小女嬰被掐醒,立刻哭了出來。而那個正在邁開腳步的乞丐,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站住腳步。

坎帕校長任憑女嬰哭著,對他來說,桌子上擺著的這個嬰兒似乎和他完全沒關系。等到將手中的信件完全掃了一遍之后,這位老人突然冷笑一聲,手張開,那張信紙就在他的手心中化為了灰燼。

“簡直就是胡來。他們兩個不過就是我的學生而已,我憑什麼要照顧他們的孩子?”

在小嬰兒的哭鬧聲中,坎帕校長冷漠的站了起來,背對著桌子,透過后面的落地窗盡情的眺望著學院的每一個角落。

“被人追殺,然后替他們報仇?既然身在這個世界中,被人追殺和殺人可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就因為這麼一點點的小事情就搞的那麼隆重,看來這兩個學生的書都是白讀了。能力不夠,所以死了,還真是活該。”

老人的語氣里沒有一丁點的憐憫和哀傷。似乎對于兩個學生的死完全沒有任何的傷心,而且也絲毫沒有替女嬰的父母報仇的打算。在欣賞完風景之后,坎帕校長扔下還在哭鬧的女嬰不管,走到旁邊的酒架上取下一瓶酒,倒了一點。接著,他又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重新回到桌子前坐了下來。在打開書之前,他朝著外面的白癡哼了一聲。

“喂,那邊的那個垃圾。你帶來的這個丫頭實在是太吵了,給我拿走。不然我就把她塞進廢紙簍從這個地方直接扔下去。”

白癡回過頭,即使是冰冷如霜的他似乎也對坎帕校長的話有些震住了。他重新回到桌子前,低下頭,抱起那個女嬰輕輕哄著。但很快,他就抬頭,看著面前的這位校長。

“…………她的父母,托我把她交給你……”

“這不用你重復。信里寫的很清楚。”坎帕校長不等白癡把話說完,就心煩意亂的將他的話打斷,“可他們的托付是一回事,我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我不喜歡孩子,更不喜歡替人帶孩子。我很忙,也沒有時間去照顧一個嬰兒。既然她的父母將她托付給了你,你干脆就直接養下去吧。”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44 PM

第一年故事 044 白癡只需要面包

白癡的手發出一陣顫抖。從他那冰冷的臉上,看不出這是由于激動還是憤怒。他注視著面前的坎帕,只見他一邊喝著高檔的美酒,一邊翻看著手中的書籍,對外界的一切似乎完全都不關心。

沒有選擇的余地,白癡的眼睛漸漸閉上。他轉過身,腳步,慢慢的挪向大門……

“怎麼,你覺得我很殘忍?”

坎帕校長的眼睛從書上抬起,帶著無所謂的態度望著白癡的背影。白癡沒有回答他,只是繼續朝前走。

“不過我也知道,要讓你這樣的一個幾乎連自己都養不活的乞丐,養大這個孩子實在是不可能的。這個孩子畢竟是我學生的孩子,如果不是太忙而且太麻煩的話,我也不想看到她過早的夭折。嗯……我有個主意。”

坎帕校長合上書,雙手抱起放在胸前,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給你在學院內安排一個住處,讓你好在那里安安靜靜的養育她。作為代價,你就要成為學院內的一名勤雜工,完成我交代給你的各種工作,努力的賺取養育費來撫養她。怎麼樣?”

白癡的腳步停住了。他回過頭,用一雙懷疑的眼神望著隔著桌子的坎帕校長。接觸到那雙冰冷的眼神,坎帕校長也是第一個沒有立刻轉過頭的人。他靜靜的凝視著白癡,等待著他的答案……

“……這樣,你有什麼好處。”

天上不可能掉餡餅,更不會有人平白無故的送你一處住處,還給你足夠的錢生活。白癡很明白那些“善意”背后的陰謀,對于任何平白無故得到的東西,他總是保持著絕對的小心。

“好處?”坎帕校長剛開始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理解了什麼似的,再次發出一聲冷笑,“我剛才說了,這個孩子是我學生的孩子,這是我讓你住下來的原因之一。另外,我剛才也說了,你會作為一名勤雜工,參與學校內的工作。難道你以為我交代給你的那些工作會很輕松,賺錢的速度也很快嗎?”

“不,我會讓你干最臟最累,最沒有人要去干的活。你會有最劣等的工作環境和低人一等的身份,以及可憐的幾乎等同于零的工資。這就是你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我能拿到的好處。來,決定吧。是留下?還是現在就帶著這女嬰滾?”

白癡將女嬰的身子稍稍抬了抬,讓她能夠睡的更舒服一些。面對坎帕校長直截了當的惡意,他略微想了想……

一方面,是餐風露宿,隨時都有可能死亡的流浪生活。

一方面,是盡管會很辛苦,但多少還有一個地方可以住,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可以做的生活。

對于這個嬰兒來說……哪一條路,會更好走一些呢?

“我留下。”

沒有任何的猶豫,白癡點了點頭。坎帕校長再次冷哼一聲,一揮手,示意他先出去。就在白癡抱著女嬰轉身準備離開校長室的時候,坎帕校長卻再次問了一聲——

“對了,你要養育這個女嬰了。不希望替她取一個好聽點的名字嗎?”

白癡走至大門之前,他低頭看了看懷中這個女嬰,腦中不由得回想起了第一次和她相遇的情景,也想起了他和這個丫頭的第一次接觸……

“面包。”

“什麼?”坎帕校長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問了一句。

“她的名字,就叫‘面包’。”

(暗滅:哈!有趣,真是有趣的名字!白癡和面包?白癡只需要面包?哈哈哈哈!)

坎帕校長輕輕彈了一下酒杯的杯沿。在輕響聲中,他好像理解了什麼似的,再次問道——

“那麼,我還要調查一下你的身份。你的父親叫什麼名字?”

“強盜。”

“……你的母親叫什麼?”

“婊子。”

“你…………叫什麼?”

“白癡。”

大門合上,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了那扇門扉之后。從這一刻開始,神聖恩寵皇家學院內除了那些興致勃勃的學生之外,又多了一個叫“面包”的女嬰……和一個,名為“白癡”的男孩。

一個東西如果要被稱為房子,那需要構成什麼要素?一個屋頂,一扇門,外加一堵墻和一扇窗?好吧,那麼換個角度講,如果一座房子完全具備以上要素,但卻矗立在長著許多雜亂無章的雜草和許久沒有修剪過,幾乎都完全荒蕪的樹木之中,表面已經爬滿了蔓藤植物的地方,並且屋頂的瓦片和墻壁也全都破破爛爛四處透風的話……那還算不算一所房子?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薄暮,照射進神聖恩寵皇家學院之時,在學院一個極為偏僻的角落里,就有著這麼一間被稱之為房子的東西。這里距離那些豪華的學生宿舍,唯美的休閑娛樂廣場,學員茶餐廳等等建筑只不過需要走過一條小小的,雜草叢生的走道。可這種境遇的差別還是不由得讓人感慨。

沒錯,這里的確是學院之內。而這座看起來隨時都會倒塌的房子,此刻,它的窗戶卻被輕輕拉開。

太久被封存所積累的灰塵在這一刻揚起。在朝陽的照射下,那些灰塵顯得格外惹眼。白癡揮了揮手,將那些灰揮出窗外之后,縮回了頭。

昨天,坎帕校長就給了他這麼一個地方。由于天色已經晚了,為了節約這里少的幾乎可憐的燈油,白癡匆匆打掃了一遍之后就摟著女嬰睡下。今天起得早,借著窗口透進來的陽光一看,他才知道這里的環境是怎麼樣的。

地板是木質的。開裂的縫隙中已經長出了雜草,替房間內“增添”了一抹綠色。僅僅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房間正中央擺放著一張一只腳已經壞掉了的桌子。大門左邊擺放著一只破破爛爛的櫥櫃,里面除了灰塵,就只有一些蟑螂居住。除此之外,左邊還有一個結滿了蜘蛛網的水缸和一套看起來同樣破破爛爛的灶頭。

房間的后面放著一張床。和這件小小的房間不太匹配的是,這張床竟然有些雙人床的味道。又寬又大的床板擠掉了房間中很大一塊地方,上面沒有被褥,只有同樣腐爛的木板極為簡單的鋪在上面,然后再蓋上一些草。

這些,就是這個房間內的全部擺設。

白癡起床,躡手躡腳的抱起還在熟睡的面包走向門口。他打開門,讓清晨的新鮮空氣涌進房間,四周的雜草和樹木雖然看起來很骯臟,但這股清新的空氣卻是做不得假的。

此刻,天才剛剛亮。白癡抱著面包,讓她盡情呼吸了一下清晨的空氣之后,重新走回那座小屋。

“嗯,從今天開始,這就是我們的住所了?”

暗滅睜開眼睛,紅色的瞳孔在房間內環繞。

“不過就住所來說,實在是有些糟糕。看來需要大幅度的整修一番。不對!何必整修?話說回來那個家伙讓你住這種地方這件事本身就有問題!小子,如果你早聽我的把那個丫頭扔到一邊,我們現在說不定已經住進那座城堡的最頂端,然后身邊有一百多個國家的年輕美貌的公主赤裸著服侍著你!”

白癡沒有搭理這些,一路走來,他已經逐漸習慣了這把劍的“瘋言瘋語”。那些東西對普通人來說都是癡人說夢,更何況他這個什麼都沒有的乞丐?和以前一樣,對他來說,“活下去”永遠都是最符合實際的夢想,也是最力所能及的事情。

水缸內沒有一滴的水,白癡拎著水桶走到出門左拐,一口被常青藤爬滿的井出現在眼前。他撥開藤蔓,放下水桶,打了半桶水上來。他將這半桶水拎回房間放在地板上,然后抱著面包,坐在水桶旁邊,直勾勾的看著里面的水。

水,在搖晃著。漸漸的,水波不再凌亂,變得如鏡子一般。

血瞳張開,看了看那桶水,再看看白癡,突然發問:“喂,你看什麼呢?”

白癡的眼睛依舊緊盯著水桶,凝視良久。就在暗滅以為他又要保持沉默主義的時候,白癡卻突然開了口:“這些水……我可以喝嗎?”

血瞳再次望著水桶里面的液體,說道:“是嗎?你懷疑里面有毒?”

“嗯,這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白癡伸出手,捧起一灘清澈的水珠,湊到自己的眼前,“不需要伊奈兒,也不需要蘇拉去兌換……更不需要去偷,去搶,去騙……我就能夠……有水喝?”

這一瞬間,暗滅連接到了白癡的記憶。在那個記憶中,它看到了在白癡在北國所喝到的每一口水。那是骯臟而腐臭的水,渾濁的臭水溝就是他唯一不需要去搶奪的水資源。如果想得到干凈的水,就必須去偷錢,然后去買。沒有錢,就要從其他人的手中把水給奪過來。而每一個下雪的日子對于渴望喝水的人來說都是幸福的,因為他們可以捧起那些積雪大口的吃著。但也正因為如此,有更多的人會在吃下冰冷的雪后得低溫癥,然后四肢虛弱,被寒冷凍死。

而此刻,白癡的面前就放著這麼一桶水。干凈,清澈,沒有人會來搶,更不需要去偷,去搶,去騙。在這個正臨夏日的清晨,即使不加熱,水也會一樣的可口而溫暖,不會讓人得低溫癥,更不會讓人凍死……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46 PM

本帖最後由 saviour-si 於 2013-1-13 04:06 PM 編輯

第一年故事 045 工作

昨天以前,這個孩子還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過著隨時可能餓死,渴死的生活。可是今天一覺醒來,就能夠在這里,安安靜靜的喝著水……這種感覺……
是不是叫做……幸福?

“嗚咯咯,呵呵呵”

在白癡凝望的時候,他懷中的面包也醒了。六個月的她已經長出一些稀疏的頭發,是粉紅色的。那雙翠綠色的眼睛睜開,第一眼看到的是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第二眼看到的,就是抱著自己的那個人的臉。

“嗚嗚嗚嗚嗚”

小面包叫了起來,她試探性的伸出兩只手,在半空中虛抓著什麼。這些微不足道的運動很快就讓她感受到饑餓,開始抽泣起來。

“哦!看來小公主要餓肚子了!那麼我們親愛的保姆準備怎麼做呢?作為你的劍,我在這里向你提出一個最誠懇的建議。把她丟進那口井里,然后蓋上蓋子,等到明年的這個時候再打開,怎麼樣?”

白癡拉開旁邊的壁櫥,找出一只破破爛爛,堆滿了灰塵的碗。看到這一點,血瞳中露出一個失望的眼神,哼了一聲:“好吧,我知道你這小子的性格了。祝你的喂食愉快。”

從這之后,暗滅就沒再說一句話。白癡放下面包,將碗在水桶中洗干凈。然后他再次拎出兩桶水,把碗洗的內外透亮之后,才舀了一小碗水,抱著面包,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一點一點的喂著。

單純的水也許並不能完全讓面包充饑,對普通人來說只是涼爽的水對孩子卻意味著冰涼。這些水並不能多喝,所以白癡只是讓面包少許粘了幾口之后,就把碗挪開。可沒有水也沒有食物,饑腸轆轆的面包再次開始哭個不停。這下子可讓白癡有些著了慌,放下碗在房間里搜索著什麼。

兩分鐘后……

遍尋不獲的白癡拉出了暗滅匕首,雙目冰冷的走向房門,預備去尋找食物。

“你要去哪?白癡。”

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突然鉆進房間,望向大門,坎帕校長那高大的身影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出現在了那里!他的雙眼死死盯著白癡的右臂,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的冷漠。

白癡退后了一步,將握著暗滅的右臂隱藏在身后。他的眼睛里充滿了敵意,對于這個突然出現的校長,他可沒有完全相信他。必要的警惕,是下水溝老鼠能夠活到現在的最好法寶。

坎帕校長哼了一聲,沒有理會白癡那把隱藏在身后的匕首。他走了進來,伸出右手,手心上托著一小片幾乎只有他一截指頭大小的干巴巴的薄片,不知道是什麼。

“這是壓縮麥片,是給你的食物。”

坎帕校長將麥片放在桌子上,重新背起雙手,說道:“只要用水沖泡一下就能夠食用。但是,我沒有理由白白的給你食物,所以這些麥片能夠沖泡的量只夠你小半頓早餐。快點吃了,有了力氣,你才能替我干活。視你工作的努力情況,我會再給你食物。但這塊壓縮麥片的份量就要從以后的食物供給中扣除。如果你完不成今天的工作,那給你的食物就只有這麼一點了。”

白癡看看坎帕校長,再看看那塊壓縮麥片,最后看了看懷中嗷嗷待哺的面包。終于,他不再猶豫,而是立刻沖上前取下那塊麥片,扔進水碗里。

麥片融化的很快,不到一分鐘,半碗清水就變成了半碗麥片粥。看著眼前這一晚散發著麥子清香的食物,白癡的肚子,發出一陣咕咕的叫聲。他伸出手,一把抓住碗,就往自己的嘴邊送去。

坎帕校長看到這一幕,臉上的神色黯淡,輕輕的搖了搖頭。可正當他預備回頭離開的時候,卻發現那只碗只是停留在白癡的嘴邊,並沒有被他喝下去。

麥片粥不夠香嗎?

不是。

是懷疑其中有毒嗎?

也不是。

是覺得肚子不餓,不想吃嗎?

當然不是。

那麼,是因為什麼?

…………因為哭聲。

在他懷里的面包,正因為同樣的饑餓,而哭泣著……

舉起的手,慢慢放下。盛著麥片粥的碗,一點一點的湊到了小面包的嘴邊。那清新的麥子香味立刻勾起了小丫頭的食欲。她張開口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吃的如此香甜,如此的可口。

“嗚啊”

酒足飯飽之后,半碗的麥片粥已經去掉了四分之一。在小面包滿意的閉上眼睛,睡起回籠覺的時候,白癡卻端著那只碗。雖然他的表情看起來依舊是如此的冰冷而麻木,但誰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到底起了怎樣的斗爭?

終于,他還是將這小半碗麥片粥放下,用一片撣去灰的大葉子蓋住。隨后,他就抱著面包,挺著還在咕咕叫的肚子,走到坎帕校長的面前。

“嗯,跟我來。”

坎帕校長沒有多說什麼,轉過身,就朝外走去。白癡跟在他的身后,默默地走著。可是他不知道,走在前面的坎帕校長的臉上,已經不再是像剛才那般的冰冷。反而,掛著一抹滿意的微笑……

不管在這所學院內走多少次,都會覺得這里大的離譜。當然,如果只是大的話那倒還好說,可四周這片如同熱帶雨林一般的枝繁葉茂,噴泉亂噴的場面,誰能想像得到距離這里不到半天的城外,就是一塊龐大的沙漠?

夏蟬在道路兩旁的樹上鳴叫,艷麗的花朵充斥著道路的兩旁。坎帕校長走在學生宿舍區,那些剛剛入住的學生還不知道他是誰,很悠閑的從他身旁走過。而那些知道眼前這位是誰的學生看到坎帕,則是恭恭敬敬的讓到一旁,行了一個禮。然后再小聲的告訴其他的新生這位是誰,讓那些新學生為自己剛才的無禮舉動緊張了一番。

和坎帕比起來,白癡的醒目程度可能也是同樣的。抱著一個小嬰兒,右手臂上纏繞著鎖鏈,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還散發著一股酸臭味的乞丐在這座皇家學院內簡直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奇跡!不過和對坎帕的尊重比起來,白癡受到的目光則更多的是驚奇,鄙夷,厭惡和嫌棄。不過他不在乎這些,在過去的生活中他已經承受過太多這種目光,多的已經讓他習慣。

漸漸的,離開了身后的住宿區。等到坎帕校長停下腳步的時候,出現在白癡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游泳池。

只不過,這里面沒有水,是一座空蕩蕩的游泳池。

“現在已經是夏天了,新入院的學生一下子增加了很多。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坎帕繞過圍繞在游泳池邊緣的鐵絲網,穿過更衣室,淋浴間,來到泳池的岸邊。白癡也跟在他的身旁,走到岸邊。

“意味著學院必須一下子提供更多的泳池給學生們消暑。但是現在,問題來了。這座學院一共有六座泳池。按照學生的人數,我們必須每天最少提供四座泳池。六座中有三座泳池我可以想辦法填滿,可最后的一座泳池就無能為力了。而這,也是你今天的工作。”

坎帕走進泳池旁的雜物間,取出一個鐵桶,扔到白癡的腳邊。隨后,他就指著面前這座空蕩蕩的游泳池,說道——

“因為在晚上我們會向泳池中投放消毒藥粉消毒。所以在十點鐘之前,你必須想辦法把這座泳池填滿。水,在淋浴間你的蓄水池里,你就用這個桶去把水挑來,然后倒進去。”

坎帕說的很平穩,白癡聽的也很安靜。可如果把白癡換掉,換成任何一個普通學生的話,恐怕會被坎帕的這番話說的立刻昏過去。

用水桶去填泳池?恐怕只有瘋子才會去做這樣的事情!

白癡看著腳邊的鐵桶,再抬起頭望著坎帕,沒有動。坎帕校長似乎已經料到了這一點,冷漠的說道:“也許你會認為這對你很不公平,但我要說,這就是給你的工作。你應該清楚,這個世界上本就有很多不公平。與其去抱怨,還不如給我把工作做完。”

“現在是早晨7點差5分。原本應該在6點就要你開始的。到晚上10點的話,你一共有16個小時可以用來使用。我計算過,如果你的行動速度夠快的話,這16個小時是絕對的綽綽有余。現在,如果你不想繼續浪費時間的話,就快點給我干活。以上,就是我交給你的工作內容。”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47 PM

第一年故事 046 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坎帕校長一邊看著泳池邊的石英鐘,一邊將內容說給白癡聽。對于這一切,白癡只是默默地聽著,沒有做出任何的反駁和異議。

內容解釋完畢,坎帕校長轉過身,欲待離開。在離開之前,他用眼角瞄了白癡一眼,極為冷淡的說道——

“你明白了嗎?工作,是必須要完成的。只有完成工作,你才能得到食物和其他的東西。如果完不成,你就必須接受我給你的懲罰。既然你今天是七點開始的,那我也不要求你將它完全填滿,只要能填到九分滿就行了。我這個人向來賞罰分明,說過給你的獎勵絕不會缺少,但說過給你的懲罰也絕對逃不掉。現在,開始吧。”

斗篷一揮,坎帕校長就消失在了更衣室的入口。從泳池邊的鐵絲網朝外望去,可以看到他已經離開。當坎帕校長離開之后,白癡默默地將面包放下,然后撿起那只鐵桶,看著……

……嘩。

……嘩。

……嘩。

一桶,一桶,又一桶。

一桶一桶的水從蓄水池中被舀出,再倒入那個深深的泳池之中。日頭漸漸抬起,再一點一點的挪向正中央。夏天的炎熱開始凸顯,水蒸氣開始大量的蒸發,化為縷縷青煙。

這種事情正常嗎?

沒有人來告訴白癡不正常。可即使不正常又能怎麼樣?工作就是工作,只有完成了工作才能夠有飯吃,只有完成了工作才不會讓面包餓肚子。不是嗎?

……嘩。

…………嘩。

腳步,越來越沉重。凹凸不平的泳池平臺被太陽曬得如同燒燙的鐵板。一個十歲孩子拎著鐵桶,鐵通內的水不斷的潑灑出來。他的腳步蹣跚,還不等走到泳池邊,里面的水就已經灑去了大半。

……嘩。

小半桶水,倒入看起來完全沒有積起水的泳池。灼熱的空氣讓水池底看起來有些扭曲,到底是他倒水的速度快,還是這些水蒸發的速度快?

又是一桶。

白癡的雙手手心已經磨出了血泡,他的胳膊也浮現出青色的紅腫。他的肌肉應該都被拉傷了吧?就連腳步都不太穩,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終于……

瘦小的身子跌倒,那桶水,完全的灑了出來。

夏蟬在旁邊的樹上鳴叫,寂靜的泳池邊似乎只有他一個人類還在存活。他的身子已經流不出汗了,不管他喝多少水,那些水都會以汗液的方式從皮膚中涌出,然后給他帶來更嚴重的饑渴。

“嗚哇!嗚哇!嗚哇!”

水池邊的陰涼之下,小面包又餓了。白癡轉過頭,支撐起已經抽筋的身體,慢慢的走向那里。他端起放在桌子上盛著麥片粥的小碗,第三次給小面包喂食。

面包吃完,一雙綠色的眼睛張了開來。她望著面前這個已經虛脫的人,望著他那雙渾濁而散亂的眼神,漸漸的,她似乎有些怕了,又要哭了起來。

“別……怕。”

白癡伸出左手,輕輕的在打開的襁褓上拍了拍。小面包原本想要哭的表情漸漸變成哽咽,在他的安慰之中,重新進入了夢鄉。

“好了……繼續……吧……”

白癡撿起水桶,拖著腳步走進淋浴間。在這段時間內,暗滅沒有開過一句口,沒有說過一句“你這個白癡,被那個校長耍了!”之類的話。它就只是張著那只血瞳,靜靜的看著白癡的舉動。既不阻止,也不提醒。

終于……

伴隨著水桶哐啷的一聲,白癡跌倒在水池的邊緣。在炎炎烈日和嚴重的疲倦之下,他,徹底的暈了過去。

重新醒來是什麼時候?白癡已經不記得了。可讓他記得的是,他醒來時所聽見的聲音,是小面包因為饑餓而哭喊的聲音。但張開眼睛的那一瞬間,看到的卻是漫天星辰,和坎帕校長那張明顯不悅的臉。

“你沒有完成我交代給你的任務。看看你做的,簡直和沒做一樣!我真的應該給你食物嗎?啊?”

坎帕校長一把抓起白癡,將他拖到泳池邊,指著下方已經完全干涸的池底。白癡呆呆的望著泳池,別過頭。在星辰的映射下,那雙眼睛里再次凝聚起冰霜。

“看起來你似乎很不服氣?”

坎帕校長松開白癡的后領,繼續道:“你是不是想說,憑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沒可能將這個泳池填滿的?我是在刻意為難你,故意刁難你嗎?”

白癡的視線沒有移動,依舊是死死的盯著坎帕校長。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給你一個解釋。過來!”

坎帕校長拍了拍手,從他身后的陰影處,走出來一個約莫十六七歲左右的男孩子。他身上披著一件縱石師才能披的斗篷,但從上面的徽章來看,他只是一個學徒級別的縱石師。

這個男孩恭恭敬敬的走到坎帕校長的面前,盡管他十分的克制自己,但還是難以掩飾那些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喜色。

“坎帕先生,請、請問!有什、什麼吩咐!”

坎帕校長沒有看那個男孩一眼,只是指著水池,緩緩說道:“我要你示范給我看,憑自己的力量將這個游泳池填滿。辦得到嗎?”

聽到坎帕說出這句話后,那個男孩猛然一怔!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他看了看這個游泳池之后,略微想了想,狠狠的咬了咬牙,大聲道:“是的坎帕先生!能夠辦到!”

“很好,快點辦吧。”

“是!”

得到坎帕的贊同,那個男孩子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急忙像是耍寶似的拉開斗篷,從斗篷內側的口袋中摸出許許多多五顏六色的石頭。他將這些石頭按照一定的規律放在地上,然后再取出粉筆在地上劃出一個“圖案”。等到一切就緒之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抬起雙手,狠狠的拍向圖案的中央!

一時間,天搖地動!就連小面包也被這股顫抖弄得不再敢哭泣!在大地的顫抖中,男孩的額頭上忽然流下兩道汗水。可他依舊咬著牙,堅持著。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他猛地大喝一聲!

嘩啦啦的水龍,瞬間就從淋浴間的蓄水池中沖了出來。這些水如同沿著某條通道一般的前進,最后又如瀑布般落進水池。不到半個小時,整座泳池就被放滿了。

如果說不驚訝那是不可能的。白癡的身體疲倦萬分,但還是被眼前的這種“奇跡”所震撼。可在他被眼前盛滿水的泳池吸引注意力的時候,卻沒有發現后面的那個男孩已經渾身虛脫,大汗淋漓的跪倒在地上。

“嗯,你做得很好,孩子。”

坎帕校長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動作讓那個男孩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激動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辛苦了,你的表現很出色,我會讓你在本年度的學分提高二十分。現在,回去好好的休息吧。”

那個男孩子感動的幾乎快要哭出來了。他一邊說著不辛苦,一邊說著謝謝。地上的那些石頭已經全部化成了灰,可對此他似乎完全不介意。在坎帕校長的笑容護送中,他拖著疲倦的身體離開了泳池,回去向自己的室友炫耀去了。

三輪明月與星辰高掛天空,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白癡回過頭,看著一步一步朝他走來的坎帕校長,剛才眼中的敵意已經完全消失,頭,也不由得低了下來。

“別用‘他比我大,他辦得到,我辦不到’這種理由來解釋。他是一個人,而你也是一個人。他做得到的事情,你也必須給我做到。在生存的法則中,別人不會因為你的年齡稍微低一點,就對你的‘無力’抱以寬容和原諒。”

說著,坎帕伸出手,面對那只大手,男孩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被一頭兇猛的猛獸盯住了一般!他無法動,也無法反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只手,落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嗚……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怕除了第一次被暗滅用鎖鏈鋸刀割開手臂的那次,這是白癡遭遇到的最為可怕的巨痛了。青藍色的電火花在他的身上游竄,被燒灼和刺痛的感覺從他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傳來。他慘烈的叫著,身子被那只手緩緩提起,可怕的火花如同毒蛇一般吐著劇毒的火星。很快,焦臭味就從白癡的身上發出,一陣陣的煙霧也從腐爛的肌肉上升起。

“你無法完成工作,按照我說過的話,我對你施行‘懲罰’。從今以后,只要你一次無法完成我交代給你的工作,你每次都會承受這種痛苦。直到你完成工作為止。”

電火花依舊在游竄,可白癡卻已經不再動彈了。他的雙眼翻白,嘴角流著白沫。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具再也不會動的屍體。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48 PM

第一年故事 047 深意

對一個已經昏迷的人繼續電噬還有意義嗎?他已經感覺不到痛了,甚至已經快要接近死亡了。可奇怪的是,坎帕校長似乎完全不去管這些。他依舊用電流鉆過白癡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塊肌肉,每一段經絡,每一寸骨頭……

這些電流在白癡的體內流動著。它們敲打著這個孩子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用看似粗暴,其實卻是最精巧的力量刺激著他的身體。那些因為白天的工作而破掉的傷口在電流的作用下快速腐爛,掉落,露出底下在電流的刺激下迅速重生的新皮膚。他的內臟在電流的刺激下變得更加的活性化,每一條經絡和血管都被電流打通了一遍。電擊分解了血管中的任何阻礙和垃圾。

從外表看,白癡的身體已經被燒灼成了黑色,冒著煙,還散發出一陣陣的烤肉焦味。可在他的身體里面,甚至到他的每一根發絲都在經歷著那些電流的反復捶打,反復的“折磨”。那些遲鈍的細胞被一次又一次的激活,改變著,分裂著。

“哈哈哈,原來如此,這還真是有趣!”

暗滅沒有睜開眼睛,它所說的話也沒有傳遞進已經昏迷的白癡腦海中。可是,它還是在說——

“真的是太有趣了!人類的老頭,原來這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嗎?很有趣,真的是非常的有趣!好吧,既然知道答案是這個,那我干嘛還去阻止?來吧,多來一點吧!讓這個腦子不開竅的小子多受一點苦,除了這個身體,如果能夠將他的那個腦子也一並來電一下的話,那就最好啦!”

新月的光輝從遼闊的天空落下,靜靜觀察著這個世界上的任何細小變化。游泳池反射著天空的美麗,在這個再也沒有第四個人看得到的地方,一切,就這麼悄悄的進行著……

噗通。

白癡的身體冒著煙,表面的皮膚完全被灼燒成了黑炭色。坎帕校長松開手,任憑這個孩子跌在地上,殘余的電光刺激著他的反射神經,讓他抽搐。

“這是對你的第一次懲罰。看在你今天是第一天工作的份上,我原諒你,並且給你機會。現在是六月,在九月到來之前的這三個月內,是泳池使用最為頻繁的日子。在這三個月內,你必須完成一次在16小時內將一座空泳池填滿的任務。在你沒有完成之前,我會不斷的給你懲罰,直到你完成為止。”

坎帕校長背著雙手,冷漠的從白癡身旁走過。在即將進入沐浴間離開之前,他停住腳步,再次回頭,用冰冷而無情的眼神望著地上的那個孩子,冷冷的道——

“可是,如果你在這三個月內一次也無法完成,那在九月的第一天,我就會把你趕出這個學校。記住了,如果想有地方住,想吃飯,想喝水,就必須完成這些工作。現在,你可以滾回去休息了。”

冷冰冰的話如同鐵錘一般砸在地上。坎帕校長扔下白癡和躺椅上的面包,自顧自的離開。只剩下三輪新月所散發出來的月光,依舊悄悄的揮灑在泳池之上……

白癡趴著,毫不動彈。似乎察覺到什麼事情發生了似的,面包睜著大眼睛,一點也不敢哭出來。她就這樣等著,等了一分鐘,兩分鐘……在這種等待持續到十分鐘之后,地板上的白癡……動了。

“嗚……………………”

他動了,伸出雙手支撐著地面,慢慢的爬了起來。他的動作很慢,但卻沒有絲毫的疲倦,只是給人的感覺有些猶豫。但是……這可能嗎?在經歷了白天這樣大幅度的勞動,以及剛才的電噬之后,他還保留著那麼多的體力?這可能嗎?

不可能,現在也可能了。白癡慢慢的站了起來,他身上那些焦黑色的皮膚和肉塊大片大片的脫落。在月光下,他抬起雙手,呆呆的望著自己手上的肌膚。握拳,再松開,再握拳……

(這是種什麼感覺?我的身體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似的?)

白癡抬起右臂,一個反手將暗滅握在手中。這個動作他並不是第一次做,但這一次和以前比起來,感覺似乎更加協調,速度也更加快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血瞳睜開,望著白癡冷笑。它沒有解釋什麼,只是用那副好像看好戲似的眼神望著白癡。看到它這種眼神,白癡也知道它是不可能回答什麼了。松手,讓暗滅自動回到鎖鏈中之后,他走到躺椅旁,抱起了小面包。

銀色的的月光照在小面包的臉上,襯托著她那張因為害怕,想哭卻不敢哭出來的表情。白癡抱起她,淡淡的呼出一口氣。隨后,他伸出左手,讓那雙小手握住自己的食指……

“我沒事。放心吧。”

“嗚……嗚哇啊!”

隨著一句平淡的安慰,小面包終于哭了出來。幼小還不懂事的她到底是因為什麼在哭呢?這個……已經沒有關系了吧。

“咕………………”

不,貌似有關系……

白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現在他才響起,自己已經整整一整天沒有吃過東西了。雖然身體上的疲倦消失,但這並不代表同樣能夠醫肚餓。而看看旁邊那只已經空了的碗,再看看這個小丫頭大哭的精神……

“你,餓了嗎?”

白癡捂著肚子。里面發出咕咕的叫聲。在小面包那猶如起哄一般的哭聲中,白癡抬起頭,冷淡的目光瞄向了那片燈火闌珊的學生宿舍區。

先不去管白癡,話說坎帕校長在離開泳池之后並沒有回教職員宿舍,而是回到那座高塔的頂端。當他在校長室的真皮坐椅上做好之后,輕輕的按了一下桌子上的鈴。隨著鈴聲輕響,兩個似曾相識的十一二歲左右的孩子,從門外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那是一個胖子,和一個滿臉雀斑的孩子。

“聖盾家族的菲爾特,和鳴火家族的因斯爾頓。你們兩個非常準時。”

胖子和雀斑站在桌子前,兩個孩子都用一雙不太明白的眼神注視著坎帕校長。坎帕則是倚靠在椅子上,十分平淡的說道:“白天我讓你們睡覺,睡了沒有?”

一臉雀斑的因斯爾頓沒有回答,倒是胖子菲爾特連忙應承:“是……是的,坎帕先生。我們睡過了……”

坎帕點點頭:“這麼說,你們現在的精神應該不錯,對不對?”

因斯爾頓沒說話,又是菲爾特接了口。

坎帕校長從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打開,緩緩說道:“聖盾家族和鳴火家族都是古德塞家族的附屬家族。作為古德塞家族的支援者,你們認為自己的能力有資格輔佐你們的上司嗎?換句話說……你們認為自己的實力,如何?”

菲爾特的臉上一陣抽搐,想說什麼,但又由于害怕而不敢說。這時,旁邊一直沒有開口的因斯爾頓摸了摸鼻子,踏上一步道:“坎帕先生,雖然比起戴勞大少爺的天才,我們兩個還是十分的不足。但不管怎麼說,我們兩個都已經到了煆體的中級階段,比起同齡學生中的大部分,都強上很多了。”

因斯爾頓的語氣客氣,但不謙卑。客氣,是因為眼前這個人不管怎麼說都是校長,一向都喜歡三思而后行的因斯爾頓不想去惹無謂的麻煩。而不謙卑,則是因為他只是一個校長。對于無兵無權,只是一個教育者的坎帕來說,自己鳴火家族在帝國中的地位和兵權,足夠讓他對面前的老人視而不見。

坎帕校長似乎沒有注意到因斯爾頓的語氣,他冷哼一聲。在他的哼聲結束之后,菲爾特似乎有些憋不住了,再次開口道:“那個……坎帕先生,您白天叫我們睡覺,然后在這個時候來找您……到底有什麼事?”

坎帕點點頭,說道:“菲爾特,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應該是武斗系的學生。因斯爾頓,你則是按照你鳴火家族專門給古德塞家族提供武器的傳統,進入了科技系吧?”

兩人不回答。

“但是,就你們的成績表來看,你們兩位紳士的學分似乎都不是太夠。看來平日里曠課太多,考試缺席所造成的后果很嚴重啊。”

坎帕到底還是校長,而學業方面則是所有學生的死穴。好吧,也許因斯爾頓可以因為自己的家族而對這位校長不客氣,但並不代表自己的家族成員知道自己學習成績不好之后也會笑著原諒。尤其是自己的幾個兄弟,被他們貶低、冷嘲熱諷的結果可是比死還難受的。

想到這里,因斯爾頓不由得低下了頭,說話的語氣終于變得順服起來:“坎帕先生……抱歉……最少……如果可以的話……請不要告訴我的爸媽可以嗎?我保證!在新學期一開始我就會努力,把成績搞上去的!”

見因斯爾頓低頭,旁邊的菲爾特也是搗蔥似的點頭。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49 PM

第一年故事 048 夜色下的攻防戰

坎帕校長再次冷哼了一聲。他將兩人的成績單往桌上一扔,說道:“你們真的想提高學分嗎?”

“是……是的,先生。”

“很好,那就不必等新學期了。我現在就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們。只要你們成功的完成任務,我立即給你們的學分各加上五十分。做不做?”

因斯爾頓抬起頭,為五十分的巨大數字而詫異。不過菲爾特可不管這些,連忙點頭道:“做!我們做!”

“既然做,那就先回答我,在宿舍區的D校區內,糧食的儲存量最多的地方,是哪里?”

D校區?兩人想了想。菲爾特一臉的模糊,倒是因斯爾頓腦子快,回答道:“先生,是‘宴會茶餐廳’。”

“沒錯。最近一段時間里,這座茶餐廳里的糧食總是會莫名其妙的缺少。所以我要你們去看守一個晚上,抓捕那個偷糧食的小偷。抓到之后,把那個小偷帶到這里來。但如果你們無法看守住,再次讓對方順利偷到糧食的話……到時候,你們就第一時間過來告訴我。”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任務,因斯爾頓和菲爾特互相望了望,一時間都不知道坎帕校長到底是什麼意思。

“先生,那個小偷只偷糧食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對方是不是老鼠,或者其他的生物之類的東西?”菲爾特問道。

坎帕抬起頭,哼了一聲。這一聲冷哼讓菲爾特不由得向后縮了一縮,接著,這位校長就說出了一句讓人心寒的話——

“其他生物?嗯……也許,你們面對的,是一頭真正的‘野獸’,也說不定呢。”

晴朗的夜空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層層烏云遮擋的黑暗夜色。月光與星星全都躲藏在那厚厚的云層之后,仿佛害怕著什麼似的,不敢露出一丁點的光輝。

深夜的宿舍區,寂靜著。

實在是難以想象,在一個夏日的夜晚竟然會如此的安靜。風吹到單薄的衣服上,竟然能夠帶給人一種莫名的寒冷。

菲爾特裹著身上的衣服,和因斯爾頓雙雙來到“宴會茶餐廳”的店鋪。因斯爾頓取出鑰匙,打開被三層鐵鏈緊緊鎖住的大門,走了進去。

“喂,你說坎帕最后說的那句‘野獸’……是什麼意思?”

菲爾特等不及因斯爾頓完全鎖上門,就坐到餐廳里的一張桌子旁。

“我不知道。”因斯爾頓鎖上大門,聳了聳肩。他摸摸自己長滿雀斑的臉頰,哼了一聲,“也許坎帕的意思是說對方不是人類,是一頭魔獸吧。”

“魔……魔獸?!”

“噓,小聲點,別那麼一驚一乍的。”

菲爾特捂住自己的嘴,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之后,說道:“對……對方是魔獸?那我們該怎麼辦?!”

因斯爾頓坐在菲爾特面前,說道:“什麼怎麼辦,當然是把它抓住嘍。你別忘了,古德塞少爺在去年可是就憑一人之力制服三只一級魔獸。從那只魔獸只偷食物這一點來看,實力應該也高不到哪里去。我更在乎的是那五十學分,那可關系到我的顏面。”

菲爾特憨憨的笑了,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因斯爾頓的肩膀,笑道:“對對對!你的哥哥,弟弟,堂表兄弟全都是武斗系或者縱石系的,只有你一個人天分不高,只能待在科技系。但你的制造技術也不怎麼樣,如果學習成績再不好的話,那可真的是……呃……”

菲爾特的嘴抽筋了,因為他看到因斯爾頓那雙充滿惡毒的眼神。

“對……對不起……”

因斯爾頓哼了一聲,說道:“實力高又怎麼樣?以后的世界可是動腦大于動手的人更具有戰斗力。那些只會打打殺殺的武夫就只能被我這種人牽著鼻子到處走。除了古德塞少爺之外,我敢保證這座學院內再也沒有一個人的臨變思維比我更活躍!你敢和我打賭嗎?”

菲爾特伸了伸舌頭,不再說話。的確,除了戴勞·古德塞這個學院五十年一遇,不管是學習還是實力都遠超常人的天才之外,還真沒有同齡人能夠在智力戰上和眼前這個雀斑媲美。在上一次的學院象棋大賽中,他也是只輸給了戴勞,穩穩坐著第二名的寶座。

店外的漆黑更濃郁了,除了店堂里面亮著的燈光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涌入了黑暗之中。這兩個孩子在燈光下談論著,在光明處評說著自己的實力。

是的,他們一直都呆在光明之中。而當“黑暗”漸漸涌過來的時候,“光明”始終是第一個被吞噬的東西。

沙……沙……

風,吹動門外用來裝飾的大樹,樹葉發出輕響……

“嗯?!”

正在高聲談論自己在那次象棋大賽中如何取勝的因斯爾頓突然停住了口!他猛地站起,把臉貼著旁邊的玻璃向外望去。

“怎麼了?”

菲爾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摸出一包零食,一邊吃著一邊詢問。

因斯爾頓看了看,可不管往哪里望去,就只有一片黑暗。天空不見了,大地不見了,就連那只有三米之遠的裝飾樹,如今也隱入了黑暗之中……

“真是糟糕的天氣。”

因斯爾頓倒退著從窗邊離開。他拔出腰上的佩劍,警戒著,一步一步的,朝前廳后方食物倉庫的方向退去。

“因斯爾頓,怎麼了?”

“噓,別說話。”

因斯爾頓隨手關上了店內的燈,在一片漆黑之中,他悄悄的推開了倉庫的大門——

“我們的‘獵物’,已經出現了。”

倉庫內也是漆黑一團,因斯爾頓一只手捏著手電,另一只手舉著劍,慢慢的在倉庫內繞了一圈。他抬起頭,看了看那扇位于倉庫邊緣的氣窗。

那扇窗戶有鐵柵欄,而且能夠打開的幅度也只有不到十厘米。人類的手也許能夠伸進來,但要想夠到這里面的食物,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室內,各種蔬菜和食物都被好好的放在各種架子上。冷凍櫃的門關著,里面的肉類和奶酪完好無損。氣窗旁邊的一個架子上擺放著長短不一的木棍,木棍上掛著鉤子,這是用來勾烤鴨和火雞的。現在,那些熟食也全都被放進了倉庫中央的儲藏櫃。

店外,冰冷的夜風呼呼的吹著。那些風吹到店堂的門口,被緊鎖的大門擋住,消散。

因斯爾頓環繞一周之后,招呼菲爾特走進倉庫,並且從內反鎖大門。兩個人就在倉庫的一角坐了下來,警惕的看著那扇氣窗。

“因斯爾頓……?”

“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我可以肯定,那東西絕對進不來。”

因斯爾頓的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繼續道:“這座倉庫有兩個出入口。一個是后門,通往外面,另一個通往前廳。現在,不管那一扇門都被我鎖住了,對方如果是一個‘人’的話,就絕對進不來。”

菲爾特憋著一口氣,肥肥的臉漲的通紅。他捂著自己手中的劍,顫抖道:“那……如果對方不是……人……是……魔獸的話……?”

“那就把它殺了。”因斯爾頓看了看手中的劍,冷笑道,“和我們兩個人的力量,如果連一頭只能偷糧食的魔獸都殺不掉的話,那未免也太無能了。”

說完之后,倉庫內就靜了下來。兩個人幾乎把自己的呼吸也給憋住,全都舉著劍,靜靜的等著……那個東西的現身。

一分鐘……

兩分鐘……

五分鐘……

十分鐘…………

安靜,充斥著這個世界。就連外面的風,也像是畏懼著什麼似的,再也不敢吹拂了……

“咚!咚咚咚!”

突然!通往前廳的大門上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聲響!菲爾特雙眼猛地睜大,捏著劍,咬著牙!可因斯爾頓卻露出興奮的笑容,輕輕的按住了自己的朋友。

“別急,那東西被關在外面,急了!”

“可……可是這麼重的敲門聲!”

“啊,你說的沒錯。看來我估計錯誤,對方壓根就不是什麼魔獸,而只是一個極其普通的‘人類’而已。”

因斯爾頓輕輕撫mo著手中的劍刃,嘴角露出殘虐的笑容:“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被門窗都關著的情況下,那人絕對進不來。”

“那……那我們是不是只要等在這里,呆到天亮?”

“呆到天亮?為什麼?”

因斯爾頓摸了摸鼻子,手指劃過臉上的雀斑,露出興奮的笑容:“菲爾特,我們如今也算是在執行任務中。如果說,我們不僅保住了這里的食物,還將那個偷食物的賊抓住的話,得到的學分會不會更高一點?”

菲爾特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也露出興奮的笑容。

“對啊對啊!而且……而且……”他拔出劍,嘴角的興奮笑容更濃郁了。

“對!我們可以殺掉那個賊。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殺!”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50 PM

第一年故事 049 封閉空間

說完,兩人紛紛站起。對能夠真正親手殺人的期待已經盤踞在他們的心頭,他們都是顯赫有名的家族之子,殺人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很麻煩的事。真正麻煩的是沒有目標可殺。可是現在,一頭最好的獵物已經出現了。尋找食物的獵人已經變成了他們眼中的目標,一場追殺行動,即將開始!

也就在這時,大門上的咚咚聲,瞬間消失了。

“糟!他要逃了!追!”

菲爾特搶先一步,猛地拉開倉庫大門。借著昏暗的光線,他隱隱約約看到一個影子穿過前廳,從不知什麼時候打碎的玻璃窗中竄了出去。

“他逃走了!我去追!”

菲爾特興奮莫名,立刻拔腳追了上去。可因斯爾頓沒有和同伴一起追出去,反而是打開手電,看了看背后的倉庫大門。在門上一個約莫與自己下巴差不多的位置,他看到了一團霧氣……

“呵,果然是這樣。調虎離山嗎?既然你這麼能玩,我不介意利用一下你的這個計謀。”

因斯爾頓拉上倉庫的門,將門的鑰匙重新鎖好。在確定了拉不開之后,他才追出茶餐廳,去追趕自己的朋友去了。

“媽的,那人跑得到快!一眨眼功夫就不見了!”

在餐廳外面的不遠處,菲爾特罵罵咧咧的站在那里。看到因斯爾頓出來,他一把拉住朋友的胳膊,說道:“快!我們快點分頭去找!那個人肯定還沒跑遠,你走左邊,我走右邊!”

因斯爾頓一把甩開菲爾特拉著自己的手,哼了一聲:“胖子,別被脂肪把你的腦袋都塞住了。我向你打賭,那個人絕對沒有離開。相反,他現在一定躲在某處,期待我們能夠走的更遠呢。”

“啊?怎麼回事?”

因斯爾頓冷笑一聲,拉著菲爾特的手離開茶餐廳略遠的地方,悄聲說道:“在你離開之后,我看過那扇倉庫門,上面在相當于我下巴的地方有一團水霧。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在那個時候,有人把頭貼在門上,細細的傾聽倉庫里面的動靜。由于呼氣,所以才讓那扇門上產生一團霧水。那絕對不是由于焦急而拍打大門的聲音,完全是為了把我們引出來而設下的陷阱!那人大概計算好我們會急急忙忙的跑出來追他,而忘了鎖門。等到我們離開之后,他才悠然自得的進入倉庫,把食物偷走吧。”

“什麼?!竟然……竟然是這樣!”

“哼,當然是這樣。另外,我還知道了一件事。”

“什麼事?”

“從霧氣的高度來看,對方的身高也絕對不高。呵,如果不是侏儒,就是一個和我們年齡差不多的人。看起來,應該是今年剛剛入院的初等部新生晚上餓了,搞出來的把戲吧。”

聽完因斯爾頓的這番解釋,菲爾特原本有些沮喪的表情立刻變得興奮起來!他把手中的劍在空中猛揮了一下,拉出一條破風聲。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沖動的沖刺,而是跟在因斯爾頓的身后,躲在距離餐廳老遠的地方去了。

在這段等待的時間內,因斯爾頓的嘴角難以掩飾那種笑容。倉庫的大門被鎖住,后門也被鎖住。他都等不及看那個賊在倉庫門口徘徊,然后對著緊鎖的大門抓耳撓腮的蠢樣了!在黑暗中等了五分鐘,算算時間差不多了之后,他立刻拔出劍,悄悄的和菲爾特一起重新朝餐廳跑去。

漆黑的餐廳內,沒有丁點的光亮。門前的碎玻璃還是在那里,靜靜的倒映著天空的黑暗與陰冷。因斯爾頓和菲爾特兩人互相打了個手勢,捏著劍,一步一步的走向通往倉庫的通道。他們屏住呼吸,腳步挪動的越來越慢。因為他們知道,不需要多少時間,就會有一場戰斗發生!

“小偷,束手就擒吧!”

因斯爾頓大喝一聲,舉著劍猛然跳了出來!菲爾特也不甘落后,兩人一前一后的沖至倉庫門前!

可是……

這里沒有人。倉庫的大門依舊緊鎖,除了那已經消失的霧氣團之外,一切都和剛才沒有任何的區別……

“哼,看來他已經逃了。”

因斯爾頓將劍收回鞘,略有不甘的甩了甩頭。菲爾特也把武器插了回去,一臉的失望。

“咳……算了算了,被他逃了就逃了吧。反正我們已經守護住倉庫,五十學分已經袋袋平安。”

因斯爾頓自嘲似的笑了笑。雖然沒有抓到對方,但至少保住了自己的成績單。菲爾特大概也是這樣想,又摸出零食,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一時緊張的心情就這樣放松了下來,因斯爾頓嘲笑了幾句菲爾特的貪吃之后,重新摸出鑰匙,打開倉庫大門的鎖。接著,他推開門,走了進去,伸手按下了墻壁上的燈泡開關……

“這是……怎麼回事?!”

映入眼簾的赫然已經不再是那個迥然有序的倉庫,而是一個被翻找的亂七八糟的倉庫!放在架子上的蔬菜掉了下來,番茄砸在地上,馬鈴薯散落一地!冷凍櫃的門被拉開,里面盛放雞蛋的盤子一股腦兒的砸在地上,弄得地面全是粘稠的蛋液!半熟的烤雞也從冰箱里面被拉了出來,各種奶酪和肉腸四處散落。除此之外,放在墻壁上的盆子也掉在地上砸碎,吊烤鴨的架子被拉倒,放在用具盒內的刀叉也灑在櫃臺上,凌亂不堪。

這里,被人洗劫過了?!

但是,這怎麼可能?!在一個完全封閉的倉庫內,怎麼可能有人進得來?!

因斯爾頓呆若木雞的望著眼前的這一切,但下一秒,他就發瘋似的沖向倉庫的后門。沒錯,門的確是被鎖住的,那麼那扇氣窗呢?氣窗是不是可以拉開,鐵柵欄也能被拔掉?

不行,氣窗也完好無損,不管從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有人進來這里。那個人是怎麼通過緊鎖的大門,在這里洗劫一番之后,再將大門反鎖,從這里離開的呢?

因斯爾頓跪在了地上,呆呆的望著眼前的這一片狼藉。不僅是為了那五十學分,更是因為在自己的看守下,竟然有人能夠從他的眼皮底下把東西偷走。這種羞辱,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看來……我們失敗了啊……”

菲爾特難過的看著這一片狼藉,搖了搖頭。他扶起朋友,安慰道:“我們失敗了……現在,去向坎帕先生報告吧。”

因斯爾頓幾乎是在半失神的狀態下被坎帕扶出倉庫。在漆黑的夜色下,他們兩個一臉疲倦的,朝高塔的方向走去……

“不……還沒有結束!慢著慢著,讓我想一下……對了!”

因斯爾頓突然叫了起來!剛才還一臉無神的表情立刻重新恢復了色彩!

“備用鑰匙!我們雖然得到了備用鑰匙,但掌管茶餐廳的人那里也有備用鑰匙!這間茶餐廳提供學生的打工,所以也有學生有這里的鑰匙!然后然后……對,既然對方能夠屢次的偷盜成功,我早就該想到偷竊者應該是內部人員。走!去調查掌管鑰匙的人!如果是那個人偷的,現在一定還沒來得及把食物處理掉!”

兩人一臉的疲倦瞬間就在因斯爾頓的推斷下消失的無影無蹤。菲爾特歡快的叫了一聲,再次拔出劍,露出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沖向學生住宿區。因斯爾頓也跟在后面,越想,他越是覺得自己的這個推斷正確。他的腳步也漸漸加快,腰間的佩劍,也在唰的一聲響之下拔出!

密布天空的烏云漸漸散去,這兩人終于沖到掌管鑰匙的學生所住宿的宿舍之前。可就在菲爾特準備上前踹門的時候,天上的烏云完全散去,三輪月光灑下的銀色光輝,照射在因斯爾頓的頭上……

那一瞬間,菲爾特的手,被朋友拉住了。

“怎麼了?我們快點叫門啊!不然食物就要被那些混蛋處理掉了,我們的學分也要被處理掉了!”

因斯爾頓沒有理會菲爾特的大叫大嚷,他只是在不斷的思考著。當天空的月色更濃,銀色的光芒更為輝煌的那一刻,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從他的腦海內蹦了出來。

“胖子,你告訴我。在進入被洗劫過后的倉庫時,你看到,有任何食物缺少了嗎?”

菲爾特一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歪著腦袋想了想后,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我怎麼知道?現場弄得那麼亂,肯定有東西被偷走了呀!”

“因為現場凌亂,所以就一定有東西被盜???!!!”

因斯爾頓的瞳孔瞬間睜大!在這一刻,一條清晰的思路,終于在他的腦海內完全浮現了出來!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3 03:51 PM

第一年故事 050 丑態?丑態……

“糟糕!!!”

二話不說,這個孩子立刻調轉身子,快速朝茶餐廳的方向沖去。菲爾特不知發生了什麼,也只能跟上,一邊跑一邊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都被騙了!因為現場凌亂,所以我們就主觀的認為是有人進入過倉庫,在翻找食物的時候把現場弄亂。我還苦苦思索為什麼對方能夠穿過密封的大門呢!可是反過來想想,事情可能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菲爾特:“啊?這又是怎麼回事?”

因斯爾頓:“換言之,自從我們離開倉庫去追那個賊,到我們重新回到倉庫發現倉庫被弄亂的這段時間內,根本就沒有一個人進入過倉庫!”

“那怎麼可能?如果沒有人進入過,那里面怎麼可能會那麼亂?”

“你忘了嗎?在通氣窗的旁邊,那個架子上,放著的是什麼東西?”

“那是……”菲爾特略微一想,隨后驚呼,“那是……木棍!”

“沒錯!要把倉庫弄亂,根本就不需要親自進入。通氣窗能夠打開十厘米,雖然無法讓人進入,但一只手卻是綽綽有余!那個賊拿起棍子后,就在木棍夠得著的范圍內大肆搗亂,捅翻放蔬菜的籃子,戳落架子上的碗碟,推dao放刀叉的盒子,把現場弄亂!”

“這樣?……不對啊!你忘了嗎?冷凍櫃的門可是打開的,用棍子可拉不開!”

“這就是這個詭計聰明的地方。那個混蛋……他只要把吊烤雞的吊鉤纏在棍子的前端,就能夠拉開冷凍櫃,勾出里面的烤雞和雞蛋!證據就是被弄翻的架子。因為做完這一切之后,木棍和鉤子無法放回架子上,可孤零零的將這兩樣東西扔在地上會顯得很惹眼,所以他就連架子一起推dao!不過,僅僅這樣的話可能還是會被人發覺,所以他才弄翻刀叉盒,打碎碗碟這些同樣‘不屬于食物’的東西,掩蓋起了鉤子的真相!”

聽到這里,菲爾特的臉色也終于變了。他的腳步有些打顫,上氣不接下氣的道:“那……那麼說……我們看到的場面……!!!”

“啊,沒錯!那只是一個看起來像是被洗劫過的倉庫而已。現在想來,他剛才踢門,在門上留下那團霧氣,全都是為了向我們強調他會通過大門進入行竊,這是讓我們產生食物是在弄亂時就被盜走的錯覺的先期準備!而我們在看到似乎被洗劫后的倉庫后,原本的警惕就全都放松。最后……”

柔和的月光下,兩個孩子終于重新回到了茶餐廳。望著那漆黑的店堂,因斯爾頓咬了咬牙,臉上的雀斑由于氣憤而充血,粒粒凸了起來。

“在沒有鎖門的情況下,我們就離開了!”

等到因斯爾頓和菲爾特再次回到倉庫內的時候,儲藏在櫃子里的牛奶不見了,僅剩的一小盒雞蛋也不見了。三個原本落在地上的馬鈴薯、兩根白菜和四個破破爛爛的番茄也不見了。到了這一刻,因斯爾頓是真正的跪了下來,露出絕望、而蒼白的面容。

三十分鐘后,高塔之上的校長室,兩個孩子低著頭,站在辦公桌之前一言不發。坎帕校長背著雙手,蘊含著無限深意的雙眼透過落地玻璃,望著外面街燈璀璨,月光揮灑的街道。

“一罐牛奶,十二個雞蛋,三個馬鈴薯,兩根白菜,和四個爛番茄嗎?那麼,墻角的面粉有沒有被盜?”

因斯爾頓從剛才開始就好像死了似的一言不發,倒是菲爾特接口:“不……沒有被盜,先生。……可惡,如果那個賊連面粉也一起偷的話,身上一定會沾上面粉,我們就一定能夠順著灑落的粉末抓住他!坎帕先生,我們只要……”

坎帕伸出手,制止了菲爾特的話。從那兩個孩子的眼睛里看來,面前的校長可能正在發怒。可這位老人倒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中,卻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來,這些食物夠你撐個三四天了,是不是呢?”

三輪新月的照耀下,陰影中的黑暗,靜靜的潛伏著……

第二天的清晨六點,陽光剛剛從沙漠的地平線上露出一點端倪的時候,白癡已經站在了與昨天不同的另一座泳池旁。在他的面前,坎帕校長也站在那里,背著雙手,望著他。

沒有言語交流,只是在一個極短的眼神碰撞之下,坎帕校長就轉過身離開。白癡將小面包放在泳池旁的躺椅上,打開遮陽傘替她做好防護準備之后,就拿起鐵桶,重新灌起了那已經放空的水池。

這樣的生活,就在夏天的漸漸移動中過去了。每一天,白癡都是六點起床,然后過來進行著這種“工作”。弱小的他當然不可能完成這些任務,所以每天晚上他都會受到坎帕校長的處罰。那些仿佛撕裂人肉體,讓白癡的指甲蓋也全都崩裂,肉翻出來的電擊每一天都會讓他飽嘗一次。在開始的一個月內,這種疼痛讓他發瘋。可隨著時間慢慢的推移,在經受電擊的時候他已經不會再發出慘叫,而是默默的接受著這種處罰。

一個月,兩個月……白癡始終沒有能夠在一天之內填滿水池。理所當然的,他也沒能再得到坎帕校長給予的任何食物。不過,他沒有餓死。除此之外,小面包的精神反而越來越好了。她的面色紅潤,醒著的時候也越來越長。當看到白癡去抱她的時候,她已經會嗚呀嗚呀的叫,伸出雙手迎接了。

那麼,關于茶餐廳的盜竊事件到底怎麼樣了呢?

自從上次因斯爾頓和菲爾特失守之后,每隔幾天,坎帕校長就會派人重新去鎮守那間茶餐廳,防止盜竊。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加派的人手也越來越多。可奇怪的是,不管有多少人來鎮守,也不管鎮守者多麼的小心,總是無法防止倉庫內的食物被竊。而且盜竊事件慢慢從D區轉移到其他的宿舍區,七月底甚至有過一次超過百名學生防守各個食糧倉庫,可結果還是沒能保住。

這件事,成為了新學期開始前的一樁謎案。有人開始傳說,新入的初等部學生中一定有一個人在隱藏實力,更有人對那個食物大盜冠上“神偷”的“美譽”互相調侃。可不管學生們怎麼傳的沸沸揚揚,怎麼興師動眾主動要求鎮守食糧,都無法阻止食物每隔幾天就被盜一次的結果。后來鬧得大了,一些原本對逮捕新生感到很沒意思的高年級學生也開始參與,甚至有人為此而打賭發誓,希望能夠通過逮捕“神偷”而在新學期開始時聲名遠揚。但結果,全都是無功而返。

時間,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而除了神偷以外,校園內也有一個人,漸漸引起了學生們的注意。不過這一次的注意卻不是警惕和嚴謹,而是譏笑與嘲弄。

“看啊看啊,那個白癡又在那里用水桶填泳池了。在暑假里他每天都在做這種事,還真是傻的可以啊。”

從泳池外走過的學生透過鐵絲網,看到里面白癡的身影,發出譏笑。他們是參加課外活動回來的學生,領隊的老師長著一張骷髏般消瘦的臉,在炎熱的天氣下也披著一件厚重的黑色斗篷。他的右手上握著一根拐杖,拐杖的頭部鑲嵌著一顆血紅色的圓形石頭。

“德庫拉先生,您看,那個家伙是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

一個學生指了指里面不斷重復運動的白癡,笑道。

這個叫德庫拉的人是縱石系的老師,更是這個學院的理事長。那雙骷髏一般的眼睛冷冷的瞥了一眼里面的白癡,絲毫不感興趣的回過頭。

“孩子們,別理那個傻瓜。他只是校長先生消遣的玩物而已。”

另一個學生說道:“德庫拉先生,校長先生真的叫他用水桶把那座游泳池填滿嗎?”

“嗯。”

“那麼看來,這個人真的是個白癡了。用腳趾頭想都想得到,人怎麼可能用水桶把游泳池填滿嘛!即使是縱石系的高年級學生,能夠用縱石之力填滿游泳池的人也絕對不超過五個。這個白癡就不會去找閥門嗎?真是蠢笨的可以了。”

德庫拉那張骷髏臉一拉,冷冷道:“先生們,不管在任何時候,都請保持你們的紳士風度。在你們面前的,是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可憐孩子,我們不能用嘲笑的眼光去看他,而要用憐憫的態度去注視他。也許他還不理解何為智慧,但你們理解,就讓我們在遠方靜靜的關懷著他吧。”

剛才還在嘲笑的學生們點了點頭,隨后一臉嚴肅。可不知道是誰小聲的說了一句:“換句話說,就是好好做在旁觀席上,看他繼續不知不覺的獻丑,對吧。”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1:52 AM

第一年故事 051 不為人知的成長

“哈哈哈哈哈哈!”

學生們立刻笑做一團,德庫拉那張骷髏臉上也不由得浮出一抹笑意。他帶著學生們離開,一邊走,一邊暗暗嘲笑了一番:“坎帕先生,您的趣味還真是夠惡劣的。也罷,身為您的理事長,我會好好的關注這個孩子,讓他的‘學院生活’變得更為與眾不同一些。”

人們走了,只留下頭頂的炎炎烈日,和白癡不停倒水的身影。

一天又一天,日子漸漸接近了八月底。也許一直嘲笑者他的學生老師們都沒有發現,這個被他們嘲笑的孩子,身上的肌肉開始一點一點的充實了起來。他的腳步變得更為穩健,拎著水桶的手臂也變得越來越健壯。原本,他是用兩只手提水桶。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用一只手提。他的皮膚被漸漸曬黑,浮現出極為健康的古銅色。這種身體的變化別說別人,恐怕連白癡自己也沒有感覺。他只知道自己每天都無法完成任務,然后每天都會被坎帕校長電擊一次。

有人注意到嗎?隨著時間的流逝,原本空無一物的泳池內開始浮起了水花。里面的水平線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也在一點點的上升。偶爾有幾個學生注意到了這一點,胡亂猜想,但他們得出的最后結論就是那個白癡腦子終于開竅,找到閥門打開水閘放水了。因為在他們看來,那個白癡的速度和一個月前,甚至兩個月前比都沒有加快。依舊是維持著十五秒一桶的速度,不斷的傾倒著。

而這一天……八月三十一日,深夜十點。

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著漫天的星辰。白癡輕輕的呼著氣,站在坎帕校長的面前。他的額頭上冒出一層薄薄的汗水,懷里斜抱著的小面包也同樣用一雙翠綠色的眼睛,看著坎帕校長。

坎帕校長望著那已經填滿水的泳池,然后再回過頭,將面前這個孩子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然后,點了點頭。

“你終于完成我交給你的工作了。現在,收下你的報酬。”

似乎早已知道了似的,坎帕校長指了指放在休息室門口的一個包裹。白癡喘著氣,看了一眼坎帕之后,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打開包裹。

里面有被褥,衣服,碗碟等等日常用品。除此之外,更多的則是食物。

“嗚嗚哇!”

小面包伸出手,開心的向天空抓著。原本的襁褓已經被撕成破布,極為勉強的蓋在她的身上。而她的身子也長到白癡手臂般大小,已經到了離開襁褓,穿衣服的時候了。

坎帕校長靜靜的望著眼前這個孩子,他冷哼一聲,別過頭:“從明天開始,泳池就會關閉。新學期也要到來。明天我會重新安排你新的工作,現在,你就回去好好休息。早上7點的時候我會來見你,別睡懶覺。”

沒有電擊,坎帕校長離開了。這是這三個月來白癡第一次在沒有接受“懲罰”的情況下結束工作。他調整好自己的呼吸,一手抱著面包,另一只手背起那只布袋。在滿天的星光之下,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小子,你的韌性變強了。”

回到那個破破爛爛的家里,白癡將布袋和面包往床上一放。這時,暗滅睜開血瞳,開始調侃了起來。

白癡沒有理會。在這三個月里,暗滅幾乎都不怎麼說話。每次說話也都只是發出一些讓人難以理解的“有趣,真是有趣”之類的話語。現在,他餓了。今晚不需要出去偷盜,所以他要好好的做一些東西,來填飽自己的肚子。

面包躺在床上,四肢不斷的蠕動著。她翻了個身,小手拉住布袋的邊緣,將袋子拉倒。白癡沒有去管這些,他只是從倒出來的食物中取出一包火柴和一盒脫水蔬菜。用火柴將爐灶點上火,取出洗好的鍋子,再把井水倒下去燒開,再把脫水蔬菜扳下一小塊,放了進去。

“小子,我和你說話你別總是不理我啊?這樣我會很無趣的。”

白癡用鏟子在鍋中不斷翻轉。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始終維持著那副冰冷的凍僵樣子,淡淡的說道:“你有趣沒趣,和我沒關系。”

“嘁,怎麼會沒關系?你做一些有趣的事情來娛樂我可是我找你做宿主的一大理由!我說,你那張死魚臉能不能稍微變化一下?別總是掛著一副別人欠了你幾百萬不還的表情。”

白癡用鏟子撈出一點點水,嘗了口。接著,他就從布袋中找出一些調味品,拿出些鹽撒了下去。在此過程中,面包一直撅著小屁股,伸出兩只手往布袋里面鉆著,並發出嗚嗚啊之類的無意義聲音。

“好吧好吧!雖然我早知道和你說話要做好當一個話題主導者的準備。這樣吧,小子,不如我來告訴你一些有趣的事情吧。你覺得那個老頭讓你連續倒了三個月的泳池,是為了什麼?”

“他說過,是為了開放泳池。”白癡再次嘗了嘗味道,“但並不排除故意折磨我,刁難我的可能性。”

“呃……他故意折磨你……刁難你?”血瞳似乎發生了一些抽搐。

白癡點點頭:“是的。他大概看我很不順眼,所以每天都來折磨我一遍,用來出氣。這很平常,在賽納格每天都能碰到這種事。不過,即使是給他出氣,只要他給我食物,就沒關系。”

白癡將煮好的蔬菜撈出,倒進破碗,放在桌上。隨后,他把已經差不多完全鉆進布袋的小面包拉出來放在旁邊,重新從布袋中取出一小袋做好的冷凍面團。

“嗚哇!嗚哇!”

在小面包的抗議聲中,他將包裝拆開,取出面團扔進水里。

整個過程里,暗滅都擺出一副有些驚訝的眼神。不過很快,那只血瞳內就露出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眼神。

“呵呵,故意折磨你,是嗎?也罷,你繼續這樣認為也許會更加有趣。”

“什麼意思。”

“啊!沒什麼意思!就是要你好好活下去,別那麼快就被折磨死的意思!話說回來,從明天開始那個老頭會說給你新的工作,你猜是什麼?”

白癡將浮起來的面團翻了個身,在背后小面包的嗚呀聲中,緩緩回答:“我不知道。”

“呵,只要是能夠讓你有一個地方住,有食物吃,任何工作你都不會拒絕吧?”暗滅冷笑一聲,“還真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家伙。”

白癡將煮好的面團撈起,端到桌上。之后,他從壁櫥中摸出一小罐還未開封的牛奶,拉開封條,放進滾燙的鍋子里加熱。等到牛奶溫熱以后,他熄掉火,一頓晚餐就此宣布做完。

“真是豐富的一頓,不是嗎?”

暗滅嘲諷似的笑笑,血瞳照射著桌子上的一碗蔬菜,和一塊實心的熟面團:“這可能是這三個月來你吃過的最好的一頓了吧?來,需不需要感謝神明?”

白癡搖搖頭。在吃飯之前,他要先把小面包給喂飽了。如果牛奶涼掉的話,喝下去會傷腸胃的。

轉過頭,白癡原本還算溫和的死魚臉立刻拉成了冰凍的死魚臉。因為在床上,面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再次鉆進了那個布袋,只剩下兩只腳在袋子外面撲騰撲騰的……

白癡將牛奶往桌子上一擱,一臉寒霜的走過去。他一手拉住小面包露在外面的小腳,一手拉住布袋,想把她扯出來。

一拉……小面包沒有出來。從布袋的褶皺上來看,她應該從內壁拽住了袋子。

“咯哈!嗚呵呵呵!”

袋子里面,傳出小面包的一陣歡快笑聲。似乎被白癡拉扯的感覺十分舒服。而在袋子外面,白癡的臉卻是陷入了絕對零度的深寒……

嘩地一下,白癡將面包整個的拉出袋子。他倒提著這個小丫頭,一雙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她。剛開始,面包也還覺得這樣倒吊著十分好玩,咯咯笑著。可等她看到白癡那張冷若冰霜的眼睛之后,笑聲才漸漸的消失,縮起小身子,不敢再鬧了。

“不準亂鉆。”看到她安靜,白癡才將她放回床上。他收起那個布袋,打開,看了看里面放著的各種零碎東西,有些東西還很小,像是火柴之類的紐扣、針線。看完之后,他將這個布袋擱到壁櫥的正上方,重新回到小面包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冷冷道:“不小心,會受傷的。”

也不知道面包到底是聽懂了還是沒有聽懂,總之,看到白癡的那雙冰冷而嚴肅的眼睛,小面包倒是縮起身子,嗚嗚了兩聲。

管教好這個小丫頭,白癡重新走回桌邊,將牛奶拿起。可在這個時候,暗滅突然開口:“對了,那丫頭是怎麼進入布袋的?”

白癡哼了一聲:“爬進去的,還能怎樣。”

“哦?爬進去的?可在你得到這孩子的七個月里,你有看到過她‘爬’上一次嗎?”

瞬間,白癡的手顫抖了一下!他猛地回頭,只見剛剛還仰躺在床上的面包此刻竟然翻過了身,用兩只小手和膝蓋,在床上……爬了起來?!

她會爬了………………???!!!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1:53 AM

第一年故事 052 新的重量

“咕嗚……?”

面包回頭,恰好看到白癡那雙死盯著她的眼睛。被這麼一盯,她似乎受到了驚嚇。原本撐著身體的雙手一軟,啪嗒一下倒在床鋪上。

看到這一幕,白癡眼中的冰冷漸漸融化。他走到床邊,坐好。面包大概以為自己又要挨罵了吧,縮著身子,閉著眼,不敢動。

一只手,輕輕撫mo著小丫頭那頭粉紅色的頭發。動作溫柔……根本不像是一個冷酷到極點的人能夠做出來的動作。

小面包緩緩睜開眼,看到的是白癡那張不茍言笑的臉。可是,他眼中似乎已經沒有了責備的意思。而是不斷的撫mo著她的頭發,她的背脊,帶給她一陣很舒服的感覺……

“嗚啊”

小丫頭笑了,她再次伸開四肢,順著白癡的大腿爬了上去。最后,她大刺刺的坐在白癡的腿上,嗚嗚的叫著。

白癡輕輕的嘆了口氣,這一聲嘆氣是為了什麼呢?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在下一刻,他已經伸出了左手,護住這個趴在自己腿上的小丫頭,將手中的牛奶,一點一點的喂給了她。

深夜冰冷,但在冰冷之中,未必就沒有獨屬于黑暗自己的溫暖。今夜即將過去,到了明天,神聖恩寵皇家學院就將迎來新學期的開始。而一種新的生活,也將真正的展開吧。

新的一天如同預料的一樣來臨,早晨6:00,比鬧鐘還要準時,破爛屋的大門被推開,已經換好衣服的白癡從中走了出來。

他身上穿著一套粗布短袖服,這是昨晚從那只布袋里面摸出來的衣服。雖然在普通人看來這件衣服還是十分的破敗,但比起他之前那套已經和野蠻人的裝束沒什麼區別的布條來說,總算是有了點人樣了。

清晨的陽光撒下,秋天的日子快要來了嗎?白癡抬頭看了看那些透過樹蔭落下的陽光,摸了摸右臂上的鎖鏈,開始早晨的工作。

今天不需要六點就去灌游泳池,所以他才有余暇做一些家務。首先把房間里的水缸灌滿,把鍋子里的水燒開,做一些最簡單的早餐,然后熱上牛奶。小面包還在被褥中呼呼睡著,白癡將她抱起,換掉尿布,再把衣服洗掉。一個小時的時間很趕,但由于他已經習慣了那種挑水的工作,對于速度和耐力上的掌握讓他把一切事情都做的有條不紊。七點差五分鐘,所有的事情已經做完,而他也端著一碗粘稠的面糊,坐在桌子旁吃了起來。

七點很快就到了。一碗沒有味道的面糊也十分干脆的落了肚。白癡從熱著的鍋里拿出熱牛奶,剛要轉身走向床,背后的大門前,就傳來一陣莫名的壓迫感。

坎帕校長背著雙手,冷冷的注視著房間。裂開的木質地板中冒出的一些雜草,漏過樹葉穿過窗戶投下的陽光,全都進入了他的視線之內。

白癡的腳步站住了。他緩緩轉過頭,靜靜的凝視著大門前的坎帕校長。

坎帕校長沒有說話,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不為別的,就為眼前這個孩子竟然在自己剛剛現身的那一刻就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沒錯,他的確是讓自己的呼吸稍稍加重,腳步略微踩實。可即使如此,能夠如此迅速的察覺他出現的人,同年齡的孩子中能有幾個?

“呵……”

坎帕略微笑了笑。

恐怕,一個都沒有。

連續三個月的挑水與電擊不僅把這個孩子的韌性與耐力都打磨的無比出色,更讓他那原本就十分冷靜的心,變得更為安寧。

“帶上那丫頭,跟我來。”

說完,坎帕校長轉身。白癡稍微遲疑了一下之后,將面包抱起,隨后從布袋中取出一條長布,將她緊緊的綁在自己胸前。然后,他把那瓶溫熱的牛奶放入褲兜,隨著坎帕校長走了出去。

原本白癡以為坎帕校長會再帶著他去哪里,但那位校長只是在離開雜草從,踏上外面的碎石路之后就停下腳步。白癡順著他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道路邊擺放著一把掃帚,一只簸箕,和一個大大的移動垃圾箱。

“秋天快到了,學院內的落葉也會變多。別看風吹沙城是處于沙漠之中,可由于獨特的地理位置,這里的四季倒也很分明,冬天也會下雪。”

坎帕校長背著雙手讓開一條路,讓白癡走到他的身旁,繼續道:“從今天開始到冬天的聖夜祭之前,你就負責打掃整個校園。當然,我不會讓你在一天之內完成這些工作。相比起給泳池灌水,這一次的工作會輕松很多。你只要每天堅持掃地,從早上七點半一直掃到晚上七點半,十二個小時。其中,別讓我發現你偷懶就可以了。”

這次的任務還真的很簡單。白癡彎下腰,拿起掃把,掂了掂分量。這時,坎帕校長繼續說道:“除了掃地之外,你還必須在每天的特定時間,前往校區內的各個特定的露天講演場負責侍應。那段時間都是學校講課的時間,我要你一邊工作,一邊聽講。這里是神聖恩寵皇家學院,我可不允許一個文盲在這里工作。你必須識字,每隔十天我會來抽查一次,看看你的基礎掌握的如何。”

白癡抬起頭,喃喃的嘟囔了一聲——

“識……字……?”

在這一瞬間,他腦海中的“匣”立刻打開!許許多多的圖片與文字爭相躍至他的身邊,繞著他的身體旋轉著。當然,這些東西坎帕校長是看不見的。

此刻所浮現的,正是“六劍”中的第一劍,“殤”的出劍方法。這些圖案在這三個月內他已經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可沒有那些文字的解釋,他怎麼也無法理解這些圖案中所代表的意思。即使是照著小泥人的動作掩飾,也絲毫表達不出三個月前從戴勞手中救下面包的那種速度與步伐。這樣想來,所有的解說,應該都在那些文字里。而現在,他就要去學習文字了……!!!

“你怎麼了?”

坎帕校長低下頭,眼中閃過一抹懷疑。

環繞身邊的圖案與文字迅速消失,白癡抬起頭,說道:“沒什麼。那麼,我現在就開始工作。”

“哼,很積極。但是等一下,在你工作之前,我還有一樣東西要給你。把手伸出來。”

白癡略微遲疑了一下后,伸出沒有拿掃把的左手。但坎帕卻是哼了一聲,說出“雙手”。這下,白癡不得不放下掃把,將胸前的面包擺好位置,朝著坎帕校長伸出雙手。

接著,坎帕就從斗篷下摸出一副手銬,死死的扣在了白癡的雙手之上。

雙手的自由瞬間被剝奪,這讓白癡立刻倒退了一步!可還不等他后退的腳步踏實,坎帕校長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再次會出現在了他的身后!只聽得啪啪兩聲,他的腳上也被戴上一副腳鐐,鎖鏈摩擦地面的聲音,隨著他后退的腳步嘩啦嘩啦作響。

白癡驚訝了,他立刻拔出暗滅護住前胸,防備坎帕下殺手。可坎帕在替白癡戴好手鐐腳鐐之后就退回原位,背著雙手,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的。

“別緊張,這些鎖鏈並不能限制你的自由。它們很長,可以讓你自由自在的作出任何動作。”

白癡緊緊捏著暗滅,偷偷瞥了一眼手腳上的鏈子。沒錯,它們的確很長。看起來就算自己大踏步的跑步,也不會產生行動上的困難。

“現在不比暑假,平時在學院內行走的學生會變多,也會有更多的人碰到你。到時候,你右臂上纏著鎖鏈的怪異舉動,一定會讓很多人反感。而且,你的這把匕首也會讓學生心生畏懼,無法好好的上課。”

“所以,我為你戴上手鐐和腳鐐,用來掩飾你右臂的鎖鏈和匕首。你就暫且以風吹沙城苦役犯的身份,在這里生活吧。”

在確認這些鎖鏈真的不怎麼拘束自己的行動之后,白癡的警戒才稍稍松懈下來。他一甩手,將暗滅插回手臂之內。接著,他重新去拿掃把……

“除此之外,這些鎖鏈還有一個其他的目的。那就是……”

突然,坎帕校長伸出手,在半空輕輕的打了一個響指。

“讓你的這份‘輕松’工作,不再變得那麼輕松。”

戴在白癡四肢上的四個夾銬突然之間散發出一陣土黃色的光芒!光芒一閃而過,夾銬上紛紛憑空浮現出一個三角形的記號。緊接著,那長長的鏈條仿佛失控一般收縮,將白癡的雙手雙腳並攏,鎖的死死的。而下一個瞬間……

“嗚——!!!”

緊鎖四肢的手銬突然變得無比沉重,重的白癡根本就站不穩,向前跌倒。為了避免壓倒面包,白癡在最后關頭猛地轉身,背部著地的摔在碎石路上。

好沉……好緊!手腕幾乎像是要被折斷一般!不管怎麼拉扯,雙手雙腳都被鎖鏈緊緊綁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1:54 AM

第一年故事 053 枷鎖束縛之下

白癡低下頭,他從不認為自己會比別人強。在賽納格,他這種孩子永遠都是最弱的代名詞。能夠活下去,全靠著不與人明爭,全都耍陰狠來存活。

坎帕校長見白癡不回答,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看到那抹冷笑,白癡懷里的面包似乎怕到了,她深深的縮進布條里面,連頭也不敢露出來,小身子輕輕的顫抖。

白癡感覺到了面包的害怕,抬起沉重的雙手,輕輕拍了拍她。可由于實在是太重,他不能長時間的安撫她。

“好了!現在就給我拿著掃把去掃地。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今天下午三點有幼兒部學生的第一堂大課。地址是在教學區C區的2號露天教室。你去充當那名老師的助手,順便給我讀書認字,在空暇的時間就將露天教室掃干凈。現在,滾。”

坎帕校長伸出手,指著教學區的方向。白癡順著他的手指看看道路的盡頭,再看了看坎帕那張冷漠無情的臉。他默默無語的低著頭,拉扯著雙手雙腳的鐵鏈,朝教學區走去了……

…………誰都能…………

…………輕而易舉的…………

…………戴著鐵鏈移動…………………………???

嘩啦嘩啦的聲音,沿著白癡移動的步伐離去。碎石地上,還留有剛才手銬劃過地面所留下的白色痕跡。坎帕校長看著這些痕跡,再看著那個漸漸離去的小小背影。看著他只不過在短短的半天之內,就可以將這副手銬腳鐐憑借著自己的力量打開,還能這樣隨意走動的身影……

坎帕笑了。

不同于剛才的冷笑,那是一種十分欣慰,又十分欣賞的笑容。

皇家學院的課從上課地點來分的話,主要分為室內和室外兩種。室內課的教室能夠遮風擋雨,氣候宜人,但課桌椅較少,只能讓各個班級各自上課。而室外課就是安排在諸如廣場,室外教室,演武場之類的地方進行。雖然不能像室內課一樣對每個孩子都能照顧到,但室外課的優點就是能用最少的教師力量,來達成最高效的教習成果。所以在教授一些四大系都通用的基礎課程時,很大程度上都是采取室外上課的方式。

不過,室外上課的學生數量很多,從各種方面來講,這也是室外集體上課的最讓人頭痛的問題了。

白癡拖動著腳步,沿著一些幽暗的小道走向教學區的課外教室。沒人知道他是怎麼熟悉這些小道的,是本能?還是已經將這個學院的地區,探查過了一遍?

位于教學C區的2號露天教室位于中央廣場的一個小角落里。所謂的小,其實也只是相對而言。說實話,這座“小”課室幾乎可以媲美一個小型的露天舞臺!

成半圓形的切面這一邊是講臺,講臺的后方有著一塊大大的雙層翻拉型黑板。以講臺為中心,扇面一點一點的朝上延伸,形成階梯式的課桌區。雖然說是露天,但教室的上方還是有一個圓形的頂棚遮風避雨,防止下方的那些木質桌椅損壞。

隔著老遠,白癡就能聽到這個半圓形教室內傳出來的喧鬧聲。里面充滿了低年齡孩子的打鬧,說話,歡呼的聲音。不過聽起來似乎並沒有老師在阻止他們,難道這節課的老師還沒到嗎?

白癡抬起頭,看了看豎在廣場上的石英鐘。

下午2:58分。

他呼出一口氣,總算是在開始上課前抵達了。懷中的小面包睜著大眼睛看著四周的環境,倒是顯得很有興趣。

教室內喧鬧著。不過,等到白癡拖著身上的那些鏈條走進去的那一瞬間,喧鬧,停止了。

被人行注目禮這並不是第一次,尤其是那些充滿了驚訝,詫異,譏笑,耍弄的眼神,他早在給泳池倒水的那三個月內就嘗了一個遍。很快的,片刻的沉默就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再過不到一分鐘,這些竊竊私語就變成了大量的議論。

“喂喂!我見過那個人!他就是用一個小桶子往游泳池里面倒水,試圖填滿泳池的那個人!”

“啊,我也聽我哥哥說起過,說學校里面住進了一個白癡,腦子有點問題的乞丐。”

“哎?不會吧?一個腦子有問題的人怎麼跑到這里來了?你看,他身上的那些鐵鏈,我的叔叔是監獄長,他說過,那些做了壞事,被關起來的人身上都有這樣的鐵鏈!”

“什麼?不會吧!這麼說,這個人是個大壞蛋?!”

“嗯,而且還可能是一個腦子有病的大壞蛋!”

“我們……我們怎麼辦?他……他不會撲過來吃了我們吧?!”

椅子上坐著的全是六七歲左右的孩子,看起來應該都是新進的新生,大約有一百多名。那些竊竊私語肆無忌憚的從階梯教室的上面落下,鉆進白癡的耳朵里。

對于這些,白癡絲毫不介意。可正當他捏著掃把,想要將講臺附近稍微掃一下的時候,卻聽到懷里傳來的一聲輕微呻吟聲……

低下頭,只見面包縮著雙手,目光恐懼的望著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子弟們,對于他們大聲的評論,顯示出了害怕的神色……

孩子們依舊在評頭論足,談話的語氣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恐慌。他們都是貴族,都是有家底之人的孩子。對于一個被鎖鏈鎖住雙手雙腳,手中只拿著一把掃帚的白癡,譏笑早已取代了恐懼,占據了他們的話語權。

但很快,一些孩子就發現與自己交談的孩子漸漸不再說話了。奇怪的抬起頭,卻看到那些靜靜不再說話的孩子的眼神都望著下面,臉上的表情仿佛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面無人色。其他的孩子轉過頭,也朝下看,結果……

那雙被冰冷的暴風雪所緊裹的眼神,深深的映入了每一個孩子的腦海。

教室內,變得安靜。沒有了煩人的吵鬧,面包那害怕的表情才漸漸松弛下來。白癡收回眼神,舉起掃把正準備打掃時,三點的鐘聲響起。而那位姍姍來遲的老師,才終于打著哈欠,抱著課本走了進來。

“嗯?今年的新生怎麼那麼乖,一點都不吵?”

一名女性的聲音從門口響起,白癡轉過頭,只見一個留著一頭金色短發,瓜子臉,穿著休閑裝的十七八歲左右的女性,擺著一張明顯睡眠不足的臉,從外走了進來。

“鬼女王來了!”

不知是誰嘟囔了一聲,一些從開學時就留宿在學院內的孩子立刻坐正姿勢,低下頭翻開書本。而另一些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孩子則是東張西望,有些不知所措。

那名金發女性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到講臺邊,將手中的講義往桌上一放。她經過白癡身邊的時候,白癡留意到她的腰間掛著一個小皮囊。

“好,在正式上課之前,我先自我介紹一下。相信各位中有許多都認識我了,我是你們這些小家伙的語文老師,奎琳·魯尼答。另外,我懶得點名,關于你們的名字我不也想知道,下課后有興趣的自己到這里替自己簽到。”

說完,這名叫奎琳的女性又打了個哈欠,如此不認真的態度在那些學生們看來,實在是有夠離譜。

打完哈欠后,奎琳終于把頭轉了過來。她用那雙好像沒睡醒似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癡,突然像是自嘲似的搖了搖頭,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撐在講臺上,說道:“嗨,我的命還真夠苦的。這就是所謂的工讀生的待遇嗎?要求一個上課助手,校長先生竟然派一個苦役犯來?而且,還是帶著嬰兒的孩子苦役犯?”

奎琳稍稍撩起自己的袖子,蹲在白癡面前。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白癡面前晃了晃,苦笑道:“喂,男孩,我這里可不是幼兒園,那麼多的學生要照顧已經夠辛苦的了,可沒精力再來多照顧你一個。如果你可憐我,就請你現在立刻離開,好不好?來,握手,很高興見到你,小紳士。然后再見。”

奎琳伸出右手,嘴角的苦笑始終都掛著。雖然從近處看,這個姐姐長的也算是挺漂亮,但那副總是無精打采的模樣讓她看起來實在是有幾分頹廢。

白癡低下頭,看著她伸出的手。然后,他抬起頭看著她,沒有動。

奎琳等了幾秒鐘,見面前這個孩子沒有回應,臉上稍稍有些氣惱。她把手更加伸出一點,說道:“喂,小紳士,讓女性久等可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為。把右手伸出來,握一下,理解了嗎?”

白癡再次看著他的手,隨后,他試著把右臂抬起來一下。可惜,他的雙肩已經因為手銬的重量而失去知覺,抬都抬不起來了。

這下子,奎琳似乎真的有些惱了。她的心情看起來真的很不好,被白癡兩次拒絕之后,她有些氣憤,一把抓住白癡的右臂,想把他舉起來,然后好好的教訓一頓。白癡看到她臉上的氣憤表情,心知不妙,連忙想要退。可現在的他動作已經變得比蝸牛還要緩慢,哪里退的掉?手臂瞬間就被對方抓住。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不懂禮貌!……嗚!!!”

可能這位女教師永遠都不會想到,自己手中的這只小手竟然會是如此的沉重!一瞬間,她竟然沒有能夠舉起來?!

奎琳凝重的望著眼前的白癡,哼了一聲道:“小家伙,故意和我比力氣是嗎?哼哼,你這種強脾氣的孩子我見得多了,和我比力氣?等會兒看我把你倒掉,然后脫下褲子打屁股!”

白癡依舊躲閃不能,他甚至連挪動腳步都顯得異常艱難,哪里有力量和面前這個大人比力氣?下一刻,奎琳伸手抓住白癡手銬中的鐵鏈,預備拉起。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1:55 AM

第一年故事 054 超沒有干勁的老師

可是,結果是如此的殘忍。在一百多名孩子的眾目睽睽之下,這位女老師竟然連讓白癡的手臂稍稍抬起一點也辦不到。這不由得讓奎琳的面色泛上一陣潮紅。

“咳,嗯!好小子,力氣和我家那小的有的比。”

奎琳掩飾性的咳嗽了一聲,重新站直身體立于講臺前。可由于剛才她無法把白癡舉起來,造成原本鴉雀無聲的學生系上漸漸傳出一些偷笑聲。

“喂,你!你是來做助手的,那就先把這些講義傳給每一個學生。快去!”

白癡點點頭,緩緩伸出雙手接過那些講義后,開始一排一排的傳送了起來。

“呵呵呵,有趣。人類小子,你對于剛才的那一幕作何感想?”

在發送講義的過程中,暗滅的聲音再次在腦海中揚起。

白癡目無表情的踏著階梯,用輕微,卻沒有絲毫興奮與波瀾的聲音說道:“沒有感想。”

“沒——有——感——想——???!!!喂喂喂!看清楚,你現在可是戴著這四個連大人都搬不動的手銬腳鏈在這里走啊!難道你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白癡將一張講義抽出,遞到一個一臉害怕的小女生的桌子上,繼續道:“意味著,那女人在做戲。”

“做戲——???”

“是的。”白癡淡淡的道,“普通學生都舉得起來的手銬腳鏈,她這個大人怎麼可能舉不起來?她在做戲,故意顯得舉不起來。”

“喂喂喂,這樣做她有什麼好處?別忘了,她可是在那麼多的孩子面前舉不起來,這可是明顯的示弱啊!身為一個大人,這樣的示弱可是很丟臉,很喪失尊嚴的啊!”

“尊嚴?”白癡的眼角略微掃過右臂上的暗滅,“那東西,有用嗎?”

“你…………!!!”

“示弱,可以更好的保護自己。故意丟臉,會讓他人放松警惕。雖然我不知道那個女人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她一定有這麼做的理由。也許,她是想要暗殺某人,所以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示弱,來通過這些孩子的口,向對方傳達‘我很弱,我根本不可能殺了你,所以請不用防備我’這種信息吧。”

是錯覺嗎?為什麼暗滅那微微張開的眼睛里會露出一種完全敗北似的感覺?這把魔劍瞇著眼,偷偷瞥向那邊在講臺上一邊打哈欠,一邊擦黑板的女教師,深深的嘆出一口氣。

“好吧好吧,我輸給你了。沒錯,你很弱,世界上每個人的表面行動下都必定有隱藏意義,這樣想其實我應該更高興一點不是嗎?我找到了一個你這種‘小心謹慎’的家伙當宿主,應該高興!不是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著,暗滅就完全沉默,閉上眼,再也不發一語了。

講義發完,白癡回到講臺邊緣站定。奎琳看了他一眼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已經把剛才的事情忘了,還是按照白癡的理解她在繼續做戲,總之,她舉起手中的講義,有氣無力的說道——

“好了,諸位新生們。我知道各位都是極為優秀的貴族之子,也知道大家的智商都很高,家里也很有錢,未來的前途一片光明。(小聲)嘁,總之就是和我這種窮的必須來兼職的工讀生不同。(重新放大聲音)所以為了知道諸位到底經受過多少的學前教育,我要先來一個測試。這張試卷上有語文,數學,邏輯分析等等題目,挑你們做得出的來做。好,現在開始。”

一聲令下,課桌區立刻發出一片唏噓聲。這些孩子大概沒想到,新入學的第一天竟然會考試吧,一個個的全都耷拉著臉,拿出筆埋頭苦寫了起來。

吩咐完畢,奎琳絲毫不顧自己的形象,一屁股做到講臺上。看起來她似乎並不怎麼在乎那些學生是否作弊,而是打著哈欠拿出筆和紙,計算了起來。

“嗯……買菜用了三個蘇拉,家里的屋頂漏了請人修理用了五個蘇拉兩個伊奈兒,昨天交掉房屋稅金五十蘇拉,借給布蘭頓十七伊奈兒……嗚……可惡,才剛剛開學,我就見底了?這暑假還真是不能過的,不僅沒有打工,學校的免費三餐也吃不到……這可怎麼辦呢?”

計算完畢,奎琳一臉愁苦的抬起頭。也正是在這時,她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人正盯著自己,別過頭,恰好對上白癡那雙沒有感情的眼睛。

“嗯?你怎麼還在?哦,忘了忘了,你是我的助手。”奎琳又打了個哈欠,從屁股底下的試卷中抽出一張,遞給白癡,說道,“雖然你是我的助手,但我也要了解一下你的實力。來,別瞪著了,去旁邊好好的測試一下吧。別來打攪我。”

白癡接過試卷,但是可惜的是,他一個字也不識,甚至連試卷哪邊是上哪邊是下也不明白。稍稍掃過這張完全看不懂的試卷之后,他再次抬起頭,用那雙眼睛死死盯著那位工讀生老師。

奎琳被這雙眼睛看的毛了,她跳下講臺,臉上微有慍色的道:“你怎麼不去考試?”

白癡將試卷放回講臺上,緩緩說道:“我,不識字。”

“不識字???”奎琳愣了一下,“你不識字,怎麼跑過來做助手的?”

“坎帕,讓我來的。說你,可以教我識字。”

聽到這里,奎琳不由得啞然失笑。她再次拍著講臺,搖了搖頭,說道:“教你?我說呢,今天校長怎麼會突然提議要給我加工資,原來是又丟給我一個累贅?咳……雖說我是文藝系的大學生,但我可沒有立志成為老師的志願啊!真是的,都虧了我有那麼一個家世,弄得現在誰都不肯接近我,還被這些小家伙冠上個‘鬼女王’的綽號。好吧,看在蘇拉的份上,我教你!真是,麻煩的要死。”

奎琳不斷的搖頭,轉過身,拿出粉筆在黑板上開始書寫。不過她壓根就是自顧自的在寫,完全不去管白癡是否看得懂看不懂。說穿了,這位老師真的是很沒有干勁。

“嗚嗚”

就在這時,小面包從布袋里探出腦袋,兩只小手開始拍打著白癡的胸口。

“嗯,這里就是動詞的用法,接著我來教你學術論文的寫法……嗯?你怎麼了?”

奎琳低下頭,只見身邊那個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出懷中的嬰兒。他取出腰間的奶瓶,輕輕搖了搖后,遞給小女嬰。原本冰冷如霜的臉在這一刻似乎有些許的淡化。看到這一幕,奎琳捏著粉筆的手輕輕放下,重新蹲到白癡的面前。

“哎原來你帶著一個孩子啊?孩子好可愛,剛才我怎麼都沒有發現?”

很簡單,因為這個女人滿腦子都是麻煩和金錢,壓根就沒有去注意過。

白癡輕輕的托著面包,即使是在鎖鏈不斷收縮的力量之下,他還是能夠用這種溫柔的姿勢抱著她。看著懷中的面包抱著奶瓶一點一點吮吸的樣子,奎琳似乎看的癡了。她嘴角的苦笑漸漸消失,換上了一層淡淡的微笑。

“好有趣!她是你妹妹嗎?”

白癡搖頭:“不是。”

“啊?那是你的侄女?”

“不是。”

“那……難道是你的姑姨?哈哈哈。”

“不是。”

“謔!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她是你的誰?總不成是你的女兒吧?”

奎琳取笑起來。不過,她的取笑卻在眼前這個孩子輕托著嬰兒的溫柔中消失。漸漸的,她嘴角的微笑越來越輕松,終于,她直起身——

“好吧,現在我們重新來過,我開始真正的教導你讀書寫字。‘小爸爸’,你應該感到幸運,因為你是我擔當這份工作以來,所教導的第一名真正意義上的學生!”

到底是什麼讓這名女性改變態度?白癡不知道,不過,就在他抬起頭,看著奎琳舉起手中的粉筆,在黑板上預備落下的時候……

“我靠!這都是些什麼問題啊!我不答了!”

不知道是由于問題太難還是別的原因,一名留著一頭漂亮長發的男學生突然站了起來,將手中的試卷一撕為二。然后,他指著黑板前的奎琳,大聲道:“奎琳·魯尼答!我根本不承認你是我們的老師!哪有你這樣的上課態度?看起來簡直隨時都要睡覺了似的!我們可是付了學費,來這里進行精英教育的,可不是來這里看你打哈欠的!”

所謂一呼百應就是這個道理,這些貴族子弟平時在家里都嬌慣了,哪里受得了一跑過來就被人發號施令考試?他們紛紛站了起來,唰的一下撕掉手中的試卷。

“我們不上了!我們要求換老師!”

“對!換老師!話說回來,已經沒落的貴族魯尼答家族怎麼會有資格來教我們的?我可是侯爵的繼承人,而魯尼答家族即使是沒有沒落之前,也只是伯爵吧?!”

(雄鹿帝國爵位等級: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1:56 AM

第一年故事 055 六劍之初——殤

看到身邊的人都來支持自己,那個長頭發的男孩顯得更囂張了。他指著下面背對著眾人沉默不語的奎琳,大聲說道:“我想起來了,我聽我父親說過!在十年前的叛變之中,魯尼答家族好像也牽扯進叛變之中。雖然因為沒有直接的證據表明你們家族參與了叛變,因而保住了你們的爵位沒有撤銷,但你們的家族也因此一落千丈,失去了土地和金錢來源吧?這樣一個沒落貴族的女人怎麼可以來教我們這些精英?我們要求換……”

咻——

“老師!!!!”

話音落下,隨著話音一起落下的,還有他的那一頭頭發。沒有一個人看見,更沒有一個人感覺到,等到所有人都注意到的時候,就只看到奎琳那揚起的左手,和插在男孩背后椅子上的一把飛刀。

漂亮的頭發嘩嘩落下,那男孩的面色漸漸蒼白,雙腳慢慢發出顫抖。最后,他噗通一聲重新坐回位置上,臉頰上掠過的冰冷,讓他忍不住,尿了出來。

“以為我是文藝系出身,就小看我了嗎?”

揚起的手,慢慢張開。輕輕一拉,那把插進椅背的飛刀就在一根細線的牽引下拔出,重新回到了奎琳的手心之中。

“你們這些小鬼,現在,給我好好的聽清楚了!”

奎琳轉過身,那張原本充滿哈欠和睡意的臉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張繃緊,嚴肅,看起來可怕的如同惡鬼一般的眼神……

“你們認為這里是皇家學院嗎?但恐怕有一件事你們還不太清楚,那就是這所學校的真正名字!神聖恩寵皇家‘軍事’學院,才是這座學校創辦之初的名字!在這里,我是你們的長官,而你們就是我的士兵!我可以盡情的打罵你們,覺得不爽就可以扣除你們的學分!如果你們既不服從我,也不想受到懲罰的話,可以。就是離開這所學院!順便告訴你們,皇家學院每年都會開除好幾個學生,其中不乏有天份的。但因為不服從長官,任意為之,想怎樣就怎樣,這樣的士兵與其讓他畢業之后去禍害國家,不如趁早開掉的好。你們聽明白了沒有!!!”

“鬼女王之稱名副其實!”

暗滅暗暗的贊嘆了一聲,說實在的,就連白癡也被奎琳如此快的轉變給嚇了一跳,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文藝系的確是四大科系中最不重視武斗的系別。但這並不代表里面沒有懂得戰斗的人員。身為軍事學院,怎麼可能真的只招收一些只懂得擺弄文字與圖畫的書記員呢?

接下來的教學任務就變得十分簡單了,一把飛刀,讓所有的學生全都乖乖的坐回座位,開始考試。而在擺平身后那些學生之后,奎琳再次露出剛才的微笑,用粉筆在黑板上書寫著,教導起白癡起來。

如果有人問白癡,每天戴著枷鎖,連續工作十二小時,還要每天抽出一點時間去上課擔當助手,並且報酬只有一些食物的生活是否滿意的話,他會怎麼回答?

很滿意。

比起以前必須出生入死,在冰雪中凍得嘴唇開裂還不一定有食物的生活,這里簡直就像是天國一般的舒服。

新學期開始了,剛開始,白癡還會因為手腳上的枷鎖而難以移動,生活過的稍微辛苦一些。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行動也漸漸變得方便起來。手腳打開也不再那麼困難,沉重的手銬腳鐐除了稍稍限制住他的快速移動之外,到是不再對他的自由造成什麼妨礙。

另一方面,不知是室外教學的老師實在是太少,還是別的什麼緣故,幾乎每次白癡按照坎帕校長給的地點前去,都會恰好碰到奎琳負責教學。老實講,她的教學風格實在是只能用粗暴來形容,上課時一不順心,手中的飛刀就會莫名其妙的插在某個人的耳朵旁,嚇得那名學生屁滾尿流。而且上課時總是哈欠不斷,有時候鈴聲響了都不見她走進來,可下課鈴一響跑得比學生都快。

不過說是這麼說,奎琳的教學內容還是很有一手的。聽她上課時和學生的交談,似乎早從十六歲開始,她就擔任工讀生負責新學生的教學。照理來說,應該算得上是很聰明吧?但是,每當有學生想要套近乎說她聰明,就會被她笑著擺手說自己不行,還有比自己更優秀的人。而當大家問起那個人是誰的時候,這位老師就會一臉苦笑的,說是“自己家那個小的”。

金秋十月,還略帶暖意的風帶著清新的麥香吹進露天教室,更帶來一陣酣睡。

又是一趟考試,奎琳在把考卷分發給學生們之后,就拉出自己帶來的椅子,趴在講臺上呼呼睡了起來。沒人知道她究竟為什麼總是會那麼疲倦,不過這樣的“監考”,到底能夠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白癡靠在黑板的角落,懷中已經九個月大的面包也在微風吹拂下睡著。他的手中捧著一本書,當他掃視完這本書並將它放下之后,閉上雙眼……

睜開。

關于第一劍的殤的所有圖案和文字,已經浮現在了他的面前。

“哼,看得懂嗎?”

暗滅的語氣很不舒服,並且充滿了冷嘲熱諷。

白癡將那些圖一副一副的看過去,掃視完一遍之后,他將“殤”之劍所有的變招和變通步伐全都收回,只留下最基本的正規出劍方法和解說,呈現在自己的眼前。

這個小泥人的動作他已經看了不下千萬遍,並且也曾經嘗試過照著樣子擊出暗滅,效果卻總是不夠理想。現在,白癡再次用慢鏡頭看完小泥人的動作后,視線終于轉向旁邊的注解,試圖從文字中尋求答案。

“喂,看得懂還是看不懂啊?你腦子里面的東西我看不到,不然的話我倒是可以替你解說了。”

“不是……太明白。”

“有趣。怎麼說?”

“‘劍刺出的那一刻,並不是結果造成的那一刻。全身放松,讓心靈保持絕對的清明,不帶任何的保留’。就這些。”

暗滅偷偷睜開眼睛的一條細線,冷笑道:“哦?那還真是有趣。這道理還真是淺顯啊,簡單到讓人想發笑的地步。怎麼?后面還有別的嗎?就沒有其他的解釋了?”

白癡緩緩地搖了搖頭,在他的眼前,那些文字的后面再次浮現出一些文字,說道:“有是有,但看起來是剛才那段文字的注解。而且,看不懂。”

血色的瞳孔微微轉動,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練了。如果練得錯誤的話那可就麻煩了。不如再等一段時間,等到你完全知道這些文字再說什麼的時候,再來練這鬼東西吧。”

白癡低下頭,望著那只血瞳。看著它,他也想起了當日在那座洞窟內,那位傳授自己這套劍法的少女曾經說過的一段話——

“你也許並不知道纏在你手上的那把劍到底是什麼來歷,在今后的人生中,恐怕你會一次又一次的被它的言語與力量所迷惑。我要教你怎麼控制它,並且告訴你如何將它的力量引出,成為你自己的東西!”

剎那間,白癡站了起來。一個翻手,暗滅已經緊握在他的手中。此刻,學生們正在交頭接耳的作弊,奎琳則是趴著睡覺,沒有一個人注意他。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右腳微微向前踏出一步,將自己的肩膀與視線對齊,擺出和小泥人一模一樣的預備動作……

刺出的那一刻……並不是結果造成的那一刻……?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算了,先擱下,后面說要讓心保持冷靜,並且出劍之時絕對不帶任何的保留……好,先試試看吧。

血瞳睜開,它也許知道了白癡想要做什麼。紅色的光芒在剎那間倒映著他的臉頰!白癡閉上眼睛,讓自己的心冷靜下來,然后在腦海內再次重播小泥人的動作。最后,他想象自己面前出現一頭飛撲過來的惡犬……

提步……

出劍!

一劍結束,白癡握著暗滅的右手縮到身后,匕首重新插進了鎖鏈之中。他喘著氣,胸口不斷的起伏。僅僅只是一劍而已,就讓他顯得疲憊萬分,好像進行了百米沖刺一般。

教室內鴉雀無聲,那些忙于作弊的孩子和呼呼大睡的奎琳都沒有注意到剛才的那一幕。那麼,白癡對自己的這一劍滿意嗎?他是不是已經摸到了這一劍的真諦,將六劍中的第一劍,學會了呢?

“呼……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和凝聚的瞳孔,充分說明了……他,沒有成功。

這種感覺很怪異,他自認為無論是步伐和動作都已經和小泥人一模一樣了,而且他也將小泥人的速度調慢,和自己的動作同速。可為什麼當匕首刺到一半的時候,自己會有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而原本應該同速進行的刺擊,最后小泥人會先收劍,而自己的手臂卻還沒來得及彎過來?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1:57 AM

第一年故事 056 便宜的殺手

白癡抬起右手,看著這只被鎖鏈死死纏繞的胳膊。他想不出原因是什麼,體力的消耗讓手銬變得再次沉重起來。看來想要通過勤奮的練習來尋找其中的奧妙,是不可能的了……

“喂,你在干嘛啊?”

突然!一名女性的說話聲冷不丁的從背后傳來!白癡一驚,急忙回頭,只見奎琳正打著哈欠,眼角掛著嗜睡的淚水,望著他。

白癡抱起放在地上的面包,重新坐回墻角。奎琳一只手支著頭靠在講臺上,嘴角帶著笑意的望著他,輕輕的說道:“我的好學生,怎麼沒事跑出來跳舞玩?想參加舞會嗎?可沒有舞伴的你可是進不去的喲”

不知為什麼,今天的奎琳看起來顯得比平時更沒有精神。她又打了一個哈欠,干脆把手當成枕頭,頭靠在手上,似乎又要在講臺上睡過去。酣睡的眼淚從她的眼角滑下,稍稍弄濕了她的袖子。

“喂,你到底是什麼人?一般的苦役犯根本就不用戴上那麼沉的手銬腳鏈,可夠資格戴上這種手銬腳鏈的犯罪又不可能是你這種小孩子能夠做得出的。”

白癡不言語,如果有人向你套取自己的來歷與秘密,那麼你就必須要防著那個人。這是一條生存法則。

這些日子以來奎琳似乎也熟悉了白癡的沉默,她伸出手,理了理自己的那頭金發。在陽光的照耀下,她的頭發散發出和麥田一樣的清新芳香。

“呵,還是這樣不說一句話。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一個啞巴。不過說來說去,也就說到是我倒霉,明明是個貴族,卻弄到現在必須來這里教課來維持生計。咳真想快點找一個又帥,又溫柔,又有錢的男孩子回老家結婚啊做個不用再為生活瑣事發愁的小妻子,可以一覺睡倒中午,也不會有人逼著你來這里上班。”

白癡別過頭,望了她一眼。這一眼正好和奎琳的眼神對上。對上之后,這個女孩呵呵的笑了。

“啊啊!人人都有秘密,都有不想說的話啊!小紳士,我承認你對你的這個孩子十分的溫柔,滿足我擇偶條件的其中一項。不過另外兩項,你太小,不夠帥。除此之外你比我還沒錢,可惜啊,你只能做我的第100加1號候補。等到前面一百個追我的男孩都失敗之后,我也許還會考慮考慮你吧。”

叮呤呤呤呤呤呤————!

此時,下課鈴聲響。在白癡和奎琳的相互凝望之中,那些孩子們紛紛歡呼著扔下筆,抱著自己的東西跑了出去。不出一分鐘,偌大的課外教室里只剩下白癡,奎琳,以及忽忽沉睡的面包三個人了。

白癡靜靜看著奎琳,她今天的樣子果然不一樣。和以前一下課就忙著跑出去的樣子不同,現在的她卻是慵懶的笑著,趴在夕陽余暉照耀的講臺上,凝視著白癡。

“作為助手……再陪我一段時間好嗎?”

奎琳笑了笑。

“我們去吃頓飯吧,算我請客。”

皇家學院內有各種提供食物的餐廳,茶館。可奎琳並沒有選擇這些,而是帶著白癡離開了學院,走在風吹沙城的街道上。沿著略微泛黃的地面轉轉悠悠的到了一家平民餐館前,奎琳打了個響指,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有件事我想要問一下。”看到奎琳在里面熟門熟路的找了位置坐下,暗滅的聲音在腦海中揚起,“一向對任何事都保持著警覺的你為什麼會跑來這里吃飯?你不是說這個女人的心思很可怕嗎?”

白癡點點頭,大踏步的走了進去:“的確很可怕。她裝作無知的外表不知道已經欺騙了多少人。不過……”

“咕…………”

很不幸的,白癡的肚子在這個時候叫了起來。他低下頭,望著肚子的眼睛依舊保持著平時的冷淡……

“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是來蹭飯的!那個老頭平時給你的食物並不多,而且一個星期只給一次!所以聽到別人會給你食物,你就立刻跑過來了?呵,你還真像條狗啊。”

“吃飽了才有力氣。”白癡絲毫不理會那些譏諷,在奎琳所坐的桌子對面坐下,說道,“精神抖擻的狗,也比餓的奄奄一息的獅子來的強壯。”

接下來的事情就顯得很痛快了,暗滅哼了一聲后不再說話,奎琳招呼侍應生隨隨便便的點了幾個小菜。不過看起來,這位老師的日常生活過的真的很拘謹。點的菜全是素的,而且根本就不要飲料,只要免費的熱水。

菜接連端了上來,奎琳拿起叉子,十分不客氣的插中一塊黃瓜,自顧自的吃了起來。白癡看著這些菜,用小碗每個菜都弄了一塊,隨后用上廁所的借口離開,喂給飯店門口看門的狗。等確定那條狗吃的很歡,一點都沒有下毒的跡象之后,他才回到座位上開始吃了起來。

奎琳捏著熱水杯,也許是由于水燙的緣故,她的雙頰略微泛著紅暈。她笑嘻嘻的看著眼前的白癡吃菜,同時時不時的用調羹舀出一些菜湯喂給懷中的面包。

“小紳士,和你相處一個多月了,越是相處,就越是覺得你身上的迷很多啊。”

白癡蒙頭吃菜,下水道老鼠護住食物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它們塞進自己的胃里。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校長說……你叫白癡?你真的叫這個名?”

在奎琳說話的間隙,白癡已經舔完了一個碟子。他略微抬起頭瞄了一眼奎琳后,繼續低頭吃了起來。

“呵,雖說你的力氣方面和我家那個小的差不多。不過就性格上面嘛……還真是差了很多呢。”

奎琳抬起頭,望著店堂內來來往往的人群。她吃了幾口,就放下刀叉不再吃了。從她的眼睛里看來,她似乎是在想著心事……

“十年了啊……”

女孩的嘴角,揚起一抹自嘲般的笑容。

“當年,我還只是一個比你還小的小丫頭。沒想到一轉眼,就已經十年了。”

她搖了搖頭,嘆出一口氣。在說出下面那句話的時候,緩緩的回過頭——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立刻就殺了那個人。那個毀了我的家……毀了我的家族的那個人。喂!你怎麼全都吃光了!”

夕陽揮灑,桌子上的碗碟已經全部被舔了個干干凈凈。白癡的嘴角還粘著一些湯水,他也不抹,而是用那雙沒有表情的眼神直視著奎琳,緩緩說道:“你的委托費我收下了。委托的任務我也收到。殺誰?我會替你完成這個任務的。”

奎琳的嘴角抽了抽:“啊?委托費?小家伙,你在說什麼啊?我沒聽明白。”

白癡指了指桌上的碗碟,說道:“你帶我來吃飯,不正是為了讓我替你辦事嗎?公平交易,我接受。對方是誰?我會殺了他的。”

在白癡的世界觀中,一頓飯就能換一條人命其實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在他那被冰冷封住的成長歲月之中,大人給小孩幾個伊奈兒,要小孩從背地里去捅某個人一刀的事情實在是太過稀松平常。沒有人會去防備孩子,所以即使是一個能夠獨自單挑三個巨漢的強者,一不小心也可能被一個孩子用刀捅死。

對于需要暗殺的大人來說,流浪的孩子其實比得上世界上最好的殺手。你只要給他們很少的一點錢,就能驅使他們行動。即使他們失敗被抓,這些孩子也通常無法準確描述出委托人的體貌特征,最后成為一個毫無用處的替死鬼。可如果成功了,那也就是用最小的代價,除掉了自己最討厭的人。而且不用擔心這些孩子像一些殺手一樣,殺了人之后每天都跑過來威脅敲詐。

白癡不是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人雇他殺人。但每次他都躲得遠遠的,因為他知道那些錢很不好拿。的確,錢能夠填飽自己挨餓的肚子,但如果因此而丟了性命,那就不值得了。

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已經可以接受這種委托,用別人的性命,來換取自己的美好生活。

奎琳當然不知道白癡的生活經歷,恐怕她用自己一輩子的腦細胞去想,也想象不出一個沒人照顧的孩子是如何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摸爬滾打,一點點的活下來的。所以,她以為這只是白癡的一個玩笑,不由得搖了搖頭。

“咳,你在說什麼啊?那個人可不是你能夠對付的對象,他叫崔特。可是一個擁有粹靈中級水平的家伙。而我也只能達到煉心的初級,要再提升的話可能這輩子都沒指望了。你連我都對付不了,怎麼可能殺掉他?”

白癡似乎沒有在聽奎琳的話,他只是低下頭,嘴里不停的念叨著“崔特”這個名字。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1:58 AM

第一年故事 057 局中局 局外局 惡意的迷局

“崔特……崔特……崔特……”

“對,就是這個崔特。”奎琳喝了一口水,說道,“他就是在十年之前突然叛變雄鹿帝國,意圖行刺陛下最后失敗逃亡,卻牽連了我的家族的那個人。”

奎琳叫侍應生重新拿過一個熱水瓶,替自己和白癡面前的杯子倒滿熱水。她拿起小刀,粘著殘余的菜湯在桌子上劃下了10月14日這一行字。仔細想……這個日子正是今天。

“十年前的今天,這個人叛變了。沒有人知道當時擔當最高審判官要職,前途無量的他為什麼會叛變。只知道他摸黑潛入陛下寢宮意圖謀刺,幸好坎帕校長那個時候在有事在皇宮而擊敗了他。在這個人逃跑的時候,不知為什麼,他竟然跑到了我的家里,深更半夜的敲響大門,把我父親喚了起來。”

“我父親不明就里,而且我們家族平時和這個叛徒的關系不錯,就起來接納了他,將他迎進房,給他端熱水,並詢問發生了什麼事。那個時候我也醒了,偷偷在門后面看,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那個人什麼話都沒說,在我家里呆了不到三分鐘,就起身告辭,攔也攔不住。稀里糊涂的送走崔特之后,皇家近衛兵就來到我的家里,將父親、母親、我、和我家里剛剛出生的嬰兒以及大小傭人一起以叛國罪的罪名抓了起來。”

說到這里,奎琳的拳頭微微捏緊,牙齒也咬住,似乎是在強忍內心的憤怒和不甘。白癡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接下去的事情就是這麼糊里糊涂的進行了,在審判之時,我父親當然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相信他。要知道,我父親可是伯爵啊,伯爵!在五等爵位中屬于第三!雖然比不上侯爵和公爵,但也是一個身份顯赫的人物!可就因為這件事……一切都變了。”

“咳……雖說到最后並沒有找到什麼我父親叛變的證據,爵位也是保住了。可我家族的地產和榮耀也就此被奪去,變成了一個連一般富民都比不上的沒落貴族。我的母親剛剛生完孩子,也在驚嚇中過世,我父親的腿也在拷問中被打折。呵,這個世界的變化還真是快……不過,我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個人要故意陷害我們?父親平時和他的關系不錯,為什麼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說完,奎琳就將杯中的熱水一股腦兒的喝盡。隨后再次倒上了一杯,一邊等著水溫降下,一邊搖著頭。

“真是的,就是因為我肩膀上的這個‘叛逆者’的擔子,所以長那麼大還沒有一個人敢主動接近我。我知道他們是怕扯上‘叛國罪’的關系。可是……可是!”

說到這里,奎琳突然激動了起來。她把杯子猛地往桌上一放,大聲道:“為什麼就沒有一個男孩子敢勇敢一點,不懼世俗的眼光跑過來和我交往呢?!我長的很糟糕嗎?性格很差勁嗎?我只是想找個夠帥,夠有錢的男人靠著而已,為什麼幼兒四年,初等四年,高等四年,再加上現在的大學同學里,別說帥氣的男生了,連一條發qing的公狗也不肯靠近我?為什麼!!!”

這個女人……喝了水就會醉的嗎?她滿臉通紅,大力的捶著桌子,那讓人尷尬的宣言在店堂內回蕩,每個人都看著她,竊竊私語。

“看什麼!!!”

三把飛刀瞬間脫手而出,釘在鄰桌的桌子上。座位上的兩名男客嚇了一跳,連忙結賬走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哼!”

奎琳抽回飛刀,塞進腰間的皮囊里,繼續自顧自的喝熱水。看到她終于不再言語,白癡也算是對事情的始末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有趣。那麼第一問!人類小子,你是否知道那個叫崔特的家伙,故意陷害魯尼答家族的原因呢?”暗滅笑著,等待答案。

白癡略微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嗯,大致理解了。”

“哦?有趣,說說看。”

“那個人不是在故意陷害,而是在為自己創造生路,制造一條更容易逃跑的路線而已。”

“呵。不要停,我等著你將那個人在那個時候的心思,完全的講述出來。”

白癡點了點頭,開始輕聲的敘述——

“當時那個人行刺失敗想要逃跑。但是,他應該估計錯了皇家士兵的反應速度。想必還不等他按照預定的計劃平安離開,整座風吹沙城就陷入了戒嚴之中,逃不出去了。而且在這個時候,還有許許多多的士兵在追捕他,即使他藏匿的再好,成為掩埋在沙漠中的一粒鉆石,也難免會被找出來。”

“呵呵,有趣。那麼,這和他陷害那個女孩家族的事情有什麼關系呢?”

“不,不是故意陷害。他的理由遠遠沒有那麼復雜,相反,極為的單純。他是掩埋在沙漠中的一粒鉆石,雖然難找,但遲早會被找到。可如果這個時候的沙漠中,突然涌現出一座巨大的金礦的話,情況又會怎麼樣?”

“這就是他跑去找奎琳父親的原因。通過這一小段時間的接觸,他就將擁有伯爵爵位的魯尼答家族變成了一座耀眼的金礦。由于伯爵的地位高,身份重,牽連廣。與其繼續去搜尋那顆沙漠中的鉆石,不如立刻將這座金礦控制起來為好。想必那個時候,大部分的士兵都跑來抓捕伯爵和任何與伯爵相關的人。防守一旦松懈,就難免造成空隙,讓那個叛徒逃走了。”

暗滅發出一陣冷笑,說道:“很好,很有趣。不愧是整天都在構思怎麼陷害別人,養肥自己的你。對于陰謀詭計方面的識破速度比任何人都快。不過,那個叫崔特的人的腦子轉的也很快,我很喜歡。喂,如果哪天找到了那家伙,不如把他收編到你的麾下吧?將來我們會很需要這種損人利己的家伙。”

白癡靜靜的搖了搖頭:“收編?但在此之前,我還有一個謎題沒有解開。”

“哦?什麼迷?”

“崔特為什麼要背叛。首席審判官應該是一個十分重要的職位吧,為什麼他會突然背叛呢?”

“呵呵呵,關于這一點,我倒是有了些許的眉目。”

暗滅的突然發言讓白癡愣了一下,他低下頭,看著右臂,鎖鏈中的血瞳微微張開,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能讓位高權重者叛變,需要的誘惑可不小。人類小子,我聞到了一股‘惡意’的味道。而你,會在這場‘惡意’的執行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呵呵,我期待著。”

一人一劍的對話就此終止,白癡抬起頭,眼前的奎琳依舊在一杯又一杯的喝著熱水。越喝,她的臉就越紅。最后不知道是不是被秋老虎和熱水弄得中暑了,她猛地把自己喝過半口的水杯遞過來,大聲道:“你!是第一個有膽子和我坐在一起吃飯聊天的男孩!來,這杯我敬你,為你的勇氣!”

白癡看著杯子,因為要上課擔任老師,所以奎琳似乎化過一點淡妝。杯沿上有一個粉紅色的口紅印。

對于這杯水,白癡可不敢接。不隨便接受陌生人的東西是他的鐵則,更何況喝一些來歷不明的液體?也許這個女人已經事先在唇中的口紅里涂毒,然后早早的服下解藥,裝作一副水里沒毒的樣子把杯子遞過來。這種殺人手法很獨特,可以完全的卸下對方的警戒心。

可是,就在白癡想要斷然拒絕的時候,鄰桌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既然你這麼想敬他,干脆直接把這個孩子抱回家算了!你不是沒有男朋友嗎?這小子除了年齡稍微小了一點之外,我看不錯啊!”

鄰桌上的食客大聲笑著,因為他的這番話說完,四周的其他客人也全都笑了起來。和學校里的那些貴族不同,這些平民的笑聲倒是很隨便,似乎早已知道了這位沒落貴族的大小姐的性格。

“剛才是哪個混蛋說的!”

奎琳突然站了起來,兩只手各夾著四把飛刀,大踏步的來到鄰桌。她一腳踩到桌子上,完全不管自己身上穿的是裙子,對著剛才開口的那名食客露出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

“誰說我沒有男朋友!我的男友多的都排到城外去了!!!”

那名食客舉起雙手,面對那八把飛刀,怎麼說也有些害怕。

“哈哈,既然你不肯和他談,就干脆讓你家那個小姑娘和他談談怎麼樣?歲數好像差不多啊!”

另一張靠墻桌子的食客再次笑了起來,可他的笑聲只維持了不到半秒,三把飛刀就擦著他的頭皮,扎進了墻壁之中。

“我告訴你……”

奎琳的臉已經完全是惡鬼臉了。她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名倒霉的食客,冰冷而殘酷的說道——

“別·開·這·種·玩·笑。我會……殺了你的。”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1:59 AM

第一年故事 058 實力的差距

餐廳內立刻鴉雀無聲,每個人似乎都意識到那個倒霉食客已經說到了什麼不能說的事,爭相閉嘴,低頭吃飯。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之時,一名食客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抬起頭——

“崔特?崔特???等一下,前陣子帝國軍不是摧毀了一個反抗武裝嗎?那個帶頭的家伙好像就叫崔特。”

“什麼——————???!!!”

原本稍稍安靜下來的奎琳猛地兩眼放光!她拉回飛刀,一個箭步的沖到那個食客的身旁,大聲道:“你剛才說什麼?那個人……叫崔特?!”

“是……是啊!前一陣子報紙上登的,好像還活捉了,並且在三天前就帶回了風吹沙城,關在死囚牢里,等待審判呢。”

奎琳眼中的緊張瞬間變成了興奮。她三步兩步的跑回白癡的桌子旁,拎起自己放講義和課本的包。隨后,她扔下兩個蘇拉,指著桌子大聲道:“服務員!再給這孩子來一碗涼拌面!對不起啊,小紳士。我現在有急事所以不能繼續陪你吃飯了。吃完之后就趕快回家,知道了嗎?再見!”

是由于太過興奮了嗎?奎琳突然伸手抱住白癡的頭,在他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隨后就快步的沖了出去。四周的食客看見之后無不哈哈大笑,然后自顧自的吃著,慶幸那位鬼女王離開。而白癡在想了想之后……

繼續坐在位置上,等著那碗涼拌面上桌。

從那天以后,白癡就再也沒有見過奎琳小姐。不過更正確的說法是,她根本就再也沒有來上過課。通過之前一個多月的接觸,白癡真的很難想像那個似乎比他還貧窮缺錢的老師竟然會放棄打工,看來得知自己家族的仇人被逮捕的消息真的很讓她激動。

不過,這一切也和白癡無關。他依舊戴著那些沉重的手銬腳鏈,依舊每天拿著掃帚掃大街。時不時的接到坎帕校長的命令去一些其他老師的課上旁聽,努力學習文字,希望能夠盡快達到能夠自主閱讀的程度。

但,也不知道是坎帕校長故意的還是稍有錯手,在時間進入十二月,炎熱的沙漠王國進入冬季的時候,他根據指示來到了中央廣場的演武臺,看到了眼前正在上課的學生和老師。

“嗯?那個掃地的腦子有病的囚犯?他怎麼跑到這里來了?”

以往白癡去旁聽的都是低年級學生的基礎知識課。可現在出現在眼前的,卻全都是十一二歲孩子的武學教授課。那些手里握著各種武器,正在嘗試著互相搏擊的學生看到抱著面包的白癡出現,無不奇怪,紛紛停下手中的搏擊。

“戴勞少爺,這個人怎麼跑到這里來了?”

以戴勞為首的菲爾特,因斯爾頓三人也在上這堂課。和別人不同,戴勞佩著華麗的家傳寶劍,姿態優雅的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著其他人的演武。此刻白癡進入,菲爾特不由得輕聲嘟囔了一聲。

白癡的視線掃過全場,他再次拿起手中寫著地點的紙片看了看……沒錯,的確是這里。這麼說來的話,他就是要擔任那位長得像骷髏一樣的老師的……助手嗎?

白癡將紙片塞進懷里,在眾人的注視中,一步一步的走到那個老師的身旁,站定。

德庫拉那張皮包骨頭的臉上很明顯的產生一抹不悅。他哼了一聲,根本就沒有去搭理這個乞丐,而是自顧自的讓那些孩子全都分成兩排站好。戴勞冷笑了一聲之后,也隨之起立,站在左邊一排的排首。

“先生們,你們的熱身應該已經結束了。我擔任你們武斗系的老師,今天要傳授你們各種關于戰斗的進階知識。你們是國家未來的棟梁,更是為帝國爭光的榮耀。所以你們要變強,強到沒有任何人可以擊倒你們!”

德庫拉抬起右手所握的血紅色拐杖,往地上重重的一敲。隨后,他命令眾人原地坐下,聽他講課。

“喂,你,給我走遠一點。”

鑲嵌著紅色寶石的拐杖戳著白癡的肩膀,德庫拉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鄙夷。

“呵呵呵,那個白癡還真是不識趣,德庫拉老師可是出了名的貴族主義者。別說平民了,就連男爵和子爵他一般都不放在眼里,更何況是一個乞丐?”學生中有人偷笑道。

白癡默默的低下頭,退后一步,站在人群之外。此刻,天空已經變得灰蒙蒙一片。一些稀薄的雪花飄飄揚揚,乘著風,撒了下來。

德庫拉收回拐杖,再也沒去看白癡一眼。他輕輕咳嗽了一聲之后,開始教課:“先生們,你們知道實力等級的名稱嗎?”

這一問讓那些學生愣住了,他們中的不少人其實知道,但面對這個德庫拉老師,每個人都抱著少說話,多聽講的態度。

面對這一切,戴勞嘴角發出一聲冷笑。他伸出手攤開手掌,讓一片薄薄的雪花落在他的手上,用清朗的聲音說道——

“煆體,灼技,煉心,粹靈,臼骨,精意,焚魂。以上七種。”

德庫拉點點頭,不是為戴勞的學識,而是為他這種敢于在眾人面前說話,充滿領袖風采的精神而點頭。

“很好。那麼古德塞先生,請你告訴我,你目前達到哪一種階段了?”

遠處的白癡將這些話全都聽在耳朵里,他抱著酣睡的面包,低著頭,讓那些雪花靜靜的落在自己的頭上,肩上。

戴勞站起身,冷笑一聲,說道:“我已經到了灼技中級了。”

“你做得很好。那麼能不能請您告訴大家,如果從五歲時就開始練武,一般人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到達灼技中級?”

“經過皇家學院的洗禮,再加上優秀的老師教授的話,可能需要十四歲左右。如果資質愚鈍,那可能會超過二十歲。再次一等的,可能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那你呢?用了多少時間?”

戴勞背著雙手,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冷笑。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坐在地上的學生,郎朗道:“我七歲開始擊劍,到現在不過四年。”

這句話一出口,四周的學生不由得發出一陣輕輕的驚呼聲!遠處的白癡聽到驚呼,緩緩抬起頭。好巧不巧,目光正和同樣站著的戴勞對上。

“哼。”

戴勞再次冷笑一聲,收回目光,望著德庫拉。

德庫拉將拐杖往地上一插,指示兩個學生去廣場邊緣,把那里的一只鐵筐拿過來。那兩名學生去了,看到鐵筐中的東西之后,似乎全都驚訝了一下。等到他們兩人合力抬起那鐵筐時,露出一種十分吃力的表情,哼唧哼唧的把鐵筐拉了過來。

德庫拉從鐵筐中取出一樣東西,看到這東西,不僅是那些學生,就連白癡也為之驚訝了一下。因為那東西發出當啷當啷的聲響,被鐵鏈連著,不是和他身上一模一樣的手銬腳鏈,又是什麼?

“身為一名軍人,就要讓自己隨時保持在能夠投入戰斗的狀況。不過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並不是那麼簡單,總會有各種各樣的阻撓會讓各位無法發揮出自己的實力。能夠克服逆境還能奪得勝利,就是我今天要傳授給大家的東西。”

德庫拉將鐵鏈扔向戴勞,這個動作在別人眼里看起來也許沒什麼,但白癡看到這一幕,雙眼卻是立刻睜大!手銬腳鏈始終戴在他的身上,讓他無時無刻的不清楚這上面的重量。現在雖然行動不構成妨礙,但這兩雙無時無刻不再收緊,需要始終保持著力量才能將它們分開的鐵鏈到底有多麼的可怕,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可是現在……德庫拉竟然舉重若輕似的……就把那麼一副沉重的鐵鏈……扔向那個只比自己大一歲的人?!

下一刻,戴勞的行動再次讓白癡深深的驚訝了一下。對方沒有任何的退卻,只是極為悠閑的舉起左手,十分輕松的……就將那副手銬接住!

好強。可能光是力量,對方就比自己大上十倍。

戴勞看著手中的手銬,哼了一聲后,順勢將它們戴在自己的手上,繃緊。德庫拉將那些手銬腳鏈不停的分發給所有的學生,讓他們都把各自的雙手雙腳束縛住。有些學生還不太適應,戴上之后顯得行動很笨拙。但有一點就是,他們每個人都沒有像白癡剛開始時那樣,被這些沉重的鐵鏈壓得連爬都爬不起來。

…………坎帕說過……這里的每個人都能做到……並不是胡說…………

白癡低下頭,為自己以前竟然敢誇口說殺掉奎琳的仇人而羞恥。這是一種不要命的行為,看,就連最高等級為灼技的人都能如此的強,那麼身為粹靈的崔特,又會強到何種地步?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2:00 PM

第一年故事 059 煉心

“一個合格的戰士,必須在任何時候都能保持自身戰斗力的靈活使用,即使是在肢體被束縛的情況下。在戰場上,你們會披上厚厚的鎧甲,所承受的負擔遠遠不止這些。現在,你們就要學會如何在束縛的情況下戰斗。學號為單號的站左邊,學號為雙號的站右邊。你們接下來要一對一的展開戰斗,來習慣自己被束縛的感覺。”

“等一下,德庫拉先生。”

眾人回過頭,只見戴勞再次站了起來,他那雙眼睛冷冷的環視四周,充滿了輕蔑的嘴角上揚,說道:“一對一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對于我這種天才來說,難道不是一種侮辱嗎?”

學生們的眼里立刻充滿了驚訝。

“哦?那你想怎麼樣呢?”德庫拉說道。

“我,一個。對付班里的所有人。擊倒所有人之后,才算我贏。不然,算我輸。”

此言一出,立刻在學生之中激起一層激烈的浪花。戴勞的確是個天才,但這份才能也讓他持才傲物!學生中早就有人看他不爽了,現在再看到他如此小瞧自己,更是氣不過。

“戴勞大哥,請允許我們與您共同作戰!”

因斯爾頓十分清楚戴勞的實力,此時此刻與其和他兵刃相向,不如順利投誠來的更好。同樣身為輔佐家族的菲爾特看到因斯爾頓行動,也是急忙站了起來,用他那肥大的身子擋在兩人面前,哈哈大笑道:“來吧!看我們三個人如何把你們所有人都擊敗!來吧!”

天空的雪花,飄飄揚揚。這些純白色的晶體讓白癡找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冰冷,嚴酷。強者和弱者的分別,就在這些雪花的印證下,暴露的如此蒼白,如此不留情面……

“3對27,你認為,誰會贏呢?”

對峙的武斗場邊,暗滅悄悄睜開血瞳,盯著面無表情的白癡。

場上,已經傳來了廝殺聲。不帶武器,僅僅是拳腳互博的戰斗就在那里展開。白癡的目光冷冷的盯著那上面發生的一切,答案……似乎早已出現了。

“這個孩子很和我的胃口。野心,高傲,蔑視眾生,天生的強者,尊貴的身份。說實話,我真的很想拋棄你,找這個孩子當我的宿主呢”

戰斗結束,在那悠悠揚揚的雪花之中,三個人站著,二十七個人躺著。而站著的中間的那個孩子,嘴角掛著冷笑,用強者的姿態俯視著腳下的眾人。

“如果是在一千多年前的第二紀元,恐怕我會毫不猶豫的拋下你,投入那個孩子的懷抱吧?呵呵……哈哈哈哈哈!”

白癡冷冷的望著那些眼前的場景,倒下的,沒有實力的。站著的,有實力的。即使是在十一二歲年齡的孩子之中,這種殘酷也是依然,不會因為他們還是孩子,就有任何的仁慈與友善。

血瞳瞄了白癡一眼,那張表情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暗滅偷偷冷笑了一聲,閉上眼。

(呵呵呵,人類小子。如果是在上一次大戰的時候,我的確會放棄你,另尋宿主吧。可是現在嘛……呵呵呵,你比那種野心家更讓我感興趣。我有預感,你,才是我真正在尋找的人!)

“勝負已分!古德塞先生,你的實力絕不會再有人懷疑你。維持下去,不要松懈,相信在你畢業之前,將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超過你。”

德庫拉贊許的拍著手,對于腳下其他二十七個學生他根本就沒有再看上一眼。從剛才那一戰之后,這個人已經確定了他的目標。與其培養一群所謂的人才,還不如培養一個天才來得更有成就!

因斯爾頓抖了抖略有些發麻的拳頭。這個一臉雀斑的學生在戴勞的身后發出一陣陰惻惻的冷笑。忽然,他伸出手,指著一個方向:“不對哦,德庫拉先生。現場還有一個人沒有躺下。您看,就在那里。那個始終用一雙讓人很不舒服的眼睛望著這里的那個人,他的手上也戴著鎖鏈,而且看起來似乎躍躍欲試啊!”

戴勞昂起頭,順著因斯爾頓的手指望去。在那里,站著一個衣著破爛,在如今的雪天之下也只穿著一件長袖粗布衫的男孩。他的懷里抱著一個嬰兒,也正是這個抱著嬰兒的樣子,讓戴勞想起了在六個月前,自己曾經被這個人侮辱過一次的經歷。

“哦,原來是他?沒想到,他竟然還在這個學校里。”

因斯爾頓察言觀色,立刻從戴勞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對白癡的輕蔑與敵意,立刻獻媚的說道:“少爺,要不要叫他也上來玩玩?”

戴勞冷笑著,站在場中央,高傲的昂著頭。那些風雪似乎也懼怕了這個實力高超的少年,不由得繞開他降落。但是在那一邊,這些結晶體卻是毫不避諱的降臨在那個孩子的身上。似乎……他已經與四周的寒冷,融為一體。

德庫拉瞥了一眼那邊的白癡。說實話,他實在是不喜歡這個骯臟的小鬼進入自己的課。不過戴勞想打,那他也沒有理由拒絕。從另一個角度來講,讓戴勞把那個乞丐打個半死,讓他以后再也不敢踏足自己神聖的課堂,也是一件好事。這麼一想,他極為不情願的朝白癡招了招手,要他過來。

“你去,和古德塞家的少爺試一試。你要好好的向對方學習。”

白癡低著頭,兩道被雪花凝固的眼睛靜靜的穿透白色的世界,投向場上的戴勞。在仔細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上和對方手上的鎖鏈之后……

他,踏出腳步。

“慢著。”

忽然間,戴勞出聲阻止。這一阻止讓白癡抬起的腳步懸在半空,也讓因斯爾頓,菲爾特,德庫拉老師三人感到有些奇怪。

胖子菲爾特:“大哥,您不想羞辱他嗎?還等什麼?”

戴勞冷冷的笑了一聲,那笑容比凄厲的北風還要陰冷刺骨。

“羞辱?你知道什麼才叫真正的羞辱嗎?真正能夠讓對方感到恥辱的不是在一個平臺上擊敗他,而是連登場的機會都不給對方,那才叫羞辱。”

戴勞踏上一步,面對白癡擺出一副嚴厲的面容,厲聲道:“骯臟的下賤之人,是誰允許你踏上這座神聖的比武臺的?你以為你自己是誰?有什麼資格和我站在一個舞臺上,進行對等的較量?”

白癡抬起的腳,縮了回去。咯啦咯啦,手銬中的鎖鏈由于挪動而發出輕響。

“我不會和你打,因為你連踏上這座舞臺的資格都沒有。不,更正確的說,你連進入這座教室的資格都沒有。既然如此,你現在為什麼還在這里?為什麼還不快滾?……滾!”

如果給對方機會,那也許會讓對方的心里殘存一抹僥幸。可如果連機會都不給,直接抹殺,那可真的是讓人極為難過的一種羞辱方式。很明顯,戴勞現在正是這樣做的。而且,他做的很得體,充分顯示出他與生俱來的威嚴與力量,讓人難以尋找任何的反駁。

………………反駁?

白癡轉過身,默默的走入已經積了一層薄雪的世界。他需要反駁嗎?或者對他來說,口舌上的爭強斗勝有任何的意義嗎?

漸漸的,那個抱著嬰兒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飛雪之中……

戴勞的嘴角揚起一絲快意。比起親手把那個乞丐打了個半死,這種居高臨下的呵斥更讓他感到舒心。旁邊的德庫拉十分贊賞的走上前,踢開腳邊一個昏迷孩子的身體,拍了拍戴勞的肩膀。

“你做的很好,從現在開始,你戴勞·古德塞,就是我‘血腥咒師德庫拉’的唯一學生!妨礙我們的人已經全部消失了,我要接著傳授你關于武學方面的知識。這些東西以往要到十四歲左右才會教授,不過我相信,現在的你一定能夠理解。”

德庫拉帶著戴勞,菲爾特,因斯爾頓三名學生離開了演武場,走到一旁建筑物的遮雪長廊下,繼續開始上課。

“古德塞先生,你現在的實力已經到達了灼技的水準。再往上,就是煉心等級。關于這個等級的強者,你知道多少?”

戴勞微微笑了一下,回答道:“我曾經在書籍中看過,這一類型的強者能夠將老師傳授的千篇一律的武學進化成自己的東西。因為是完全屬于自己的,只有自己才最適用,所以比起純粹的灼技要更強上許多。”

德庫拉笑著點了點頭,繼續道:“說的沒錯。有多少種人,就會有多少種性格,也自然會產生多少種不同的戰斗方法。大多數的情況下,人的實力到達一定程度就會自然而然的對自身的武學進行錘煉,將性格融入其中。古德塞少爺,依我看,以你這樣的性格鍛煉下去,應該會進入‘王’的境界。從歷史上來看,這種境界的人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凌駕于其他性格武技之上,真正的最強者啊!”

聽著前半部分,戴勞嘴角的微笑始終再繼續。可是,當德庫拉說到“絕大數情況下”這個詞的時候,他的臉突然間就拉了下來。

“絕大部分……?德庫拉先生,您的用詞還真是婉約,什麼叫做絕大部分?你是想說,在‘王’之武技之上,還有他更強的性格武技存在嗎?!”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2:01 PM

第一年故事 060 無心之武

想到自己所走的路竟然並非最強,德拉的表情有些激動了。從小到大,他無論做任何事都是最優秀的,學習,戰斗,家世,容貌。這所有的一切都打造出他這個完美的爵位繼承者。身為將來除了國王之外,所有人都將對他膜拜的戴勞,怎麼能允許這個世界上有比自己更強的人存在?

德庫拉不說話了。他低下頭沉默不語,可這種沉默卻讓戴勞更加懷疑。他猛地一拍長廊的柱子,用陰冷的聲音說道:“德庫拉先生,請你告訴我,那種最強的性格武技是什麼?知道之后,我會努力立刻轉變自己的性格。我決不允許……絕對不允許有任何人,存在超越我的可能!”

德庫拉瞥了他一眼,隨后像是為了安慰他似的,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來。在戴勞,因斯爾頓,菲爾特三人的目光注視之中,德庫拉低頭想了想。五分鐘之后,他……終于開口了。

“你不可能掌握那種性格武技的。因為……那是‘無心’之武啊。”

長廊外的雪,還在飄。那些雪花漸漸變大,用白色的顏料將背景涂成沒有絲毫瑕疵的雪白。

“無心之武,顧名思義,是一種沒有心的戰斗方式。不管人類控制自己感情的方法多麼高明,自制力多麼的強,但在戰斗之時難免會有一些情感波動在里面。可是,掌握無心之武的人卻能夠完全摒棄自己的感情,用最客觀的方式觀察戰局。那份冷靜,耐性,細心,是任何人都學不來的。即使是一個只到達煉心等級的無心武者,恐怕也能夠直接挑戰上一層的粹靈強者吧。不……恐怕對于無心武者來說,任何的等級概念全都沒有意義。傳說中的焚魂級人物,聽說也都是屬于無心武者。”

戴勞哼了一聲:“那好辦了,不就是在戰斗中摒棄自身的感情嗎?我能夠做……”

“不,你做不到。”德庫拉抬頭,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你的父母已經全部逝世了嗎?你已經一文不值,沒有錢,沒有權,也沒有勢嗎?你有。既然你有這些東西,就不可能完全做到‘無心’。而且,你希望自己變強,這種心情從本質上就違背了無心之武的宗旨。另外,即使你真的已經一無所有,那也遠遠不夠。因為你沒有嘗遍痛苦,心沒有因為痛苦而冷漠,麻木到感受不到外人正在對你施加的痛苦。”

“痛苦?我能夠承受!”

“真的嗎?那麼……”德庫拉忽然抓住戴勞的手,將他的手指壓在自己所坐的長廊護欄上。接著,他從懷里摸出一根生了銹的鐵釘,抵在他的食指指甲蓋上。隨后,舉起自己手中的拐杖,作勢就要敲下去。

“你……你在干什麼!等一下,等一下!!!”

剛剛還在冷笑的戴勞,這時突然慌了。

“你不是說能夠忍受嗎?用鐵釘打穿手指,只不過是忍受痛苦的第一步。真正的無心武者,對于這種疼痛早已經變得冷漠。因為他們承受的痛苦早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想象。直到最后,甚至連對疼痛的懼怕這種掛念也拋棄之后,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沒有任何的牽連,真正達到‘無心’的境界。”

戴勞抽回手,自己這美麗的手指眼看就要毀在鐵釘之上,讓他那張俊美的臉變得無比蒼白。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因斯爾頓在聽完剛才的那些解說之后,開口問道:“德庫拉先生,如果‘無心’真的要做到這種地步的話……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人能夠做到嘛!誰能在這種失去一切的情況下還能夠活著?如果真的還活著,一個沒有心,沒有感覺,沒有任何的牽掛,甚至連想要變強的心都沒有的人……那個人……那個人簡直就是……!!!”

“行屍走肉。”德庫拉打了一個響指,“也不為過。”

說完這一句,德庫拉伸出手,再次輕輕拍了拍戴勞的肩膀,骷髏一般的嘴上重新浮現出笑意:“所以你就放心吧。所謂的無心武技只不過是一種傳說一般虛無縹緲的東西。那只是前人根據既然有‘性格武技’,就應該有‘沒有性格的武技’這種推斷而推理出來的罷了。沒有人真正看到過無心之武,就連那些傳說中的人物到底是真的無心者,還是后人的杜撰,也不清楚。你要知道古德塞少爺,除去那個虛無縹緲的‘無心’之外,你的‘王’之武,才是真正的最強武斗!”

雪持續著下,斷斷續續,卻沒有停止。

風吹沙城的冬天來的較晚,但一旦來臨,這股嚴寒還是會讓城里的人裹上厚厚的大衣。

灰白色的天空中降下的白色晶體漸漸替這座雄鹿首都裹上一層銀色的外套,樹上,屋檐上,地上也全都積起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這和北方很像,但也有地方不像。因為在這座城市里,下雪似乎並不意味著寒冷。相反,學生和老師們相繼替皇家學院用各種彩帶和橫幅裝飾起來,城市中的人們也都是滿臉的笑意。不為別的,就為了那即將到來的一月一日的聖夜祭而歡慶。

白癡依舊戴著那副枷鎖,衣服也依舊是那套破舊的麻布衣服。從夏到秋,從秋到冬,他身上的這套衣服始終都沒有變過。他沒有錢去買新的衣服,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講,已經習慣了賽納格陰冷刺骨的他,現在這座城市的冬天反而不顯的如此冰冷了。

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過年的氣氛也是越來越濃。學校的聲樂團已經開始排練起了年末所要唱誦的聖歌,那些學生們身上的衣服也漸漸變的越來越華貴。在喜慶氣氛越來越濃郁的日子里,白癡掃完地,看看那些裹在溫暖衣服里的學生,再看看懷中面包的衣服……

舊了,也破了。

也許這股嚴寒對白癡來說已經算不了什麼,但對于小面包來說,還是有著讓她面色發白,整日酣睡的冰冷。

白癡將掃帚放到自己那間破木屋旁的儲物箱內,緊緊的抱著面包。他拉起床上的被褥將自己和小丫頭裹起,聽著懷中輕輕的酣睡聲,望著窗外那些飄零的雪花發著呆。

新年這東西永遠都和他無關,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希望帶來新年的寒冬永遠都不要來。

窗外的雪慢慢的飄落,偶爾穿過破舊的瓦片進入小木屋。當那片雪花即將降落,落在地板縫隙中長出來的一株雜草似的植物上時……

門,開了。

“你的工作完成的怎麼樣。”

開門的正是坎帕,看到這位校長到來倒是讓白癡有些意外。因為平日里他幾乎都是將今天的指示放在自己家門前,細想起來,已經有兩個月沒有見過這位校長了。

白癡從床沿上站起,拉開身上的毛毯。隨著格拉格拉的聲響,他向坎帕展示了自己手腳上的束縛,示意自己始終帶著它們工作。

坎帕走了進來,雙眼在白癡的手臂和腳上仔細端詳。現在,這個孩子已經可以毫不費力的就將手銬拉開,行動自如,看起來就好像手銬上完全沒有任何的附加力量一樣。

坎帕抬起頭,瞥了白癡一眼。他的心里在贊許,但表面上依舊維持著冷酷無情的表情。

“我問你,工作完成的怎麼樣。”

白癡將毛毯拉起,重新裹住小面包,淡淡的道:“全部完成。”

坎帕發出一聲冷笑,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道:“也對。這半年來你的確沒有一天偷懶的工作,我也問過那些老師,你每次都能夠出席那些教室充當旁聽兼助手。怎麼樣?現在已經可以閱讀一些基本的文字了嗎?”

白癡低下頭,略微想了想。說老實話,他在讀書識字這方面的進步還是稍差了一點。自從奎琳跑了之后,后面的那些老師沒有一個人肯好好的教導他。有些老師甚至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把他趕出了教室。通過奎琳送給他的一些幼兒認字的書他倒是還可以自學,但終究是進度緩慢。至于腦海中那些復雜凌亂的文字,大部分他也是有看沒有懂。

坎帕看著白癡這副樣子,已經粗略估計到了情況。對此,他略微沉吟了一下之后,開口說道:“算了,你只是一個垃圾,讀書寫字這些體面的東西我也不期望你能在半年的時間內就學完。明年春天開始再繼續,我不著急。不過除此之外……”

坎帕環顧了一下這間破爛的小木屋,這里死氣沉沉,冰冷,沒有一丁點喜慶的氣氛。他哼了一聲,繼續道:“白癡,你知道三天以后,是什麼日子嗎?”

“…………1180年12月31日,聖夜祭。”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2:02 PM

第一年故事 061 聖夜祭下的陰影

“沒錯。那一天學校放假,晚上的時候會舉辦一場盛大的聯歡。到時候王族里的人也會參加,學生們的家長也會受到邀請。那可全都是一些身份顯赫的貴族。”

“因為是一場十分盛大的晚會,所以我需要一些勤雜工負責當天晚上的清潔衛生工作。到時候,你就來大禮堂報到,接受我給你的安排。”

“……………………嗯。”

“不過嘛……因為到時候參加晚會的全都是一些達官要人,所以必須維持衣物的整潔。你除了身上這一套,還有其他的嗎?”

“……………………沒。”

“哼,真是一個邋遢的垃圾。這樣,我給你兩個蘇拉,並且在12月31日這天放你一天的假。白天你給我好好的休息休息,畢竟那天會弄到通宵。然后去城里的澡堂洗個澡,如果讓你知道你和學生們使用同樣的淋雨設備,那是對他們的一種侮辱。”

“………………嗯。”

“接著,就給我去買一套像樣點的衣服。如果你還打算帶著這個丫頭一起前往的話,就一並給她買些衣服。順便把她喂飽。如果在晚會進行到高潮的時候我聽到這個丫頭的哭聲……哼哼!你知道會有怎樣的下場。”

丟下冰冷的話語,坎帕從懷里掏出似乎早就準備好的兩個蘇拉,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等到白癡點頭,走過去拿那些蘇拉的時候,坎帕才轉過身,離開了這間破舊的小木屋。

手上,惦著兩枚沉甸甸的硬幣。

白癡看著這兩枚硬幣,再看看懷中依舊在沉睡的面包,和她那單薄的衣服……深邃的雙眼里,似乎已經決定了什麼……

坎帕校長一個人走在積著雪的大道上,看起來,這位老人的心情似乎很不錯?是不是由于剛才再一次的羞辱了那個白癡,而感到十分的愉快呢?

經過他身旁的學生和老師向他打著招呼,他也十分難得的用笑臉來迎接著那些孩子。就這樣,老人慢慢的挪動步子,離開了學院,漫步在風吹沙城那銀裝素裹的街道上。

即將過年的氣氛在街道上蔓延,到處都能夠看到孩子們嬉笑追逐的身影。這是多麼和平的時代啊

和平?

如果說在一個飛雪飄舞的年代會有和平,那這種和平是不是也會像這雪一樣,轉瞬就會融化?

坎帕校長的腳步站住了。因為他的身后,已經出現了一名士兵。

“坎帕先生,這是給您的密函。”

坎帕沒有回頭,只是回過手接過那封密函。送出密函之后,士兵已經邁著小碎步離開。

密函上的漆封是一頭昂首闊步的雄鹿,這正是皇室所使用的漆封。坎帕的臉一沉,立刻撕開封口,取出其中的信件。在微微掃視了一番之后,他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反賊崔特,逃了……”

四周的氣氛依舊是如此的和平,坎帕將信紙連同密函一起用火折燒了,在想了想之后,他立刻抬起腳步,朝貴族區和平民區相交錯的一個地點走去。

天空的雪悠揚,坎帕校長的腳步已經停在一棟平民公寓的門前。此刻,一個梳著一頭金色長發,穿著一件黃色麻布裙,上半身里面穿著一件米色襯衫,外面穿著一件咖啡色馬甲的,約莫十歲左右的孩子正蹲在公寓門前。這孩子一看到坎帕走來,立刻停下手中正在忙著的插花打工,拍了拍裙子,站了起來。

“校長先生,您好。”

孩子露出一個笑容,幾乎和雪一樣白的肌膚宛如白玉雕琢的一般。

“星璃。”

坎帕先生沖著那孩子點了點頭,說道:“你父親在不在?”

那個孩子露出一個微笑,美的就如同在冰雪中盛開的雪蓮:“是為了那件事吧?父親大人已經知曉了。”

這孩子剛剛說完,公寓的門忽然打開。一個同樣留著一頭金色短發的女性從中沖了出來。那正是已經兩個多月沒去打工的奎琳·魯尼答。

“校長先生!!!”

奎琳的面色明顯有些慌張,這股慌亂和旁邊那個叫星璃的孩子形成了鮮明的反比。或者說,是因為這個孩子還不太明白這件事中的意義?

坎帕抬手,示意奎琳冷靜下來:“事情我都知道了,剛剛得到的消息。你父親在不在?我想和他好好說說。”

奎琳臉上的慌張立刻變成了喜色,連忙讓開道路,說道:“是!是!我爸爸在!他現在已經急的好像熱鍋上的螞蟻!星璃,你也別做這些事了,快進來!坎帕校長,請進,請進!”

坎帕校長隨著奎琳進入室內,不過那個孩子卻沒有立即這麼做。直到將地上的假花和假枝全都收拾完畢之后,這孩子才捧著這些打零工的東西,緩緩走進房間……

時間,滴答,滴答的過去了。

這個世界永遠不會因為某些人,某些事而停止前進,也永遠不會因為黑暗與陰冷,而產生動容。

腿,在抽搐著。

他的眼睛從眼眶里彈了出來,舌頭吐出,一條白色的泡沫順著嘴角流下。

他的鼻子和口腔不斷的顫抖著,希望能夠吸入更多的空氣。即使是那些冰冷的雪花,對他來說也好比溫暖的甘露一般的可口。

雪,落在他吐出的舌頭上,安安靜靜的飄落,再安安靜靜的融化。他的肺部已經憋了下去,兩只手死死抓著那只纏繞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隨著四周雪花安穩的降落,他的腿,終于不再動了。

這是一個士兵,他的生命已經如同舌頭上融化的雪花一般消失。在這個已經稱之為屍體的東西身后,是一張臉。那張臉露出一抹殘忍的嬉笑,松開纏住士兵的手臂。

噗通……

屍體跌落在雪地上,濺起一片雪花。在這個陰冷而潮濕的小巷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聽到這里傳來的聲音。無知的人們歡笑著,因為今天是12月31日,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今天的晚上會有最盛大的活動,會有最甜美的食物和溫暖的家。盡管天上還在下著雪,但這絲毫無阻那些人們的興致。

剛剛殺戮完畢的野獸從小巷中走了出來。他混雜在那些行人之中,身上穿著一套剛剛從獵物身上剝下來的衣服。他低著頭,嘴角時不時的散發著興奮的笑容。他剛剛殺過人,對血的興奮讓他還沒來得及冷靜下來。一雙可怕的眼睛在那些歡笑著的人臉上掃過……

呼吸,喘息著。白色的氣體從他的嘴角散發出來,消失在彌漫的空氣之中。

這頭嗜殺成性的野獸三天前剛剛從牢籠里逃了出來。被監禁所產生的壓迫感讓他緊張,重新獲得自由這件事讓他一出牢籠就開始宣泄自己的緊張。短短的三天里,已經有十一個人成為了他這雙下的犧牲品。他興奮了,用別人的生命來宣泄著自己的壓力。而這個本應該歡快的夜晚,也成了他搜捕下一個目標的最好時刻。

不過,他並不是真正的野獸。在發泄著自己的壓力的同時,他也知道自己目前所處的處境。由于他的逃脫,整個風吹沙城里早已經布下了層層的警戒網。雖然政府沒有發布消息,那些無知的平民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正過著一個又一個平安的聖夜祭。不過軍方的人卻是早已偷偷行動起來,各個離開城的要道都布下了天羅地網。街道上的便衣士兵也在層層搜查,獵捕著他這頭失控的野獸。

前方出現了兩名士兵,雖然他們沒有穿著鎧甲,但從那訓練有素的眼神和腰間鼓鼓囊囊的狀況來判斷,絕對是便衣佩劍的士兵。他的嘴角一裂,冷笑一聲,拐進了旁邊的街道,與那些士兵擦身而過。

與其繼續殺人,還不如盡快離開這里來得好。他的人已經在城外等著接他,只要能夠脫離這個該死的風吹沙城的勢力范圍,就是一片寬廣的平原等待著他這頭野獸去馳騁!

所以,他要離開……離開……離開…………

“媽媽”

一個拉著氣球,約莫五六歲左右的小女孩從野獸的身旁跑過。那天真的笑容,可愛的樣貌。擠一下,仿佛就可以立刻擠出水的肌膚……

野獸的喉嚨發出一聲輕輕的咕噥聲。他有些忍不住了,他想試一下,如果用自己的這雙手掐住那只細小的脖子的時候……會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會不會很舒服……很痛快?

聖夜祭的守衛最為薄弱,相比起前面幾天,那些守衛都要去保護各個晚會會場,免得出事。所以,今天也是最適合他逃走的一天。不過在那之前,再享受一頓最后的晚餐……

“呵呵…………”

野獸轉過身,跟隨著小女孩的腳步。

享受最后的一頓晚餐……應該也沒關系吧?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2:02 PM

第一年故事 062 狩獵的野獸

小女孩拉著母親的手,一蹦一跳的在街上行走。這對幸福的母女壓根就沒有預料到身后尾隨著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只是在享受這最平凡的幸福。野獸尾隨著,尾隨著……漸漸的,那對母女拐到一條人煙較少的街道上。到了這一刻,野獸突然張開興奮的瞳孔,快步走了上去!

“不好意思,夫人。”

突然的開口說話,讓那名母親驚了一下。她回過頭,只見一個一臉微笑,樣貌俊朗,約莫三十歲出頭一點的帥氣男子站在自己的身后。說實話,這個男子實在是非常的帥氣,只是和他對望了一眼,這位年輕的母親都不由得臉紅了一下。

“請問,斯特貝爾大街該怎麼走?”

斯特貝爾大街是一條行政街,那里幾乎是所有平民的夢鄉。因為許多的國家機構都設在那里,可以說是一條政府人員才會行走的街道。

那名男子溫柔的開口詢問,那個微笑可以讓任何年輕的女性都不由得心神蕩漾。

“斯特貝爾大街?嗯……從這里往前,然后再右拐,第一個路口左拐就可以了。”

男子露出一副難過的表情,那皺著眉頭的樣子讓女性心醉:“那個……不好意思,能請您帶我走一次嗎?我剛進城,對道路不太熟悉。”

那位母親紅著臉,看著男子的微笑,仿佛初戀一般的心跳在她的胸口鼓動。她靦腆的點了點頭,邁開腳步朝前走去。她十分順當的帶領著那個帥氣的男子來到斯特貝爾大街,這條有著諸多行政建筑的街道,此刻卻因為年末而顯得十分的冷清。放眼望去,這里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就連平時看門的人,也因為放假而離開了。

“先生,這里就是斯特貝爾大街。請問……您是公務員嗎?”年輕的母親略帶緊張的回過頭。

“啊,可以算是吧。我曾經在這里的法院工作,后來調職了。”帥氣的男子沒有離開,而是踏上一步,走到那位年輕母親的面前。

“那……您現在……是做什麼的呢?”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近的讓那位母親不由得面紅耳赤。她想要后退,拉開一點距離,但還不等她的腳步抬起,那個男子的右手已經輕輕的握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頭抬起。

“先生!您……您這是……!”年輕的母親更加尷尬,但面對眼前那張帥氣無比的臉龐,她心頭的鼓動卻讓她難以拒絕,乖乖的抬起頭,閉上眼,開啟那雙涂著口紅,原本想要獻給丈夫的嘴唇……

“我現在的工作嘛……”帥氣的男子露出一個微笑,他的頭一點一點的低下,一點一點的……靠近著那名女性的雙唇……

“就是,奪取您那跳動的心哦。美麗的夫人……”

野獸的左手抬起,握成爪型,在那名年輕母親還在陶醉之時,抓向了她的心臟……

“小心!!!”

突然!三把飛刀從斜刺里猛地鉆出,直接插向那頭野獸!野獸的嘴角露出一抹殘酷的惋惜,探向女性心臟的左手猛地揮向后方,用極為精巧的手法打落了那三把飛刀。

“飛刀?還真是有趣的玩意。”

“更有趣的還在后面!終于找到你了,陷害我家的罪魁禍首,反賊崔特!”

奎琳從一旁的斜刺里竄了出來,雙手各握著四把飛刀,同時拋向崔特。奇怪的是這八把飛刀並不是呈直線飛行,而是不斷的在空中打著圈,猶如有生命的靈蛇一般,咬向崔特身上的八處要害!

“呵,用線連著刀柄,然后在空中自由控制?最近的武斗系還真是想出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呢。”

崔特冷哼一聲,不但沒有退,反而直接鉆進了八把飛刀所組成的刀網中。只見他輕輕松松的抬起手,竟然準確無誤的將那八把飛刀全部打落在地。刀子狠狠的插進地面,積雪飛起,也將連接著奎琳手指上的細線顯示了出來。

對于自己最強的一招竟然完全沒有起到作用,這讓奎琳原本自信滿滿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她急忙扔掉手中的細線,重新摸向腰間,準備再次拔出飛刀……

“你以為,我會給你第二次的機會嗎?”

沉重的一掌,伴隨著一聲爆響轟在奎琳的腹部。落在這名少女身上的雪花在這一掌的震動下轟得一聲彈開,而她,也是咕嘟了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呀——————!!!”

突然出現的殺戮場面讓那名年輕母親終于察覺到了什麼,她驚叫一聲,抱著自己的孩子轉頭就要逃跑。可是,她已經進入了野獸的地盤。想要逃跑?哪里來得及?

插進雪地的一把飛刀被拔起,隨著手一揚,銳利的刀刃在剎那間穿透了那名母親的心臟。隨著飛刀插入一旁建筑物的墻壁,母親那被打開的胸膛中,也噴濺出一朵最絢爛的紅色花朵。

奎琳趴在地上,捂著肚子。眼前的一幕看在她的眼里,讓她驚訝,也讓她恐懼。尤其是那個小女孩,看到母親緩緩倒下的身影,她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呆呆的捏著氣球,站著。

“小妹妹,去見見你媽媽,好不好啊?”

溫柔的男性聲音從頭頂傳來,小姑娘抬起頭,接著,她那幼小的瞳孔中就看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頭發。而另一只手,則壓住了自己的肩膀……

“不要——————!!!”

奎琳大聲的叫了出來,也在她叫出聲來的那一刻,兩只手分開。連接著小女孩頭皮的頭發,在空中劃出一條條紅色的細線。

“記得你剛才說過,你是被我陷害的家族的人,對吧?這麼說來,你是魯尼答家族的?”野獸的手上粘著血,但他的臉上卻依舊保持著最為優雅的笑容。如果撇去那兩具倒在他身旁的屍體,看起來他似乎是在和情侶說話,聲音柔軟而纖細!

“你……你這個……!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奎琳努力的想要爬起來,但肚子上的傷勢實在是太重,她的四肢無力,怎麼也爬不起來。只有煉心等級的她,要挑戰粹靈等級的崔特,難道真的是以卵擊石的舉動嗎?

崔特笑著,他看了看四周,說道:“我想起來,當年那個小丫頭啊原來如今已經長得這麼大了。喂,給你。”

說著,崔特就將手中那還連著頭皮的頭發,一起扔向奎琳。血濺在她的身上,讓這個從未真正殺過人,經歷過死亡地獄的少女,進入了真正的恐怖。

“殺母親的,是你的飛刀。殺孩子的,是我。接著嘛……”

崔特走了過來,拉起無法動彈的奎琳,將她的手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冷笑:“如果讓別人看到我攙扶著受傷的你走路的話……結果會怎麼樣呢?”

“你……你!咕……咳咳咳……!”

由于憤怒,血水再次從奎琳的嘴里噴了出來。

“魯尼答家族被冠上了背叛者的罪名了吧?我想,經過今天這件事,你們家族應該更能夠呈現出背叛者的樣子。剛才那個女人的尖叫應該已經驚動了其他人,不需要多久就會有人過來。等到我們倆個這樣的樣子被看到之后,我就會扔下你,然后靜靜的消失。到時候,你們忙著處理那些士兵,而我,就又可以趁亂逃跑。說真的,我真的要感謝你們這個家族。謝謝你啊。”

奎琳的憤怒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可她的傷勢實在是太重,重的連手指都抬不起來。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人使出計謀,而自己卻無法反抗。這種難過的心情有誰可以理解?

崔特等著人過來。很快,人來了。不過有一點讓崔特稍稍有些意外。因為來的人並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是……三個孩子。

一胖,一雀斑,一個背著雙手,面容高傲的孩子。

“哼,這個人就是那所謂的叛賊崔特嗎?”

因斯爾頓摸了摸臉上的雀斑,拔出腰中的短劍。

菲爾特也拔出劍,護在一旁:“戴勞老大!絕不會錯!這個人就是老爸他們每天都在找的混蛋!沒想到今天反而被我們找到了!……啊!那個人……那不是魯尼答家族的奎琳老師嗎?她……她真的是與叛賊一伙的?!”

在菲爾特吵吵鬧鬧的時刻,后面的戴勞卻是按住了他,邁著分毫不差的步子走上前。他緩緩拔出腰間的佩劍,和兩位朋友的兩把劍一起,在雪花下映襯出燦燦的光芒。

“別被騙了,胖子。”戴勞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我們眼前的這個人可是一頭最精明的野獸,他深深的知道應該怎麼樣才能分散我們的注意力。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行動,只要想辦法殺了他就行。”

崔特砸了砸嘴,苦笑一聲,扔開動彈不得的奎琳。他攤開雙手,緩步走向那三個孩子,笑著道:“想不到,一個十歲的孩子竟然會擁有這樣沉穩的思考方式?你還真是個天才啊,孩子。”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2:03 PM

第一年故事 063 服裝店

“你們三個……快逃!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快逃!快點叫……人來!”

看到崔特走向那三人,奎琳真的是急了。她大聲的警告著,可她的警告對于一向自視甚高的戴勞來說,有用嗎?

戴勞捏著劍,眼神絲毫不敢離開崔特的雙手,緩緩說道:“是根據你的繪畫像和生平簡歷中得出來的。自從得知你逃脫之后,我幾乎就把你的簡歷給翻爛了。哼,說真的,如果不是看到你的簡歷的話,我可能真的會被你那副好人的表面形象給騙了。”

“這個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是人的表象。但諷刺的是,最能夠欺騙人的卻永遠都是人的表象。這是人類的通病,是絕對不可能跨過的一道坎。在我不再的時間里,風吹沙城竟然出了你這麼一個人物,看起來雄鹿帝國的未來還真是大有希望啊。”

“謝謝你的誇獎。你就在牢里,看著我未來的光輝業績吧。”

“是嗎?那還真是讓人感到有興趣。不過可惜啊。”

“可惜什麼?”

“可惜那個光輝燦爛的未來,在今天,卻要被我……”

“親·手·抹·殺·了。”

“戴勞大哥!”

菲爾特不懂得變通,他也被突然出現的崔特嚇了一跳,但出于平時被教育要保護古德塞家族的本能,他立刻跳到戴勞的面前。也是在他跳進來的那一剎那,崔特的拳頭就已經狠狠的擊打在他的面頰上,只聽得咯啦一聲,這個胖子的面頰骨就此骨折,整個人也如同斷線的風箏一樣,撞上旁邊的建筑物,吐出鮮血,昏了過去。

“哇……哇啊————!!!”

原本站在戴勞側前方,和菲爾特一起擔任保鏢的因斯爾頓這才終于發現,自己面對的究竟是個什麼人。他怕了,想逃了。但在這一刻,他就連逃跑的速度也太慢。還不等他完全轉身,一只拳頭就已經轟中了他的側腰,將他整個人在一瞬間打成了C型,和菲爾特一樣翻滾著地上的雪花,飛了出去,昏迷,不動了。

一擊,僅僅一擊,就將煆體中級的菲爾特,煆體上級的因斯爾頓擊敗。這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但對于一向都認為自己很強,也認為這兩條狗盡管比不上自己,但也挺強的戴勞來說,這可能無異于一個驚天霹靂!他呆呆的站住,沒有動彈,直到雪花反襯著面前那個男人的那雙可怕眼睛之時,他才反應過來,舉起手中的劍,刺了出去……

“在我面前還能反擊,孩子,可見你已經到達了灼技的水準。以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來說,你的確是個天才。”

劍,刺出,只刺中雪花。下一刻,那些雪花中就添上了一層噴出的血水。血混合著雪,降落地面。而吐出血的人,已經雙眼翻白,沒有了意識。

戴勞的身體在雪地上打著滾,翻起雪花。他的眼睛,耳朵,鼻子,嘴角全都流出血水,不過對于已經處于昏迷中的他來說,恐怕已經不重要了。他敗了,而且是完敗。這對于一向高傲直視的他,是不是一個打擊呢?

但,這不重要。因為下一刻,他可能就連去接受打擊的生命,也要終結了。

“不要!不要!!!”

崔特站在戴勞身旁,舉起的掌心已經做好了最后一擊的準備。看到這一切,奎琳終于掙扎著爬了起來。她從口袋里摸出一把飛刀,大聲警告著:“你……你敢下手,我就……殺了你!殺了你——!”

崔特用眼角瞥了奎琳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輕蔑與嘲笑。可就在他打算不顧奎琳真的下殺手之時,街道的那邊終于響起了人們的腳步聲。

“嘁,算你走運。”

崔特腳步一縱,人已經消失在了旁邊的一條小巷中。奎琳捂著肚子,看看躺在地上的三個孩子,再看看那條小巷,最后,她決定繼續去追捕那個逃犯。

奎琳一瘸一拐的走進巷子,三十秒后,一只由士兵組成的隊伍也匆匆忙忙的趕到。他們在現場看到一名女性和一個小女孩的屍體。以及……

兩個昏迷的孩子。

渾身沾滿血污的野獸在小巷中快速奔跑。他脫下身上染血的衣服,抱在懷中。雖然寒冷對于已經到達粹靈等級的他來說並不算什麼,但光著身子實在是太過惹人注意了。

“看來,在晚上的晚會開始之前,得先買一件衣服披上。這樣的話……”

野獸停下腳步,走到一個路口。由于過年,這里的商鋪大多數都打了烊,而且這里沒有什麼住宅區,所以路上的行人很少。野獸的目光粗略一掃之后,就發現在眾多打烊的商鋪中,有一間服裝店還在營業。他笑了笑,緩步走出小巷,前往那間服裝店……

“買衣服啊…………”

快過年了,也許是體會到新年的氣氛吧,就連暗滅也顯得有些高興起來。那睜開的血瞳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白癡,冷笑道:“那麼,你打算穿怎樣的衣服去參加今晚的那場晚會呢?燕尾服?宮廷禮服?還是寬大的長袍?”

白癡抱著面包,緩步走在大街上,用冰冷的語氣回答道:“我只有兩個蘇拉,買不到什麼好衣服。”

“呵,那你總不能穿的太過邋遢吧?弄得不好,今晚可是你改變命運的時刻!我已經受夠了你每天都掃垃圾的行為了,在晚會上好好的露一個臉,讓自己成為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因為習慣,白癡始終在挑選人少的街道行走。他的視線環顧著四周,因為大多數的店鋪都打烊,所以他在尋找一間開著的服裝店。

“我不可能成為焦點。”白癡冷淡的聲音就和那些落下的雪花一樣寧靜,“比我強的人太多了。那些人,可以輕輕松松的穿著手銬腳鏈戰斗。他們才是主角。”

“哦?可是現在,你不是也能夠帶著這些束縛輕松移動嗎?”

血瞳瞥向白癡的手腕和腳腕,那些會自動收縮的鐵鏈依舊繃緊,隨著白癡雙手雙腳的拉開,挪近,而發出一些格拉格拉的聲音。

白癡沒有再回答暗滅的問題,它的問題很多,如果真的要全部回答的話那會累死人。也就是在這時,他終于找到了一家在聖夜祭還保持營業的服裝店,給了自己一個更好的不用回答暗滅的理由。

“啊,歡迎光臨!”

推開店門,這間小小的店鋪內就只有一個頭發半禿的老板迎了上來。可當這位老板看到推門的是一個乞丐之后,臉上的笑容立刻變成了懷疑。

“你是來……???”

白癡環顧了一下四周,給人的感覺有些僵硬。這很正常,因為從小到大,可能這是他第一次用“正常”的方法進入店鋪,而且,還是用“正常”的方法拿走店里的衣服。但對他來說,這些“正常”卻帶給他一些“不正常”的違和感。

“買……衣服。”

白癡從懷里摸出那兩個蘇拉,那老板見來的真是客人之后,臉上的笑容再次堆了起來。他走到收銀臺后面,向著后方櫥窗內展示出來的衣服說道:“請,請隨便看!需要哪件就請和我說!哦,對了。請您不要隨隨便便的用手摸。”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擔心白癡手上的泥污會弄臟衣服。

白癡點了點頭,開始在店鋪內擺放的各種衣服中觀摩了起來。不過在略微看了一遍之后,他就走到一旁專門展示布料的地方,一一查看。

相比起自己,他首先要為面包找到一些做衣服的好材料。要溫暖,舒適,能夠讓她安安穩穩的渡過這個冬天。

“啊嗚啊啊”

小面包睜著眼睛,兩只翠綠色的瞳孔在店鋪內使勁的看著。年紀小小的她似乎對任何事情都感興趣,尤其是看到那些五顏六色的服裝與布料時,她更是會發出開心的嗚嗚聲。

白癡抱著她走了一遍,想要回去看看另一邊擺放的衣料。可小面包似乎還沒有看夠,她的手腳開始不安分的掙扎起來。雖然白癡可以強行讓她不準動彈,但這一次,他並沒有這麼做。

“呼………………”

輕輕嘆出一口氣之后,白癡將面包放在一旁專門供人坐著試穿鞋子的沙發上。隨后,他才自顧自的繼續去看那些貨物。

白癡的選擇其實很簡單,他不需要花俏,也不需要款式名貴。他唯一看重的東西就是保暖。要如何用自己手中僅有的兩個蘇拉,買到最保暖的衣服才是他此行的目的。布料比起成衣來說便宜許多,也許只能買一件衣服的錢可以買兩件衣服的布料。這樣的話,不僅是他還是小家伙,都可以有新衣服穿著過年了。

另外,裁縫這方面他也考慮過。白癡並不會裁縫,但他也早就做好了準備。在今天之前,他就嘗試著將身上那僅有的一套衣服通過各種方式翻新,打上補丁。從外面看,也許這件衣服真的很邋遢,但只要反過來穿,那應該還算可以。到時候只要把那些保暖的布料用線往衣服上一塊塊的貼上去,那也就等于一件新衣服。等到今晚過后,再把衣服翻回來,不就是一件十分保暖的衣服了嗎?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2:04 PM

第一年故事 064 嘀——嗒——嘀——嗒——

白癡是這樣考慮的,但這基本上也成了他不斷的在店鋪內比較的原因。要充分考慮質量、溫暖、舒適這三個方面,並且在極有限的金錢內做決定,當然需要好好的考慮了。

“嗚哇!嗚嗚嗚!”

在白癡考慮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小面包興奮的叫聲。他回過頭,可映入眼簾的,卻是那個小丫頭躺在地上,不斷的撲騰雙手雙腳的樣子。

正在看報紙聽音樂的店老板微微抬起頭,看沒有發生什麼事之后,繼續低頭看報紙。白癡則是搖了搖頭,走上前將這個小丫頭抱了起來。

“乖乖躺著,不準動。”

白癡用手將面包壓在沙發上,並且警告一番之后,再次轉身去挑布料。

“嗚哇!嗚嗚嗚哇!”

沒過多久,興奮的聲音再次從身后傳來……

白癡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等到他轉身之時,卻發現沙發上和四周竟然空無一物?!

這一下白癡的面色一下子刷了下來,他快步走到沙發旁……真的,真的沒有面包的身影。

“那小妮子去哪了?”

暗滅睜開血瞳環視,白癡也抬起頭,看著四周。也正是在這時,和白癡成對角線角落的一座衣架后面,再出傳出一陣嬰兒的笑聲。

“謔!小丫頭爬的倒是挺快的?!”

白癡搖了搖頭,走上前。可就在他轉過衣架,以為可以看到那個趴在地上不停挪動的丫頭時……

那丫頭,又不見了……

“面包,你在哪?”

白癡開口說話。得到的,是另一座衣架后傳來的咯咯笑聲。

沒有辦法,白癡唯有再走過去,找那小丫頭。可是每一次到達那座衣架時,都找不到小丫頭的身影。而白癡詢問之后,又會從另一個地方傳來小家伙的笑聲。他就這樣東找找西找找,到后來,干脆一邊找那丫頭,一邊看衣架上的衣服,好確定哪種衣服用的布料最為保暖。

但是,他不發火,不代表這家店的老板不發火。興許是被小丫頭的笑聲弄得煩了,那個半禿老板猛地丟下報紙,呵斥道:“喂!買就買,我這里可不是幼兒園,給你提供捉迷藏的地方!”

白癡尋找的腳步在這一呵斥下停下了。也對,他也沒太多的時間,必須趕緊找到布料買好東西。可就在他打算轉身離開一座衣架旁之時……

蹬蹬蹬蹬蹬!

一陣急促的聲音突然從衣架后竄了出來!那個聲音直接撲向白癡的腳,很快,一個小小的身影就從衣架中沖出,一把抱住了白癡的左腿。

“咯咯呼呼呼!”

低下頭,看到的是小面包那雙翠綠色眼睛。她十分歡快的抱著白癡的左腿,不斷的嗚呀嗚呀。可是年幼的她卻不知道,剛才她沖出來的那個舉動對于白癡來說,到底造成了多麼大的沖擊。

她……不是用爬的……

而是用……

走的?

白癡愣愣的望著左腿上那個小丫頭,看著那雙虛軟無力,略微彎曲的小腿。這時他發現了,與其說那個小丫頭在抱著自己,還不如說她把自己的左腿當作支撐一般抱住來的更準確。那兩條小腿不斷的蹭著地面,似乎想要再次用腳掌踩住這片大地。不過在略微掙扎了幾次之后,小丫頭拉著白癡褲腳的手就漸漸無力,松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會走了?

白癡的眼睛依舊低著,看著那個和自己生活了快一年的孩子。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因為一年前剛剛抱住她的時候,她明明是那麼的小,那麼的虛弱……兩只小腿除了蹬踏之外根本就沒有多余的力氣。可是現在……一轉眼,她就能夠用這小腳走路了?

小面包癱坐在地上,仰望著面前的白癡。她咯咯的笑著,雙手伸出。剛開始白癡以為她是想要自己抱,但很快,他就知道小面包伸出雙手是為了撐住地面,然后一點,一點的,再次站了起來……

兩只小腳還是如此的無力,撐著身子顯得東搖西擺,站立不穩。果然,沒過幾秒鐘,她再次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不過這次不是屁股,而是臉朝前跌倒的。

隨著小面包著地的聲音響起,白癡才回過神來。他用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速度迅速蹲下,伸出手,抱住了這個小丫頭。

“啊嗚啊嗚!”

小面包咯咯的笑著,兩腳蹬踏,等到白癡將她放在地上之后,她再次開始嘗試著走了起來。望著她蹣跚著步伐,踉踉蹌蹌的圍著自己,拉著自己的衣服當作支撐,不斷嘗試走路的樣子。白癡第一次真正的意識到了一件事……

她在長大。

而見證她長大的人不是別人……

正是自己。

“啊啊嗚!”

噗通一下,小面包再次雙腳發軟,在白癡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咯咯的笑著,也許是由于走的太累,小丫頭終于向著白癡伸出雙手啊嗚啊嗚的叫著。看起來,她是真的想要自己去抱了吧。

原本被冰雪的寒霜所覆蓋多年的雙眼,這一刻真正開始一點點的融化。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笑意,冷冰冰的面容依舊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顏色。可他伸向小面包的雙手,卻已經沒有了那讓人骨頭凍結的冰涼。

沒有……冰冷嗎?

就在白癡抱起面包,將她重新放在地上的那一刻,一股狂躁而充滿野獸氣息的暴風雪突然推開大門!寒冷的空氣在剎那間卷走了這里難得孕育出來的溫暖,伴隨著店鋪大門打開、合上。一個人,出現在這間小小的服裝店之中。

店鋪內,禿頭老板的那臺老舊唱片機依舊在放著悠揚的旋律。門被關上了,那些偶爾飄進來的雪在溫暖的室內迅速融化。就如同進來的那個人的笑臉,足以讓任何一個人感受到春天般的溫暖。

老板放下報紙,堆出職業笑容走了上去。那個人笑著,並且十分有禮的答復著,從對答方面,似乎可以印證出這個人豐富的知識和尊貴的身份。

“咳,好大的一場雪啊。弄得我的衣服全濕透了。老板,我需要買一件合適的禮服,因為等會兒我要去參加一個聚會。你這里有體面的衣服嗎?”

那個人光著上半身,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老板面對這樣的大生意,自然是欣喜若狂。他點頭哈腰的帶著那個人走向一旁擺放禮服的地方,殷勤的介紹起來。

“老板,能讓我獨自一個人看一下嗎?”

面對老板的殷勤,那人略微笑了笑。店老板聽懂了這里面的意思,稍稍尷尬的笑了笑后,退到了櫃臺后,等待著那個男人買衣服。

剛剛被暴風雪刮去寂靜的店鋪內,又再次回歸到安寧之中。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唱片機內的音樂也被店老板擰到最小。只剩下掛在墻上的鐘,還在嗒……嗒……嗒……

那個男人在店鋪內巡視著,他的腳踩在地上,配合著掛鐘發出輕微的聲響。那些聲音一點一點的逼近白癡,靠近白癡腳邊那個拉著他褲腳,蹣跚學步的小面包……

近了……腳步越來越近了。

嗒……

嗒……!

嗒……!!

嗒!!

嗒!!!

白癡依舊在看著面前的衣料,他沒有回頭。但他的左手,此刻卻是緊緊的拉住了小面包的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將小面包往自己的身前拉了拉,用背脊阻隔了那陣腳步聲和她之間的聯系!

腳步聲……停住了。

就停在了白癡的背后。

能夠聽到……聽到一些輕微的呼吸聲。白癡的每一根毛發似乎都能感覺到自己頭頂的氣流正因為那個呼吸而紊亂。他的雙眼依舊盯著那些布料,雙手卻不自然的摟住小面包,靜靜的站著……

嗒,嗒,嗒……

腳步聲離開了,已經放完的唱片被店老板重新架上,從頭開始放出音樂。白癡低下頭,抱起一塊布料后,轉過身,走到櫃臺之前。

店老板在那里扎著嘴,對于白癡的舉動似乎根本沒有興趣。此時,那個男子招呼了一聲,店老板立刻歡呼雀躍的從櫃臺后繞出,走到那個男人的身旁。

白癡回過頭,他放開了那塊布料,抱起面包就要向店鋪外面走去。可是,他的腳只踏出一步,就再也不動彈了……

不是因為他不肯離開這個溫暖的店鋪,更不是因為他還想買布料。是因為那個光著上半身的男子。他始終都是在店鋪大門前一帶走動,要想離開這家店鋪,就必須經過他的身旁。

音樂在笑,雪在飄。冰冷的空氣,卻在呼吸之中凝結……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2:05 PM

第一年故事 065 雪 落在臉上

店老板依舊堆著滿臉的笑容,他口沫橫飛的向那個男子介紹著一件燕尾服,使出渾身的解數想要讓眼前這個俊秀優雅的貴族紳士買下這件衣服。而那個男子也是在笑著,看起來似乎十分滿意的點頭。他支著自己的下巴,但卻始終站在大門之前,沒有任何動彈的意思。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噠噠噠的聲響聽起來就如同怪物的腳步聲。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了六點。這早已經超過坎帕要求白癡六點前到場的限時。可是,即使墻上的掛鐘開始敲響,白癡的腳步卻依舊沒有動彈。他就像是被釘子釘在地上似的,抱著面包,默默的低著頭……

大門上……傳來啪、啪、啪的聲音。那是加大后的暴風雪擊打在上面的聲響。懷中的面包什麼都不知道,她剛剛品嘗到走路的喜悅,還想再走一會兒。所以,她開始掙扎,兩只小手開始推著白癡的胸口,想要下來。但不知為什麼,白癡剛剛還溫柔攙扶著她的雙臂,此刻卻如同鐵鉗一般死死抱著她,絲毫不肯放她下來。

小面包的表情漸漸有些抽泣起來,她噘著淚水,兩只碧綠色的瞳孔直勾勾的盯著白癡。也正是這雙近乎祈求的眼神,讓白癡終于打定主意,邁開腳步,朝店鋪的大門走去。

買衣服的男人和店老板壓根就沒有在乎白癡,任由這個孩子慢慢的移向店鋪大門。

他就要離開了。

還有二十步……

十五步……

十步……

五步……

那一瞬間,他和那個男人擦身而過,就在那個男人的背后,布滿暴風雪,但卻無比溫暖的室外,即將為他打開!

“先生,就這件好嗎?”

“嗯,就這件吧。”

男人微笑,將那套燕尾服穿在身上。此刻,抱著嬰兒的小乞丐已經走過了他的身旁,而面前的店鋪老板則是轉身,背對著他……

“吱啦——————————!!!”

一聲金屬相撞的聲音猛然間在這間小小的店鋪內爆響!伴隨著金屬聲的嘶鳴,大門被撞開,白癡的身子如同斷線風箏一般從中飛出!他的飛勢十分猛烈,甚至是在地上接連打了幾個滾,卷起漫天飛雪的情況下也沒有停止,直到他的背脊撞到街對面建筑物的墻壁上之時,才停下身子。

飄落的雪花之下,白癡右手的暗滅已經握在了他的手心。剛才發出的金屬相撞聲的其中一個來源,正是來自這把匕首。白癡喘息著,匕首上的血瞳也已經睜開,在灰白的雪景之下,描繪出一抹可怖的紅光。

白癡倚著墻,一點一點的站了起來。此時,從那打開的店鋪中,穿著燕尾服的男人緩緩走了出來。他的右手五指不斷發出關節劈啪的聲音,左手則倒提著一個小女嬰的雙腿。突然之間被人從最親近的人懷里硬拖出來,小女嬰哭了,發出顫抖和求救的聲音。

“你是第一個。”

男人走入雪地之中,他的腳后蔓延著一條血路。這些血來自那位店鋪老板,此刻,他的上半身和下半shen已經完全分離,只剩下一條腸子還連接著。渾身是血的躺在他的店鋪之中。

“你真的是第一個,在我的偷襲之下還能夠活下來的人。很難想像,第一個避開我‘鐵鋸手’的人,竟然會是一個你這樣的小鬼?”

男人拍了拍右手手掌,顯得意興闌珊。他的左手上,小女嬰的哭聲更烈了。聽著這股哭聲,男人隨意的一甩,好像甩溜溜球似的將她甩到自己的懷中,抱住。

“一個嬰兒?嗯,帶女兒去看望遠在他鄉勞累病倒的妻子急需出城,這個理由似乎不錯。小鬼,這個女嬰就歸我了。不過你放心,很快你們就會見面的。在另一個世界。”

雪,落在頭上,肩上。落在暗滅的劍刃上,卻落不進那只血瞳之中。血色的瞳孔凝視著眼前的對手,冷笑:“人類小子,這次的戰斗我不會幫你。要怎麼使用我,完全看你自己。我承認,你的嗅覺很靈敏,對危險的感知也比普通人好。但如果不能在真正的戰斗中活下來,那也就意味著你的能力,也不過如此罷了。”

暗滅的話很冷酷,但更冷酷的卻是那個男人的動作!他那張優雅帥氣的臉龐上始終掛著迷人的微笑,在那笑容中,他猛地把面包往空中一扔!

渾身失去重力,孤獨無依的在空中漂浮的感覺讓小面包再次體驗到了什麼叫做臨死前的恐懼。她放開懷大聲的哭了起來,這陣哭聲也讓白癡不由得抬起頭。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什麼叫做實戰,也明白了在對敵之時把眼睛從對方的身上移開,是一件多麼不明智的事情。

握緊的拳頭猛然間轟向白癡的頭顱。被這一拳打中,鐵定也會像那個店老板一樣死無全屍!死亡的恐懼爬上了白癡的心頭,這種恐懼終于將他那顆掛懷的心給逼了回來,重新變成以前那個為了活命,可以不惜一切的下水溝老鼠。

原本只是匕首的暗滅,在這一剎那發出黑暗的光芒。那光芒沿著匕首的劍刃延伸,讓這把劍重新恢復成它真正的樣貌!在這一刻,他陷入了冷靜,陷入了無比的耐性與細心。那雙眼睛重新在冰雪中凍結了起來,而他的大腦中,也拉開了六劍第一劍的圖像!

腳步踩實,白癡的身體自動的動了起來。第一劍的步伐他已經不知道練習了多少遍,此刻他極為熟練的踏出一步,視線與肩膀成為一條直線,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了這奪命的一拳!

風雪呼嘯,被暴風雪裹在其中的男人眼中露出一抹驚訝。不過白癡知道,自己的動作還沒有完,因為“殤”之一劍還沒有刺出。按照頭腦中浮現的泥人,他十分犀利的舉起暗滅,向前刺去!

殤沒有使出。

更準確地說,劍在刺到一半的時刻就已經停住。男人當然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他的手掌重重的擊在小乞丐的額頭,將他連人帶劍再次轟飛,撞在墻上。而這一撞,也讓白癡的嘴角流出一條血絲,整個人都虛脫,似乎再也站不起來了。

落下的小面包被男人用利索的手法穩穩抓在手中。他冷笑著,嘲笑著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如此愚蠢的人。看他的實力,恐怕連煆體的初級都不知道有沒有,憑著這樣遜色的身手竟然還敢反擊?

“小鬼,好好躺著,很快,你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男人轉過身,倒提著依舊在哭泣的面包離開了。他的腳步踩在積雪上,留下的就只是一條無人能夠匹敵的道路。在這個已經漸漸漆黑的夜色之下,在這個風雪翻滾的天空之下,真的已經沒有人能夠制止他了嗎?真的沒有人……能夠戰勝他了嗎?

白癡躺著,他沒有昏迷。他聽到了那個男人離開的腳步聲,也聽到了他的留言。他握了握自己的拳頭……能動。雖然嘴角流出血水,但他的身體似乎遠比想象中來的堅硬。是的,他的確受傷了。而且傷勢不輕。但這個傷並沒有嚴重到讓他昏迷,站不起來的地步。

他能夠重新站起來,但是此刻,他卻沒有那麼做。因為剛才的那短短的一瞬間之中,他已經明白了太多的事情。

第一,如今的他壓根就不是那個男人的對手。站起來,就只有自尋死路。

第二,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才能從那個男人的手里毫發無傷的把面包奪回來。貿貿然站起,只能讓暫時還算安全的面包陷入真正的生命威脅之中。

而第三……

他不知道,自己剛才的那一劍,為什麼會停下,為什麼……會無法揮出!

空中的雪花落下,降臨在白癡的臉上,帶給他殘酷的冰冷。耳邊,那個男人的腳步聲依舊在遠去,即使腳步聲越來越輕,越來越遠,白癡也依舊躺著,仰望天空。他在想,在思考。不管身處的環境有多麼的惡劣,他也始終都把思考擺在身體行動之前。

為什麼自己的那一劍會停下?那難道不是“殤”嗎?不,無論是步伐,動作,還是出劍的時機,白癡都認為自己打出的肯定就是殤之劍。但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刺出的這一劍遠遠沒有泥人表現得那麼迅捷?也遠遠沒有傳授自己這套劍法的那名少女來的無敵?是自己實力上的差距嗎?是動作還不夠到位?還是在某些細小的地方出劍錯誤?

白癡在想,看著天空落下的雪花在想。可他不知道,在這條空無一人的街道的一條暗巷中,一個早已趕到的人正蹲在角落里,靜靜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小乞丐。這個人的眼睛里充滿了關切,也許,這個眼睛的主人很想現在就沖出去,擊敗那個男人,救回白癡和面包。但他還是忍住了。因為他知道,如果那個孩子連眼前的這一關都突破不了,那要怎樣才能應付將來出現在他面前的諸多危機?

殤之劍……劍意是什麼?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2:06 PM

本帖最後由 saviour-si 於 2013-1-14 12:08 PM 編輯

第一年故事 066 雙色魔瞳

“劍刺出的那一刻,並不是結果造成的那一刻。全身放松,讓心靈保持絕對的清明,不帶任何的保留。”

劍刺出的一刻……並非結果造成的一刻?

全身放松……?

心境……清明?

並且在最后……不要帶有任何的……

………………保留???!!!

剎那間,落向這個孩子頭頂的雪像是被什麼給驅趕開來一般,不自然的動了一下。但也只是那麼一下,那些雪花再次落向他……落向這個,和它們一樣冰冷的“人”。

“嗯?”

男人站住了腳步。因為他發現,身后那個本應該躺下等死的孩子,此刻竟然再次站了起來。他冷笑一聲:“怎麼,不乖乖的等死,還想我快一點解決你嗎?”

男人一邊笑,一邊回頭。他完全不把對方放在眼里。不管怎麼說,那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這樣的孩子能夠做到怎樣的地步?實在是讓人發笑。

可等到他回過頭,看著那個孩子的雙眼時,剛剛的輕視卻在剎那間冷卻。他知道這個孩子的眼神很冷,但他可從不知道,這個孩子的眼神竟然會冷到如此的地步!那簡直不像是一雙人類該有的眼睛,這雙眼睛里沒有感情,沒有希望,也沒有絕望。那里面空洞洞的,沒有任何一個活著的人所應該有的光彩!

“……哼,怎麼可能?我竟然會被這樣一個小鬼給唬住?!”

男子不走了,他轉身重新走來,右手重新開始凝聚力量。但,也許只是感知危險的本能,他抱起左手的小女嬰,將她的身體擋在了自己的心臟之前。

暗處的小巷內——

“無心之武,終于成功了嗎?那麼,也是時候解除枷鎖了。”

說話的人輕輕打了一個響指,突然,那些束縛住白癡的手銬腳鏈在啪啪啪啪四聲響之后解開,那些枷鎖落向地面,轟的一聲,將積雪的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脫離束縛了……

一頭脫離束縛的野獸到底有多麼可怕?白癡的視線掃過自己的雙手雙腳,白色的呼吸從口中呼出。他的右手一甩,暗滅之劍再次被他握在手里。可這還不止,因為下一刻,一個更為可怕的事實已經出現在那個男人的眼前!

緊縛著小乞丐右臂的鎖鏈開始轉動,黑色長劍劍柄處猛地鉆出一條帶著銳利尖頭的鎖鏈,狠狠的扎進那個小乞丐的臂窩之中!鎖鏈開始蠕動,發出格拉格拉的聲響,小乞丐的整條右前臂終于完全的被鎖鏈所覆蓋!這還不止,小乞丐的右眼,在鎖鏈的挪動之中,緩緩的……

變成了血一般的鮮紅。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

白色的氣體緩緩呼出,小乞丐握著劍,向著那個男人踏出一步。男人的本能告訴他,現在的自己已經變得十分危險,他需要立刻扔下手中的女嬰逃走。可是他的自尊卻不允許這樣做!身為一個粹靈等級的強者,如果被人知道在一個十歲孩子面前落荒而逃,那今后還有什麼地位可言?

“呵呵呵……哈哈哈哈!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人類小子,沒錯,就是這樣!在平時的時候,我任由你揮舞。在戰斗之時,你就把理性交給我來掌控!‘第一獄’的滋味不錯吧?來,現在我們就沖上去,把那個家伙和那個該死的女嬰一起劈成兩半!然后,你就會真正體會到什麼才是力量,什麼才是放縱!哈哈哈哈哈哈——————!!!”

血色的瞳孔在白雪中顯得如此醒目。暗滅狂笑著,等待著白癡沖上去!它等著……等著……等著……

等來的,卻依舊是那白色的呼吸,在雪花中緩緩吞吐。

“怎麼回事?!”

血瞳抬起,望向白癡。那一刻,這只眼睛中流露出重生以來的第一次“真正的”驚訝!

白癡的右眼,的確染成了鮮紅。可他的左眼卻依舊保持著漆黑之色!他並沒有被第一獄的力量吞噬,這對顏色不同的眼睛,是不是正象征著他正在掌控“第一獄”的主導權?以一個人類的身份,而不是一頭惡魔的身份,站在這里?!

“媽的,好小子!”

驚訝,轉瞬即逝。暗滅那只血瞳內的驚訝漸漸被冷笑所取代。它哼了一聲:“有一套,那我們就來看看,你到底能夠支撐到第幾獄的力量呢?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血瞳不再猖狂,相反,更是全力的將第一獄的力量輸送進白癡的體內。四周的雪花開始凌亂的飛舞,漆黑長劍,也散發出足以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暗!接著,白癡的腳步動了。他向前走著,速度越來越快,踏著腦海中殤之劍的軌跡,沖向那個男人!

(為什麼,之前的殤之劍會使不出來?)

“媽的!”

男人痛罵了一聲,雖然之前白癡的變化讓他很驚訝,但他還是看清了眼前這個小乞丐的動作,要反擊並不困難。

(因為,我有所保留。)

雪花落下,靜靜的貼在沖刺中的白癡身上。男人冷笑了一聲,抬起手形成手刀,準備劈向對方的肩頭。

(我很弱,弱小的我時時刻刻在想著的,都是如何來保護自己。)

小乞丐……消失了?不,他的身影依舊在向自己沖來,自己的雙眼也依舊能夠捕捉到他的動作!可為什麼……為什麼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樣?我眼前的這個是什麼?是幻覺嗎?不,不可能是幻覺,就是他!可我為什麼無法攻擊?我找不到殺他的方法……我甚至不知道揮向他的拳頭到底是朝著臉,還是朝著他的胸口!

(這樣的我,每次出劍的時候都會想著如果這一劍刺不中,那麼接下來要如何保護自己不被對方的反擊殺傷。我怕……我怕死。越是怕死,我的劍就越是無法毫無保留的刺出。也越是無法體現“殤”之一劍的真意。)

眼前的小乞丐抬起了手,男人看著那把漆黑色的劍刃刺出,連忙把小女嬰抱在懷中,擋住自己的心臟。

(殤之劍,劍未出而敵已死,劍術還未施展完畢,戰斗已經結束。故為——)

喉嚨,一陣冰涼。

(一劍之殺。)

漆黑的劍刃穿透了男人的喉嚨,前入后出。男人還沒有感覺到發生了什麼,抱著小女嬰的身子急速向后退去。白癡那雙空洞無物的雙色瞳孔靜靜的望著他,拔出劍,同時也跨上一步,伸手一抓,將面包從那個男人的懷中奪了過來。

雪,繼續飄著。暗滅已經重新變成匕首,鉆進了鎖鏈之中。第一獄的鎖鏈也拔出,被鮮血染紅的右眼也恢復了以往的黑色。白癡背對著那個還站在原地的男人,任憑白色的雪花落在他的肩頭,覆蓋住他那看似瘦弱的身軀。

男人察覺了。在連續倒退了十步之后,他終于察覺了發生了什麼事。他捂著自己的喉嚨,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眼前那個站在白色世界中的小小背影……

“咕噥……”

噗哧——————!!!

一條血柱,從喉嚨的前后兩處傷口中噴出。被心臟催動的血液如同一把紅色長矛一般,穿透了他的要害。男人的手依舊捂著喉嚨,雙眼翻白。幾秒鐘之后,他終于倒了下去。

紅色的血,與白色的雪融合,變成一片粉紅色的雪花,慢慢的從天空飄落。寧靜,而美麗……

“在那邊!我看到崔特是往那個方向走的!快!我們快上!”

遠處,漸漸傳來一名女性的呼聲。從聲音判斷,是奎琳的。不過此時此刻,白癡卻已經沒有了力量去應對。雖然他贏了,但他身上的傷痛卻並沒有消失。解除束縛,發動第一獄,並且以神秘人口中的無心之武所刺出的那一劍,其實已經消耗了他極大的體力。下一刻,他的雙腳疲軟,跪在雪地上……

“啊………………”

倦怠的手輕輕抬起,抱住小面包。那雙漆黑色的眼睛再次和碧綠色的瞳孔對上。小面包受到了驚嚇,但再次回到白癡的懷中,她臉上的驚嚇已經變成了依戀和委屈,她嗚的一聲,撲進白癡的懷里,大聲的哭了起來。

“不怕,我……在這里。”

粗糙的手輕輕撫摸著小丫頭那頭粉紅色的頭發。接著……

體力用盡,並且放下心來的白癡,終于倒下,昏迷在雪地之中。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2:07 PM

第一年故事 067 黑暗 位于光明與喧囂之外

白癡昏了過去,這可讓小面包嚇到了。她啊嗚啊嗚的叫著,不停地用小手推搡著白癡的胸口,眼淚不受控制的渲瀉而下。

“別擔心,他沒事。”

一個聲音冷不丁的從身后傳來,小面包回過頭,一個老人的影子倒映進她那雙碧綠色的瞳孔之中。

坎帕校長蹲下身,試探了一下白癡的鼻息和脈搏。在確認這個孩子並沒有大礙之后,老人終于松了一口氣。

“好,接下來,就是安排布局了。”

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坎帕校長一把抱起白癡和面包,將他們放進旁邊的一條小巷之中。隨后,他又從巷子內抱出另一個孩子的身影,將他放在外面的雪地上。同時,他抽出這個孩子腰間的佩劍,在已經死去的崔特喉嚨處再刺了一劍,再把這把染血的劍放到那個孩子的手中,讓他握緊。

這時,奎琳帶著七十名士兵浩浩蕩蕩的從街口跑來。恐怕讓這些一臉嚴肅,隨時準備陷入一場大戰的人最感到驚訝的,就是那躺在地上,已經一動不動的崔特的屍體吧。

“啊!坎帕先生!”

一名士兵首先注意到了坎帕在場。瞬間,崔特死去的屍體就不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了。

“是坎帕先生殺了他!”

“太好了!坎帕先生。您的實力果然是難以匹敵啊!”

“這個叛賊的運氣還真是不好,竟然撞在坎帕先生的手里。活該!”

說著這些話,士兵們的歡呼聲中也多了一層欣慰。因為在此之前,他們被告知要面對的是一個粹靈等級的人物。雖然那麼多人一起上,粹靈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角色。但恐怕難免會有死傷。現在能夠不傷一兵一卒的解決這件事,也是一件好事了。

可是,就在眾人歡呼的時候,坎帕校長卻是搖了搖頭。他先是止住所有人的歡呼,再扶起那個躺在他身旁的孩子,從懷中拿出一些粉末給他聞了聞。也是在這個時候,人們才注意到那個孩子。

“古德塞家族的下任繼承人,戴勞大少爺?!”

“他怎麼會在這里?奎琳不是說他被擊敗了嗎?”

“喂!你們過來看看!崔特喉嚨處的傷口是劍傷!可是坎帕校長……他……他是不用劍的!”

所有人瞬間驚愕。隨著戴勞咳嗽了兩聲之后幽幽醒轉,坎帕校長輕輕拍著他的背,一臉喜色的說道:“您真是利害啊,戴勞·古德塞少爺。能夠以一己之力殺敗那名反賊崔特,您即使受傷昏迷了,也是一件值得誇耀的榮耀!”

隨著坎帕校長說出這段話,奎琳愣住了,士兵愣住了,就連戴勞本身也愣住了。他看看自己右手所握的那把染血的劍,再看看那邊已經變成屍體的崔特,一臉的茫然。

接下來,坎帕校長就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說了出來。從他的口中,眾人得知原來在奎琳去追崔特之時,戴勞就已經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靠著強烈的自尊和榮譽感,他也順著雪地上的腳印進行追擊。也是在那個時候,坎帕看到了迷迷糊糊拖著劍走路的他,就尾隨其后一直跟隨。

也是戴勞的運氣好,他比眾人率先找到了崔特。在此期間戴勞終于完全清醒,並且拼得全身傷痕,終于以一招絕對精妙的劍法刺穿了那名叛徒的喉嚨。可由于他的傷實在是太重了,所以在擊敗崔特之后就重新暈了過去,直到坎帕校長從躲藏的地方出來,遇到眾人。

“古德塞少爺,請原諒我的見死不救。”坎帕退后兩步,這位老人微微欠了欠身,說道,“因為這是一項最好的實戰經驗,我想看看您憑借自身的力量到底能做到何種地步。說實話,我並沒有料到您能夠殺了他,原想您只要能夠給他身上帶上傷就足夠了。不過說真的,您的表現實在是讓我大為吃驚,您對武學的天分之高,已經不只是五十年一遇,而是百年一遇了!”

這句話出自別人的嘴里也許並沒有怎樣,但出自這位老人的嘴里,所起到的作用卻是轟動性的!在風吹沙城……不,哪怕是在雄鹿帝國中,也沒有人敢否認坎帕校長的實力。要想得到他的一句稱贊到底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而現在,不僅僅是稱贊,還有確鑿的事實擺在眾人的面前。向所有人宣布一位天才的誕生!

剛剛還空無一人的街道,此刻開始陸陸續續的被人群填堵。這些人中有報紙記者,有身份崇高的貴族,還有許許多多的士兵與民眾。尤其是古德塞家族的人,在聽到自己家族的下任爵位繼承人能夠單槍匹馬殺掉崔特這件事后,更是聚集了兩百多人前來守護!更別提古德塞家族的幾大附屬家族,到后面,甚至連坎帕校長自己都無法接近戴勞,被古德塞家族的人隔離了開來。

這是一件大事,一件恐怕足以轟動今晚聖夜祭晚會的大事!戴勞承受著族人的吹捧,可以想象,今晚他將在聖夜祭上出場,占去所有人的風頭,成為一名最耀眼的新星!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是天才,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年幼的戴勞剛開始還有些慌張,他的記憶混亂,壓根就沒有自己被擊倒之后的記憶。可是看看自己的下面,那些人把他當作英雄一般的抬起,歌頌著,歡呼著。這些美譽與稱贊全都是為了他一個人!

王……

嘴角的詫異與慌張,漸漸被滿足與自信所取代。當四周所有人都說他是個英雄的時候,他也開始認為自己的確是一個英雄。沒錯,他的確有實力,有毅力,在所有的同齡孩子中屬于最強的一人。那麼,即使是在昏迷過去之后依舊能夠殺敵這件在普通人眼里看來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在他的身上也應該可能出現!

不為別的,就因為他是——天才!

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擁著戴勞離去了,為今晚這場將會被古德塞家族占去風頭的聖夜祭而準備。當人們尾隨著那位光榮的天才、英雄、少年強者離去之后……

寂靜與雪花,開始重新填入這條隱瞞了太多秘密的街道。

坎帕嘆了口氣,轉過身。他的腳步和眾人相反,延伸向一條幽暗的小巷。可是,背對眾人行走的並非只有他一個。一名捂著肚子,嘴角還掛著血絲的少女,也踉踉蹌蹌的跟在他的身后。

純潔而冰冷的六角形結晶體,鉆進陰暗而不見天日的小巷。這里沒有光明,沒有歡呼,就只有那些冰雪,輕輕的蓋在那個似乎永遠都不會有人去看上一眼的人身上。他對于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來說,就只是一堆垃圾,一條該死又命硬的螞蟥,一只下水溝老鼠,永遠無法進入光明世界的陰影。冰與雪,寒冷與黑暗,就是他最好的象征。

“他?他……怎麼會在這里?!”

尾隨著坎帕進入小巷,奎琳在看到昏迷過去的白癡的第一眼,就立刻發出一聲驚呼。

小面包重新看到人進來,一張已經掛滿淚水的小臉再次抽抽泣泣起來。她趴在白癡的胸口,兩只小手不停地推搡著他,嗚嗚的哭著。

“安心吧,他沒事。”

也不知是對誰說的,坎帕淡淡的說出這句話。接著,他從懷里摸出一個小瓶子,扒開塞子,遞到面包的鼻子前。小面包只不過嗅了一下,就晃晃悠悠,趴在白癡的胸口睡了過去。

奎琳呆呆的站在一旁,看著眼前昏睡不已的白癡。他的嘴角也掛著一條血絲,很明顯是經過了一些“戰斗”!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把膽子放大一點,大膽的猜想一下的話…………!!!

“難道說……”

“是我殺的。”

不等奎琳把心中的猜測說出來,坎帕立刻用言語打斷了她。這位老人將兩個孩子抱起,回過頭,冷冷的瞥了奎琳一眼:“怎麼?難道你真的以為,這個孩子有能力殺掉那個崔特嗎?”

不能。

這是任何一個普通人都可以得出的結論。

奎琳低下頭,不再開口。她跟著坎帕校長緩緩走出小巷,來到外面那條只剩下白色的積雪,卻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的街道上。

“如果說……是您殺掉崔特的話,那又為什麼要說是古德塞家的少爺殺的?”

奎琳不死心,大聲問道。

坎帕抬起頭,望著那些雪花靜靜的飄落在白癡的臉上,將那頭漆黑的頭發染成了白色……

“我老了,這些功勞對我來說根本就沒有多少用了。可對于古德塞家的那位少爺來說,卻是無比的榮耀。”

“我將功勞讓給他,可以更加的激發出他的自信心。他的確是一個擁有極高天份的人,我不想用一次完敗來打擊他的這份自信。而從另一方面來講,他一向仗著自己的家族地位而看不起我這個老人,我就想幫他一下,給他一點好的名聲,讓他能夠稍微正眼的看一下我這個老人家。”

雪,依舊在落。坎帕的腳步繼續前進,可奎琳的腳步卻停下了。

“也就是說……您用一次謊言來向古德塞家族做交易,替自己換取一些少得可憐的尊重嗎?!”

“隨你怎麼想吧。我只是一個即將入土的老人,只想在不被人歧視的情況下,安安穩穩的渡過晚年而已……”

太陽落山,白色的世界漸漸被黑暗所取代。奎琳站在原地,細細琢磨著坎帕校長剛才的那番話。而那位老人,卻已經緩緩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雪,夾著風,依舊默默無聞的吹著,帶來最為無情的冰冷。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12:08 PM

第一年故事 068 不想死 就活下去

眼睛,睜開。

漆黑色的瞳孔感受著開眼后所接收到的第一縷光芒。視線模糊,但很快就開始凝聚。自己那間小破木屋的天花板,倒映進他的瞳孔之中。

瞳孔凝視著天花板,一時之間陷入呆滯。眼睛主人的記憶稍稍有些混亂,他需要一點時間整理。不過很快,他就想起了什麼。

白癡試圖直起身,但這時他突然發現,原本從他四肢剝離的手銬腳鏈不知什麼時候又重新戴了上去。這還不止,自己身上原本穿著的破舊襯衣,此刻也被一件深黑色的毛衣所代替。更讓他覺得驚訝的是,這件馬甲上面所附著的重量……竟然比手腳上的束縛加起來……還要沉重!

力量沒有估對,白癡沒能夠起身。他躺下,感受著胸口傳來的壓迫。這件看似柔軟的衣服所帶來的重量死死掐著他的胸口。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后,他終于漸漸拉開了雙手雙腳的鎖鏈,撐著床板,坐了起來。

起身后的第一時間,那雙漆黑色的眼睛並沒有去觀察身上的狀況。他在四周尋找著什麼,直到那雙冰冷的眼睛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之后,被寒霜凍結的眼眸,才稍稍松散了開來……

小面包躺在他的身旁,身子裹在重重的保暖衣物中,酣睡著。她的兩只小手死死拽著白癡的衣角,還掛著淚痕的小臉上,露出安心的睡容……

“你讓我失望了。”

冰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白癡回過頭,看到的是坎帕校長那張冰冷而嚴肅的臉龐。也正在此時,窗外的黑色天空中突然爆出一朵煙花,五顏六色的煙花接二連三的升起,爆炸。這也代表聖夜祭已經到了最后的高潮時分,紀元1180年就要過去了。

白癡伸出雙手,抱起面包,將她摟在懷中。坎帕校長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用一副十分不滿的眼神看著他,說道——

“我要你六點到禮堂集合,可你卻在睡覺。看來你真的很有本事,以為自己已經很行了,可以不用再聽我的命令了,是不是?”

白癡低下頭,輕輕撫mo著面包的睡臉,一聲不吭。

“我問你,你知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

“說!”

“…………我……殺了他……”

“殺了他?你真的以為自己的那一劍殺了他嗎?很不幸,你最后耍英雄的那一幕被恰好趕到的我看到了。你的劍的確擦過了他的喉嚨,但對方的實力遠超你,所以最后時刻他脖子一歪,你的劍只是擦著他的皮膚滑過去罷了。那個人雖然受傷,但沒有死。而那個時候,你卻由于傷重而昏倒了!”

白癡的瞳孔略微收縮,說實話,自從刺出那一劍之后他的體力就被大幅度透支,他只是憑著感覺,自己應該殺了那個男人。可如果真的像坎帕校長說的那樣,自己並沒有殺掉對方,而只是讓對方受了點傷就昏倒的話…………!!!

“你應該感謝古德塞家的少爺,戴勞·古德塞。若不是他隨后趕到的話,恐怕你已經沒命再看著我了。”

白癡略微轉過頭,嘴里輕輕的嘟囔著:“戴勞……古德塞……?”

“沒錯,正是他。在你昏迷之后及時趕到,並且順利的將那個男人擊殺。你給我記住,你只是一條小小的可憐蟲,我只不過是看在這個小丫頭父母是我學生的份上,才讓你留宿在這里。你壓根就不懂什麼叫戰斗,比起天才的戴勞·古德塞來說,你就好象淤泥一般的丑陋與渺小。明白了嗎?!”

冰冷的事實讓白癡的腦子漸漸冷卻,他再一次的知道了自己到底有多麼的弱小。剛才的那一刻,他竟然會認為自己殺掉了一個精于武斗的大人?這實在是太可笑了。如今的自己,只是一個羸弱的,無能的,手中的力量只足夠保護小面包的垃圾,乞丐而已。是的,這就是自己,一個只需要想盡各種方法,拼命的活下去,並且保護住那個小丫頭也一起活下去的……

下水溝老鼠。

“明白你的處境了嗎?白癡。”

也許是叫名字,也許只是最純粹的侮辱。面對坎帕校長的質問,白癡點了點頭。

“很好。不過你明白了,也無法彌補你今天無法來參加聖夜祭的過錯。不守信用就要受到處罰,從今以后,你不僅要帶著這些枷鎖,還要穿著這件我特制的加重衣服生活。這件衣服不會給你提供任何的防護力,它的質地就和普通衣服一樣的柔軟。但其中的重量卻能夠壓迫你的肺部,讓你的呼吸都覺得困難。”

“也許在平時,你還能夠通過自主控制來擴張肺部呼吸。但一旦到了你睡覺的時候,只要你是躺著的,這件衣服就會壓著你的胸口,讓你的肺無法自主擴張,吸進空氣。”

“你的生活就是與死亡競賽,即使是在睡覺的時候,也要拼了命的抵抗死亡。如果不想死的話,就好好的鍛煉你的內臟,讓你的肺部能夠在你睡覺的時候也能自主的抵抗這件衣服的壓迫,擴張呼吸。當然,這種事情任何一個和你同齡的孩子都做得到,你和我所有的學生比起來,都太弱了。”

坎帕從座位上站起,一揮袖子:“從今以后,你即使是在睡眠中也無法得到休息。掙扎吧,拼命的呼吸吧。如果你還想在一覺睡下去之后還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而不是變成一具因為窒息而死的屍體的話,就給我好好的撐下去。我會很高興的看著你如何掙扎,如何在痛苦的深淵中茍且偷生的。”

白癡低著頭,默然不語。他的心已經重新變回了冰冷,知道身上這件衣服很可能在自己睡覺的時候要走自己的命之后,求生玉望再次開始在這個孩子的心頭點燃。

無時無刻,骯臟的老鼠都在和殘酷的自然對抗,拼盡任何一點小小的可能性,也要活下去。因為怕死,所以求生。因為不想死,所以,越是卑賤的老鼠,越是能夠在任何情況下活下去。即使活的多麼下賤,活的多麼可憐,多麼悲慘……也想要活下去。

坎帕看著這個孩子,看著那雙和外面的雪完全一樣的冰冷雙瞳。這雙眼睛里沒有所謂的自尊,沒有所謂的體面。沒有希望,沒有渴求,沒有命運,更沒有自憐自哀,也沒有怨天尤人。有的,就只有最單純,最直接的求生玉望。

看到這雙眼睛,坎帕的嘴角,露出一抹不讓人察覺的微笑……

“不過,經過白天的狀況,我同意給你一點小小的自由。”

坎帕打了個響指,衣服和四肢的鎖銬上瞬間浮現出一個五角星,好像天生就烙印在那些器具上一樣。

“在平時,我要求你一直都戴著這些器具,哪怕是吃飯睡覺,洗澡上廁所也不準卸下來。但,說不定哪天你又會碰到像今天一樣的危險狀況。一樣的幸運不可能出現兩次,所以為了讓你能夠保命,我允許你在‘最需要的時刻,脫下這些束縛’的權利。不過,如果你敢在平時非戰斗的情況下脫下這些……哼哼,食物,你別想了。工作的報酬也別期待了。惹毛了我,我會將你壓在大樓底下,活活的壓死。”

那雙漆黑而冰冷的瞳孔微微合起,他,點了點頭。

“來年再見。”

遠處的聖夜祭禮堂之內,穿著豪華禮服的人們端起酒杯,開始了迎接新年的倒數計時。在天空五彩繽紛的禮花之下,坎帕校長離開了這間小木屋。只留下在房間里,手腳帶著束縛,身上穿著沉重的讓人無法挪動步子的毛衣的白癡,抱著嬰兒,默默注視窗外的那片天空……

美麗,而又黑暗。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01 PM

第二年故事 001 應補招生

時間,1181年,初春。

南方的城市冬天很是短暫,在過了聖夜祭之后的幾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天上就再也不下雪了。那些象征著冰冷與冬天的精靈十分識趣的離開,只留給喜好欣賞她們絕美身段的人一個充滿藝術氣息的遐想,卻忽略了她們所獨有的陰暗,與無情。

白癡在這段時間內依舊是保持著自己獨有的步調生活著。剛剛開始的那一個月,他再次恢復到以前那種連挪動步子都會顯得萬分疲倦的狀態之中。他挪不動步子,無法行走,更遑論奔跑。他甚至連腰都快要直不起來,只能在地上爬。

這樣的生活持續著,他沒法站直身體,當然也無法去掃地工作。無法工作,坎帕校長帶給他的食物也就越來越少。如果他還是無法站起來走出去的話,那個老人恐怕真的會停止供應食物,任由他餓死。

白癡的忍耐力夠堅強,也許俄餓個十天八天,他也能繼續活下去。但面包顯然不行,這個出生才剛剛滿一年的孩子根本就不可能像白癡一樣忍受饑餓。她需要人去照顧她,而那個始終被她的那雙小手拽在手心里的衣角,則屬于白癡。碧綠色的眼睛看著他,拉著他的衣角,兩只還沒有什麼力量的小腳艱難的站直,跌倒,再站直,再跌倒。

白癡知道,自己不能等下去。為了食物,他要活著。為了面包,他也必須活著。坎帕校長並沒有給他定下時間,但不讓面包餓肚子,就是這個世界套在他肩膀上的時間限制。

活著,就是不停的在和死亡做斗爭。

不管你是不是一個孩子,也不管你是不是活在一個與其他人不一樣的世界里。更不管你是不是連睡覺,走路,吃一口暖肚的食物都必須豁出性命,與死神進行拉鋸戰。

不想死的,就必須咬緊牙關,活下去。

在一月里,白癡將所有的食物都留給小面包,自己只靠吃一些最垃圾、最骯臟的樹皮草根鍋底灰之類的東西來果腹。終于,在時間邁入二月之時,他扛著身上那套在旁人看來根本就沒有任何重量的束具,拿著掃帚,重新掃起了學校的街道。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他睡覺的姿勢也終于從背靠墻壁,以最不壓迫胸部的方式,重新換成了以前的躺臥。即使是在那沉重的重鎧壓迫之下,他的肺部也能自由自主的擴張,頂起重鎧,讓新鮮的空氣進入他的身體,而他的動作,也再次恢復成以前那樣的自然,真正成為旁人眼中“沒有任何束縛,只是隨意走動”的樣子。

對于這一切,高塔頂端。每當坎帕校長透過落地窗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在學院內走動,掃地的時候,嘴角都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抹微笑。

“來。”

二月末的一個晴朗午后,陽光微微的灑在皇家學院的肩上。白癡丟下手中的掃把,站在校園區的碎石路上,弓著腰,向前方伸出雙手。而在他的正前方,正是兩只腳還不十分穩當,小身子有些搖搖晃晃的面包。

“啊嗚”

在鋪滿陽光的道路上,小面包搖擺著身子。她啊嗚啊嗚的叫著,小腳試探性的朝前邁進,兩只手伸的筆直,朝白癡一步一步的走來。

小面包和白癡之間的距離並不算短,這段成年人都要走上十步才能抵達的路對一個嬰兒來說,的確算得上是一次漫長的征途。白癡就站在終點,彎著腰,張開雙手,那雙眼睛依舊沒有表情的望著前方,嘴里只吐出一個字——

“來。”

“嗚呀”

也許是嘗試到用自己雙腳就能移動的快樂吧,小面包一邊走,一邊發出愉快的叫聲。在燦爛的陽光下,小丫頭瞇起眼睛笑著,沖向白癡的步伐也不由得快了起來。不過,這樣的加速當然會產生一些讓她不太舒服的后果。

噗通。

沖的太快,小丫頭臉朝下的,摔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之上。

“嗚……嗚……”

風吹沙城的春天溫度較高,比起賽納格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正因為天氣溫暖,小面包身上的衣服其實並不多,再加上這樣猛沖向前的跌倒……應該讓她充分感受到,什麼叫疼痛了吧。

“嗚……嗚……嗚…………”

跌倒的小丫頭開始發出陣陣抽泣,她抬起頭,可是卻沒有看到一雙過來抱住自己的雙手。看到的,就只有正前方那雙依舊冰冷的眼睛。

“來。”

同樣的一個字,白癡說了三遍。他的動作沒有變化,依舊是站在原地,伸出雙手。

這個世界是殘酷的,沒有人會幫助你爬起來。所以,你必須自己學會爬起來,然后在不依靠任何人的情況下,走向你的目的地。

冰冷的漆黑雙瞳注視著那雙稚嫩的翠色瞳孔。小面包的抽泣漸漸輕了,因為她也知道,眼前這個人決不可能來幫助自己。終于,小丫頭的哭聲漸漸停止。她撅起屁股,兩只手撐著地面,再一次的用那兩只小腳將自己支撐了起來。隨后,繼續搖晃著那還不夠穩健的身子,繼續一步、一步的,走向白癡。

噗通。

爬起來……

噗通……

再爬起來。

噗通…………

爬起來。

冷漠的雙眼就這樣看著小面包不斷的重復跌倒,爬起,跌倒,再爬起的動作。她身上的衣服臟了,干干凈凈的手掌心也有些擦破了皮而映出血絲。小丫頭終于忍受不住疼痛,坐在地上捂著手掌心大哭起來。可不管她哭的多麼傷心,多麼害怕,那雙手依舊在那里打開,等待著他自己過來,投入那個懷抱……

哭過了,再一次的爬起。小丫頭的那張臉上掛著幾滴大大的淚珠,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璀璨的寶石一般明亮。她張開雙手,帶著依舊抽抽泣泣的表情撲向那雙大大的手,就在她即將踏出撲進那個懷抱中的最后一步時,她的腳步再次絆倒,小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

噗通聲,沒有響起。

在這個小身子即將跌倒的那一刻,一雙手已經托住了她的身體,抱住了她。

“嗚……嗚啊!嗚嗚啊!”

冰冷的眼睛,依舊冰冷。但當小面包抬起頭看到這雙眼睛時,她卻嗚嗚呀的笑了。她重新用小腳撐起身體,嗚嗚叫了一聲,徹底的撲進白癡的胸懷。那雙小手拽著白癡的衣服,將自己的小臉整個的都埋進他的胸膛……笑著……歡快的笑著……

午后的陽光溫暖而舒適,開春的芬芳已經在整座風吹沙城中蔓延。路旁的樹上重新編織起了新鮮的嫩芽,花壇中的花朵也再次露出即將開放的花蕾。那些金色的光芒灑在那個乞丐的臉上,是不是……也將他臉上的冰冷,融化了一點呢?

休息時間結束了。更正確的說,是坎帕校長允許他擁有的十五分鐘午餐時間結束了。他彎下腰,重新拾起掃帚,從懷里摸出一塊干涸無味的壓縮餅干放進嘴里,咀嚼了幾下之后,咽下肚。他要重新開始掃地,清潔著校園。

“嗚”

就在白癡準備準備雙手握住掃把的那一刻,他的左手上,卻感受到了一陣小小的觸動。低下頭,只見一只小手正抓著他的手指,那張天真的臉上,露出依戀的笑容。

“呼………………”

白癡嘆了口氣,他沒有抽出手,反而用左手抓住這只小手。只憑借一只右手捏著掃把,走著,掃著。

“你的耐性還真是夠堅韌的,竟然真的有時間教這小丫頭走路?!”

暗滅打開血瞳,望著一邊走一邊掃地的白癡,諷刺的贊嘆了一聲。

“我說你啊,干嘛總是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面?有時間去教這小丫頭走路,還不如多看看你腦子里的那些劍法!除了第一劍殤之外,第二劍你看的怎麼樣了?需要多久才能學會?三個月,夠了嗎?”

白癡輕輕搖了搖頭,這段時間來他根本就沒有去看第二劍。而是把第一劍殤在心里反反復復的演練,反反復復的研究捶打。他不著急,相比起那些想要追尋更高深武學,變得更強的人,他真的不太在乎腦子里的那些東西。因為相較起學習腦海內的其他五劍,看著小丫頭學走路,看著她走的路一天比一天長,似乎已經變成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事實上,白癡這樣的做法的確正確。六劍劍法是一項十分注視基礎的劍法,它的招數雖然簡單,但越是樸實無華的地方,殺傷力就越是強大。即使是一個有劍術基礎的人,恐怕也無法在兩三年內學會這套劍法。更何況是一個根本沒有任何基礎的孩子?對于目前只有十一歲的白癡來說,能夠揮出第一劍殤,已經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就在暗滅依舊喋喋不休的時候,教學區忽然傳來一陣禮炮轟鳴的聲響。抬起頭,一些五彩繽紛的氣球徐徐升起,看起來似乎是在進行著什麼慶祝活動。

“嗚,啊”

小面包拉著白癡的手搖了搖,白癡嘆了口氣,抬頭。

“喂,這又是搞什麼鬼?”暗滅道。

“…………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你不知道,你這小子最近就忙著這個死丫頭,會知道才怪了!話說回來,今天不是新學期開學的第一天嗎?我記得那個老頭好像說過這是……什麼什麼來著?”

“應補招生。”

“嘿嘿,沒錯,就是這個。”

所謂的應補招生,是指皇家學院每年年初所舉辦的一次不同于全國招生的招生活動。因為這所校園依舊屬于軍事學院,其教學之嚴格,權力之特殊,讓許多慕名而來的貴族子弟叫苦不迭。只上了半年的學就吵吵嚷嚷不肯再上,因而退學的學生絕對不在少數。而學院方面也不會去挽留這些學生,因為這所學校培養的大多數都是國家政要或者軍人,一個吃不了苦而離開的學生與其讓他長大了禍害國家,還不如快點離開的好。

不過這樣一來,每年都會有一些空缺的席位出現。為了彌補這些空出來的席位,學校在每年的春天會再次展開一次招生。不過比起全國招生,這次的招生考試要更為嚴格,這也是為了保證新進入學生的質量,防止再招進一批會逃跑,或者跟不上學業的學生。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03 PM

第二年故事 002 瞬間危險的環境

暗滅睜開血瞳,冷笑道:“應補招生嗎?看起來還真是熱鬧。喂,白癡。我們去看看怎麼樣?順便教訓教訓那些學弟學妹,讓他們知道在這所學校里混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白癡瞥了它一眼,繼續握著掃帚掃地:“我不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只是一個雜務工。通過應補招生進來的人更利害,我沒有教訓的資本。”

“嘁。”

暗滅哼了一聲。可就在他還想說什麼的時候,那只眼睛突然間閉了起來。而白癡也知道它為什麼閉眼,抬起頭,只見一個高年級的學生邁著闊步跑了過來。

“你就是白癡?”

那學生皺著眉頭,也不知是為這麼個名字奇怪,還是對眼前這個孩子一身邋遢的裝扮而感到厭惡。

白癡點了點頭。

“這樣啊……坎帕校長說了,校內所有人員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前往學識廣場集合!快點,別讓我難堪!”

丟下一句不客氣的話,那學生轉身跑了。

“白癡,你說那個校長這次大張旗鼓的要學院內所有人都前往大門前的學識廣場,是為了什麼?”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只要聯想一下剛才的禮炮,應補招生,以及學院內直接連通大門和教學區的學識廣場,以及所有人都要去集合這一點,你絕對想到了什麼。”

白癡扭過頭,將掃帚和簸箕放在角落里,拉著面包的手向前走著。

“喂,說啊?你明明想到了還要裝作沒想到,干嘛?”

“嘁,真不知道你這家伙究竟是太懶得說話,還是真的已經冷的連聲帶都被凍住了。不知道的人恐怕真以為你是個啞巴呢。哼,無趣。”

暗滅閉上了嘴,白癡落得耳根清凈。他的腳步很慢,就在春天的溫暖陽光之下,略顯粗糙的手牽著小面包那只幼小的手,一點,一點的朝目標地點走去。

迎接應補招生的學生會需要這麼大的場面嗎?

當然不需要。

如果換做往年,那些學生恐怕只有默默走進來的份,壓根就不可能有人陪伴,更不會有人放禮炮,灑鮮花,吹號角,捧白鴿的來迎接。

等到白癡抵達學識廣場的時候,整座廣場已經全都被人山人海所包圍。從校門口通往校園區的直線道路上灑滿了鮮花,兩旁觀摩的人群被重重士兵所組成的保護線阻隔開來。這條鮮花道路的終點,站著坎帕校長和所有學院內的老師。每個人的表情似乎都很凝重,可除了坎帕以外,其他人臉上的凝重中又多了一份激動。

空中的氣球在飛舞,學生們按照年級的高低,在廣場上依次排開,組成了一個個的方陣。文藝系的學生們每個人手中都捧著一本雄鹿帝國的憲法。科技系的學生則全都拄著學校特制可以儲存許許多多工具的拐杖。縱石系的學生披著大大的斗篷,右手捂著心臟,中指上全都戴著一枚鑲嵌著各種各樣導力石的戒指。至于最后,數量最多的武斗系學生,則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一柄沒有開鋒的劍,一一矗立。

即使容納了數千人,學識廣場依舊不顯得擁擠。而更讓人贊嘆的是,不管是低年級的學生,還是高年級的學生,此時此刻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做小動作。每個人的臉上都凝聚著十分嚴肅的表情,望著前方,甚至連頭都不敢回一下。

白癡是屬于勤雜工等級的,當然,也就是學院內最卑賤的人。他當然沒有資格跑到通道兩邊守候,而只能遠遠的站在廣場邊緣,跟在那些同樣身為勤雜工的人身后,默默的站著。

“呵,有趣。這麼大的排場,迎接親娘嗎?”暗滅冷笑一聲。

白癡沒有去看這把多話的劍,他低下頭,只見小面包正在為四周那麼多人而感到害怕。這也對,自從來到這所學校以后,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那麼多的人出現在眼前吧。

白癡輕輕的握緊小面包的手,感受到手上傳來的緊抓感,小丫頭臉上的害怕漸漸化了。她啊嗚一聲抱住白癡的大腿,臉上笑嘻嘻的,也不知她究竟在高興什麼。

“別鬧,安靜。”

白癡摸了摸面包的頭,那些粉紅色的小頭發十分的柔軟。面包似乎感覺到了,她嗚嗚笑了一聲之后,就緊抱著白癡的腿,不做聲了。

嘭——!嘭——!嘭——!

三聲禮炮過后,一名書記官從校門口出現。他拉開手中的羊皮卷,放開嗓門大喝一聲——

“肅靜!雄鹿帝國王室,胡桃·杜雷亞·佛理休斯公主殿下駕到——!!!”

在這瞬間,白癡忽然感到一陣冰冷!在漫長求生生涯中產生的危險本能告訴他,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可能就要像他襲來!

“嗚?”

小面包抬起頭,她是不是很驚訝呢?雖說白癡面部的表情從來都不會有多麼的生動,但現在的感覺還是和剛才的感覺有著很大的區別。剛才,他雖然冰冷,但卻不會傷害到周圍。可現在,那雙眼睛里所蘊含的冰峰卻有著可以切碎人肢體的寒霜。

書記官閉上嘴,讓到一旁。不消片刻,一隊穿著特制禮儀鎧甲的騎士騎著馬,以四四的方陣緩步而來。這些馬的腳步完全一致,明顯受過最高等的訓練。等到三組這樣的方隊走入之后,一輛由八匹馬拉著的黃金馬車,終于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這輛馬車真的全部由黃金打造的嗎?也許不是。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馬車上的那些金碧輝煌的裝飾絕對是純金打造。這樣一輛象征富饒與威嚴的馬車緩緩駛上那布滿鮮花的道路,進入學識廣場。

盡管受到約束,但在場的學生們大多數都是孩子。他們紛紛被眼前的黃金馬車所折服,臉上露出既驚訝,又崇拜的色彩。而帶領他們的老師此刻則沒有去管這些孩子略有些不聽話的腦袋,任憑他們觀摩。就在數千人的注目之中,馬車緩緩前進。

“呵,有趣。這還真是有必要的炫耀啊。”

“要讓民眾對皇室言聽計從,除了政治,軍事,經濟方面之外,還需要些許的神靈崇拜。神聖恩寵皇家軍事學院內的學生今后大多數都會成為國家的人才,讓尚還年幼的孩子產生對皇室的羨慕和崇拜,向他們展示皇家的富豪與強盛,這可是最精明的‘愛國教育’啊。”

“白癡,你在想什麼?”

白癡低下頭,冷冷的說道:“那個女人……”

“啊?哦,你是說那個嗎?呵呵,難道天底下真的有那麼巧的事嗎?名字一樣,就連身份都一樣。那麼年齡呢?真希望年齡不要一樣啊。呵呵……哈哈哈哈哈!有趣,事情的發展真的是越來越有趣了!”

此時此刻,白癡是衷心的希望自己所預感的事情不要發生。暗地里,暗滅已經被他抽了出來。怕死讓他的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如果事情真的會變成這樣,今后應該怎麼行動。他不想死,為了活下去……更為了保護小面包活下去,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馬車移動到坎帕校長的面前,前面三隊騎士邁著整齊的步伐往兩邊散開。接著,馬車內緩緩走出兩名侍女,接過馬車后尾隨的仆人遞過來的腳踏放在車門前。接著,這兩名侍女與隨從率先跪了下來。

嘩啦啦的一片,除了坐于馬上的騎士,其余士兵仿佛受到某種召喚似的齊刷刷跪下。坎帕校長和老師們也跪下。看到這一幕,那些剛剛還盡情欣賞著馬車華麗的學生全都一愣,也慌慌張張的跪了下來。剎那間,整座學識廣場上的人全部雙膝著地,彎下了腰。

白癡也蹲下。沒錯,他是蹲下。他盡量把自己的身子壓低,潛伏在人群之后。如果跪下,那就必須用雙手撐地。而他的一只手抓著面包,另一只手握著暗滅。在現在這種情況十分不明朗的情況下,這兩樣東西是他絕對不可能放手的。只要有任何的風吹草動,恐怕他就會立刻跳起,拉著面包逃跑!

白癡計算著自己的逃跑路線,那雙眼睛不再盯著馬車,而是偷偷環視四周的所有環境。很快,他就確定了三條逃跑路線,如果事情真的變成最糟糕的情況,那他會立刻用匕首插進前面那個人的背部,然后將他推進人群引起慌亂,逃跑。

“你很緊張?”

“………………我只希望,這個情婦不是我得罪的那個情婦。”

一臉嚴肅的白癡突然間說出這句話,讓暗滅原本的譏笑瞬間堵塞。它似乎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里面的緣由。

“哦,你是說在賽納格里的‘公主’這種妓女嗎?”

白癡依舊一臉的嚴肅:“被稱為‘公主’的女人都很有一套,她們都是既聰明又知道怎麼勾引男人為她們賣命。她們可以用最小的代價,得到最大的好處,身為妓女行業的頂端,即使有成功混入皇室的‘公主’,也絲毫不令人感到意外。”

“………………對,我差點忘了。對你來說,‘公主’這個稱呼可是高級妓女的代名詞……”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04 PM

第二年故事 003 誰更危險?

“……我說錯了嗎?”

“不不不,算我沒說!所以呢?你對那位‘公主’的印象如何?”

白癡咬了咬牙,手指略微發抖。他曾經親眼見過兩個貴族為了一個“公主”而大打出手,究其原因,只不過是那個“公主”少陪了其中一人十五分鐘。在兩人打斗的過程中,那名“公主”更是巧舌如簧,裝可憐,裝柔弱,硬是讓這兩個人從普通的拳腳相加變成了用兵器互博,最后同時死于對方的劍下。

如果說事情只到這里的話,白癡還不會有多害怕。可在那兩個人死了之后,那位“公主”轉身就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並且從對方的手中取過一些類似“報酬”的錢。那個人摟著那位“公主”,笑著進入房間內翻云覆雨,如果說,事情依舊是在這種情況下結束的話,那白癡也只是多加小心。

但是……

在白癡摸到那家旅館內,想要偷一點食物的時候,卻看到那位“公主”滿面的從房間內走出。她的手上拿著原本屬于那個男人的皮夾,里面塞滿了魔晶卡,而從“公主”臉上的表情來看,她絕對知道密碼。

再看看房間里,那個時候的白癡終于領略到了什麼才叫做女人,什麼才叫做“公主”。那個被毒藥毒死的人的那張扭曲的臉,也永遠的烙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公主’……是一種最危險的人。”白癡的手指不停的摸索著暗滅的劍柄,咬著牙,聲音有些顫抖,“她們陰險,狡詐,可以在你最不設防的時候捅你一刀。和普通妓女一樣,她們也拿自己的身體做買賣。但能夠買到她們的身體,往往會付出比普通妓女貴上百倍,千倍的代價。有時候,她們甚至能夠在你最快樂的時候奪走你的性命。‘公主’的可怕……比起暴風雪和饑餓來的更可怕……”

血瞳微微睜開,那只眼睛懷著看笑話的色彩盯著白癡那張緊張的臉,它嘿嘿冷笑了一聲:“哦?對你來說,那個坐在馬車里的人比餓肚子還要可怕嗎?”

白癡想了想后,終于十分認真的回答道:“與其和‘公主’扯上關系,我情願餓肚子。”

“哈哈哈,有趣。不過可惜啊!你的確不想和‘公主’扯上關系,但命中注定,這個關系你似乎早就扯上了。來,看吧。那位‘公主’下來了,你的命運,也來了!”

馬車的車門打開,在溫暖的陽光下,首先出現的,是一只手。

那是一只孩子的手,可看到這只手,卻讓白癡心里的不祥預感再次應驗!他的心顫抖著,隨著馬車內的那位“公主”緩緩出來之后,這種心悸的感覺終于充盈了他的全身。

“坎帕爺爺,您好。”

美麗的公主向著坎帕校長緩緩欠了欠身,她的笑容十分的清朗。可看著這抹笑容,聽著這熟悉的聲音……

白癡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到頭了。

公主今年十歲,沒有錯,她的確是白癡在賽納格拐掉的那個女孩。此時此刻,她的身上穿著一套鑲滿蕾絲邊,裙子被支撐撐起的寬大公主裙。頭上戴著一頂小小的水晶冠的她在坎帕校長的攙扶下緩緩走下馬車,儀態顯得分外的端莊而大方。四周的學生們中不乏從未見過公主的人,當看到那位小公主拉起裙擺,向著眾人緩緩施了一個淑女禮,並且露出毫無心機的微笑之時……

不得不說,這讓許多學生的心里立刻揚起了“騎士”的尊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孩子已經在心底默默發誓,一定要成為帝國的騎士,保護這位美麗的小公主了。

“公主殿下,很榮幸能夠見到您。”

眾人在那個叫胡桃的小公主的允許下終于全部起身。這時,一名十二歲的武斗系學生款款走上前,單膝跪在胡桃的面前。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在聖夜祭晚會上大出風頭,如今頗有獨領風騷之感的戴勞·古德塞。

“您是……?”

出于禮儀,胡桃一手拉起裙邊施禮。她伸出戴著白手套的左手伸向前,戴勞也不含糊,單膝跪在公主面前,捧著她的手,在手背上輕輕一吻。雖然他只有十二歲,但這些動作做起來卻是絲毫都不含糊,頗有些男子漢的優雅與風度。

“我是您忠實的仆人,公爵普卡洛斯·古德塞的長子,戴勞·古德塞。我願意為您的美麗獻上我畢生的所有。”

“哦,原來您就是那位以一人之力,就驅除反賊崔特的古德塞先生。很高興見到您,認識您也是我的榮幸。我為我的國家出了一位像您這樣,滿懷正義之心的人所感動。”

胡桃笑了,她同時回應了一個十分溫柔的笑容。按照禮儀,她挽住這位少年英雄的手臂,充分展示出一位淑女所應該表現出的所有。在周圍人的眼睛里,眼前的組合實在是異常的般配。

年輕的公主有年輕一輩中最強的人來守護。

還有比這更讓人感到欣慰的事情嗎?

在一片歡呼聲中,胡桃小公主挽著戴勞的胳膊,在同時吹響的鼓樂聲中,進入了教學大樓。坎帕校長也隨著走了進去,接下來有太多的事情要辦,這已經是皇室的第三位成員進入這座學院學習。同時,也是正統皇室的最后一位。要想讓這位公主在這座學校內平平安安的享受美好的學員生活,可是需要做大準備的呢!

公主離開,人群也接連開始散去。學生們高聲談論著公主進入這座學校將會帶來一些怎樣讓人心動的變化,每個人都雀躍不已。尤其是一些邊境地區的貴族子弟,如果不是考上這所學校的話恐怕他們這輩子都無法親近皇室。一些有心計的人已經開始計算在接下來的同校生活中該怎麼討好這位公主,為自己的將來開路了。

人群散了。白癡也拉著面包匆匆離開了這里,回到自己的那間小木屋。他的步伐很快,小面包剛剛才學會走,壓根就趕不上他的速度。白癡見小丫頭走不了,立刻將她抱起,迅速回到房子里,關上門,插上門閂。

自始至終,暗滅始終被他握在手心里。那漆黑色的刃口吞噬著陽光,似乎隨時準備切開肌肉,飽飲鮮血。

“看你還真不是一般的緊張。”暗滅冷笑了一聲。

白癡透過窗,朝外看了看。確認沒有任何人朝房子走來之后,他才將暗滅收回鎖鏈內,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對方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你曾經拐過她一次,論智力,那丫頭根本不如你。論力量,你有我在。你怕她做什麼?”

“………………你根本就不知道‘公主’的可怕,所以才敢這麼說。”

“…………嘁,隨你了。那麼現在嘛……呵呵,你打算怎麼辦?”

白癡低著頭開始思考,他看著小面包,這個丫頭此刻正坐在地上,抬著頭也盯著自己。在思索片刻之后,白癡再次一甩手,拔出暗滅。

“殺了她。”

“哦?”

“如果可以的話,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她。只要她死了,就沒有人會知道我曾經得罪過她。不過,我必須在十分小心謹慎的情況下殺了她才行。另外,還要事先做好脫罪的掩飾……”

一想到這里,白癡立刻開始在腦中構思起以往在賽納格曾經看到過的各種罪惡勾當。那些殺人犯是怎麼殺人的,又是怎麼替自己掩飾的。他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麼,他要殺的是“公主”。而且,還是成功混入皇室的“公主”!從她身邊有那麼多的騎士包圍就可以想象出殺她究竟有多麼困難。先不說是否能夠成功殺了她,哪怕是被人發現她的屍體也肯定會鬧得滿城風雨!

對,分屍。

殺了她之后,再把她的屍體切開。那個女人現在只有十歲,身子不算太大。把她分屍之后再一點點的帶出城,扔到外面的沙漠里面。風沙一吹,肉爛掉,就不會有人知道那具屍體是她的了。

未來的路該怎麼走白癡已經想明白。他甚至已經想好要用什麼方法把那些零碎的肢體在不被人懷疑的情況下運出城。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有一個大前提需要克服。

“那麼,你要怎麼殺了那位公主呢?”

暗滅的聲音充滿期盼,看來它也很希望白癡能夠動手。不過,在仔仔細細的思考了半個小時之后,白癡終于還是將暗滅,重新插入鎖鏈之中。

“我殺不了她。”

“哦?為什麼?”

“我無法接近她。不,更準確地說,我無法在不被任何人看到的情況下接近她。”

“那麼,你就坐以待斃嗎?”

“也不是。到現在為止,那個女人究竟是為了什麼目的才進入這所學校的,我不知道。如果說她不是為了來殺我,而是有別的目的的話,那我這里應該和她構不成交集。她上她的課,我掃我的地。以她‘公主’的身份,走到哪里應該都帶著許多的保鏢,要避開她,並不困難。”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05 PM

第二年故事 004 疑心重重

面包啊嗚啊嗚的叫了兩聲,看來是肚子餓了。白癡拉著一張十分嚴肅的表情,取出壓縮麥片泡了一碗麥片粥,放到面包的面前。

“嗚!啊嗚嗚!”

小丫頭很高興的握著調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白癡望著這個丫頭那副無憂無慮的表情,冰冷的雙眼慢慢合上……

他不能離開這里。

不管這座學院有多麼的危險,他都不能離開。

這里有食物,有住的地方。他只需要戴著身上的這些束縛,每天付出一點點勞動,就能夠不冒任何生命危險的得到這所有的一切。這里的生活實在是太舒適了,這種舒適的生活不僅僅是對自己,更是對面包來說,必不可少。

那個女人……公主。

只要她不來惹自己,不接近自己,那一切就都相安無事了。

對于一個從小就生活在生與死邊緣的人來說,相安無事這是一個怎樣的概念呢?

現在,就有這麼一個人要來驗證這條定律了。

奎琳的手中抱著一疊書,一頭耀眼的金色短發在午后的陽光下閃爍。她身上的衣服依舊不是什麼名貴的料子,但卻干凈整潔。上半身穿著褐色的長袖管毛衣,下半shen著一條藍色的一步裙。和往日不同的是,她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比起以前的慵懶,現在的她看起來精神多了,也迷人多了。

這位大學文藝系的學生哼著小曲,走在宿舍D區的小道上。這里是專門提供給低年級學生的,當然不是她的宿舍。而根本就不屬于這里的她之所以來到這里,並不是以一個學生的身份,而是以老師的身份。

腳步前行,離開那些建造的美侖美化的宿舍樓,進入一旁被雜草、樹木和灌木叢掩蓋起來的角落里。在兩顆大樹的中間,她找到了那座小木屋,她的目的地。

“呼,終于找到了。這個家還真是哇————————!!!”

突然!旁邊的灌木叢中瞬間飛出一支弩箭,擦著奎琳的鼻子就飛了過去。如果不是奎琳的反應也算好的話,恐怕會立刻被這支弩箭給貫穿腦袋!

“這……這是怎麼回事?”

奎琳捂著心臟,鼻梁上的眼鏡差點點掉下來。被那只弩箭嚇了一跳的她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了一步。而這一次她終于感覺到了,自己的腳后跟似乎碰到了一根細線似的東西,並且將其崩斷……

這下,三只弩箭從正面的灌木叢中射出,其速度之快讓奎琳再次大吃了一驚。避無可避,她迅速扔下手中的課本,反手拔出刀囊中的三把飛刀,迎著弩箭揮出,隨著啪啪啪三聲響,她總算避過了不明不白的在這里被干掉的結局。

“還有陷阱嗎?!”

吃了兩次虧,奎琳不再挪動步子了。她拔出刀囊中的飛刀,凝神戒備著四周的情況。四周很靜……這片小樹叢中安靜的簡直可以把任何聲音都給吞噬。奎琳深深的吸了口氣后,從左手的四把飛刀中拉出一把,扔向前方的地面。

刀子插進泥土,直沒至柄。接著,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那些飛刀每隔一段距離就飛出,直到那座小木屋前。

看起來是沒有陷阱了。奎琳不由得呼出一口氣,摸了摸額頭上的汗。她可是來這里做一位合格的老師啊!如果不明不白的就被這些陷阱給干掉了,那未免死的也太冤了。

收起刀,抱起課本,奎琳沿著飛刀插過的地面前進,來到小木屋前。

“這間屋子還真是破舊啊,雖然早就想象過了,但還是超出我的想象。嗯?大白天的,他干嘛把窗簾都拉起來?窗戶也關上了,這樣不透空氣不透陽光,好嗎?”

奎琳搖了搖頭,就在她想敲門之時,忽然發現大門接近中部的地方有一條縫隙,大概是這扇門制造時的瑕疵所留下的吧。

“那個小白癡在不在里面呢?”

奎琳笑笑,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她彎下腰,把右眼湊到那條縫隙最大的地方,往里面望去。

她看到的,是一只漆黑的弩箭。箭頭,正對著自己的眼睛。

沒有預兆,沒有響弦,更沒有扳機。那只弩箭就在這一瞬間激射而出,射向奎琳的眼睛。

啪啦。

眼鏡飛起,破碎的鏡片中嵌著一支由削尖的樹枝制成的弩箭,強大的推動力帶著眼鏡在空中飛,打了兩個圈后落向遠處的草叢之中。

奎琳癱坐在地上,雙腳發軟,兩只肩膀也不由得顫抖。如果不是她今天心血來潮,戴上一副平光眼鏡的話……那麼現在的她究竟是什麼樣子?

只是一想,這名少女就不由得冒出冷汗,嘴唇發白。

“………………失敗了。”

門,拉開。一個雙眼裹著冰霜的男孩出現在奎琳眼前。他反手拉下大門內部的用樹莖和藤條做成的簡易弓弩,走出小木屋,將已經被破除的陷阱弓弩回收。當然,他也從草叢中取出那只被一箭射穿的眼鏡,回到奎琳的身旁。

“可惜,我的防御系統還是不完美。無法做到真正殺掉敵人。”

奎琳攤坐在地上,呼吸依舊急促。不過在聽到白癡的那番言論之后,她心中的驚訝終于平息……

是的,平息了。被憤怒平息了。

“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癡進入屋內,將弓弩和箭放在桌上,開始反復的比劃,說道:“剛開始的兩個是自動陷阱,如果來人沒有被這種自動陷阱擊倒的話,一定會嚴加防范,接下去如果再使用陷阱,成功率就會降到很低。”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由于兩種都是自動陷阱,這會帶給人‘接下來出現的也是自動陷阱’這種思維慣性。那麼相反,使用手動陷阱的成功率就會提高。所以我就守在門后面,看到門縫下的光線被堵住之后,我就知道門外站著人,從而發動弓弩。”

“不!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為什麼要設置陷阱!”

奎琳大踏步的走了進來,將手中的書本一股腦兒的全放在桌子上。此時,小面包抱著一只鐵質杯子坐在床上,一邊一口口的喝水,一邊用那副綠色的大眼睛盯著白癡和奎琳。

白癡走上前,從面包的袖子里抽出一條干凈的布條替她擦了擦嘴,冷冷說道:“因為有人要殺我。”

“要殺你?”這下子,奎琳愣了一下,“誰要殺你?膽敢在神聖恩寵里面殺人,對方到底是什麼來頭?不,更重要的是,為什麼你會覺得自己被殺?”

“有人要殺我,我只能告訴你這一點。”白癡一手拿著奶瓶,一手握著弩箭,繼續道,“為了保護我自己,我必須要設置陷阱。”

奎琳嘆了口氣,搖頭道:“我說你啊,風吹沙城可是皇城啊,這里的治安雖然說不上是整個悲傷大陸上最好的,但也是一等一了。你只要在學院內,我敢保證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殺掉你。你以為我們這些老師和坎帕校長的實力都是作假的嗎?”

對于奎琳的回答,白癡不置可否:“太天真了。要殺一個人未必需要強大的實力。下毒,陷阱,迷藥,偽裝的意外。任何時刻都會有危險能夠置我于死地。比如說……”

說著,白癡將面包挪到自己的身后,右手假裝扶著面包,其實已經用她的小身子隱藏住自己握著暗滅的右手,冰冷的瞳孔回過頭——

“你,現在為什麼出現在這里?”

奎琳搖著頭,對于眼前這個滿腦子被害妄想的孩子她已經無話可說了。在深深的吸了兩口氣,讓自己心中的憤怒稍稍平息了一會兒之后,她才拿起剛才放在桌子上的書本,挑了一本扔向白癡。

“接著。”

白癡用左手接住,那是一本美術課本。翻開,在封面的背后寫著“星璃·魯尼答”這個名字。書是用過的,但卻保管的非常良好。可見其原本的主人對其十分的愛惜。把書本翻到那些登載著各個名畫的頁數時,可以看到一行娟秀的字跡在畫的下方寫著其主人的評語。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其主人對這幅畫的思考和理解。

“…………這是什麼。”

白癡迅速的翻了一遍之后,警惕的望著奎琳。

奎琳自說自話的坐在凳子上,再次展露出一副十分慵懶的模樣,打著哈欠說道:“是我對你的感謝。上次戴勞殺掉崔特的那件事你也在場吧?雖然你沒能成功殺了他,但也把他擊傷了。對此,我十分的感謝。”

白癡抱著面包往后拉了拉,背靠著墻壁,不發一語。他想知道這句“感謝”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個女人的言語中是否有其他的潛藏含義。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06 PM

第二年故事 005 可怕的威脅!

“所以當我聽說你自從我‘罷課’之后就再也沒有一個老師好好的教你時,我就覺得很抱歉。你放心吧,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學生!我會教你讀書寫字,懂道理,學做人。當我把你的事說給家里人聽之后,我家里人也很贊同我幫你一把。呵呵,尤其是我家那個小的,聽到你連上課用的書本都沒有的時候,就主動把自己用過的課本拿出來給你。雖然是舊的,但那孩子保管的很好,你不會介意吧?”

白癡再次低頭看了看床上的那本美術課本。這麼說來,放在桌子上的其他書也都是課本嗎?

“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我和我家那小的全都是文藝系的。所以在教授你功課方面文藝系的內容也更多一點。你也別挑剔,等你以后長大一點,再靠自己的實力考進神聖恩寵,重新選擇系別吧!”

奎琳說的很激動,很難想像一個一邊打哈欠的人要如何才能露出激動的表情。不過她的確很激動。因為眼前的這個孩子是她真正想教的第一個學生,比起那些整天看不起魯尼答家族的貴族小子,這個小乞丐更聽話,也更安靜!

“請你離開。”

白癡始終保持著一種警戒的態度,他壓根就不相信眼前這個女人會沒有任何好處的就來教自己。對自己好到底能讓她得到什麼?……難道說!!!

這個女人……表面上裝出一副要對自己好的樣子,其實是那個公主的爪牙,想借機靠近自己,然后等自己的防備完全松懈的時候奪取自己的性命?!

想到這里,白癡眼中的冰霜更加濃郁了。

奎琳可能永遠也猜不到自己已經在白癡的心中變成了一個怎樣陰險狡詐的人。聽到白癡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她不由得也有些氣惱。想想自己可是好心好意的過來,把這個孩子當成自己真正教師生涯的第一步,何曾想到會受到這樣粗魯的對待?

“喂,你難道也像那些男孩子一樣,見到我就要逃嗎?本來看你還算不錯,可幾個月不見,怎麼變得這麼疑神疑鬼了?坎帕校長曾經說過要我教你讀書寫字,我不把你教會了,工資可就沒法提升了!”

白癡沉默著,捏著暗滅的手握的更緊。反倒是面包一臉的無所謂,依舊抱著杯子一口一口的喝著其中的溫水,還時不時的對著水里面吹氣,鼓起一個個水泡。

“你……不是來殺我的?”白癡小心的說了一句。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奎琳,試圖從她的面部表情來判斷事情的真相。不過這樣做的話也有風險,一旦把眼前這個女人的真面目掀開,她就有可能立刻發難,殺掉自己。

“你這個混小子說什麼啊?”奎琳從桌上拿起一本數學書走向白癡,看到她的腳步靠近,白癡心中更是揪成一團!沒有人能夠理解他此刻心中的緊張,那把藏起來的暗滅刀刃冰冷,隨時準備被他揮出去了。

“我要殺你?如果我真要殺你的話……”

奎琳的手抬起!這個動作……是不是她要摸飛刀的前奏?!白癡一咬牙,立刻打算把暗滅從面包的背后拉出。可不料小面包看到奎琳走近,突然嗚嗚歡叫了一聲,把手中的杯子朝空中扔去!那些飛起的水擋住了白癡的視線,讓他錯過了最好的反擊時刻。

完了……!

奎琳的手落下,也許眨眼之間,白癡的腦袋就會和脖子完全分家了吧……

“啪。”

沒有疼痛。傳來的,就只有頭頂傳來的一聲輕響。白癡抬起頭,只見那本數學書正拍在自己的頭頂,躍過那只手看到的,是奎琳那張毫無心機笑著的臉……

“如果我真的要殺你,那也會等你強到足夠讓我殺的地步才是啊!放心,我沒有欺負弱小的習慣,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第一學生。你給我小心嘍我不會殺你,可是我對待學生的態度可是很認真的。你如果不想被我罵的話,就給我好好的讀書識字!明白了嗎?”

這下子,白癡疑惑了。眼前這個女人擁有煉心的等級,如果她想殺掉自己的話,剛才有太多的機會可以讓自己停止呼吸。可為什麼……為什麼她又不動手?難道說,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她不會殺自己嗎?

“你教我……有什麼好處。”白癡抱進嗚嗚叫的面包,提出最后一個疑問。

“好吧,對你這小鬼我還真是沒話說了。我干嘛非得要有好處才教你啊?……算了算了,既然這樣,那等我家以后有任何事情需要幫忙的時候,你就必須義無反顧的放下手頭的活,過來幫忙。這樣可以嗎?”

“幫……忙…………?”

“對!”奎琳豎起一根手指,笑著搖了搖,“不單單是我,即使是我家人的委托,你也一定要幫忙。對我和我家人的任何要求,你都不能拒絕。當然,我敢保證我和我的家人絕對不會要你的命,或者要你的手臂啦,房子啦之類的東西。只要你替我們辦事,作為我教你的報酬,怎麼樣?”

有提出要求,就意味著對方真的不是想對自己使笑里藏刀這一招。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所有的一切好處都必須用自己的行動去換取,這樣的話,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理。

終于,白癡完全放下了心。他接過奎琳遞過來的書,粗略的翻看著。可就在這時,一個情況立刻改變了他心中對奎琳剛剛才放下的警戒心……

剎那,白癡扔掉書,一把拉起被褥將自己和面包裹起。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一道白光在小屋內閃爍,轉瞬即逝。

這個女人……果然不懷好心!

白癡拉下被褥,只見奎琳的手里正捧著一臺簡易照相機。而且還是即拍即得的那種。很顯然,奎琳對于白癡突然的反應很不滿,她拉掉那張只拍到一條破被子的照片,拉下臉,大聲說道:“喂!你干嘛啊!相片可是很貴的,雖然我家有伯爵爵位,但別以為我們家真的很有閑錢啊!”

對于白癡突然的舉動暗滅也奇怪了,說道:“白癡,你怎麼了?給你拍張相而已,怎麼一下子變那麼緊張?”

白癡沒有回應暗滅,他抱起面包,背靠墻壁,面對奎琳手里的照相機一臉的嚴肅和警惕。

“你想……干嘛。”

“我干嘛?你是我的第一任學生,所以我想拍張照片留做紀念啊?我已經決定真的要成為這所學校的老師了,所以以后每一屆我帶過的學生,我都要給他們拍照留念。來,乖乖站著別動,我給你拍一張。”

說完,奎琳再次舉起相機,將鏡頭對準了白癡……

不出意料,這個舉動再次惹起了白癡的激烈反應。他猛地踢起腳下的被子擋住了閃光燈,同時跳下床,想要往門口沖去。可不料,三把飛刀就在這一瞬間刺進了他面前的墻壁,等到白癡回頭之時,鏡頭已經再次瞄準了他……

哢嚓!

光芒閃爍,可拍到的卻是白癡掀翻桌子,躲在桌子背后的鏡頭。

“我說,你到底是怎麼了!!!”奎琳放下相機,有些不悅的喝道。這可是她第一次碰到這麼奇怪的學生,竟然對拍照這麼反感?難道他認為自己不上相,自慚形穢到如此地步?

暗滅也奇怪,不停地詢問。可得到的卻是白癡永無止境的沉默。他想要逃,但從房間里出去的道路已經預先被奎琳堵死,他就在這狹小的空間內,抱著面包上竄下跳,躲避鏡頭的捕捉。

其實白癡這樣的緊張舉動是有原因的。而原因的來源嘛……正是來自他之前的人生經歷。

對一個充滿了罪犯,暴力,色情,污穢的環境來說,相機到底意味著什麼?

在白癡的世界觀中,相機這東西永遠不是捕捉瞬間美好的寶貝,而是人們用來做仙人跳的最佳利器。他曾經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勾引男人上c花ng,然后父親拿著相機沖進來大拍特拍,借此威脅嫖客的舉動。而在父母死后,他更加清楚了相機這東西廣泛的作用性。

男人出軌,拍照,威脅。

有人殺人,拍照,威脅。

賄賂交易,拍照,威脅。

賭博出千,拍照,威脅。

總而言之,照相機這東西天生就和威脅脫不了干系。白癡已經無法去數賽納格每天到底有多少人被拍下各種各樣的姿態,從而被人威脅。也記不清有多少人因為被威脅而傾家蕩產,最后被活生生的逼死。跳樓,上吊,投河,自殺者那些血肉模糊的表情每天都能夠看到很多,而這些,也讓白癡對與相機這東西有了一個十分清晰的認識——

那是威脅別人的工具,殺人而不用玷污雙手的最好方法。

奎琳喘著粗氣,額頭冒出一層淡淡的汗液。她刀囊中的飛刀已經全部投拋完畢,房間的墻壁上也全都插滿了飛刀。她的相機再一次的吐出照片,可里面還是沒有拍到那個孩子的丁點身影。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07 PM

第二年故事 006 公主禁區

白癡也在喘息,比起奎琳,他喘得更厲害。身上的束縛可是一個不小的負擔,而且還要抱著面包逃跑,這樣的劇烈運動讓他累的差點虛脫。可即使如此,他還是警戒著,除非那只相機的鏡頭從自己眼前移開,否則他絕不會放棄逃跑!

不想死這一點,下水溝老鼠永遠有著最堅定的信念。

“好啦!不想拍就不想拍!我還逼你不成?!”

總是拍不到,反而浪費了諸多膠卷,奎琳氣惱的將桌子扶起,把相機放在上面。看到她的這個舉動,白癡終于放下了心,渾身癱軟,呼呼喘著大氣。

奎琳拔出墻壁中的幾把飛刀,插進刀囊。剩下的一些她也懶得再去拔了,就當送給那小鬼做見面禮吧。不過那些她送來的課本可不能就這樣任憑它們灑在地上,那孩子保存的那麼好的書,每一本都小心愛護的書如果因為這樣就變得骯臟不堪,可是會讓人傷心的。

奎琳用了十分鐘的時間拾起那些書在桌上放好。現在,她的呼吸終于不再焦急。在伸了一個懶腰之后,她用一張顯得無精打采的臉瞥著那邊的白癡,說道:“好好看書,識字的地方你就先自學,過兩天我會重新向坎帕校長申請工讀,到時候你再來我的課旁聽吧。啊,我差點忘了,還有一些東西……”

這麼說著,奎琳伸手摸向腰間。可在這一瞬間,她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

“啊!我忘了把東西帶出門了!真是的,星璃總是要我小心小心,可我竟然還是把那些南瓜餅忘了!”

白癡喘著氣,有些困惑的望著眼前的奎琳,不知她想要干嘛。但在這期間,他偷偷摸摸的摸到桌子旁,將那只相機藏了起來。不是為了偷竊,是為了防止奎琳趁他不注意,再次拍下他的照片。

奎琳的臉看起來相當的絕望。她撓著自己的那頭金發,無不懊悔的自言自語:“糟糕糟糕,我竟然忘了帶了?那些南瓜餅是星璃看這小鬼太可憐而親手做的,如果知道我忘了把東西帶過來的話……今晚的晚飯!我……我還能吃到今晚的晚飯嗎?!”

太過緊張的奎琳抱著頭,似乎想到了什麼十分可怕的事情。事不宜遲,她現在要立刻回去把那些南瓜餅帶過來。仔細想想,那孩子現在應該還在上課,鐵定不在家!

這麼一想,奎琳立刻竄到門前拉開大門。可在臨走之前,她下意識的回過頭,只見白癡手上竟然拿著那把差點要了她命的弓弩,站在大門的背后……

“你要干嘛?”

“保障安全。”白癡冷冷的回答。從他的表情和動作來看,鐵定是打算在門關上之后就安裝陷阱。

想起剛才的弓弩,奎琳發熱的大腦瞬間被剎那的冰冷恐懼所替代。她急忙轉過身,一把抓住白癡那戴著手銬的雙手,大聲道:“不允許!小鬼你給我記住,從今以后絕對不允許在你的房子周圍設置陷阱!不,即使是在房子內部也不可以設置,任何可以傷人的陷阱都不能設置!”

白癡抬起頭,這樣的規定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太過冒風險。很難想像,一座沒有陷阱保護的小木屋究竟會有多少安全性可言。

看著那張冰冷無表情的臉,奎琳知道自己的話沒有打動他。為了避免自己今后來到這里時不會再次遭受意外,她拼命思考,終于,在看到拉著白癡的衣角的小面包之時,一個主意從她的腦海內浮現。

“面包!你要為面包想一想啊!”

“你想,面包現在才剛剛兩歲,而那些陷阱對她來說不是一種莫大的威脅嗎?她現在會走了,難免會自己一個人跑到外面去。如果那些陷阱沒有擊敗你的敵人,反而傷害了面包的話你要怎麼辦?”

剛剛還拉著一張冰山臉的白癡微微抬起頭,布滿寒霜的眼睛里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想了想,最后看著面包。在大約五分鐘的思考之后,這個孩子終于明白了孰輕孰重,將弓弩拆開,放在桌子上。

奎琳這才大大的呼出一口氣。她和白癡的接觸時間並不算長,但卻能夠看出來這個小丫頭對他的重要性。只要是以她的安危為理由,就絕對能讓他永遠的撇下設置陷阱這種危險的念頭。

這位吵著要給白癡拍照,教書的女性在擺平白癡的陷阱念頭之后,立刻踏出門回家拿南瓜餅了。看著她奔走的背影,白癡看看拉著自己衣服,一手抱著一個小塊面包啃著的小丫頭,無奈的嘆了口氣。

不設陷阱就不設陷阱吧。看來要照顧她,還得自己加倍的努力啊。

下午溫暖的陽光透過樹葉,在小木屋上打出斑駁的影子。白癡輕輕拉著面包的手,關上門。

可就在這剎那之間,他忽然抱住面包,一個閃身,從小木屋內消失了……

“喲!邪惡的壞蛋們!正義的使者今天就要來收拾你們啦!”

宿舍區內,一個稚嫩的聲音在陽光下響起。五個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在街上玩鬧,打頭的是一個留著雙馬尾,一頭褐色頭發的女孩。她的頭上戴著一頂水晶皇冠,紅撲撲的臉蛋上浮著健康的紅暈。她的身上穿著一套方便活動的短裙,盡管簡單,白色的底料和考究的做工依舊顯示出這件衣服不菲的價格。

小女孩的手中捏著一根不知從哪里撿來的樹枝,兩只手有些臟兮兮的,那套衣服上也有了些泥塵。不過她不管,這個平時被管束的小丫頭此刻正舉著樹枝十分“野性”的跑著,和同伴打鬧。嘴里還不斷的叫著“喲呵!喲呵!”之類的意義不明的語氣詞。

“公主!公主殿下!”

其余四個女孩看起來與其說是這所學校的學生,不如說是這位公主大人的女傭。她們每一個都穿著黑白色的女傭服,手上也拿著樹枝躲避著那位小公主的追打。不過從她們的表情看起來,似乎並不像那位公主一樣心情暢快。

“公主!請安靜一下,您的衣服臟了!”

“在乎衣服怎麼做正義的使者?壞事做盡的犯人崔特,看我戴勞·古德塞如何擊敗你!”

小公主笑著,這個女孩的腦海里早已虛構了不知道多少遍那場無人目睹,但據說非常英勇的戰斗。以十一歲的年齡擊敗崔特的戴勞已經儼然成了她心目中的偶像,讓這個迷戀正義史詩劇的女孩打起了冒充別人的主意。

胡桃公主刺得很狠,手上的樹枝幾乎是豁出全力的朝一名短發女傭的頭上打去。那個女孩嚇怕了,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這位公主平時在人前看起來很大方,很體貼,其實出手真的不知輕重!看到她這樣撲過來的樣子,這個小女傭雙眼立刻濕潤,丟下樹枝,抱著頭原地蹲了下來。

啪——————

胡桃捏著樹枝,一臉慚愧的站在原地。在她的面前,一名小女傭抱著被抽痛了的頭,嗚嗚的哭著。旁邊三名女傭連忙走上來哄著,揉著,但卻沒有一個人敢說什麼是非,更沒有一個人敢對這位小公主發一聲狠。

胡桃低下頭,看看手里的樹枝,再看看小女傭額頭上被抽出來的一條血痕。那個女傭嗚嗚的哭著,捂著額頭,小身子不停地顫抖。說真的,看到她這樣疼的樣子胡桃真的是充滿了內疚,可身為皇族,她從小的教育中就從來沒有向人賠禮道歉這一項。小姑娘硬是咬了咬牙,把頭別了過去。

“哼,真是沒用,打一下就疼了?這樣的話你要怎麼做正義的伙伴?”

小女傭哭著,其他的三名女傭有的拿出手帕,有的替她揉著疼痛處。聽到胡桃的呵斥,四個小女孩全都不敢說話。看到這樣的沉默,胡桃再次哼了一聲:“好了啦!我知道了,你們快點帶她去治療啦!真是的,一個小傷口就那麼哭哭啼啼的。正義的朋友怎麼全都是那麼沒用的人啊。”

丟下話,胡桃甩著手中的樹枝,拋下那些女傭就朝前走去。看到胡桃離開,三名女傭立刻留下一名照顧那個受傷的女傭,其余兩名尾隨著跟上。

“我叫你們快點帶她去治療啊!你們又跟著我算什麼意思!”

胡桃猛地轉身,柳眉倒豎,甩著樹枝呵斥著。

那兩名女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為難的嘟囔了幾聲之后,不得不低下頭,不作回答。

胡桃哼了兩聲,扛著樹枝大踏步的繼續朝前走。她的行動漫無目的,顯得隨心所欲。可身后的那兩名女傭卻是不得不一直尾隨,直到她們來到了宿舍D區,更來到了一個那位公主絕對不能來的地方……

“嗯?我沒有想到,這里竟然還有一片這麼雜亂的小樹叢啊。”

胡桃用一只手遮著額頭,眺望著碎石路旁的那塊樹叢。密密麻麻的灌木就好像完全野生似的堆積在那里,一眼望去,甚至看不到里面。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08 PM

第二年故事 007 惡魔之家

“啊!”

看到那片小樹叢,背后的兩名女傭突然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驚呼聲!聽到驚呼,胡桃轉過頭,用臟兮兮的小手甩著樹枝,問道:“怎麼了?正義的使者干嘛一個個的怕成這副樣子?”

左邊那個女傭第一個忍住了心中的恐懼,她吞了口口水,說道;“公……公主,我們……回去好不好?這里……這里很危險……”

“危險?什麼意思?難道說這里藏著什麼窮兇極惡的壞蛋嗎?!”一說到壞蛋,胡桃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右邊那個女傭也哆哆嗦嗦的說道:“不……不知道!只是聽別人說……宿舍D區的一個角落里……有一座小樹叢,而那座樹叢中……有一間許久都沒有住人的破敗木屋!最近傳說,有一個長相十分可怕……有著六只眼睛,八只手,十六條腿,擁有紫色的皮膚,滿嘴利牙的怪物住了進去!”

胡桃那亮著的眼睛不由得收縮,抱著樹枝的手因為傳說而有些顫抖。

左邊的女傭接著道:“是……是啊。聽說那個怪物……專門抓小孩!它……它的身上纏滿了鐵鏈……身邊總是帶著新抓來的小孩子……!而且聽說……聽說……”

右邊的:“聽說那個怪物平時還會偷偷的溜出來,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情況下用掃帚掃大街!很多人都聽見了……在上課的時候,外面的街道上傳來唰……唰……唰……的聲音,可等到學生們去看的時候,卻壓根就沒有看到一個人!”

“對啊對啊!公主……我們還是快點走吧。弄得不好……弄不好那個怪物會沖出來,抓我們的!”

雖然不知道這些傳言是從哪里,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但從來沒被人看到這一點卻是胡扯。白癡的確經常挑人少的時候去掃地,但他根本就沒必要在人前隱藏行蹤。這頭張著六只眼睛,八只手,十六條腿,紫色皮膚,滿口利牙的“怪物”被人目擊的次數還算是挺多的。不過以訛傳訛,對于沒有見過白癡的孩子,尤其是低年級孩子來說,還是這樣的傳說更具有神秘性。

兩個小女傭在后面害怕著,也許她們真的很擔心一頭怪物從那座小樹叢中鉆出來吧。他們不停地勸著胡桃離開,尤其是當天空中的太陽被一朵云遮掩的時候,這種恐慌更是讓她們嚇得向后倒退了。

“你們走吧!”

胡桃猛地甩出樹枝,她的臉上掛著興奮的笑容,抬腳就要朝樹叢走去。

“公主!您……您在做什麼呀?我們……我們還是快走……”

“說夠了沒有!我從剛才開始就叫你們離開了,你們怎麼還不走?快回去照顧你們的小姐妹,把我的話當成空氣了是不是?!”

小公主手中樹枝再次揮起,在空中打出的輕響讓那兩名小女傭不由得再次倒退了一步。

“可是……公主……!”

“還可是什麼!正義的使者做不來,整天就知道跟在我后面。可一旦壞蛋真的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又那麼畏畏縮縮!什麼怪物啊,這分明就是一個壞蛋為了隱藏行蹤而散布的謠言嘛!你們如果不敢跟我進去,就立刻給我回去!我已經見不慣你們了!”

那兩名小女傭還在猶豫,見此,胡桃再次把手中的樹枝劈空揮了一下。

“你們走不走啊!再不走我可就打你們走啦!還是說要把你們全都解雇來的更好?!快走!回去照顧你們的妹妹!”

小公主真的生氣了,迫于她的淫威,那兩名小女傭終于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隨后最后望了一眼那座神秘的小樹叢,飛也似的跑了。

天底下有一種事情叫做冒險。勇敢的登山家,險地的勘察者,或者孤身一人深入敵營進行刺探都被歸類為這種精神。

天底下還有一種事情叫做魯莽。登山被雪崩活埋,勘察險地卻一去不返,深入敵營最后被抓住殺死就被歸類為這一種。

不過對于胡桃來說,此刻她的行動很明顯應該歸為冒險。身為正義的使者,所有的行動當然只是冒險,而絕對不是魯莽。

撥開灌木叢,斑駁的陽光灑在寧靜的雜草從中。胡桃緊緊的捏著手中的樹枝,一點一點的朝前走著。

四周很安靜,頭頂還傳來了一些鳥兒鳴叫的聲音。朝樹叢中走了大約十米,的確看到一棟小木屋矗立在兩棵大樹的中間。那屋子很破敗,幾乎快要腐爛的木頭傾斜著支撐著這座房子,似乎隨時都要倒塌似的。

不過,陽光灑在那座小屋的屋頂上。再配合四周的這股靜怡,怎麼想也不可能是一頭怪物的居住地點吧。

胡桃抱著樹枝,臉上洋溢著探險所帶來的快樂。她躡手躡腳的走到小木屋前,繞著這座房子轉了一圈。

房子很破,從近處看更覺得如此。窗戶關著,還拉著窗簾,似乎無法從外面看到里面。但很快,胡桃公主就找到了進入這棟房子的方法。

“哼哼!這座屋子真的有住人嗎?怎麼連門都不關的?”

極其幸運,胡桃發現了大門是虛掩著的。她吸了口氣,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捏著樹枝,輕輕推開房門……

吱呀——

屋內空無一人。在這間小小的木屋內,只有一些十分簡單的家具擺放著。胡桃走了進去,腳下的地板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很爛,但卻沒有灰塵。可見這里的確住著什麼人,而且對方天天打掃。從那張床上凌亂的被褥來看,這里的主人似乎剛剛還在這里。

胡桃走進房間,環視著這座沒有任何特點的房子。不過,如果真的要說特點的話這里倒還真有一個。那就是這里的地板,從那開裂的地板縫隙之中長出了許許多多的雜草。而在房間的正中央,一株“雜草”則顯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那是一棵已經有了主干的植物,筆直的莖桿支撐著柔嫩的樹枝鉆出地板。這棵植物上沒有開花,只有一些稀少的綠葉構成了它簡單的外形。此刻,這棵植物已經長到了大約一米左右,看起來還要再長。

“這個……嗯……好像是叫做杜蘭樹吧?”

胡桃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最頂端的樹葉,看到那樹葉好像害羞似的縮小變成球苞,她的嘴角露出好玩的微笑,干脆的蹲在小樹的旁邊,雙手支著腦袋看了起來。

“真的是杜蘭樹啊!不過好奇怪啊,杜蘭樹一般可都是栽種在教堂附近,或者祭祀典禮臺旁邊的呀。就算是最差最差,也會被種在中央廣場那種地方,當作象征。可這棵樹怎麼會長在這里?”

“啊!我明白了,一定是種子不小心掉進來的吧。不過真是可惜啊,如果長在外面的話,這棵樹一定會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的。而你卻長在這種小房間里。作為傳說中的生命之樹,聖歌中被神鳥所棲息的神樹,你大概很快就會在這里枯萎了吧。”

陽光透過漏風的屋頂,靜靜的灑在這株目前還無比柔嫩的小樹之上。胡桃再次笑了,露出她這個年齡的小女孩所獨有的天真笑容……

是啊,她在欣賞,在放松。可這個世界上,危機總是時時刻刻的潛伏在各種角落。是風嗎?是不是微風在吹拂,將那扇打開的大門輕輕的關起?是云嗎?是天空中偶爾飄過的云層遮住了那漏下的陽光?

溫暖的室內,不知為何開始變得冰冷起來。一個被黑暗所浸染的身影,不知不覺間來到了那名少女的背后。可她沒有察覺,依舊是凝視著眼前這株還只是幼苗的神樹,露出天真的微笑……

“啊——!”

突然!胡桃看到自己的影子上竟然覆蓋上了另一個可怕的影子。此刻,她終于注意到自己的身后的異樣。她站了起來,回過頭,但事實充分證明,她意識到這一切已經是多麼晚的事情了。

噗蹬,哐啷啷,“啊——————!!!”

小公主跌跌撞撞的向前逃去,她的腳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聲響,手推開擺放在自己面前的椅子。可是這間房間能夠有多大?她逃到墻角的那張大木板床前,驚慌失措的爬了上去。面對床板末端的墻壁她驚慌的轉過身……

一雙漆黑的眼睛。

一把漆黑的匕首。

一個渾身被黑暗所籠罩的可怕身影,抓住了她,將她整個人死死的壓在床上,動彈不得。

“你!”

剛剛被壓制的那一剎那,胡桃拼命掙扎。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的脖子上正被一把冰冷到凍僵人血液的匕首抵著。她發不出聲音,驚恐與無知的眼神慌亂的望著眼前的一切,仰頭望著那個居高臨下的人。

刀鋒銳利,在小公主那精致的肌膚上一碰就能劃出一條血痕。那個人左手掐著胡桃握著樹枝的右手,右腳膝蓋壓著她的左手掌心,左腳膝蓋頂著她的腹部,完全控制住了她。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09 PM

第二年故事 008 胡桃的噩夢

“你……你……!……是你——!!!”

被云層遮擋的陽光再次從云后漏出,斑駁的陽光照射在杜蘭樹的嫩芽之上。胡桃終于看清了壓著自己的人是誰,這個曾經帶給她莫大羞辱的人,這個曾經讓身為公主的她第一次嘗到完全痛恨一個人心情的人……

“你!把我……把我用五十蘇拉賣掉的人!!!”

白癡壓著胡桃,冰冷的雙眼緊緊盯著這頭被自己控制住的獵物。好了,現在自己的匕首就抵在她的咽喉上,接下去要怎麼做呢?

自己的身份已經被這個女人識破了。不,也許應該認為她從一開始就是為了確定自己的存在而接近這里的吧?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她就已經斷定我在這里,打算確認完畢之后就派人把我殺掉。以她和皇室的關系,即使公然的把我殺了也不必需要掩飾什麼。

好殘忍的女人。

白癡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寒光,刀刃已經緊緊的貼在了胡桃的喉嚨上。胡桃嗚嗚的張著嘴,肌膚上的觸感讓她再也不敢開口。她只能看著眼前那張臉漸漸變得充滿殺意,眼神里面透出的光芒越來越冰冷,讓她如同墮入冰窟。

“嗚……嗚嗚……”

胡桃開始嗚咽了,她憋紅著臉,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她可能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此時此地再次受到這個人的威脅。全身受制的她只能等著,等待自己的結局來臨……

“殺掉吧。”

在漫長的等待之后,白癡的嘴里終于冒出這麼一個詞,讓胡桃陷入深深恐懼的詞。

“嘿嘿嘿,真是明智的判斷啊!來,快點殺掉吧!這個小姑娘自己太過大意,不過這種大意卻讓你有機可乘!快點,把我的刀刃在她那雪白的肌膚上切下去吧。我都等不及看這個小丫頭的血從那雪白的脖子出來的景象了!”

胡桃當然聽不見暗滅的發言,她也看不到自己脖子上的刀刃正睜著一只血瞳靈動的轉著。不過有件事她很清楚,眼前這個人絕對是一個冷酷到無比的大壞蛋!他如果說要殺掉自己,是絕對會言出必行的!

白癡點了點頭,手上的力量開始加勁。感受到疼痛,胡桃終于忍不住,豆大的淚水從眼眶內流了出來。

哭?哭有用嗎?

淚水是一種武器,眼淚可以欺騙別人,博得對方的同情與松懈之后,再把刀子插進別人的心臟。如果有人對著你哭,尤其是女孩子,而且還是被稱之為“公主”的女人對著你哭,那你必須提起十二萬份的小心。因為在你真正把刀子切開對方的喉嚨之前,你都不能有任何的大意!

白癡的精神高度集中,注意力已經警惕到了任何的風吹草動。他的手捏緊刀柄,只要手一拉,就能徹底解決這個對他造成莫大威脅的女人!

“嗚哇嗚嗚哇”

可就在這時,一只小手不知什麼時候搭上了白癡的肩膀,而另一個充滿童稚的聲音,也讓白癡鋸開公主脖子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

胡桃依舊在哭,她的呼吸急促,還平平坦坦的胸部由于緊張而激烈的上下起伏。她的淚水已經把她那張臉涂的一塌糊涂。不過她也發現了,那個在旁邊拉著白癡的那只小手,以及那張有著粉紅色頭發,翠綠色眼睛的小臉。

“小子,你在猶豫什麼?快點啊!快點宰了這個女人!你不是很害怕她殺掉你嗎?那就快點用我割開她的脖子啊!”

漆黑色的瞳孔中沒有絲毫的感情起伏,他看看身子下方壓著的胡桃,再看看旁邊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拉著自己,懷里抱著一個舊奶瓶嗚嗚吸允著的小面包。

按照理性,白癡的確應該現在就殺了胡桃。這個“公主”已經看到了自己,如果現在放她離開,自己的下場就一定是死!這根本就沒有什麼好猶豫的,害人利己這種事白癡不是沒做過,而且一向是把這種行為當成最正常的生活手段。

可是現在割開她的脖子,就一定會有……血……噴出來吧?小面包就在旁邊,她正用那雙無暇的眼睛看著自己,看著那些血……噴出來……

“嗚呀!”

不知為什麼,小面包看著白癡趴在胡桃身上的樣子之后,突然十分高興的叫了一聲。她扔開手中的奶瓶,站了起來,兩只小手十分用力的拉著白癡的衣服,嘿喲嘿喲的往上爬。白癡不知道她想干什麼,為了防止她突然掉下來,所以一動不動。而胡桃也是用那雙布滿淚水的眼睛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不會就在這里終結。

小面包使勁的往白癡背上爬。她挪動著自己的小腳和雙手,費力的攀爬著。可也許是白癡手臂支撐的實在是太高了,小面包總是沒爬兩下,就會順著白癡的胳膊滑下來。

“嗚咕嚕嚕!”

再次滑下來之后,小面包似乎有些不太樂意了。她使勁的拽著白癡壓制胡桃的那只左手,似乎是想讓他把身子壓低,好方便她爬。白癡略微想了想后,終于還是彎起胳膊,把身子壓低……

“你………………!!!”

白癡這樣壓低身子完全是為了方便小面包爬。可對于胡桃來說,那張迅速靠近的男孩子的臉到底意味著什麼呢?她不僅慌了,而且十分的羞憤。那個男孩子現在幾乎全身心的都趴在她的身上,她的臉也距離自己的雙眼不到五厘米。只要他再壓低一些,那他就可以對自己……對自己……!!!

胡桃的臉上揚起一陣緋紅。也許對年僅十歲的她來說,這還只是一個十分懵懂的概念,但出于男女有別的本能,她還是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不過很幸運,胡桃腦中的“噩夢”並沒有成真,那個男孩子並沒有真的把臉貼下來。相反,當那個小女嬰真正爬到他的背部,騎著並且歡快的笑著時,他再次把身子直了起來。不光如此,剛剛還抵著她喉嚨的匕首,此刻也稍稍遠離了一些。

“你……你這個……色狼!”

白癡用眼角瞥了一眼在自己背上哇哇歡叫的小面包,再次凝視著身子下方的胡桃。經過小面包剛才這麼一鬧,他的大腦才終于恢復冷靜,重新陷入快速的思考之中。

“………………我不能殺她。”

“不能殺她?為什麼?不殺了她的話你的處境豈不是會變的十分危險?”暗滅在腦海中回應者。

“不是不能殺,而是不能在這里殺。殺了她之后,我必須處理血跡,屍體,衣物等等物品,而要處理這些需要花掉我大約兩三個小時的時間。在這兩三個小時內,會發生太多太多的變化了。”

“第一條變化,就是她的失蹤。我想不明白,為什麼身為‘公主’的她會一個人來到我這里?是為了刺探我的情況嗎?還是別有目的?總之,她有膽子一個人來找我,就證明在四周早已埋伏下了許多的人。如果在限時間之內她無法回去的話,我和面包就會被埋伏的人毫無理由的殺掉。”

“而第二條變化則更危險。奎琳說過,她是回去拿點心的。不用多少時間她就會再次出現在這里。奎琳·魯尼答是一名煉心等級的強者,我在她的面前完全不堪一擊。迎接我的,依舊是一條死路。”

暗滅睜著血瞳,略帶冷笑的望著白癡,聽著他的分析。等到白癡把所有的話都說完之后,它再次冷哼一聲,那只血瞳對準了趴在白癡背上鬧騰的面包——

“第三條變化我看你是不會說了,不如由我來替你說怎麼樣?你不想在這個小丫頭面前殺人?或者說,你沒法在這樣一張對你充滿信賴,純潔無瑕的臉蛋前割開別人的喉嚨?”

白癡低下頭,匕首再次遠離了一些胡桃的喉嚨——

“…………我沒有那麼仁慈。不殺別人,別人會殺你。面包要想在這個世界上活著,就必須知道這個道理。”

“哼,有趣。所以呢?”

“她會明白,殺人或被殺是這個世界的常態。也總有一天會接受血腥的。等她再長大一點,我會教她如何暗殺別人,求生存的方法……”

“哼,話外有話。我不和你爭論了,這是你給你自己出的難題,要怎麼解決眼前的難題,就交給你自己了。當然,如果你怎麼也解決不了這些難題的話不妨就借助我的力量吧。迄今為止你只品嘗過第一獄的滋味,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你還沒有品嘗過,破壞過呢!”

血瞳合上,算是旁觀。

好,說服暗滅,那麼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問題了。怎麼對付眼前這個公主呢?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10 PM

第二年故事 009 ,…………悲劇重演

胡桃看到匕首離自己的脖子越來越遠,胸口的慌亂才終于有點平息。她緊張的看著白癡,拼盡全力的想扯出最后的一點尊嚴,大聲道——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別以為你……你這樣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我可是雄鹿帝國的公主!你如果……如果不快點放了我的話……我會叫人把你……把你碎屍萬段!啊!!!”

沒有回應,只需要把匕首稍稍往前遞一點,就能讓那位公主閉上嘴。

“你知道……我是誰?不需要回答,只要點頭,或搖頭。”

胡桃把自己的腦袋深深的往床鋪中陷了進去,全身緊繃的點了點頭。

“那,我殺你的理由,你也清楚了。”

冰冷的瞳孔讓人害怕,胡桃其實並不是傻瓜,她略微想了想后,就明白了眼前這個曾經拐賣自己的人要殺自己的理由。想通了,她也更害怕了,眼淚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清楚,那你就死的瞑目了。”

刀子微動,胡桃眼中的淚水立刻被嚇得不敢再流,她急忙哭訴道:“不不不!我……我不會來找你麻煩的!嗚嗚……求求你!我……我會把以前……和今天的事情全都忘記,不會對任何一個人說的!不要殺我!你要什麼……嗚……我都可以叫父王……嗚嗚……給你……”

白癡冷冷的搖了搖頭,匕首再次貼緊胡桃脖子處的雪白肌膚。他低下頭,說道:“我憑什麼相信你。只要殺掉你,我就安全……面包,別蒙住我的眼睛,松開手。”

“嗚嗚呀!嗚嗚嗚!”

“………………我說松手。現在我正準備殺人,你這樣會妨礙我。”

“嗚啦!呼呼呼”

“………………你的屁股癢了嗎?”

“嗚!嗚哇啊!!!”

“……很好。現在我們重新開始,我殺掉你,就可以永遠的撇除后患。沒有人會……面包,別鉆進來……聽見沒有?不準鉆進來!”

小面包從白癡的背上滑下,在白癡拉著臉說話的時候,她彎著腰,爬進白癡與胡桃中間的夾縫中。這個小丫頭縮著四肢,趴在胡桃的胸口,用一雙翠綠色的大眼睛充滿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胡桃,兩只小手更是不安分的抓著胡桃的衣服,嗚嗚叫著。

胡桃已經被白癡弄得搞不清楚狀況了,而白癡的那張本身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起來。其實這也怪不得小面包,因為這種上下都有人保護著,被三百六十度包圍的溫暖感覺她打從出生之后還一次都沒有體驗過。孩子其實都喜歡做漢堡包中的那塊肉餅,年齡越小,越是喜歡這種被“夾”起來的感覺吧。

斑駁的陽光繼續落進小屋內,杜蘭樹在穿過門板縫隙的微風中輕輕搖擺。散發出稚嫩,卻無比堅強的綠枝……

終于,白癡猛地直起腰。剛才還嗚嗚叫著的小面包感覺背部沒有了體溫,疑惑的轉過頭。不過她剛一回頭,就看到一只大手向她抓來。這下子,面包終于察覺事情不對頭。她害怕的叫了起來,立刻撒開四肢想要爬走。可她的速度怎麼及得上白癡的速度?一瞬間,她背后的衣服就被手抓住,眼看就要提起……

“嗚呀!嗚哇啊啊啊啊!!”

白癡一提……竟然沒有提起來?再一看,害怕極了的小面包正用雙手死死拽著胡桃的衣服,好像是尋求保護似的不肯松手。這樣的動作對于白癡來說當然沒有多大的意義,他猛地一提,把面包拽起來,放在旁邊。

“我正在為了我們的生命安全而拼搏。你……能不能不要來添亂。”

白癡把自己的臉用最近的距離湊近小面包,說真的,他那張完全陰沉下來的臉還真是可怕。尤其是那雙冰冷的眼睛,硬是瞪得小面包打了個哆嗦,抱著自己的腳,縮在床腳動都不敢動了。

解決完亂鬧騰的面包,白癡終于有時間回歸正題。雖然剛才他在教訓面包,但右手的匕首始終都瞄準著胡桃的胸口。事實證明,這樣做非常有效,刀鋒可以讓人安靜,也可以讓人杜絕逃跑的念頭。

“現在,我們再來商量商量,你我的安全問題。”

被面包這麼一鬧,白癡不再上前壓住那個女孩,而是站在床邊,用匕首指著她的胸口。

“你說你不會來報復,但你必須給我一個足夠相信你的理由。你能給我嗎?”

胡桃從床上直起身,她背部靠著墻壁,一只手拉著被面包稍稍弄亂的衣襟,苦思冥想。說真的,她所提出的許多保證並不能讓白癡滿意。那些賭咒發誓更不能讓白癡放下殺掉這個威脅的念頭。在胡桃思索的時候,白癡也在思索。不過他在思索的問題不是和胡桃一起想方法,而是思索該怎麼用不讓自己受到懷疑的手段,殺掉眼前這個女人。

“我……我會發布正式的聲明!就說……就說整個雄鹿帝國……都不會對你不利!這樣可以了吧?這樣可以了吧!嗚嗚嗚……”

胡桃已經有些自暴自棄了,不管她怎麼回答,都得不到眼前這個人的肯定答復。而這個皇家正式聲明合約,通常只有在宣布對外宣戰或是談和的聲明落進白癡的耳朵內,卻依舊無法得到他的滿意。

看起來,真的是要殺了她了。可是問題依舊如此的嚴峻,該怎麼殺掉她呢?殺掉之后又要怎麼處理她的屍體?以及之后又要怎麼躲避調查?還要在不被人懷疑的情況下繼續在這里生活?這些問題太難了……真的是……太難了……

不,別放棄。不管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棄思考。唯有堅持到最后還能保持耐心與冷靜的人才能得到最正確的答案。仔細想想,看看四周的情況,有什麼方法能夠真正做到完美的安全呢?

很快,白癡就發現了自己的尋找的目標。他的視線落在一旁的桌子上,在那些被使用過的舊書本中,一個簡單的機械裝置徹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也讓他找到了解決眼前危機的最好方法。

小丫頭的手里抱著一小塊面包,坐在地板中央靠近那棵杜蘭樹的地方,一口一口的吃著。這是白癡給她的,除了能夠填飽這個小丫頭的肚子之外,還能夠讓她安靜下來,別來打攪他接下來的行動。

此刻的胡桃依舊縮在床上,她的雙眼瞪大,一臉的驚恐完全不遜色于剛才的危機。只見她的左手緊緊抓著自己胸口的衣服,右手壓著自己的裙子邊緣,瑟瑟發抖。

“你……你想干什麼!我……我我我警告你!不準……不準用那個東西對著我!”

逞強的呵斥,聽起來是多麼的無力。這樣的呵斥對于白癡來說當然不會有任何的作用,他左手捧著剛才奎琳忘記帶走的那臺相機,右手繼續捏著匕首,指著胡桃的心臟。緩緩地,吐出三個字——

“脫衣服。”

相同的對話,讓胡桃充分想起了第一次與白癡見面時的場景。那次的羞辱還沒有過去,眼下,這個人又要對她施加新的羞辱嗎?!

“我不!你……你這個壞蛋!大……小色狼!”

白癡沒有理會這個女孩的拒絕。他踏上一步,黑色的匕首穩穩的抵住胡桃的心臟,那張冰冷無情的臉湊了上來,冷漠而不帶任何感情起伏的聲音再次響起——

“脫衣服。”

胡桃再次哭了。她忽然發現,自己在這個人手上哭泣的次數比起自己一年中哭的次數都要多。她恨透了眼前這個人,如果不是自己如此無力的話,如果不是對方的手中握著刀子的話,她絕對會把眼前這個人殺上千遍萬遍!可是如今,她只有不斷的在心中積累著對這個男孩的恨意,流著淚,心不甘情不願的伸出手,再次去解身上的衣服……

衣裳一件一件的脫落……這里不比賽納格,溫暖的春天讓人們身上的衣服本身就很少。幾乎沒有多少時間,胡桃的身上再次只剩下一套貼身里衣和小內褲。她不肯再脫了,而是緊緊抱著肩膀,縮在床的角落。

可是這樣的結果,只能換來那更加沒有感情的三個字——

“脫衣服。”

再一次聽到這三個字,胡桃終于忍受不住了。滿腔的委屈統統涌上心頭,被這個男孩子欺辱卻無法反抗的虛弱讓她的淚水如同江河決堤一般的滾了下來。這麼一傷心,她終于什麼都不管,開始大聲的哭了起來。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11 PM

第二年故事 010 恥辱

小面包啊嗚啊嗚的啃著面包,突然聽到胡桃的哭聲,抬起頭十分不解的望著她。小丫頭看看胡桃,再看看白癡,最后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到白癡身旁,拉住了他的褲腳。

“嗚!嗚!”

“把嘴里的食物放下再說話。”

“啊嗚!”

嘴一張,那小半塊面包掉落在地。小丫頭急忙彎下腰拾起面包,再次跌跌撞撞的走到床邊靠近胡桃的地方,將手中的面包遞了出去。

“嗯?”

胡桃看到小面包遞過來的那半塊被咬過的面包,一時還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她一邊抽泣,一邊指了指那塊食物:“給……給我的?”

“啊嗚!”

小面包笑著,十分開心的笑著。胡桃將信將疑的伸出手,捏住那半塊食物。可是下一刻……

白癡的身影如同影子一般趕到,用手中的匕首,將胡桃與小面包完全的隔絕了開來。

“面包,退后。她隨時可能襲擊你,然后以你為人質逃出去。”

小丫頭當然不會明白人質的意思。不過胡桃卻明白了。也是在明白的那一刻,她開始后悔自己為什麼沒有趁剛才一舉脅持那個小女孩?弄到現在那頭小色狼有了防備,再也挾持不到了!

白癡一只腳踩上c花ng板,匕首再次扣住胡桃的脖子。

“脫衣服。這是唯一能夠保證你,和我,以及我家人生命安全的方法。”

胡桃向后縮了縮,她含著淚水,緊緊咬著下嘴唇。等到白癡帶著面包離開床邊之后,她終于閉上眼睛,將手伸向身上最后的兩件遮羞衣物……

貼身里衣……

內褲……

隨著這兩件衣服的落地,胡桃用一雙無比憤怒的目光看著面前舉著照相機的白癡。她的雙手遮掩著自己身體最重要的部位,哭著,卻不敢作聲……

“喲!我回來了!呼呼,幸好星璃還沒有回家,總算安全地把南瓜餅拿來了!”

突然!大門被一名女性十分粗魯的推開,奎琳拿著裝滿南瓜餅的包裝盒,大踏步的走了進來。可是在進來之后嘛……

“白癡!來!和面包……一起…………來………………吃……………………”

突然闖入的第三者讓房間內的所有人都出乎意料之外。由于奎琳的聲音實在是太大,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好,反倒讓剛剛飽受身心雙重折磨的胡桃愣住了。反觀白癡,由于他一年四季都保持著一副冰冷的面孔,所以看起來反倒是他顯得更為鎮靜,更為自然。

奎琳的動作僵硬,面部表情也略微抽搐。她看到了什麼?看到在這間小木屋內,在白癡所睡的床上,有一個全身赤裸,很可愛的小女孩正躺在那里……而那個小男孩則是手握照相機,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

“啊……那個……這實在是……”

眼前的場面實在太出人意料,讓奎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如果說眼前這對少男少女的年齡再稍微大上一點的話,她可能還能夠以妨礙風紀的罪名,以老師的名義加以阻止。可問題就是眼前出現的場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嚴重超出了一些成年人都無法做到的范圍……

“這個……那個……這實在是……非常抱歉!!!”

說完,奎琳將南瓜餅往桌上一放,飛也似的從正門逃了出去。她快速竄出小樹叢,蹲在外面的街上,抱著腦袋,自言自語。

“那個女孩……看起來為什麼那麼像公主?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公主會在這里?而且還脫guang了衣服任憑他拍照?她真的是公主嗎?不是我眼花嗎?我該怎麼辦?是現在再次沖進去阻止,還是把這件事向皇族稟報?等一下等一下,我這麼做到底合適嗎?如果里面有什麼誤會我該怎麼辦?退一萬步來說,即使里面那個女孩真的是公主,我現在到底是出手還是不出手?萬一這是出于公主個人的興趣,被我撞破而惱羞成怒的話,我們魯尼答家族可是真的會被滅族的!”

撇下外面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奎琳不談,白癡重新拉上門,端起照相機。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走到胡桃的正面,對著她那張充滿悲憤的臉蛋,按下了快門……

二十分鐘之后,穿好衣服的胡桃從小木屋內走了出來。沒有人脅持她,也沒有人用刀指著她,她的行動已經完全自由了。是的,在付出那麼“一點點”的代價之后,她終于獲得了自由。

剛剛經歷的二十分鐘簡直就是她生命中一個難以洗刷的污點。她也記不清那個一臉冰霜的人到底對她拍了多少張照片,那個人臉上沒有表情,沒有喜悅,更沒有一般色狼會有的急色相。他的表情很平靜,就如同在拍風景照一般心如止水。在拍完之后,他甚至什麼都沒有說就攤開手,作出一個你可以自由離去的動作后,就開始照顧起那邊的小面包。

白癡沒有再看胡桃一眼,任憑她獨自一個人穿衣服,最后獨自一個人從房間內走出。這兩個人都知道,雙方的命被保住了。胡桃的皇家權勢已經完全被那些照片克制住,充分實現了之前所說的“絕不會傷害白癡和面包”的最有效保證。

在灑滿斑駁陽光的樹叢中,小公主的雙手緊緊捏住。她咬著下嘴唇,幾乎是渾身顫抖的走出樹叢。外面的奎琳看到胡桃走出來后,立刻趕了上來,有些心虛的問道——

“那個……公主?您這是……”

“給我忘掉。”

“呃……啊?”

“我說叫你把剛才看到的所有事情都給我忘掉!”

胡桃一抹臉上的淚痕,突然發起狠來,指著奎琳的鼻子大聲說道:“你給我聽好了!如果這件事傳了出去,我不管是不是你傳的,我都要你們魯尼答家族就此滅門!我要父王把你們一家全都殺光!聽到了沒有!!!”

“是!是是是!公主殿下!”

奎琳拍著胸口,心想這位公主果然是因為被自己撞見,而大發雷霆。看來以后還是把今天的事閉口不語,當作沒看到處理來的更好吧。

警告完奎琳,胡桃咬著牙,就往自己的宿舍走去。此時此刻,這位小公主對于那個白癡的恨意已經達到了沸點。已經沒有任何可能,讓這股憤怒熄滅了……

“白癡……你叫白癡是嗎?你給我看好……我一定會殺掉你……一定……一定————!!!”

夕陽斜照,揮灑的金黃替小公主的“復仇”之路照出一條康莊大道。而斑駁的陽光漏進小屋,也讓這里重新洋溢起一抹溫暖。

白癡蹲在面包面前,雙眼冷冷的看著這個小丫頭。而小面包面對白癡露出的這樣一幅眼神則顯得有些害怕,略有哆嗦的坐在地上,兩只小手不停地互相交叉,時不時的偷眼,向白癡瞥上一眼,又迅速收回。

“為什麼……”

作為一只在下水道中掙扎了多年還依舊活著的老鼠,白癡覺得自己有必要教導一下這個小丫頭什麼叫做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為什麼把你的食物給別人。”

小面包繼續玩著手指,她也許還聽不懂白癡這些復雜的語言吧,但從語氣中這個小丫頭也可以分辨得出,白癡在生氣。

“這樣的做法只會讓你死的更快。記住了,得到食物之后,你就必須好好的護住你的口糧。你把食物給別人,別人卻不會給你。即使別人餓死,凍死,向你祈求,向你禱告,奉承你,你也絕對不能分出你的任何一點糧食。更不能以‘我還有很多,分一點也沒關系’的心態給別人食物。”

“有人向你要,你就把那個人踢開。有人要搶,你就用刀子捅死對方。如果你手中沒有了食物而別人手中有,就更要想盡各種方法,不擇手段的去的得到。在這個世界上,人只需要關心自己就可以了。只要自己活得好就可以了。絕對不能做出一些把自己的東西分給別人之類的傻事。如果不想死,就把這些東西給我牢牢地記在腦子里。聽明白了嗎?”

小面包抬起頭,當她接觸到白癡那雙冰冷的漆黑瞳孔之時,再次被嚇得低下頭,抱住自己的腳。

教訓完畢,白癡昂起頭,站了起來。看著眼前這個小丫頭如此的懦弱舉動,他不由得搖了搖頭。

“哼,真不知道她從哪學來的,竟然會作出把食物給別人這種傻事。”

“呵呵,是啊。她的確是傻。可是……”

血瞳突然睜開——

“為什麼你那麼確定,你不是教給她這些東西的那個傻瓜呢?”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12 PM

第二年故事 011 無法寧靜的下水溝生活

白癡瞬間站住腳步,他低下頭,冰冷的瞳孔注視著血瞳。

紅色的眼睛毫不畏懼的與白癡對峙,暗滅的聲音冷笑道:“你叫她不能讓出自己的食物。可是你自己呢?你為什麼要把食物讓給那丫頭?你叫她狠心一點,那你自己呢?你為什麼不對她也狠心一點?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只要顧自己就好。那你干嘛還要照顧這個死丫頭,處處為了她著想?人類小子,你能夠回答我這些問題嗎?”

“呵呵,有趣。我喜歡這種有趣的事情。”

沒有再次的對話,血瞳緩緩閉上,只留下白癡依舊盯著右臂,整個人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嗚”

縮在旁邊的小面包害怕的抬起頭,再次偷偷瞥了白癡一眼。很不幸,她的這一眼竟然再次和白癡的眼睛對上。冰冷而黑暗的瞳孔射進她的視網膜,讓她再次因為害怕而縮成一團。她把頭放進膝蓋中,小拳頭捏在胸前,瑟瑟發抖著。

她等著……等待懲罰的到來。

可她等來的,卻是一只手,輕輕的撫mo著她的頭……

小面包膽怯的抬起頭,看見的依舊是那雙冰冷而黑暗的瞳孔。那張臉上依舊沒有表情,沒有喜,也沒有怒。可那只手卻是在輕輕撫mo著她的頭發,手掌很大,動作很溫柔,梳著頭發的感覺,也很舒服……

“嗚……嗚”

小面包猶豫了一下,重新爬了起來。她伸出雙手去抓那只撫mo自己頭的手……抓到了。她看看這只手,再看看眼前的人,這只手任由她抓著,似乎只要她不放手,就可以永遠抓下去一般。

“嗚哇!”

終于,剛剛還滿臉害怕的小面包再次被笑容驅散了臉上的陰霾。她跌跌撞撞的撲進白癡的懷內,高興的更開始跳了起來。兩只小腳丫踩在木地板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白癡嘆了口氣,這種莫名其妙的氣自從和這個小丫頭接觸以來已經嘆了無數次了。盡管在嘆氣,盡管自己的行動和這個世界的“行為規范”完全背道而馳,他還是用自己的手撫mo著懷中那小丫頭的頭,不停地撫mo著。

金色的陽光還在盡情揮灑春天的溫暖,地板微微的震動是不是也傳到了旁邊的那棵杜蘭樹?它沐浴在最后一縷夕陽之下,綠色的枝葉在這個看似完全不良好的環境中,盡情的舒展著……

清晨,天還略有些朦朧。已經十多天沒有下雨的天空,卻在這個日出的時候下起了蒙蒙的細雨。

春天的確是溫暖的,但春雨卻是透著沁涼。時間踏入四月,在這個陰雨綿綿的周六清晨,宿舍區的學生們都還沉浸在夢鄉之中。或是趴在窗頭看著外面的雨,聽著景觀池塘內的蛙鳴。享受這輕松而無事的假日清晨。

細紗般的水線穿過樹葉的縫隙,滴滴答答的打在小木屋上。外面下著小雨,里面也在滴雨。從破漏的天花板中落下的水滴恰好滴在那些木板縫隙之中,滋潤著那些穿過地板長出來的植物。那顆柔嫩的小杜蘭樹,此刻也張著枝葉,盡情迎接著這難得的恩賜。

面包躺在被窩里,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小嘴在睡夢中開開合合,發出輕輕的嗚嗚聲。也許她也感受到了星期六清晨的閑暇,想要睡一個懶覺吧。

不過……

房間里,只有面包一個人……

外面,細雨打在樹葉上。朦朧的水氣凝聚成一滴水滴。

水滴順著葉子的脈絡緩緩滑落,匯聚到葉尖,等到那些剛剛發出新芽的嫩葉無法承受住水滴的重量之時,這滴水滴掉落……

水珠落向地面,沒有人會懷疑它是否不能落進下方的濕泥之中。它下墜著,降落著,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這一瞬間——

時間停止。

沙……

黑色的劍刃刺穿水滴,被刺散的液體化為星辰四下飛散,然后溶進周圍隨處都有的水滴,重新落進下方的泥土,滋潤著大地。

白癡靜靜的站在樹叢中央。他的右手握著化為長劍的暗滅,維持著剛剛刺出那一劍的姿勢。細雨拍打在他的臉上,身上,將他打濕。可那些落在暗滅上的雨水卻沒有能夠停留,仿佛被驅趕一般的迅速滑落,不讓它染上絲毫的塵埃。

刺出的劍,慢慢收回。白癡看著手中這把依舊比自己的身高還要長的劍,將它插進腳下的泥地,單手撐著。

“六劍第一劍,你練得也很純熟了呢。想想第一次見面之時你根本連拿都拿不動我,現在卻可以那麼輕松的揮舞。這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嗎?”

血瞳睜開,那些想要落進這只眼睛內的雨水在靠近的那一瞬間即被蒸發。

白癡平視著血瞳,和它相比,那些冰涼的雨水卻是毫不在乎的降落在他的身上。他再次在腦海內浮現出殤之劍的出劍方式,將那些文字與注解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確定自己的做法的確沒有錯。他輕輕的呼出一口氣,連接著暗滅和他手臂的鎖鏈開始輕輕蠕動。

暗滅重新變回匕首,插進泥土的部分根本就沒有染上任何淤泥。似乎除了鮮血,任何東西都不能在它的劍刃上留下什麼。當然有時候,就連鮮血也不配停留在它的劍刃上。

白癡轉過身,走進小木屋。在稍稍清理了一下腳底的泥土之后,他開始打掃屋子,做起早餐。

雨,依舊在下。在那滴滴答答的聲響之中,香味慢慢的從爐灶上飄起。由于雙休日學院不上課,所以也不必像平時那樣七點鐘就出門打掃衛生。坎帕說過,他可以滯留到八點。而工作結束的時間也從平時的晚上七點變成了晚上五點。

“我說啊,你已經學會第一劍了。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學習熟練第一獄的力量呢?那種力量你一定很在乎吧?那種強大的破壞力,你一定非常想讓那種舒服的感覺浸透全身吧?你要快點習慣起來,因為接下來還有第二獄,第三獄的力量等著你呢!”

白癡沒有理會暗滅,和這把劍共同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短。對它的話充耳不聞已經變成了白癡回應暗滅的習慣。

手一甩,暗滅被白癡重新握在手里。他捏著這把匕首,拉開砧板,把一棵白菜放好,再一刀一刀的切著。說真的,暗滅對白癡來說不僅是一把殺人的刀子,更多的時候反倒像是一把做家務用的菜刀。也多虧了這把匕首不管怎麼砍怎麼剁都不會卷刃,省下了許多磨刀的時間。

對此,這把劍出人意料的到沒有作出多麼反感的姿態。它經常只是冷笑著看著白癡使用它,對于具體用途究竟為何倒是一點都不追究。

一頓早餐制作完畢,由于沒有錢,坎帕救濟的食物也不怎麼豐富,所以雞蛋幾乎成了面包和白癡早上的唯一果腹食物。他把兩盤做好的煎蛋餅放在桌上,再把切碎的白菜撈起來,架在蛋餅中間,卷起。隨后,就走到床邊,拍了拍小面包的身子。

“吃飯,吃完再睡。”

小孩子的睡眠時間是很長的,小面包當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爬起來。她拉著被褥,縮起身子,嗚嗚的叫了幾聲后,再次安靜了下來。

只可惜,白癡可不是一個會遷就她的人。現在不吃,難道要等到他出去工作時才叫嚷起來說要吃東西嗎?

他一把掀開小面包的被子,小面包感受到溫暖的被褥離開,有點冰冷的空氣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好容易,她才微微的睜開眼睛,看著白癡,嗚嗚叫著。

白癡彎下腰,將這個小丫頭抱起來。再將拉開的被子裹住她,抱到桌子旁邊。面對那些早餐,小面包耷拉著腦袋,顯得很沒有精神。可白癡卻是用調羹切下一小塊煎蛋卷,直接塞進她的嘴里。

睡了一晚,小丫頭的肚子也的確餓了。感受到嘴里的食物香味,她開始咕咕囔囔的咀嚼了起來。白癡等到她吃完一口之后,再切下一小塊塞進她嘴里。用了大約十分鐘時間,終于強迫性的讓她吃完早餐。

看看時間,距離八點還有差不多半個小時。白癡將吃飽了的面包重新放回床上,蓋好被子。隨后將自己的那份早餐吃下肚。他吃的很仔細,因為這是他一天之內唯一的兩次進食中的一次。坎帕校長給的食物非常稀少,要再想吃東西,就必須等到晚上掃完地回家之后才行了。不過即使如此,也比以前那種有上頓沒下頓的生活要強上太多了。

吃完早餐,將碗碟和爐灶洗干凈。白癡將平時用來放面包的布條纏在身上后,準備去抱小面包。可就在這時……

轟——————!

一聲巨響,猛然從門外傳來。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13 PM

第二年故事 012 校園校容管理辦法

突然到來的響聲讓白癡猛然一震!那雙原本如同細雨一般沁涼的雙眼剎那間重新凝聚成雪花。他推開門迅速的沖了出去,直接奔向巨響的來源地——小樹叢外!

“哦?就是這里嗎?”戴勞的嘴角掛著冷笑,他抱著雙手,輕蔑的望著眼前的樹叢。在家族中越發受到重視的明日之星身上的衣服也越來越名貴,越來越奢華。他穿著褐色的長筒靴,白色緊身褲,上半身披著一套掛滿各種金色吊線的馬甲,腰中的佩劍劍鞘上也裝點著一枚綠寶石。在他的身后,菲爾特打著傘,因斯爾頓捧著一套文書,這三人的組合立刻進入白癡的瞳孔。

轟——————!

巨響聲再次傳來,伴隨著的還有一陣大地的顫抖。白癡回過頭,只見四名工人打扮的人成東南西北站著,他們手中握著一根鐵棍,鐵棍的末端都延伸進一只巨大的鐵錘之中。隨著吆喝聲的響起,四人同時抬起那只巨大的鐵錘,再同時往下砸去,伴隨著轟鳴,鐵錘砸在一根大鐵釘上,將鐵釘打進樹叢。

除了這四名工人之外,其他還有許許多多的工人在忙碌著。他們有的搭起帳篷,有的扛著圖紙或說明書,還有一些拿著鋸子對著那些樹木比劃著什麼。

“呵呵,至少看起來不是來幫你的房子裝修的。”

暗滅冷笑一聲。

白癡略微環視四周之后,徑直走向那邊的戴勞三人組。也不知是戴勞故意忽視還是怎麼的,直到白癡站在他的面前,他才把眼睛從那些勞動的工人身上挪開,放在白癡的身上。

“哦?這不是上次被我救下來的垃圾嗎?怎麼,現在要來感謝我的救命之恩了嗎?”

戴勞用鼻子把這些話哼了出來。

“喂,垃圾。你應該為自己今天的運氣感到高興!古德塞少爺今天的心情很好,特別允許你和少爺對話。你應該感到榮幸!”

因斯爾頓的雀斑由于興奮而顯得格外顯眼,他湊過一張臉,陰惻惻的冷笑著。

“就是就是!小子,看到戴勞大哥感覺怎麼樣?是不是感到很親切?上次受的傷沒事了吧?聽說你被那個叛徒給打昏過去啦!哈哈哈哈哈——!”

三人笑了,笑的無比暢快。因為戴勞的心情好,而他心情好,兩個跟班自然也心情好。可看看他們面前的白癡……那些落在他肩上的細雨,為什麼,會凝聚成雪一般的潔白?

“這是……怎麼回事。”

白癡指著那些施工的工人,目光緊盯著面前的戴勞。

戴勞懶得回答,旁邊的因斯爾頓倒是拿出懷里的一張紙,氣定神閑的說道:“沒怎麼回事。這塊地本來就是學院在建設的時候多出來的,一直沒怎麼建設,所以就放著任憑他荒蕪。古德塞大少爺前兩天剛剛買下了這塊地,預備將這座難看影響校容的樹叢鏟平,建設一座學生活動室。對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平時的這時候你不是應該去掃地的嗎?今天下雨,你就去把教學樓的地給拖一遍吧。記住了,全·部!”

白癡沉默了,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情報,也知道了四周工人舉動的原因。面對面前這三人的冷笑,他沒有去聲明那里面是自己的家,也沒有去爭執什麼。因為他很清楚,這樣做根本就不會改變什麼,別人要拆,自己是絕對阻止不了他們的。

看著白癡沉默,因斯爾頓和菲爾特互相望了一眼,臉上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顯然,他們知道些什麼。而站在他們面前的那位戴勞,嘴上雖然只掛著冷笑,但肚子里其實早已經笑開了懷。因為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能夠讓另一個人露出笑容,而那個人,此刻正坐在不遠處的一座宿舍樓的二茶餐廳的窗邊,一邊喝著美味的上午茶,一邊欣賞著下方低沉著頭,看起來已經束手無策的白癡。

“跟我斗?難道我還奈何不了你了?”

上面這句話在胡桃的肚子里狠狠的哼了一下。之后,她端起茶杯,用一個和內在完全不同的淑女姿勢淺酌了一口。放下那溫暖的紅茶,她甚至不忘記向旁邊的侍應生露出一個微笑。

“很美味的紅茶,謝謝您泡出這麼好的飲料。”

公主的感謝可比老板的嘉獎更讓人激動人心!那位侍應生渾身僵硬,連連致謝。在胡桃的笑容中,他退下,盡情回味公主的笑容去了。

整座茶餐廳內只有胡桃一個人,這位公主緩緩用手指劃著杯沿,一邊支著腦袋,斜眼望著下方。那些原本應該照顧她的女傭今天不在,是被她拒絕的。因為這件事她不想讓太多人知道,畢竟,這里面關系到她的尊嚴。

“死乞丐,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在雄鹿帝國里面竟然會有你這種大壞蛋橫行霸道,簡直就是一種污蔑!還是古德塞先生好,我只是稍稍請求了一下,希望他想辦法幫我把那個垃圾驅逐,把那座房子處理掉,他就立刻幫忙。只要銷毀照片,那個白癡如果還敢胡言亂語就可以立刻殺掉,戴勞·古德塞不愧是正義的好伙伴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由于戴勞三人被傘遮住,所以白癡那在雨水中濕透的身影顯得越發顯眼。胡桃用小調羹輕輕敲著杯子,繼續欣賞著白癡在雨水中呆呆站著淋雨的姿態。

“等到把你趕出去之后,我就會讓他們一把火把你那個房子燒了。到時候什麼照片全都變成了一堆灰!如果你敢反抗,古德塞先生應該會立刻殺掉你。那樣就什麼證據都沒有了。不過在此之前我倒是要小心一點,可千萬別讓他知道是我在背后指示。如果把他逼急了,把那些照片全都抖出來,那可就不好辦了……”

想到那些照片,尤其是回想起上一次躺在那間屋子里,渾身赤裸,被那頭小色狼毫無顧忌的大拍特拍的場面,胡桃的臉上不由得浮起一層紅暈。越想越氣,她將手中的調羹往地上一扔,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懷著滿腔的羞憤,她再次別過頭,去欣賞白癡那副窮途末路的樣子。

“啊——!”

可就在她把視線移向外面的時候,突然發現一道冰冷的視線朝她射來!這股熟悉的陰寒讓她急忙縮回腦袋,趴在桌子上,雙手不住的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被看到了嗎?……不不,沒可能被看到。那個白癡怎麼可能注意到我?現在他應該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才對,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我……沒錯,我要冷靜,一定要冷靜下來……好,深呼吸……再確認一下,看看他究竟注意到我了沒有……

胡桃趴著窗沿,小心翼翼的把腦袋抬起。透過那如煙如霧的雨幕,可以看見白癡依舊呆呆的站在那里,視線望著地面。見此,這位小公主才呼出一口長氣,完全放下了心。

下方的白癡始終低著頭,用沉默回應著面前三人的冷笑。

“對了對了,白癡,這段時間總是在校園里看到你,你住哪里呢?”因斯爾頓說道。

菲爾特接了口:“哦!聽說這座小樹叢中有一座木屋,難道你住在那里嗎?真厲害啊!”

因斯爾頓皺著眉:“可這樣一來的話,我們建造活動室一定會把你的家給鏟平。沒有了家的話,接下來你又要住到哪里去呢?”

菲爾特:“這樣吧,我家族旗下也有經營養殖業務,過年時殺了很多豬,那些豬圈空出來許多,你要不要先去住著?我管你吃管你住,怎麼樣?”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語氣犀利而不留情面。白癡只是站著,聽他們說。可在突然間,他忽然抬起頭,望向不遠處一座宿舍二樓的餐廳,盯著其中的一扇窗。

“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窗口空無一物,閉著血瞳的暗滅的冷笑隨即在腦中響起。

白癡收回視線,再次望向地面。他的冷漠依舊與雨水融為一體。不過很快,他的這種行動就將宣告結束。

戴勞的冷笑,停止了。

他抬起手,制止了身旁兩人的笑聲,用最為冷酷,最為無情的語氣,給白癡下達了最后的驅逐令——

“你為什麼還站在這里?滾。別再出現在我的眼前,玷污我的視線。”

白癡閉上了雙眼,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十分無力的低下頭,雙肩也耷拉著,輕輕晃動著。

“知道了,我……這就滾。”

白癡重新睜開雙眼,由始至終,他始終望著地面。所以此時此刻他的眼睛里到底出現的是一副怎樣的色彩,面前的三人並不知道。不過用腳趾頭想恐怕也想得出來,他現在一定十分的沮喪,十分的無力吧?或者,他現在的臉上充滿了悲憤,拳頭捏緊,恨不得一拳打出來?

戴勞等待著任何一種結果出現。當然,他更歡迎眼前這個人用拳頭來招呼自己。因為這樣的話,不出十秒,這里就會出現一具骯臟的乞丐屍體。

“我……能不能回去拿我的東西?還有……我家的孩子……”

“哦?是那個小女嬰嗎?”戴勞嘴角再次憋出一抹冷笑,“我給你五分鐘時間,快去快回。”

“謝謝您……古德塞少爺……”

帶著十分窩囊的語氣,白癡轉過身,重新隱入樹叢之中。看著他這幅敗家犬一般的可憐模樣,兩個隨從再次發出大笑,而戴勞則是抬起頭,沖著那邊窗口向他報以微笑的公主,款款行了一個紳士禮。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15 PM

第二年故事 013 鏡子

“你想怎麼樣?”

重新回到小木屋,血瞳瞬間睜開,“這里可是你目前唯一的棲身之所啊。不過嘛,雖然我也不喜歡這個地方,也建議你拋棄這里,和我出去闖天下。不過現在我依你。怎麼樣?要不要把我拔出來,把外面那三個小家伙的腦袋削下來?”

白癡快步走到床邊,將呼呼大睡的面包抱起,塞進懷里。

“喂,你到底想怎麼做呢?難道你真的打算服從對方嗎?”

暗滅疑惑的問了一句,那只紅色的瞳孔中倒映著白癡的眼神。但很快,它就再次發出一陣會心的冷笑——

“嘁,我還真是熱心腸,既然會替你這小子擔心。你的眼神壓根就不是已經放棄的眼神,我差點忘了,下水溝老鼠為了活下去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有趣,既然你不想依靠我,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些什麼本事,來解決眼前的難題吧!”

樹叢中,白癡再次鉆了出來。他胸前的布條內盛著小面包,看起來和離鄉背井的難民沒有絲毫的區別。這副打扮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可讓戴勞他們眼前一亮的是,白癡的雙手中並沒有提著原本以為會出現的包裹。相反……他的手中反而抱著一面……

鏡子?

這是一面十分老舊的鏡子,看起來簡直就是從垃圾場里面撿來的。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白癡壓根就沒有帶任何的包裹,而是抱著這面鑲銅邊,在那些貴族子弟眼里看來完全落伍,夠不上眼的玻璃鏡子走到眾人的面前,向著三人鞠了一躬,準備離開。

“慢著!”

戴勞立刻喝止了白癡,因為在得到胡桃的請求之時,那位公主還拜托他不能讓那個白癡把任何東西帶走。如果可以的話,哪怕是衣服褲子也要留下。所以戴勞一伙早就做好了搜查包裹的準備,可現在沒有包裹,這面鏡子就顯得十分可疑了。

白癡回過頭,低沉著嗓門回應道:“先生,還有什麼事?”

“這是什麼。”

因斯爾頓指著鏡子問道。

“如您所見,是鏡子。”

“鏡子?你為什麼什麼東西都不帶,就只帶鏡子?”

“這是因為…………”

說到一半,白癡的聲音突然打住。這不僅讓戴勞三人充滿了好奇,就連躲在旁邊觀看的胡桃也不由得伸長脖子,豎起耳朵。

他……他為什麼帶鏡子?……啊!難道說,他把我的照片全都夾在那扇鏡子里了?!不行,絕對不能讓他把鏡子帶走!

胡桃咬了咬牙,為那個白癡竟然會想到用鏡子轉移自己的照片這條計策而憤恨。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衷心祈禱戴勞不要讓白癡把鏡子帶走。

其實她完全可以放心,戴勞從始至終就沒打算讓白癡把東西帶走。這位正義使者哼了一聲,說道:“要飯的,你是不是不明白自己的處境?你所居住的那間房子已經被我買下了,里面的所有東西當然也被我買下了!你憑什麼把屬于我的東西帶走?放下!”

白癡看起來有些緊張,他抱住鏡子,略帶顫音的大聲說道:“可……可是這扇鏡子很重要!”

“很重要?那肯定是藏了我的照片沒錯了!”胡桃捏著拳頭,隔著雨幕,她的視線全部擊中在了那扇鏡子上面。

菲爾特挺著大肚子走上前,叉著腰大聲道:“重要?什麼東西那麼重要?再重要這也是屬于戴勞大哥的東西,即使是把它砸碎了,也是屬于戴勞大哥的碎片!你別想帶走!”

白癡看起來真的是急了。他拼了命的抱住鏡子,搖著頭,聲音也放大了起來:“這可不行!你們……你們是要鏟平那間屋子是吧?可是這扇鏡子里面……有……有……有……”

“有什麼!”

“有……有我的……有我的一個朋友啊——!!!”

這句話一出口,三人,胡桃,以及四周施工的工人們,全都愣住了。

白癡輕輕撫摸著鏡面,傾聽著外面的雨聲。朦朦朧朧的細雨讓一切變得有些失真,而春天的雨,則更給了人們一種不同于冬天的冰冷……

“他……是我的一個朋友。他和我同齡,給人的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他很喜歡照鏡子,明明是個男孩,卻喜歡照鏡子。而且有時候他一照就是兩三個小時,即使是我把討來的飯遞到他的嘴邊,他也不肯吃。”

“我很奇怪,所以就問他,你為什麼那麼喜歡照鏡子?”

“結果,他告訴我,他可以和鏡子里面的人溝通。還能看到鏡子里面的世界。還想進入鏡子里面。”

“我沒有把這些話當真,以為他只是餓昏了。人怎麼可能看到鏡子里面的世界?更何況進入?鏡子里面的世界難道和我們的世界不一樣嗎?”

“可是半年前的一天,發生了一件事。”

“他死了。”

“等到我趕到的時候,就看見他趴在一塊已經破掉的鏡子上,頭部血肉模糊。聽旁邊的人說才知道,原來他再一次抱著鏡子,一邊欣賞一邊走路,路過一個施工地的時候,一塊磚頭從樓頂掉了下來,正好砸中了他的腦袋。”

胡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白癡的聲音很陰冷,配合著空氣中的水霧,讓穿著有些少的她不由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血,到處都是血。在跌倒的時候,他的頭把手中的鏡子砸碎了。所有人都說他死的很慘,可是那個時候,我卻看到了……”

瞬間的停頓,讓稀稀拉拉的雨水充當旁白,侵入胡桃的耳中。

“我看到他的嘴……”

“在笑!”

“在臨死前的那一刻,他的身影在碎裂的鏡子中變成了無數片。而每一片,都倒映著他的嘴……在笑。”

菲爾特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白癡的故事就說到這里,之后就沒有了下文。眾人靜靜的在雨水中等了五分鐘之后,戴勞的一聲冷笑才終于讓四周死寂的氣氛活躍過來。

“哦?真是一個悲慘的故事。那麼,那和你手中的這塊鏡子又有什麼關系呢?”

白癡低著頭,緩緩道:“是啊……有什麼關系……呢……?他說過,他想要進入鏡子里的世界……一個活人,當然不可能進入鏡子……當然……不可能……”

“夠了!你的瘋言瘋語可以結束了!”因斯爾頓有些受不了春雨的寒冷,猛地踏上前,爭奪著白癡手里的鏡子。白癡看到他的舉動,立刻大驚失色的抱著鏡子拼命閃躲。可事實證明,他一個小乞丐似乎怎麼也不可能從一個灼技(因斯爾頓已經抵達灼技初級)實力者的手中保護住鏡子。可就在因斯爾頓即將把鏡子搶走之際,白癡的手猛地一松!

鏡子脫離兩人的手掌,伴著雨水,落在地上……

嘩啦——!

玻璃碎裂的輕響響徹云霄,在寂靜的清晨,這聲響不由得讓胡桃也為之嚇了一跳。她捂住自己的嘴,縮起了頭。

戴勞望著滿地的玻璃碎片,哼了一聲。倒是白癡跪了下來,雙手顫抖著捧著那些玻璃碎片,似乎遭受到了什麼異常重大的打擊。看到他這副模樣,菲爾特上來踢了他一腳。

“快滾!別磨磨蹭蹭的,聽到了沒有!”

萬般無奈之下,白癡唯有抱著面包,低著頭離開了。也許,他會永遠的離開這座學院?不知道。只知道在那陰雨綿綿之下,他的背影不知為何,總是能帶給別人一股莫名的寒氣……

沒有人知道白癡之后去了哪里,不過他的去留已經不再是任何人關心的問題了。打從他抱著面包離開之后,胡桃立刻飛也似的沖出茶餐廳下來。不過卻是打著小洋傘,款款挪步的走到戴勞三人的面前。

這位公主的目的是把白癡轟走,然后找出房子里的照片。在滿足了第一個心願之后,她立即出現,停止了眾人的施工,然后找了個借口把眾人轟走。戴勞可能永遠都不明白為什麼這位公主會突然出爾反爾吧,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帶著人離開,不再干涉。眼看著那位公主走入小樹叢,在這種下著細雨的春天里,不知道做著什麼……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16 PM

第二年故事 014 幽靈

“哼·哼·哼!還以為他有多厲害呢,原來也不過如此嘛!”

當天夜晚,雨還在下。胡桃甩著傘,露著微笑,緩緩走在通往自己宿舍房間的通道之上。

她今天可謂是大獲全勝,那些被她好端端的揣在口袋里的照片就是最好的證明。她承認,那個要飯的的確很有一手,腦子也轉的很快。但他在匆忙之間還是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

在小屋內翻箱倒櫃之后,胡桃就找到了三張照片。然后憑借下雨泥土濕潤而留下的腳印,她來到了外面的小樹叢,分別從十幾個坑洞中又挖出了二十三張照片。沒錯,這些工作耽誤了她一天的時間,但這一天用的值!從今以后,自己就再也不會有任何的把柄落在那個要飯的人手里了!

時間已經到了深夜,女生宿舍的走廊上也顯得靜悄悄的,只剩下墻上的壁燈還在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走廊旁的窗外依舊揮灑著那些仿佛永遠都不會停止的細雨,伴著雨聲……

外面的世界……

也漸漸陷入了黑暗之中。

“呼,今天好累!回房間后洗個澡,睡覺吧!明天再去那里看看,確認真的沒有剩下的之后,就讓古德塞先生把房子鏟除吧!”

胡桃走到宿舍樓的最里端,那里是一間專門為了她這位公主而設置的房間。由于神聖恩寵皇家學院的前身屬于軍事學院,為了保持學生的自主性,所以在上學住宿期間是不允許有額外的照顧。想當年胡桃的兩位哥哥,皇位的第一第二繼承人在這里留宿時也沒有品嘗過傭人服侍的滋味,她當然也不能例外。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白癡最后的分辯還真是可笑啊。喜歡鏡子的朋友?想要進入鏡子里面?有誰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啊。果然,白癡的朋友也是一個白癡,物以類聚嘛。”

取出鑰匙,打開門。胡桃進入有些黑咕隆咚的房間后,輕輕呼出一口氣,摸向墻上的導力燈開關。

不過,由于她是女孩子,所以總算比兩個哥哥得到了更多的優惠好處。兩位王子上學時是和普通學生一樣兩人合宿一間臥室。而她,則擁有了一個人一間房的自由。

胡桃笑了笑,摸到了開關。

“啪”的一聲,燈,開了……………………

“呀——!!!”

在燈光打開的剎那,胡桃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她這間宿舍的大門前是一條不到兩米的小走廊,然后向右拐一個彎才能抵達自己的起居室。她剛剛打開的燈正是起居室天花板上的大吊燈!可為什麼……

為什麼原本應該散發出乳白色柔和光芒的燈……現在……

卻有了一些讓人發冷的陰藍色?!

窗外的雨,依舊下著。打著窗戶,發出輕輕的沙沙聲……

胡桃愣了一下,隨后立刻大著膽子跑過那個拐角,進入起居室!房間里沒有任何人,可頭頂的吊燈的確散發出陰藍色的光芒。

是錯覺嗎?數十只小燈泡同時發出藍色的光芒,照射著胡桃。她的影子也分成了數十份,在她的身后搖曳,晃動……

“啪!”

胡桃捂著自己的胸口,用最快的速度按下了起居室墻上的開關。這個開關和門口的開關相連,同樣可以控制天花板的吊燈。隨著開關按下,陰藍的光芒消失,整座房間內再次陷入無止境的黑暗之中。

“別慌……別緊張……一……一定是我今天在樹叢里呆的時間太長了……搞的有些頭暈……對,我別開大燈了,打開茶幾上的那盞小臺燈吧……哈哈……哈哈哈……”

黑暗的房間,陰冷的雨水。外面傳來的沙沙聲不絕于耳。胡桃不由得抱起了自己的雙臂,揉了揉,打了個哆嗦。可她還是強忍著心臟的顫抖,摸向茶幾上的臺燈……

打開。

“嗚哇————!!!”

陰藍色的光芒再次從燈罩中散發而出!而且這次還是在近距離!在那個燈罩內,藍色的火焰仿佛在進行著跳動,在這種藍色光芒的映照下,沙發的影子被拉長,桌上一盆裝飾花的影子被拉長。這些影子貼到墻壁上,變的無比巨大!墻壁和光線所造成的詭異扭曲,讓那些影子看起來越來越像是一些會活動的生物!

少女慌了,她回過頭,卻赫然發現一只巨大的影子出現在自己的背后!她失聲叫了一聲,那個影子也裂開誇張的嘴,沖著她冷笑!胡桃公主再也顧不得什麼矜持,她一邊甩著手中的小花傘,一邊向前逃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逃到哪里了,看見前面有一扇門,就立刻拉開,躲了進去。

冷色調的藍光終于消失,被黑暗所吞噬。胡桃縮在門背后,整個的癱坐下來。她的雙手蜷縮在胸前,腳卷起。那把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她的手中消失了。

嘩啦啦————————

這里,依舊可以聽到雨聲。比起起居室,這里的雨點聲音反而更大了。在一片黑暗中,胡桃顫巍巍的抬起頭,就看到那雨近在眼前……

那是一扇窗。借著窗外難得反射進來的些許光芒,胡桃終于看清了這里,原來正是自己房間的浴室。

浴室里面……也有燈。

胡桃縮著身子,牙齒不停地上下打顫。不過用不了多久她就知道自己不能總是這樣下去,必須想辦法打開燈。

可這里的燈光會不會和外面一樣,也是藍色的呢?

“…………不行,冷靜一點,胡桃。你可是公主,更是正義的朋友!正義的朋友……怎麼……怎麼可能會害怕開燈?我不怕……我一點都不會怕!我一點都不在乎那個鏡子里的人!嗚……我……我不怕!!!”

在小小的浴室內,胡桃大聲的叫嚷了起來。她是在給自己壯膽,但說到最后,她的眼睛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盛滿了淚水,而她也只是逞強,堅決不肯讓那些眼淚留下來而已。在進行了好幾次的思想斗爭之后,她終于還是站了起來,把手,伸向燈的開關……

柔和的白色光芒。

潔凈的浴室出現在胡桃的眼中,與以往一模一樣的景色終于讓她的心松懈了下來。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走到旁邊的洗手臺,對著鏡子中自己的臉照了照。

“呼,我真的是疑心生暗鬼啊。純粹是自己嚇自己。”

窗外雨聲淅瀝,胡桃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開始伸手去解身上的衣服。

外面的燈光有問題可能是由于燈管出現某種故障了吧?其實仔細想想,剛才那個裂開嘴對自己笑的影子不正是自己的影子嗎?搞了半天,壓根就不可能有什麼幽靈,全都是我太過緊張,被嚇出來的呀。

褪去衣裳,將沾滿泥污的衣服扔進旁邊的洗衣筐。雖然學校講究自主,但身為公主,當然不可能和別的學生一樣自己洗衣服。明天一早就會有專門的女傭來把衣服取走,這也算是公主的特權。

將浴室的熱蒸汽打開,濃濃的水霧很快就將整間浴室充滿。胡桃捏著浴巾走入浴池,躺進這間有著十平方米大小的浴缸,盡情享受著被暖水浸泡的快樂。

“那個死要飯的,現在是不是正躲在某個下水溝里躲雨呢?嘿嘿,想想就覺得好笑。這個混蛋,帶給我那麼多的羞辱,這樣的報應還算是輕的了。對!既然現在照片已經全都找回來了,不如就找個理由把那個要飯的叫回來怎麼樣?像這種大壞蛋,一定要好好的懲罰懲罰才行,絕不能讓他那麼輕松的就跑了!”

想到高興處,胡桃開始踢起水來。她玩鬧著,讓整間浴室內的水蒸氣更加彌漫。

浸浴完畢,也該沖洗身子了。胡桃從浴池內爬起,坐到的一張小凳子上,打開噴頭,讓多而廣的熱水盡情沖在自己的身上。她極為享受的呼出一口氣,臉上浮起一陣小小的紅暈。

找了一天的照片,還是洗個澡覺得舒服啊嗯……洗發露,洗發露……啊,有了。

水繼續沖著,小公主拿出洗發露,擠出一點點抹在自己的頭上。她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揉搓著那些泡沫,清潔著……

………………咦?

不經意間,胡桃攤開手。她發現自己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沾上了一些紅色液體。隨著噴頭繼續噴灑,這些紅色的液體開始在手中越聚越多,顏色,也變得越來越深……

這一瞬間,一股莫名的感覺突然間涌上胡桃的心頭!她的瞳孔瞬間擴大,嘴虛張著,不敢相信的看著她的雙手!

她的手,已經被紅色的液體染紅。不,不僅僅是她的雙手,她的頭發上,身上,全都被染成了紅色!公主的牙齒不知什麼時候再次開始打架,她的肩膀也開始發出點點的顫抖。慢慢的……慢慢的……她抬起頭,望向頭頂的噴頭……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17 PM

第二年故事 015 治標 治本

“哇——————————!!!”

窗外的雨,冰冷而無情。沙沙沙的低吼聲中,響起一名少女的驚呼。

“不要!不要啊!救命!救救我啊——!”

胡桃慌了,她逃也似的從噴頭前爬走,神色驚慌的沖向浴室的大門。她的身上沾滿那些鮮紅,這些顏色也讓她的心中增添了無數的恐懼!她拼命用雙手去抹那些液體,可越是抹,那些液體在她的身上擴散的就越是開。慌不擇路的她沒有跑向大門,反而跑到了剛才那座洗手臺前,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胡桃驚恐著,她雙手上的紅色液體依舊附著。那麼,自己的臉上是不是也被這些東西粘著呢?這麼一想,她連忙抬起頭,想對著洗手臺上的鏡子看看自己的臉……

她看到了……

看到了一張臉。

可是,那並不是她的臉。

在那鏡子中浮現出來的,是另一張她完全不認識的臉。一張有些失真,看不清真正樣貌,但卻瞪著她,死死盯著她的臉……

“……我那個朋友,他說他看得見鏡子里面,而且說很想進入鏡子,去看看另一邊的世界……”

“……他死了,頭撞在鏡子上,鮮血將鏡片染紅……”

“……他在笑……”

“……活著的人怎麼可能進入鏡子里面呢?對不對?只要是一個活著的人,就絕對不可能進入鏡子里面……”

這一刻,胡桃是真正的崩潰了。她大聲尖叫著,再也顧不得什麼公主的儀態,淑女的禮儀,瘋狂的撲向大門。這一刻,她只想逃,只想從這間房間里面逃走,逃的越遠越好!

砰的一聲,這位小公主終于撞開大門。陰藍色的光芒襯托著她那沾滿鮮血的身體。她大叫著爬向大門出口的方向,拐過那個拐角,顧不得身上還一絲不掛的她撲了過去,想要打開門……

可是,她無法打開。

不是因為大門被反鎖,也不是因為她想不起怎麼開門。

而是在那扇大門的背后,又有一張由黑色組成的臉瞪著她……一張浮現在大門上,用有些失真而陰冷的眼神,注視著她的臉……

“不要!對不起!求求你不要害我!嗚嗚……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求求你不要找我啊!”

胡桃倒退著重新退回起居室,陰藍的光芒,淅淅瀝瀝的雨聲就成了她所能感知到的全部。她爬到沙發上,把頭深深的埋進沙發的縫隙之中,捂著雙耳,不停地顫抖著。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我不該把你的居所搶走!嗚嗚嗚……對不起!我錯了!求求你不要再來找我啊!我以后再也不會找你和那個白癡的麻煩了,我再也不打壞鏡子了!我……我會在教會里請神父替你祈禱,希望你能夠早日得到神靈的恩寵!嗚嗚……不要再來了……!我怕……我好怕……!”

“你,真的不會再來打攪我們嗎?”

淅瀝的雨聲中,一個陰冷的聲音突然劃破黑暗,闖進胡桃的耳中。她一驚,抬起頭。只見窗臺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了一個人。他的雙手雙腳都纏繞著鐵鏈,一雙比寒冬的飛雪還要冰冷的眼神,冷冷的投注在胡桃的臉上。

窗子開著,雨飄了進來。那個人走下窗臺,拖著身上的枷鎖,緩緩踏進這片被藍色光芒統治的世界。當他站在胡桃面前之時,緩緩抬起頭,望著胡桃頭頂的天花板。

“好了,打碎鏡子的並不是她,我們走吧。”

“嗚哇——————!!!”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白癡。他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胡桃更是怕得抱住頭,尖叫著顫抖了。

“你……你你你你你……!他……你……他……他他他……!!!”

白癡冷眼瞥了一下胡桃,淡淡的說道:“公主,請原諒。我發現我的朋友不見了,就到處找。后來看到您窗口透出來的藍光,就爬了進來。果然,找到了他。好了,我們走吧。而且你也找錯人了,我的家被毀和她並沒有關系,走吧。”

白癡不知情,不知道幕后的指使人。可胡桃肚子里卻心知肚明。也正因為心知肚明,她才怕得要死。此刻,眼前的這個男孩已經是孤立無援中的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再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還恨著對方,也不管自己現在身上沒有一丁點的衣服。她立刻爬了起來,沖上前一把抱住白癡,緊緊的抱住。

“求求你!快點……把你的朋友帶走啊!我……我什麼都依你!我明天就會下令讓他們停止拆房!你的東西也全都還給你!求求你,快點把你的朋友帶走啊!啊————!!!”

白癡別過頭,在她視線所看不到的地方,那雙原本充滿困惑的眼神變得如同冰霄般的寒冷。

“嗯。我也想。但不知為什麼,我的朋友就是不肯離開。公主,你能讓他們停止工程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希望你寫下些東西,有了書面保證,我也能夠更好的說服我朋友。”

“我寫!我什麼都寫!”

胡桃松開白癡,連滾帶爬的跑到一旁的書桌前,拿起筆和紙寫下停止拆卸的命令。親筆簽完名之后,她還從書桌的抽屜中取出一盒印章,拿起雄鹿帝國皇室的章,在這張紙上狠狠的印了下去。

對于沒有多少實權的公主來說,她所攜帶的印章與真正的國王印章有很大的區別,並不能起到真正的政治作用。但這枚公主印章象征的是皇室的威嚴,在一些大事上可能沒多大發言權,可對于一些小事情,看到印章的人絕不會不給這位公主面子。

“給你!我寫了!簽了!章都蓋好了!快點……嗚嗚……快點帶著你的朋友走啊!我求求你了!嗚嗚嗚……!”

胡桃抱著身子縮在墻角,這個柔弱的女孩子如今已經被折磨的身心疲憊。她的恐懼在心中無止境的蔓延,害怕幽靈的性格讓她顫抖,無力。

房間內……沒有了聲音。

只剩下打開的窗戶在夜晚的寒風吹拂中發出咯啦……咯啦的聲音。

飄灑進來的雨水打在桌上,桌上的命令書已經不見了。陰藍的燈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關上,房間的內部和外部全都隱入了黑暗之中……

好靜。

靜的……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過了大約三十分鐘,胡桃的心緒才稍稍冷靜了一點。她抽泣著,大著膽子朝身后的黑暗房間望了一眼。不知為什麼,此刻的這股黑暗竟然比剛才的藍光更讓她感到些許的安心。不過這股安心並不能讓她完全冷靜,更不能讓她進入臥室休息。她還在害怕,害怕那個“東西”依舊沒有離開,潛伏在陰影之中,伺機向她撲來……

“公主?您在嗎?”

就在這時,窗外再次響起一個人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胡桃害怕的心情瞬間為之一震!她連忙趴到窗口往下一看,出現在樓下的不是神聖恩寵皇家學院的校長——坎帕先生,又是誰?

“坎帕先生……嗚嗚嗚!坎帕先生,坎帕先生啊!嗚嗚嗚——!!!”

望著那位在三樓的窗戶中探出小半個裸露的身子,一邊哭一邊揮手呼救的小公主,坎帕是真的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他在巡夜,原本是看到胡桃的窗子在這種雨夜還打開而奇怪,可看到這位公主哭著鼻子求救的聲音,他就不得不前去,幫幫這位小公主了。

五分鐘以后,坎帕用備用鑰匙打開門,走了進來。當他剛剛踏入起居室的那一刻,一個小女孩就哇哇哭著撲進他的懷里,顯得害怕至極。

“咳……公主,您這是怎麼了?請您輕一點聲,雖說為了安靜起見,每一間宿舍都有隔音設備。但恐怕也經不起你這麼大哭大鬧的呀。”

胡桃抽泣著,有了這位老人幫忙,她的心終于冷靜了一些。這一刻,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一絲不掛,急忙從沙發上卷了條毛毯裹住身子,站在坎帕面前抽著鼻子。

經過胡桃凌亂而哭哭啼啼的敘述之后,坎帕總算明白了一些。他看了看怕得厲害的胡桃,想了想后,首先就去撥弄那盞放在桌子上的臺燈,一開,陰藍色的光芒再次散發了出來。

胡桃再次發出一聲驚叫,縮到房間的角落里面了。可坎帕校長卻沒有一丁點害怕的表情,反而仔細觀察起那個發出光芒的燈泡。接著,他又打開了天花板大吊燈的開關,讓藍色的光芒充分填充著這間房間。

“哼,原來如此。那個小子……”

面對藍光,坎帕校長只是露出一個冷笑。反倒是胡桃顯得緊張萬分,輕聲提醒:“校……校長先生?請您……務必小心……”

“放心吧,公主殿下。這不是什麼幽靈作祟,只是一些騙人的小把戲罷了。”坎帕校長關上臺燈,笑著道。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18 PM

本帖最後由 saviour-si 於 2013-1-14 07:19 PM 編輯

第二年故事 016 幽靈的背面

“小……小把戲?”

“沒有錯。這些看似散發出藍光,好像鬼火似的光芒其實被人動過手腳。而關鍵的秘密,就在這個玻璃燈泡上。”

坎帕校長彈了一下臺燈的燈泡,繼續道:“這個玻璃燈泡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其實上面已經被人涂了一層淡藍色的附著物。這層附著物嘛……應該是把畫畫用的藍色水彩顏料倒進水里,稀釋了之后再涂上去的吧。”

被坎帕校長這麼一解說,胡桃的膽子有些大了。她走過來看了看,可還是由于太過害怕,再次縮回墻角:“不對的!如果……如果就這麼簡單的話,我應該看得出來啊!要想發出這麼藍的光的話,一定會涂許多!我絕對看得出來!”

“你怎麼看出來?在一片黑暗之中。”

“…………呃……!”

坎帕把玩著手中的燈泡,說道:“你進門之后房間內一片漆黑,這個時候你根本就不可能看見燈泡上附著了什麼。接著,進門之后你第一個打開的燈肯定是天花板上的吊燈,這盞吊燈你夠不著,除非用梯子,不然站在地面的你根本不可能看到上面涂了什麼東西。在那藍光的照射下,即使你看到這盞臺燈或者房間內其他燈具上發出淡藍色的反光,也會以為是光線的作用,而不會想到是燈泡本身被做了手腳。”

“要想隱藏什麼,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擺在你面前讓你看。哼,真的很有一手。”

胡桃的嘴角有些抽搐,這一次,她終于完全的湊近燈泡仔細觀察,終于看到燈泡上的確附著著一層淡藍色的稀釋顏料。可僅僅這些還不夠,還有許多其他沒有解開的難題!

“不只這樣!坎帕先生,那噴頭里面流出的血呢?原本可是好好的,可我親眼看到那里面流出血的啊!”

坎帕校長放下臺燈,徑直走進浴室。胡桃膽怯的跟在后面,稍稍猶豫了一會兒之后,終于跟了進去。

噴頭的水還在開著,此刻,從里面流出來的水已經重新恢復潔凈。坎帕校長看看地板,一些地方還留有那些紅色的污點。他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走上前關上噴頭,將噴嘴的部位拉到眼前,反復查看。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

“看看這里。”

胡桃湊過腦袋,只見噴頭的灑水處已經被坎帕校長拆開,背面附著了一些糊糊的東西。好像是紙。

“制作紅血比制作外面的藍光還要簡單。即使是定時也十分容易。只要將紅色的顏料取出一點,再用這種紙包起來,放進這里。接著,你打開水,水會慢慢浸濕噴頭中的紙包,將其中的紅顏料沖散。過不了多久,那些紅色的血水就會從噴嘴中噴出來了。”

“等到紅色的顏料完全化開之后,就只剩下這一團小紙片,現在被人發現了。”

第二個謎題隨即解開,但胡桃看到自己竟然連續被顏料騙了兩次之后,漸漸開始有些不服氣了。她賭氣似的抬起手臂,指著那塊浮現出臉的鏡子,大聲道:“那……那麼那張臉呢?難道那張臉也是用水彩顏料做出來的嗎?我記得很清楚,在進入浴室之前我還照過那面鏡子,上面根本就沒有臉!可是等到我離開的時候,上面就有了那張臉了!”

坎帕校長走到鏡子面前。此刻,鏡子上的人臉已經消失了。在略微想了想之后,他突然打開釋放蒸汽的開關,靜靜的等著。

胡桃縮在坎帕校長身后,有些害怕的看著那面鏡子。浴室內的霧氣再次變得濃郁起來,空氣也變得潮濕,變得溫暖。而那面鏡子上也開始蒙上一層水霧。在這層水霧之中,漸漸的……漸漸的……

“啊!就是這張臉!校長!看!就是這張臉啊!”

剛才還什麼都沒有的鏡子上,蒙上了水霧之后,一張略有失真的臉再次出現在了坎帕校長和胡桃的面前。

坎帕校長走上前,伸出手指略微觸碰了一下鏡子。接著,他再次發出一陣微笑。

“公主,依舊是一個小詭計,而不是幽靈。”

“怎……怎麼說?”胡桃看到坎帕膽敢伸手摸“幽靈”的臉,面色再次變得蒼白起來。

“在這里,設置這個機關的人利用了水的一種特性。那個人事先將另一種液體畫在這張玻璃上,描繪出一張人臉的樣子。等到液體干掉之后,粗看你是看不出什麼來的。可一旦你打開水,霧氣彌漫,水蒸氣附著到這面鏡子上之后,那些水就會由于其本身的一種特性,而無法附著在那有著干掉液體的鏡面上。從而勾勒出其這張早就畫好的幽靈臉。”

“那麼那麼,那種干掉的液體是什麼?是不是一種很特殊,很難得到的液體?”胡桃急了,大聲問道。

“特殊?難得?不不不。這種液體其實十分的普遍。只要利用液體的‘水油無法相溶’的特性,事先用油畫出一張鬼臉,那就行了。”

胡桃這下子徹底傻掉,她呆呆的望著鏡子上的那張臉,突然伸出手一抹,那張鬼臉立刻被抹成了大花臉。

“呵呵,接下來,就讓我順便把最后那扇大門上的鬼臉的內在含義告訴你吧。”

坎帕校長走出浴室,帶著胡桃來到面向門口的拐角,看到大門背后的臉。此刻,這張臉依舊十分清晰。

“那那那……坎帕先生,這張臉又是怎麼出現的?我敢打賭,自從我進來房間里之后我就將門反鎖了,那時候絕對沒有這張臉!”

坎帕校長走進大門,伸手摸了摸鬼臉,微微一笑,說道:“當然了,因為這張臉並不是你進入房間之后某個人來畫的,而是從一開始就被畫在這里的。”

“啊?這不可能!我關門的時候可是面對大門的,怎麼可能沒看見?而且之后……之后我很確定,上面根本就沒有鬼臉!”

“你真的確定嗎?你進入房間時,真的確認過門上的情況嗎?”

“……我!………………”

坎帕校長撫摸著那張鬼臉,緩緩說道:“你剛剛進入房間的時候,房間里一片漆黑。而這張臉是用黑色的顏料畫出來的,你當然不可能注意到。接著,你因為藍色的光芒進入房間,由于大門和房間成直角狀態,自從你進入起居室后,大門就變成了你的視線死角。除非你重新想要離開,不然絕不會發現門上的臉。接著,你由于浴室內自動浮現的臉變得驚慌失措,逃向大門的時候再次看到這張突然出現的臉,立刻被嚇住了。”

“可事實上,比起其他三種嚇你的機關,這張臉更有著一個更艱巨的任務。對于設下這些陷阱的人來說,如果你真的從房間里逃跑,他反而會很難辦。所以畫下這張臉,意思就是要你遠離大門,被你自己的恐懼困在這間房間里。然后他再出現,輕而易舉的從你這里達成一些目的。”

四件鬧鬼事件一一被揭開,胡桃當然也立刻明白了這里面到底是誰在作祟。她那張因為恐慌而蒼白的小臉此刻卻由于氣憤而憋的煞白,看起來被嚇了半天的怒火,已經足夠讓她把那個設下陷阱的人宰個千遍萬遍了。

坎帕沒有詳細詢問,他只是看著胡桃的眼神。在大約一分鐘的思考之后,他決定把自己的推論完全說出來:“不過公主,如果要完成這一連串的‘恐嚇’的話,其實並不容易。人的恐懼心並不能夠不經任何導火索就自動觸發。我想,你在先前肯定就曾經受到過一些‘暗示’。盡管你自己沒有注意,但這個陷阱恐怕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發動了。”

胡桃一怔,立刻想起白天白癡抱著鏡子在戴勞面前爭辯,又是說故事又是懇求,最后又把鏡子在地上摔破的場面。這樣想的話,當時他所表演的根本就是一出戲!而他這場戲的觀眾並不是戴勞三人,壓根就是躲在暗處的自己!

是啊,仔細想想,如果自己沒有聽到白癡的話,看到白癡的行動的話,對于這些鬧鬼機關自己會怎麼理解呢?

燈光問題可能會以為是里面的發光體老化。

血水可能會以為是鐵銹。

鏡子上的臉也許會以為是偶爾產生的水霧。

大門上的那張臉倒是不可能誤認,但應該會以為是誰的惡作劇,從而報告老師尋找犯人吧。

坎帕校長繼續看著胡桃,看她一副皺眉思考的模樣,想必也明白了什麼。不過在此之前,他也有一些不明白的事情,便開口問道:“不過公主,要完成這些機關其實是一件非常耗費時間的事情。可為什麼那個設置機關的人會那麼大膽的跑進來設置呢?如果在半途中你回來的話,只要四個機關中有任何一個沒有設置完畢,就可能導致一切都敗露。我很難想象對方有什麼能力,能保證你在短時間內絕對無法回來。”

被坎帕這麼一提醒,胡桃也覺得很奇怪。不過她的奇怪只持續了不到三十秒,疑問立刻迎刃而解!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4 07:21 PM

第二年故事 017 千層保險的謎題與出題

“對了!我在尋找!”

“尋找?”

“嗚!!!”

胡桃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捂住嘴巴。可想了想后,她覺得坎帕校長還是可以信任的,而且只要不把關鍵內容說出來,一切並無妨。

“我……我在找東西!我基本上知道了設陷阱的是誰,我有一些……嗯……很重要的東西被那個人藏了起來,今天白天一整天我都在找。很幸運的,我把那些東西找到了……啊!”

突然,胡桃想起那些照片還放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如果這個時候被坎帕校長看見了還了得?她急忙沖回浴室,翻找自己的衣服。不過她再一次驚奇的發現,那些照片已經不見了蹤影。哪去了?相信已經不用細說了。

“哦?你找到了那些東西?怎麼找到的?”

胡桃猶豫了一下后,決定如實托出:“其實,那個人就是住在小樹林的那個白癡。他將我的重要東西分成好幾十份,分別埋進小樹叢的各處。我費了好大的力氣,小心翼翼的跟蹤他埋下東西時的腳印才找到的。也幸虧今天下雨,不然沒有了腳印,我還真的找不到了呢。”

坎帕校長點了點頭,他沉吟著。可突然他抬起頭說道:“等一下公主,你說腳印?那麼,那些東西是不是埋進土里的?”

“是啊是啊,我還挖了好久才挖出來呢。”

“嗯……我聽學校里的老師說,白癡從一早就被古德塞家族的人從房子里趕出來了。難道他事先就知道自己會被趕出來,而搶先去埋那些寶貝嗎?”

“當然不是啦”胡桃這時才略有些得意,說道,“他怎麼可能事先得知?那個時候我就在旁邊看,他在得知自己被趕出來之后到離開,只有因為去拿東西而重新進入樹叢。而這段時間只有五分鐘,壓根就沒時間去埋……去埋………………???!!!”

坎帕校長嘆了口氣,說道:“看來這最后一個謎題也終于解開了。五分鐘的時間,根本就不可能把幾十份的東西埋進小樹林的各處。那些東西應該是他早就埋好的吧?那五分鐘時間里面他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在樹林中走動,借著被雨水濕潤的泥土留下自己的腳印,好讓你能夠順利找到那些寶貝。”

這一刻,胡桃的嘴終于張成了O型。

“他連天氣都計算了進去啊……要讓你在短時間無暇回到這間房間的話,他就必須讓你有充足的理由留在那座小樹林尋找。可如果你遍尋不獲的話,說不定就會放棄,從而提前回來。所以,他就借著被雨水打濕的泥土留下腳印,選擇性的誘導你去發現那些東西。從而拖延你回來的時間。再利用這些充分的時間,來布置下一切的機關。”

“天氣,心理暗示,光線,水油分離,誘導。他使用了種種手段,最后完成了這所有的布局,順利的從你這里達成目的離開了。公主,也許你會覺得很不甘心,但我要說一句,您……是真的輸了。”

胡桃呆呆的愣在當場,她的小腦子已經因為接受了太多的東西而無法運轉。她被騙了,再一次的被騙了。她又一次的被那個白癡耍的團團轉,這股不甘……這股憤怒……這種難以忍受的羞辱一次又一次的打擊著她的自尊。終于……

“我要殺了他!我再也不管什麼了,絕對要殺掉他!我要殺掉他——————!!!”

安靜而賢淑的公主終于癲狂了。不過這也難怪,誰都不希望自己被耍,尤其是被一個地位遠低于自己的人耍。她氣憤著,大叫著,坎帕校長看著如此氣憤的胡桃也不是不能理解,不過在這位公主真正施行報復之前,他有一句話要說。

“公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指示古德塞少爺去趕走白癡的人就是您吧?”

“是又怎麼樣!現在我不止要趕走他,那張蓋章的紙我也要否認!明天我就要毀了他的房子……不,今晚!現在!現在我就去叫人!”

“公主,請冷靜一下聽我說完。您剛才也說過,您有一些十分重要的東西落在白癡手上,按照一般的想法……那麼白癡應該可以利用那些東西來威脅您,逼迫您作出妥協,而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布下一個又一個的局,誘您上鉤吧?”

胡桃一愣,呆住了。

“那……那他為什麼……?”

“嗯……根據我的猜測,他之所以布下那麼復雜的局,關鍵是因為一點。”

“他沒有證據,或者說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把他從家里趕走的幕后指使人就是公主您。”

“如果我是他的話,我會思考。如果您是幕后主使人,那麼我用您的寶貝來威脅您當然是沒關系了。可萬一您不是呢?我這樣做也許只會激怒您,到時候您會來一個魚死網破。很顯然,同歸于盡絕不是那個白癡的生存信條。我知道他,他把‘活著’這件事看成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他也比任何人都更害怕死亡。”

“在不確定您是不是幕后主使人的情況下,他就必須進行試探。所以,他在小樹林內布下腳印的迷局,然后消失。估計這段時間他會密切關注您的這間房屋,在確定您在一段時間內真的沒有回來之后,他才展開行動。我相信,現在您辛苦收集到的寶貝,已經重新被他拿回去了吧?”

胡桃含著眼淚,哭哭啼啼的,嗯了一聲。

“咳……公主,在他不確定您是不是幕后主使人的情況下,他尚且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如果您真的向他全面宣戰,您有把握能夠防的住他嗎?也許在什麼您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的情況下,他就會把刀子……”

胡桃的面色剎那間失去血色。在窗外偶爾吹進來的寒風中,她抱著裸露在外的胳膊,坐在沙發上,顫抖了起來……

第二天,當戴勞三人再次指揮著施工隊前來拆遷的時候,白癡手中的一張憑證卻讓他們立刻傻了眼。面對這張有著胡桃公主親筆簽名,親自蓋章的文約,戴勞在細細思考了一番之后,不得不帶領眾人撤離。這樣一來,白癡也算是保住了自己這唯一的居住地,保住了這個家……

雨水淅瀝,滴滴答答。

連續十多天的黃梅雨季讓空氣中充滿了潮濕的味道。

天空總是布滿了灰黑的云層,仿佛喘不過氣的老人一般壓著下面的城市。

朦朦朧朧的雨幕遮擋著視線,遠處的建筑物上仿佛蒙上了一層細紗。涼涼的液體匯聚在地面的夾縫中,變成小溪,沿著早就開掘好的溝渠流進河流。工作中的人們似乎被這些雨水澆熄了心頭的熱情,有氣無力的做著事。在課堂內讀書的學生們也是耷拉著腦袋,聽雨的聽雨,看雨的看雨,壓根就沒有上課的心思了。

這場雨就這麼下著,下著……沒有雷鳴,沒有狂風。它只是用最機械,最冰冷的狀態一直下著。

木屋內滴滴答答的聲音不絕于耳,潮濕的氣味填塞著這里,鼻子里都是泥土的味道。面包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呼呼沉睡。也許是因為持續的下雨,她的精神狀況顯得不太理想。

而白癡則是坐在桌子旁,手中捧著書籍,一邊看,一邊做著筆錄。

這些書是上次奎琳帶過來的,每當中午一個小時的吃飯時間時,他就要回來利用這點時間迅速的吸收知識。而這些書與其他書中的一些小小不同,也讓他的學習速度加快了不少。

拿這本《數學來說吧,上面的每一頁幾乎都有大大小小的注釋。十分娟秀的字跡總是把書中最重要的內容勾勒出來,再在旁邊寫上一些其原主人自己的理解。白癡經常發現,這些手寫的字跡往往要比那些深奧晦澀的教條文章更容易讓人讀懂。就好像有一個人就陪在他的身旁,手把手教導著他應該去如何學習一般。

托這些注解的福,白癡念書念得很快。現在,他已經能夠讀懂大部分的文字,關于數字的具體運算公式也不像以前那樣一問三不知。

合上書本,白癡舉起筆開始進行一些簡單的數學計算的練習。結束之后,他呼出一口氣,轉身站起。

休息時間已經過了,他必須再次冒著雨走出去,拖教學樓的地板。

白癡走到床邊,看了看還在睡覺的小面包。隨著梅雨季節的降臨,她的日平均睡眠時間也顯得越來越長。就好像昨天,她足足睡了二十個小時。

望著這個只知道酣睡的小丫頭,白癡也只能嘆氣。他不經意間別過頭,只見地板縫隙中長出來的那株杜蘭樹如今也是無精打采,看起來似乎隨時都要枯萎了似的。

“小子,把這雜草拔掉吧。看著就礙眼。”

血瞳睜開,瞪了杜蘭樹的幼苗一眼。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5 12:50 PM

第二年故事 018 黑雨前夜

白癡想想,覺得也是。眼看著這株植物的葉子已經泛黃,挺直的莖桿也有些彎了下來。看來連日的降雨真的已經快把這棵樹的根給泡爛了。等到它真正死掉的時候說不定會招來什麼有害的蟲子,還是趁現在鏟除了的好。

注意打定,白癡決定在離開之前先把這株植物弄掉。他的手觸碰到小樹苗的葉子,原本被人一碰就會瞬間收縮的樹葉此刻卻沒有半點收縮的動作。看起來,它是真的不行了……

“咕嗚…………”

手,抓住了杜蘭樹。這株弱小而無力的小樹苗眼看就已經無法逃避死亡的命運。可就在這時,躺在床上的小面包突然咕噥了一聲。

白癡松開手,轉身走回床邊。只見剛剛替她蓋好的被子此刻又被這小丫頭踢掉,她蜷縮著小身子繼續睡著。小臉蛋上紅撲撲的,嘴唇一開一合,似乎在進行著深呼吸。

白癡搖了搖頭,重新抓起被褥……

…………臉蛋發紅?用嘴呼吸……???

突然!白癡猛地扔開被褥,迅速把手伸到小面包的額頭上。不行,他的手太過冰涼,感覺不出來。白癡又將小面包的身子放正,伸手撩開她額頭上的那些粉紅色的軟頭發,把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

白癡抬起頭,臉上剛剛還有的無奈在剎那間變成了嚴肅。

“呵,病了嗎?”

暗滅發出一聲冷笑:“年幼的孩子還真是讓人頭痛,連續幾個陰雨天就會受涼感冒?呵呵,有趣。”

有趣?是啊,也許對暗滅來說,面包生病實在是一件再有趣不過的事情了。只可惜,白癡始終無法和這把劍產生共鳴。即使額頭已經分開,他似乎也能感受到剛才從小丫頭體內傳出來的熱量。她的臉漲的通紅,小身子微微顫抖,小嘴唇更是不斷的開開合合,大口而倦怠的呼吸。

白癡早該想到……他其實早就該想到這一點。下雨之前和下雨之后的溫差可是最容易讓人得病的。他很窮,從以前到現在也沒有給面包買過多少衣服來保暖。沒有了陽光,只剩下潮濕和陰暗的環境早就已經滿足了讓面包生病的條件。

她病了,而且病的不輕。滾燙的額頭和發涼的小手始終讓這個小丫頭閉著眼睛,不吭一聲。看著她這幅模樣,白癡二話不說,立刻拉開上衣將面包塞進自己的懷里,貼肉抱好。接著,他立刻推開大門,冒著外面的陰雨沖了出去。

陰冷的雨水在寒風的帶動下,吹進空空蕩蕩的小木屋,帶走了這里面的最后一絲溫暖。在風雨的侵蝕下,杜蘭樹再次萎靡,一片剛剛發出來的嫩樹葉,也終于脫落,掉了下來……

“傻瓜,你想干嘛?這丫頭已經快死了。難道你想去替她看醫生嗎?可你是不是已經忘記,自己以前替她看病用去了多少錢?現在,你這個窮光蛋的身上還有多少錢能給她看病?”

嘩啦啦的雨水中,白癡裹著衣服,彎下腰,拼盡全力的朝前跑著。老天爺是不是誠心和他做對?在他沖出來的那一刻,天上的雨水為什麼會突然間變得那麼大?如同天漏了一般澆下來?

白癡身上沒有帶多少錢,只有十個伊奈兒,是平時省吃儉用才好不容易省下來的。這連兩個蘇拉都不到的資金當然不可能替小面包看病。但他已經“傻”了,忘記了這個世界上沒有錢就沒有一切的定律,依舊跑向自己的目的地。

衣服被打濕,那件特別加重的衣服在吸了水之后變得越加沉重。白癡從頭到腳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水人,泛濫的雨水甚至堵塞了他的眼睛,讓他看不清前方的任何東西。可他還是在跑著,比起自己的身體,他更加緊的抱住懷中的面包,奔跑著。

小丫頭的呼吸越來越輕微,吹在胸膛上,幾乎已經快感覺不到……每當她的呼吸間隔了一段時間,白癡的心就會忍不住的停止跳動。不知為什麼,他忽然開始有些害怕起來。比起害怕死亡,另一種讓他更害怕的事情緩緩的在他的胸口凝聚。這種感覺讓他難受,讓他喘不過氣來。如果說是在面對死亡威脅的話,他還能夠保證自己在害怕的同時開動大腦,思考脫離死亡的方法。可是現在……

他找不到任何方法。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害怕。

他只是怕……

很怕。

害怕懷中的那個小呼吸會停止,害怕雙手抱著的那個體溫,會因為外面的冰雨而冷卻……

“到了……!”

現在的白癡已經不再是平時的他了。平時的他冷靜,耐心,遇到任何事情都決不會慌了手腳。可是現在,他那雙曾經被冰霜填堵的眼睛卻被慌亂所代替。他抬著頭,恐怕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用一雙飽含期待的眼睛望著面前的這座學院內最高的建筑物后,立刻沖了進去。

輝煌之塔。

是整座皇家學院內象征著最高地位的建筑物。坎帕校長坐在辦公桌前,手中捧著一杯咖啡。在他的面前坐著的是雄鹿帝國的胡桃公主,她戴著白色的長袖手套,用極其優雅的姿勢捏起手中的紅茶,淺酌了一口。

“那麼公主,今年年秋您是打算前往沙漠游獵嗎?很抱歉,死亡之海實在是太過危險,而且負責接應崔特的那伙人至今都沒有找到,我很難幫您前去說服陛下。”

胡桃笑了笑,放下茶杯。她輕輕抬起左手,站在她旁邊的一個十二歲的男孩立刻伸出手,拉住她的左手將她扶起。

“正是因為危險,才有鍛煉的價值不是嗎?坎帕先生,正因為危險,所以我才會邀請古德塞先生擔任我的保鏢。到時候我還會邀請其他許多學生和我一起前往,人多才好玩嘛。而且那麼多人,那麼多的保鏢,哪里會有什麼危險?”

戴勞在旁邊昂首挺胸,臉上的自信來自他的實力和身份。

“可是公主,我還是覺得這件事實在是太過危險……”

“好了啦,坎帕先生。您可是軍事學院的校長,怎麼會擔心學生進行危險的事項?正因為有些危險,所以我現在就和您說,然后用五個月的時間來準備啊。那麼,就拜托您了。”

胡桃再次微微一笑,她笑的十分得體,十分優雅。真正的公主恐怕正是如此吧。

戴勞欠了欠身,為自己能夠得到公主第一護衛這個身份而感到自豪。他彎起胳膊,胡桃也是輕輕挽住他的手臂,護花的騎士與柔弱的公主這對絕佳組合就走出大門,準備離開。

可就在美麗的公主準備說話誇獎英俊的騎士之時,一個渾身濕透的“雨人”突然間從過道的那處沖了過來!他的速度很快,快的壓根就沒打算停下來的意思!胡桃和戴勞一驚,急忙撒手讓到兩旁,那個雨人就從他們的中間沖了過去,毫不停留的撞開校長室大門,進入里面。

“啊!是……是他!”

在那一瞬間,胡桃看清了那個人的相貌。這一刻,被憋了十天的怒火立刻從她的心里涌了出來!那個被她日想夜想,只想著應該怎麼殺掉他的白癡……竟然……再次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他……他——!!!”

胡桃的淑女形象在氣憤之下開始有崩潰的趨勢,這讓旁邊的戴勞有些難以理解。他出聲詢問了一聲,胡桃立刻注意到自己的形象,急忙重新擺出一張溫柔的笑臉。

“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

“公主,護送您是我的職責……”

“不用不用!你……我叫你回去你聽見沒有!”

被胡桃一喝,戴勞顯得猶豫了。他想了想之后,終于還是決定不再忤逆公主的命令,悻悻然的離開。

看到戴勞離開之后,剛才還微笑的公主立刻被憤怒和羞辱所充滿。她咬著牙,兩只小拳頭緊緊捏緊,氣憤的甚至開始大力的跺腳!

“那個混蛋……那個混蛋!他又出現了……又出現在我眼前了!我該怎麼辦?是現在就沖進去殺掉他嗎?有坎帕先生幫我,我絕對殺得了他!……不行不行,坎帕絕對不會允許我在他的辦公室處理垃圾的。嗚嗚嗚……!!!好恨……我好恨!我要讓他吃苦頭,我絕對要讓他吃苦頭!!!”

胡桃狠狠的跺了幾次腳之后,這位滿懷著怨恨與羞辱的小女孩並沒有直接沖進去。而是把耳朵貼在校長室的大門上。她這次學聰明了,知道要對付白癡,就一定不能從正面來,而要從側面進攻!

而當她聽到里面所發生的對話之后,她的嘴角,終于揚起了一絲勝利的冷笑……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5 12:51 PM

第二年故事 019 黑雨

“……………………坎帕先生。”

面對渾身都被雨水淋濕的白癡,坎帕一時之間愣住了。白癡沒等他反應過來,立刻沖到桌子面前,將懷中的小面包往桌子上一放,同時隨手扯下旁邊高級沙發上的羊毛坐墊,包裹住她。

“坎帕先生……!我……我…………”

心中的那股恐懼讓白癡的聲音開始發出顫抖。不,不僅僅是他的聲音,他的雙手都在顫抖。這雙手摸向桌子上的小面包,當觸碰到那柔嫩的肌膚之時,又害怕手指上的冰雨帶走她的體溫,而觸電般的縮了回來。

面包的呼吸比剛才更弱了,她的額頭發燙,整張臉也完全燒成了通紅色。她的小手已經不再顫抖,只剩下雙腳還在一點一點的抽搐。

看到如此情景,坎帕校長也不由得嚴肅起來。他立刻檢查起小面包的體溫,同時伸出手掌貼住她的胸口,感受著她呼吸的頻率。很快,他就得出了一個結論。

“是風寒。溫度……不好,已經燒到了39度。”

39度的燒對普通成年人來說都是一個不低的溫度,更何況對一個一周歲多一點的嬰兒?小面包的呼吸急促,嘴唇開始發干。白癡看見,立刻端起桌上胡桃剛剛喝過一口的紅茶隨手倒掉,跑到旁邊的水桶中放出一點熱水,過來想喂她喝下去。

溫熱的水觸碰到小面包的嘴唇,她張開了口……可正當白癡的心稍稍放下之時,小面包嗚的打了個哆嗦,一些酸楚的液體被她吐了出來。

白癡的手一抖,茶杯掉落地面。他的眼睛已經完全被混亂所代替。

“看來病得不輕,不趕快治療的話,真的會有生命危險。”

檢查完畢,坎帕校長收回手。白癡趁著這個時間拉過毛毯,擦拭著面包的嘴。她看起來越來越虛弱,臉上的紅燒此刻卻有著漸漸轉白的征兆。

白癡抬起頭,看著坎帕。

“別急,病是病的不輕,但這並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病。有治療的方法,而且治療起來還挺容易。”

聽到坎帕這麼一說,白癡眼中的混亂才稍稍恢復。冷靜和理性終于壓制住他心中的那股恐懼與焦急,重新主導了他的思想。

“我該,怎麼做。”

那顆導力石迅速變大,逐漸變成一個奶瓶。坎帕校長打開奶瓶的蓋子,遞到白癡面前說道:“治療風寒的需要一種叫做‘獾尾絨’的藥草,這是一種很常見的藥草。你盡數拿著這東西去學校醫務室討要一些,然后把獾尾絨放進里面,倒進水,蓋上蓋子。只要五分鐘就會自動幫你煮好藥水,為她喝下去。這顆導力石原本就富含許多的營養成分,只要喝完,她會沒事的。”

白癡接過奶瓶吊在腰間,重新將面包抱起。既然獾尾絨是一種十分常見的藥草,那他也就放了心,說道:“坎帕校長,我要……怎麼付你報酬。”

坎帕哼了一聲,他的視線抬起,略微瞥了一眼那邊的大門后,說道:“付我報酬?這件事等你確實的醫好了她之后再說吧。現在,你還不走嗎?”

白癡沉默了片刻。終于,他略微低了低頭,將面包放進衣服里面,奔了出去。

坎帕校長望著濕漉漉的地板,坐回椅子。透過背后的落地玻璃窗,他能夠看到那個孩子已經沖向了醫務室。望著那個在雨中奔走的身影,他輕輕的嘆了口氣——

“常見的……藥草嗎?加油吧。如果你無法在困境下還能保護住‘她’的話,那我就只能放棄,任由‘她’的死亡了。”

容易得到的藥草,簡單的治療手段,白癡的心中只念叨著這兩件事。他的腳步依舊飛速,但卻沒有了剛才的混亂。很快,他就沖進教學樓,來到三樓的醫務室前。

“誰啊!”

醫務室里面傳來醫生的聲音,正在點錢的女醫師打開門,只見一個渾身是水的男孩抬頭望著自己,伸出手,手掌上放著十個伊奈兒的硬幣。

“獾尾絨,給我。”

“啊?”

“獾尾絨……”白癡的腳步向前一探,右手的暗滅已經出鞘,抵住了女醫師的腹部,“給我!”

陰冷的聲音比起外面的冰雨還要讓人感到陰寒刺骨。腹部上抵著的刀刃鋒利異常,讓女醫師瞬間從點錢的興奮狀態下恢復清醒。她倒退著進入醫務室,看著眼前這個雙目冰冷的男孩,顫抖著道:“獾……獾尾絨……?可……可是我這里……沒有獾尾絨啊!”

沒有?一種十分常見的藥草會沒有?白癡當然不信。他踏入醫務室,匕首始終抵著女醫師的腹部——

“獾尾絨,我買。”

說著,又遞出左手的十枚伊奈兒。

那位女醫師看起來真的是嚇怕了。她只是個普通的醫生,並不是武者,面對眼前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手上腳上全帶著鎖鏈的人當然無法反抗。她大聲的說道:“是……是真的!我真的沒有獾尾絨了啊!剛才……就在剛才!有人比你先一步,把所有的獾尾絨都買走了!”

白癡原本略有安心的眼神瞬間擴大!但也只是這一瞬間,他重新恢復了冷靜,視線轉向房間內桌子上的一疊蘇拉。

十秒鐘的思考讓白癡立刻轉頭,他沖出教學樓再次踏入那片大雨中,奔向校園的出口。

“呵,還真是有趣。偏偏也有人在這個時候鬧發燒,偏偏也有人比你更快一步的把所有藥材全都買走?這個世界還真是充滿了巧合啊,對不對?哈哈哈哈!”

暗滅的聲音充滿了嘲諷,這是它的習慣。不過這一次,白癡卻深深的知道這絕對不是習慣。而是一種警告!憑著長年的危險直覺,他發覺有一種更可怕的危險,正在向他張開獠牙,預備用這片冰雨吞噬他。

腳步飛快,地上的水花被紛紛踩起。雨水澆打在臉上,帶給他一陣疼痛。

“面包……放心。你會沒事的……”

白癡抱著懷中的孩子,她再一次的吐了,臉色也變得煞白。不過沒關系!她的病並不是疑難雜癥,而且所需要的藥材也很普通。風吹沙城內有的是藥鋪,有的是店家。難道還怕找不到這一根小小的獾尾絨嗎?

不消片刻,白癡就來到了一家最近的藥鋪前。他一腳踢開門,混合著風雨沖了進去,徑直跑到櫃臺前,將那十個伊奈兒拍在櫃面上。

“獾尾絨,快。”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不問價格就買東西。也是他有生以來最奢侈的一次購物經歷。不過,面對他的這第一次,得到的回答卻是……

“獾尾絨?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怎麼有那麼多人買獾尾絨?”

藥鋪的營業員皺了皺眉頭,沒有收下那十個伊奈兒,說道:“不好意思小朋友,就在十五分鐘前,獾尾絨剛剛被人全部買走了。”

外面的雨沒有夾雜雷聲。可在白癡的心里,一擊蒼白的閃電卻劃過了他的世界。

“沒有……獾尾絨……?”

“是啊,沒有。別說藥草了,就連藥片,藥水,任何添加有獾尾絨的藥物全都被一股腦兒的買走了。那些人還真有錢,付起帳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店員說的很高興,可白癡的臉卻是陰了下來。他輕輕的托住懷中的面包,感受到那個小身體里面的溫度正在一點一點的流失……

“怎麼樣?要不要把我拔出來,把這笑的歡的家伙宰了?”

暗滅在笑,混合著外面的大雨,它的笑聲顯得更加陰險。白癡沒有理會它,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泄憤上面,還是繼續尋找藥鋪來的更好。因為他終于確定——

這件事不對勁。

天色暗了。

雨還在下。

這個世界是不是已經忘記了風吹沙城的所在?這座矗立在沙漠之中的城市,為什麼會擁有如此瓢潑的雨水與黑暗?

漆黑的夜幕籠罩著城市,道路兩邊的路燈也被這片濃郁的黑暗所吞噬。放眼望去,這里已經看不到建筑物,看不到街道,看不到在白天欣欣向榮的所有東西。

只有蜿蜒的地形在黑色的夜幕下顯露出一點點的輪廓,讓人分辨眼前的是路……

還是死路。

“獾尾絨?對不起啊小家伙,你來的真不巧。半小時前所有的存貨都被買走了呢。”

“賣完了賣完了!沒想到這年頭連這種治風寒的草藥都能賣的那麼快,真是大賺了一筆啊!”

“媽的臭小子,我要關門了,不看病!今天賺了一大票,等會兒要去喝酒呢!”

“沒有沒有,去別的地方買去。”

“你來晚了……”

被墨汁浸透的液體從空中落下,打在一個乞丐的身上。水滴冰冷,帶走了他的體溫。在他的面前,第十七家藥鋪的門重重的關上,隔絕了里面的光亮,把他一個人扔在了外面這個風雨交加的世界之中。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5 12:52 PM

本帖最後由 linporsche 於 2013-3-23 05:33 PM 編輯

第二年故事 020 憤怒與絕望——此為惡魔的果實

他的心情,很平靜。

這種平靜讓他異常的熟悉。在他的懷中,小面包已經不顫抖了,她的手腳也已經變得冰涼。她沒有嘔吐,也沒有掙扎。這個小小的身體就只是靜靜的躺在白癡的懷中,一動不動的躺著,躺著……

雨點,落在乞丐那頭黑色的頭發上。這些濕潤的水滴順著他的臉頰滑下,凝聚到下巴。滴落的卻不再是水滴,而是一片冰晶。

這個世界很安靜,安靜的只剩下雨水的聲音。白癡的心情也很平靜,因為這個冷酷的世界正是他成長了十年之久的環境。人類的生命在冰雨的摧殘中是很容易消失的,因為疾病而死的嬰兒每天都會有很多。這很正常,真的是……太正常了。

血色的瞳孔緩緩睜開,暗滅望著那個始終站在原地,低頭不語的白癡。它笑了,因為此時此刻,那雙黑色的眼睛讓這把魔劍感到萬分的滿意——

那雙眼睛冰冷,無情。沉寂的讓這把劍都覺得有些可怕。這雙眼睛內的那個靈魂已經被真正的嚴寒凍住了,化為一個絕不會再擁有任何溫暖的霜之惡魔,一個真正的宿主,就要誕生了。

“人類小子,讓我告訴你這個世界的現實。”

“你的確很有智慧,但有些時候,智慧也並非萬能。”

“巨大的財力和人力可以極大的壓制住你的智慧,沒有權勢與金錢的你想要僅憑自己一個人生活下去,是絕對沒有可能的。”

“我感覺得到,你的心正在變得冰冷。你正在變成我越來越喜歡的那種人。一個沒有感情的宿主並不是我的目標,我要你的心中充滿憎恨,充滿憤怒。以前的你也許無論如何也無法擁有這兩種感情,但是從今以后,你就會擁有了。”

“來,憎恨吧,憎恨這個世界。”

“憤怒吧,將你的怒火盡情的宣泄。”

“別再用你的理智去壓抑這股感情了,把一切都交給我,你只需要憑著自己的本能去行動,全身心的托付給這股憎恨與憤怒,想著如何向這個世界討回這筆債,就行了!”

右臂上的鎖鏈開始緩緩挪動,嘩啦嘩啦的聲響之下,那些鎖鏈開始沿著白癡的右臂向上爬行。看起來,就好像是在吞噬一般。

白癡沒有回答,他依舊是站著,被冰霜覆蓋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但從暗滅那只血瞳中看得出來,他並沒有抵抗右臂的侵蝕,而是在任憑那些鎖鏈爬上,纏繞住他……

“……………………咕……”

剎那間,攀爬的鎖鏈瞬時被逼回右臂!白癡低下頭看著懷中,那個似乎早已經一動不動的小丫頭突然再次發出一聲咳嗽!就是這一聲咳嗽,讓那雙被無法融化的寒冰凍住的雙眼,再次轉動了起來。

白癡極為迅速的掃視四周,很快,他就在藥鋪旁的墻壁上發現了一行字——

想拿回藥草嗎?來啟示峰吧。

“哦?看來對方還特意留下了挑釁……嗚喂!”

不等暗滅說完,剛剛還凝住不動的白癡突然如脫兔般動了起來。這個孩子已經連續七個小時沒有進食了,連續的奔跑本應該讓他感到十分的疲倦。可是現在,他的速度卻是如此的快捷,就如同一個養精蓄銳了好久的運動員,朝著百米沖刺的目標沖鋒。

啟示峰。

圍繞在風吹沙城四周的峭壁之中,一處算是較低的山頭。不過雖然海拔並不算高,但在這座山峰的背面卻是一條深不見底的鴻溝。由于從這里掉下去之后連屍體都不會找到,所以往往成了自殺者的天堂。啟示峰的名字由來,也是神父希望那些自殺者在臨死前能夠最后回憶一下人生,感悟自己的生命,受到最后的啟示而不再尋死所立下的。

啟示峰的懸崖旁是一座大平臺,平臺上有一座專門用來堆放稻草的大磚屋。如今是春天,稻草全都清空了,所以這座足有三百平米的磚屋已經被清空。

磚屋內,燈火輝煌。近百盞導力燈所釋放的光芒將這里照的如同白晝。這里溫暖而干燥,和外面的風雨簡直就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在這座磚屋的正中間擺放著一大堆獾尾絨,四周站著三個頭發被剃光,手腳上全都帶著手銬腳鏈的人。在屋子更里面一點的地方站著六名身著皇家衛兵服飾的守衛,他們如扇型的圍著一張椅子。椅子上則坐著他們的主人——

胡桃。

“哼!喂,你們到底有沒有留下說明啊?”

胡桃穿著一聲輕便的淡藍色裙子,有些耐不住性子的說道。

那三名帶著手銬腳鏈的人走了過來,在胡桃的面前跪下,說道:“那個……回公主,我們肯定留下了的字跡。六位大人可以為我們作證!”

在胡桃身后的六人是真正的皇家衛兵,每一人都達到了煉心等級的強者。而跪著的三人則是三名死囚,胡桃將他們從牢里帶出來要他們辦事,作為免除死刑的條件。

“真的嗎?嗯……也對,兩名皇家衛兵加上你們中的一個,你們也不可能撒謊。不過這就怪了,人怎麼還沒來?”

胡桃不耐煩的抱著胳膊,癱在椅子上。那三名死囚看到胡桃的樣子之后,互相望了一眼,站起來,重新圍在獾尾絨的周圍。

“公主殿下,屬下還是覺得這件事十分不妥。”

這時,一名皇家衛兵走了上來。他瞥了一眼那三名囚犯之后,湊到胡桃耳邊,輕聲說道:“這三人可不是什麼弱者,左邊那個臉上有刀疤的是個曾經殺了十三人的殺人犯,擁有煉心上級的水準,慣用的是飛刀,是個‘狂’武心的武者。中間那個瘦高個是個強盜集團的首腦,是一個擅長用拳頭的高手,同樣,煉心上級,而且還是讓人難以應付的‘影’武心武者。最右邊那個看起來是一臉的慈祥,矮矮胖胖,但他可能是最難應付的一個。他是縱石師,煉心中級,曾經用縱石力了多名年輕女性再將其殺害,是一個和表面不同,十分兇殘的家伙。”

在輕聲細語中,那三名死囚依舊守護著獾尾絨,似乎沒有聽到皇家衛兵對胡桃的耳語。

另一名皇家衛兵也走了上來,接了口:“公主,這三名死囚預定今天就要執行死刑的。您把他們帶到這里來,實在是讓我們很難辦。萬一……”

胡桃已經等的不耐煩了,聽到耳邊的這些守衛羅羅嗦嗦,更是顯得心煩意亂:“萬一?萬一怎麼樣?對啊,他們的確是煉心等級。可你們呢?你們難道不也是煉心等級嗎?還有你,尊敬的羅喲隊長,你可是粹靈實力了耶,你們六個人難道還怕那三個人嗎?”

被胡桃這麼一說,皇家衛兵們感到一陣難堪,紛紛不說話了。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為難之色顯得更厚重了。

胡桃的大聲嚷嚷當然傳到了那三名死囚的耳中,死囚中那個一臉忠厚老實的胖子朝另外兩人使了個眼色,另外兩人立刻會意,走上前來重新跪在胡桃的面前。

“公主殿下!請放心,公主殿下肯賜予我們這樣一個求生的機會,我們哪里還敢違抗?只要公主殿下的命令,我們一定努力完成,決不辜負公主殿下的期望!”

胡桃滿意的點了點頭,比起后面那六個只懂得瞻前顧后的衛兵,她反而覺得眼前這三人更把自己當成公主來看待。她一揮手,說道:“很好。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正義的使者了!我不喜歡有人被執行死刑,所以就給你們今天一個機會。只要你們能夠完成任務,我就向父王求情,免去你們的死刑,改成無期徒刑!”

那個胖子一聽,眼淚立刻嘩啦啦的流了下來。他也不說什麼了,緊接著就是把頭往地上一磕,感恩戴德的心情實在是表露無疑。

“公主殿下!嗚嗚嗚……公主殿下的再造之恩,我們三人是絕對不會忘記的!公主殿下有任何吩咐,我們都會全力以赴,即使是丟掉性命,也決不后悔!”

有了胖子帶頭,旁邊的刀疤臉和瘦高個也是接二連三的開始磕頭。嘴里的感恩之詞說的越來越多,臉上的淚水也是越哭越多。尤其是那個胖子,磕頭竟然把額頭都給磕破,滿臉鮮血,卻還在拼命的磕頭,看來真的是真心的了。

這下子反而是胡桃過意不去了,她連忙擺手,讓這三人起來:“好了啦好了啦!不要說什麼丟掉性命之類的。父王他們原本就一直在議論要不要廢除死刑,我打從心底里也是認為殺人是不對的。對于任何人,我們都應該給他們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只要肯改過向善,你們就還是能夠重新做人的嘛!記住了,這次之后絕不能再想干什麼壞事,在監牢里面要好好的悔過,珍惜自己的生命,知道嗎?”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5 12:53 PM

第二年故事 021 被解放的黑暗

三名死囚磕頭撞地,發出嗚嗚的哭聲。看著他們這樣一幅后悔莫及的樣子,胡桃也是打從心底里覺得滿足。

果然,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壞人啊他們做壞事,一定也是因為社會環境之類的因素逼迫的吧?只要給予他們寬容,告訴他們什麼叫做正義,他們也能夠做一個對雄鹿帝國有貢獻的好人的!

相反,那個小色狼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蛋!只有他……只有他我絕對不會原諒的!他這個壞到胚子里面的混蛋……哼哼!我一定要整死他,把他殺掉,然后扔進啟示峰下面的懸崖里面!這樣,就沒有人會知道他去了哪里,這個世界也會迎來真正的和平的!

胡桃笑了,在大屋內百盞燈光的照耀下,她的笑容是最為天真而無暇的。這里,因為她的笑容而變得溫暖,因為雄鹿帝國的威嚴而顯得無比莊重!任何黑暗都無法侵入這片聖地!

“嘩啦啦——————!!!”

不過……

黑暗,還是來了。

飄渺的雨聲打破磚屋中的寧靜,這間大屋沒有窗,只有前后兩扇大門。此刻,大屋的正門緩緩打開,陰暗與冰冷,混合著風雨與潮濕涌了進來。接著,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低著頭,渾身是雨,出現在這片與他格格不入的光明面前。

“呼…………呼…………呼…………”

悠長,又顯得略微凝重的呼吸聲穿破光亮,在磚屋中回蕩。所有人都看著這個孩子,除了胡桃之外,其他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驚訝的表情。羅喲隊長更是彎下腰,有些緊張的問道——

“公主,您在等的那個人……難道……就是這個孩子?”

“哼,什麼孩子?他可是個大壞蛋!你們可別被他的外表給騙了!”

對白癡已經深惡痛絕的胡桃冷冷的哼了一聲,她盡情欣賞著白癡的樣子,看著他渾身雨水的模樣,更是發出勝利的微笑。

喂,你再狠啊?你再騙我啊!你以為你很了不起是不是?騙我?威脅我?!我倒是要看看今天的你還要怎麼耍狠!你病了,對不對?急需要獾尾絨服藥對不對?你高燒到了39度對不對?…………對不對!

小小的身影帶著黑暗,突然發力撲向那堆高高的獾尾絨!他的速度讓人驚訝,因為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普通十一歲孩子所能產生的爆發力。

不過驚訝歸驚訝,對于那三名死囚來說,這個孩子的速度還是遠在他們的控制范圍之下。那個刀疤臉第一個沖到白癡面前,他發出一聲狂笑,雙手一揚,三把飛刀已經準確無誤的飛向白癡的額頭、胸部和腹部。

白癡的雙眼依舊低沉,面對撲來的三把飛刀他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可就在這三把飛刀即將刺中他身體之時,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突然以一個十分不自然的動作轉身,雙手護住前胸,用背對著刀疤臉的姿勢往旁邊一閃,躲開了那三把飛刀。

這一不自然的動作當然沒有逃過三名死囚的眼睛,胖子冷笑一聲,從懷中摸出兩塊導力石,一塊扔向地面,導力石瞬間鉆入地底,另一塊扔向半空。他雙手互拍,在空中用雙手劃出一個圓形之后,那枚導力石立刻爆炸,取而代之的是空中凝聚出一塊石頭,直接撞向背對他的白癡。

白癡的動作再次變得古怪,他依舊抱著胸口,十分艱難的向旁邊打了個滾。可還不等他站起來,一個瘦高個的影子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出現在他的正面,沉重的一拳,轟向他的胸口。

命中。

不過擊中的不是胸部,而是腹部。那個孩子在最后關頭跳了起來,不是用有骨頭抵擋的胸部,而是用沒有保護的腹部硬生生承受住那一擊,吐出鮮血,向后翻倒。

“哼哼!果然,他因為感冒而變得十分虛弱!打啊!給我打!給我往死里打!今天你就別想再耍什麼手段了,我今天就要代表正義,徹底摧毀你這個邪惡的大壞蛋!”

情勢沒有任何疑問的一面倒,一旁的衛兵們看得目瞪口呆。隊長看到那個孩子被三名窮兇極惡的死囚痛打,再次忍不住,說道:“公主!如果只是出氣的話,到了這種地步應該可以了吧?可以收手了嗎?!”

如果是往常,胡桃也不喜歡弄出人命來。可別人不知道,眼前這個小壞蛋到底讓她吃了多大的虧?而且自己的照片還在他的手上,現在已經撕破臉了,天知道放走他以后他會怎麼對付自己!像這種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條賤命的乞丐很可能會和自己同歸于盡!一想到之前被他輕而易舉就耍的團團轉的幾次經歷,更是讓胡桃堅定了一定要殺掉白癡的決心。

是的,胡桃是沒有罷手的意思。可讓人出乎意料的是,那邊圍攻白癡的三人卻停下了手。而導致他們停手的,正是剛才一拳轟中白癡腹部的瘦高個。只見他一臉疑惑的望著自己的拳頭,再看著躺在自己面前不出三米的白癡。

“你怎麼了?”

矮胖瞥了一眼身后的胡桃等人,走到高個身旁輕聲詢問。那個刀疤臉也湊了過來,把玩著手中的飛刀。

瘦高個看了看自己的拳頭,想了想后,說道:“很奇怪。”

“奇怪?”

“嗯。這個孩子……怎麼看也不會超過三十公斤吧?可是……”

“可是……???”

“可是我剛才的一拳……卻好像打在一個體重超過四五百公斤的胖子身上一樣。總感覺……他的身體很重,重的超乎想像。”

刀疤臉哈哈冷笑了一聲,說道:“喂喂喂,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有那麼重?我看是你蹲牢房蹲慣了,實力消退了吧?”

瘦高個皺著眉頭,搖搖頭:“這不可能。以往被我的‘爆炸拳’擊中的人,即使是一個百公斤的成年人也會飛出去十米開外。可是你們看他……他只飛出去不到三米。即使我退步再多,也不可能變得那麼差勁。”

刀疤臉壓根就不去理會瘦高個的說辭,對他來說,一個“四五百公斤的孩子”根本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他兩只手各甩出一把飛刀,釘在正對獾尾絨的墻壁上,冷笑:“別不相信你自己的差勁,老實承認又不會死人。再說……”

“不,事情可能真的不簡單。”矮胖突然開口,用極輕微的聲音打斷了刀疤臉的話。他伸出手,指著前方,“你們看,他又站起來了。其實仔細想想,在我們三人的圍攻之下,這個孩子竟然還能重新站起來,這本身不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嗎?而且你們看,他一個孩子才多大的年紀,身上怎麼會戴著和我們一樣的手銬腳鏈?”

漆黑的天空,下著漆黑的暴雨。陰冷的風從縫隙間卷入,搖晃著那些導力燈……

白癡重新站了起來,他的呼吸依舊如剛才一般的急促。那雙黑色的頭發遮擋了他的雙眼,讓人無法知道他現在到底是一副怎樣的眼神。他只是在呼吸著,沉寂……而又有秩序的呼吸著……

……我給你一項權利……

……如果今后又遇到必須要動武的情況,那我允許你做這件事……

……你可以脫下身上的這些束縛……

……但是,這必須是在你判斷,必須脫下,不然就會死的情況之下……

……我,給你權利……………………

“轟————!!!”

沉重的巨響在磚屋中響起,這聲巨響不是來源于別人,正是來源于白癡的腳底。在那里,一雙手銬深深的陷入了地面,似乎和這幅平凡無奇的手銬比起來,地面是由豆腐制成的一般!

胡桃的面色剎那間變得青了,恐怕打死她她也不會相信,眼前這個只比自己大上一歲的男孩子竟然是一直帶著這樣的一副手銬在和自己周旋?不過,讓她不敢相信的事情並不止這些。因為那個白癡已經彎下了腰,去解雙腳上的腳銬。

左腳的腳銬解開,在強大的收縮力作用下,立刻和右腳的腳銬並在了一起。然后,右腳的腳銬解開,一聲沉悶的聲響再次傳入眾人的耳中。

可是這還沒完,沒有人知道眼前這個孩子到底肩負了多少的重量。他解開外衣的口子,把胸前一個鼓鼓囊囊的東西轉移到了背后。接著,他拉起身上的一件看起來像是毛線衫一樣的衣服,脫下。

很柔軟的毛線衫,看起來絕對沒有任何的重量。可隨著白癡的一松手,這件毛線衫撞擊地面的聲音再次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這小子……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怪物!”

冰冷的空氣終于肆無忌憚的卷了進來,將磚屋內的溫暖一掃而光。是幻覺嗎?為什麼會覺得這件屋子內的光線會越來越暗?總覺得有一種十分黑暗的東西正在吞噬這里的光芒,想要將所有的一切都納入無止境的黑暗之中!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5 12:54 PM

第二年故事 022 小的陰謀 大的猩紅

所有人都被地上的三件重物給嚇到了,可也就是在“所有人”都驚訝的同時,矮胖死囚卻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在這一刻,他給兩名同伴同時使出一個眼色,下一刻,他捏著一枚導力石,往地上重重的一拍!

一股狂風卷起地上的沙石,剎那間填塞了整座磚屋!這種風沙並沒有什麼殺傷力,但卻能夠做到一件事——

阻礙視線。

所有人都看不清了,可看不清,就越會讓人想要看清前方的戰場。胡桃和六名衛兵紛紛睜大眼睛,希望能夠從那陣沙石中看出些什麼。

可他們看到的,卻是……

兩把飛刀,洞穿兩名衛兵喉嚨的瞬間。

飛去的飛刀釘在后門上,刀身上的血水還沒有來得及滴落。在刀柄的末尾,血水在空中浸染出了一條小小的細線。而這兩條小細線連接在刀疤臉的手指上,這一刻,他的嘴角再次露出殘忍的冷笑——

“一個,兩個。”

以皇家衛兵的實力,原本不可能中刀。但這兩把飛刀事先被釘在遠離他們的另一側墻上,再利用連接在末尾的細線瞬間拉扯而飛來的。這比用手甩出的刀子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上都要快上好幾倍。再加上兩人沒有防備,立刻被一刀一個,結束生命。

驚訝,還沒有結束。皇家衛兵們的反射神經也並不弱,他們開始想要拔出武器。尤其是最右邊兩個,他們的武器是長劍,要把武器從鞘中拔出來,可是需要不少的時間的。

沙石之中,一個瘦高個的人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來到那兩名衛兵的身后。他伸出手,仿佛抱著情人一樣,捧住一名士兵的下巴,一轉。在咯啦聲還沒來得及響起之前,那雙手就已經離開,探向另一名士兵的脖子。在那名士兵反應回來之前,雙手中的鎖鏈就已經死死扣住了他的頸動脈,將他拖入沙石之中……

“三個,四個。”

“可惡!公……”

剩下的一名衛兵終于把劍拔了出來,忠心護住的他才剛剛說出三個字,他的背后突然伸出兩塊布滿石釘的石板。在他那個“公”字剛剛出口之時,兩塊石板砰的一聲合攏,將他夾在當中。

“五個……”

這個時候,被飛刀貫穿喉嚨的兩名士兵終于噴出了鮮血。血濺在羅喲隊長的臉上,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他想起來了,想起剛才那個縱石師把一枚導力石打入地面,可之后卻沒有見他用過!原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用那枚導力石偷偷在那名同僚身后創造出石釘,打算殺了他!

不過,這對于他來說卻沒有用。因為他是粹靈的強者,對于一個已經完全做好警惕準備的粹靈強者來說,剛才的偷襲絕對不可能再次成功!如今風沙很大,即使是那名縱石師也不可能在看不見的情況下布下導力石。眼下……首要保護的就是公主的安危!

“公主,請小心!”

隊長繞過椅子,兩步就站在了胡桃面前。他拔出腰中的佩劍,嚴神戒備著身邊的任何情況。即使是在這樣的風沙中,也絕不可能有任何的飛刀、縱石之力、偷襲可以殺得了他!

“羅喲隊長!羅喲隊長!”

“請放心,公主。我一定會保護好……”

“嚓——!!!”

地面中,竄出一根石矛。這根石矛由下而上的刺進隊長的下體,穿過他的腹部,胸膛,喉嚨,大腦,刺破頭蓋骨。

石矛停止了羅喲隊長的話,隨著石矛的刺出,空氣中的風沙終于漸漸停止。一切重新恢復成安靜的環境,視線,也恢復了正常……

胡桃呆呆的望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年僅十歲的她,就這樣看著羅喲隊長死在自己面前。他依舊被石矛刺著,不動彈。可是很快,那根石矛就縮回地面。

他,倒下了,血,浸透了胡桃腳下的地面。在這位少女那慌張而驚恐的瞳孔之中,剛才胖子在她面前拼命磕頭的那個地方,映入了她的眼簾。

那塊地方已經被血水浸透,剛剛的石矛就是從這里破土而出。當石矛消失之后,這位小公主終于看清了那里面的東西……

一塊已經被使用過的導力石,嵌在泥土之中。

“第六個。現在,結束了。”

胖子站在獾尾絨堆的面前,自始至終都凝視著面前的白癡。不過看起來他似乎真的挺愉快的吧,嘴角的笑容綻放,顯得十分的得意。

“呵,你猜的還真不錯。那位隊長一旦注意到起風沙之后,一定會第一時間站在公主殿下的面前。所以剛才你才磕頭磕那麼利害的嗎?竟然把頭都磕破了,只為了把腳下的泥土砸松,好把導力石埋下去。”

刀疤臉收回那兩把染血的刀子,在空中一甩,重新插回刀鞘。

胖子冷笑一聲,用眼角瞥了一眼那邊慌了神的胡桃:“呵,這當然。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對那個小丫頭那麼恭敬?不過公主殿下啊,我還真的是要感謝你。把我們從死刑臺上救回來啊!”

鮮血,流到胡桃的腳下。那殷紅的液體讓這位小公主情不自禁的收起腳!她尖叫了一聲,聲音顫抖著道:“你們……你們剛才……都是在騙我?我……我可是真心相信你們……能悔過……能悔過的!”

“悔過?嘖嘖,有意思的小丫頭。”

瘦高個的手松開,已經斷氣的士兵如同一灘爛肉一般癱倒在地。他走到胡桃身旁,隨手就把這個小女孩抓起,扔向那邊的獾尾絨堆。

“悔過之后,你打算把我們怎麼樣?免去死刑,然后就一輩子丟在牢里嗎?”

刀疤臉從獾尾絨堆中抓起胡桃,沖著她的臉吐了一口口水。隨后他轉過頭,詢問道:“那麼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要不要把這位小公主宰了?”

“呵呵,這似乎是一個不錯的提議。不過嘛……”

胖子擠了一下眼睛,視線緊緊盯著眼前的白癡,冷笑道:“我們逃走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過,這位公主還有用。聽說黑龍帝國最近在暗中贊助雄鹿帝國的反叛集團,我們把雄鹿帝國的公主帶去送給他們,應該還不錯吧?”

“哈哈哈!好主意!那麼這位小公主就交給我來保管了!”

刀疤臉提起胡桃,可冷不丁的,胡桃手心里抓著一把獾尾絨就往他的臉上砸來。這種柔軟的草藥怎麼可能傷的了對方?刀疤臉的眼睛被獾尾絨掃過,特殊的藥性讓他感到眼睛一陣酸痛。大怒之下,他抬起手對準胡桃就是一個耳光。

“媽的臭丫頭!給我老實點!”

“嘖嘖嘖,你也不太習慣對付女人嘛。”

正說著間,后面的瘦高個已經走了上來。他捏了捏自己的拳頭,渾身的骨骼開始格拉作響。這個人走到胖子身旁,和他一起盯著眼前的白癡,說道:“那麼,這個小鬼就交給我來解決吧。剛才為了求效率,我沒有聽夠骨頭斷裂的聲音。小孩子的骨頭柔嫩,想必會發出十分美妙的音樂吧!”

胖子冷笑,不再言語。其實冷靜下來之后他也想明白了,剛才瘦高個的一拳之所以沒能將這個孩子打遠完全是因為他身上的這些負重。去掉負重之后,這個孩子最多就是一個體格比一般孩子更加健碩一點罷了。他哼了一聲,背著雙手,表示默許。

在這一瞬間,瘦高個突然起步,沖向白癡!

“咯咯咯哈哈哈!太棒了,小鬼,讓我來好好的聽聽你呼痛的聲音吧!你的骨頭碎裂聲一定能夠演奏出最美妙的樂曲!來吧————!!!”

門外的陰風……刮著。

水滴從白癡的肩膀落下,卻變成了雪花。

他靜靜的看著那個人向自己沖來,兩只眼睛里已經失去了全部的感情。

終于,當瘦高個距離他只有不到十步之時……

白癡瞬間沖上!

雪,悠悠揚揚的飄著。那是一種幻覺,卻是一種如此真實的幻覺。

刀疤臉掐著胡桃的脖子,可他的視線卻凝聚在前方。嘴角上剛剛還凝聚的笑容此刻卻變成了化石。

胖子向后退了一步,嘴角有些許抽搐。冰冷的風雨依舊在屋子外面橫行肆虐,雨滴似乎穿過了屋檐,滴在了他的臉上……

雨,是熱的。

雨,還是紅的……

胡桃也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驚駭的場面讓她一時忘卻了掙扎。她沒有看見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隱約間看到了一條黑色的光芒從瘦高個的背部穿出,然后迅速消失。接著,她就看到瘦高個捂著心臟的部位,面容扭曲,腳步跌跌撞撞的從白癡的身旁走過。下一刻,一道血柱就從他的背脊噴出,灑向屋檐。

原本手無寸鐵的男孩沐浴著那從天而降的血雨。那雙眼睛中透著寒光,對于一條生命在手中結束這種事情,他似乎既沒有悲傷、恐怖、驚訝這種負面情感,也沒有喜悅、激動、歡呼這種正面情感。對那雙眼睛來說,這似乎是一件和吃飯睡覺一樣平常的事,冷淡,漠視,到了可怕的地步……

血紅色的瞳孔在閃動,小乞丐的腳步往前踏出一步。他的右手被層層的鐵鏈所纏繞,一柄比他的身子還要長的黑色長劍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劍柄處的血瞳緊緊盯著房間內剩余的三人,那眼神……就如同盯著窮途末路的獵物,想盡情欣賞對方最后掙扎的眼神!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5 12:55 PM

第二年故事 023 黑暗之主的祝福

“媽的,這小鬼到底是什麼來頭!”

刀疤臉一把丟開胡桃,左右手共八柄飛刀全部抽出。他雙手一揚,八柄飛刀從不動的方位飛向小乞丐,同時他的十指更不停地變換動作,那些被細線牽引的飛刀在空中不斷變換位置,意圖一擊斃敵。

望著這八把飛刀,白癡緩緩吐出一口氣。

“呵呵,你要怎麼閃躲呢?從以前到現在,你也許還從來沒遇到過以一敵眾的情況吧?而且仔細想想,你更多的時候都是趁對手不注意的時候偷襲。我承認你的殤之劍已經非常的熟練,但眼下這兩人已經有了防備,僅憑這一劍還想擊倒剩余的兩人,恐怕不容易吧。”

手臂上的鎖鏈在蠕動,連接著骨頭與血管的倒刺在輕輕的摩擦。說真的,白癡的確沒有學過任何閃避的戰斗方式,望著那些飛來的飛刀,他一時無法動彈。

………………無法,動彈?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八柄飛刀接二連三的釘在地上,沒有命中目標。在最后關頭,白癡突然轉移目標,不是去思考閃避,而是假想身旁有一個敵人,腳步不由自主的按照殤之劍的步伐踏出。憑借著殤之劍的速度,他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了那些飛刀,隨即快步的沖向刀疤臉!

“小心!這小鬼的出劍速度很快!”

“呵呵呵,殤之劍要想殺敵,就必須盡量拉進自己與敵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很可惜,對于擅長遠程攻擊的人來說,最不會做的就是讓別人欺近自己的身前。”

伴隨著暗滅的一陣冷笑,刀疤臉雙手一拉,那八把插進地面的飛刀齊刷刷的拔出,從后再次插向白癡的背部。

飛刀的速度很快,實在是太快了。小男孩似乎根本就來不及殺敵然后躲避。不出意料,他迅速朝旁邊閃身,刀疤臉接住自己的飛刀之后立刻凝神,準備迎接白癡下一波的攻擊。可是……

白癡沒有追擊,他的腳步更沒有絲毫的停滯。他,撲向了那堆獾尾絨,左手伸出,就如同在期盼著什麼似的,抓去……

“呵,這小子,果然是病了嗎?”

胖子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從懷中迅速的摸出一顆導力石,扔向那邊的獾尾絨堆——

“喂!給我炸他一下!”

刀疤臉得令,左手小尾指立即勾出一把飛刀,迅速的甩向那顆導力石。

飛刀,在空中劃過。銳利的刃口切開空氣……

導力石,落向藥草堆,勾勒出一條弧線的它,中心開始散發出紅色的光芒……

手,伸出,探向他的目標,只希望能夠抓到一把,一小把……

這個孩子已經什麼都不顧了,他甚至忘記了保護自己的安全。下水溝老鼠忘記了保護自己到底意味怎麼什麼?

意味著愚蠢,意味著死亡。當那把飛刀掠過他的眼角,在他的視線之前刺中那顆紅色的導力石之時…………

“嗚…………嗚哇………………”

嬰兒的哭聲,是不是就從此遠去……?

轟然一聲巨響,導力石中釋放出來的火焰將磚屋內染滿了一層紅光!可怕的熱浪仿佛風吹沙城外的那座荒蕪沙漠,帶著一層又一層的絕望,吹拂著任何一個人的臉龐。

白癡被炸飛了。原本應該被炸的支離破碎的他能夠保住一條全屍已經算是幸運。他還活著,但身上的衣服被燒毀,身體上也增添了一些瘡口。他的頭發有一些被燒焦,嘴角流下一條淡淡的血漬。

他站在原地,冰冷的雙眼始終維持著那樣一副眼神。他靜靜的看著,看著眼前的獾尾絨堆在火焰中起舞。被熱空氣蒸騰起來的飛灰飛起,然后悠悠然然的飄向了他。他伸出左手,一小段還在燃燒的獾尾絨落在了他的手心中。接著……

呼……

變成了灰燼。

火焰在跳舞,凌亂的光芒將白癡的影子拉的極長。他的左臉上慢慢的浮現出一條血印,幾秒鐘之后,血印拉開,變成一條口子。血,從這條口子中流了出來。

這是剛才那把飛刀掠過所造成的瘡口。胡桃癱坐在地上,望著那個小色鬼臉頰上緩緩流出的鮮血,他卻沒有去抹,任憑這條血跡順著臉頰流下。

疼嗎?

胡桃在心底問了一聲。

一定很疼吧?受了那麼重的傷……一定很痛苦吧?可他為什麼還是那樣一臉的不在乎?他為什麼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難受,任何的痛楚?他……不會感到疼嗎?

胡桃不能理解,白癡自己也無法理解自己此刻的感受。他的背上,那個小小的“負擔”已經完全的冰冷,他已經太長時間沒有感受到背上傳來的小小呼吸。他只是站在那里,閉上眼,想要用自己的心臟去傾聽背后的那個小心臟跳動的聲音……

噗通……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

噗通……

這是自己的心跳……

還是,她的心跳?

白癡站著,似乎陷入了完全的沉默。可兩旁的兩名死囚卻絕對不會放過這一個好機會!刀疤臉再次拔出一把飛刀,迅速的投向白癡的背部!他要見血,要這個孩子死!這把飛刀已經是豁出他的全力投拋,他有自信,即使是那個小鬼用他手中的劍來抵擋,這把灌注著他“狂”之武技的飛刀絕對能夠轟斷那把黑劍,插進他的背脊!

“死吧!小鬼——————!!!”

剎那間,紅色的火焰,被黑色的六角形晶體所凍結。

當——————!

絕對不會被彈飛的飛刀卻被彈飛了,可是那個孩子卻沒有任何的動彈。他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站立著,彈飛飛刀的,赫然是一條黑色的鐵鏈!

不知怎麼回事,剛才還安安靜靜的鎖鏈在這一刻如同注滿了生命力一般的蠕動了起來。它們在白癡的手臂上爬行,還有一些騰空飛起繞著他的身體旋轉!很快,一條頭部帶著銳利尖刺的鐵鏈插進了這個孩子的臂窩,剎那間,他的右眼染成了血一般的鮮紅色。

“呵呵呵,對……就是這樣!再憤怒一點,再憎恨一點!憎恨這個世界吧,把你的憤怒全都交給我,而我……將賜予你力量——————!!!”

原本燃燒的火焰開始轉變成了黑色……不,不僅僅是火焰,這間被近百盞導力燈所照射的磚屋內,竟然有一股黑暗蔓延了起來!這股黑暗吞噬了所有的燈光,吞噬了所有的火焰。寒冷代替了這里的原有的溫暖,磚屋的屋頂也仿佛無法包容這股黑暗一般,被摧枯拉朽的剝離。

漆黑色的雨水,瘋狂的落下。

可這里的一切,卻遠遠沒有結束……

“咕……唬……嗚嗚嗚…………”

男孩的喉嚨里開始發出一些意義不明的聲響。他的右眼變得血紅,可他的左眼竟然也開始慢慢變成了鮮紅色!這和以往不同,以往的第一獄到了這種地步就已經結束了,可是現在,那些鎖鏈卻依舊沒有罷手的意思。很快,第二根錐形頭的鎖鏈就從那些飛舞的黑色束縛中鉆出,狠狠地……插進了白癡的肩膀。

一股氣浪以白癡為中心,擴散開來。原本站著的刀疤臉和胖子竟然被這股氣浪給激蕩的站立不穩,紛紛跌倒。在他們的眼前,那個孩子的整個右臂都被鎖鏈緊緊纏繞,他那只象征著理性的左眼,此刻也終于抵抗不了力量,漸漸的被鮮紅所吞噬。

“呀啊——————!!!”

漆黑的暴風雨肆虐著,仿佛在慶祝著什麼似的。胡桃看著眼前的那個人,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叫。她的驚叫是有理由的,因為那個白癡原本握住暗滅的那只右手……此刻竟然壯碩了起來。

這只十一歲男孩的手開始粗大,里面的骨骼漸漸有了沖破皮膚的感覺。更重要的是他的手指,那已經不是人類的手指,而是一只爪子!一只有著黑色皮膚的爪子,正捏著那把暗滅,矗立在暴風雨降臨的啟示峰之上!

“哇……哇——————!怪物……怪物————!!!”

刀疤臉不玩了,眼前的“天變”已經將他的“狂”之武盡情的壓制。也許他也感覺到了,在眼前這頭怪物的面前,自己那所謂的“狂”到底是多麼的渺小,多麼的不起眼。他爬了起來,轉過身,就要逃……

咯啦。

疼痛,從他的小腿傳來。他低下頭,只見一把黑色的長劍插進自己的小腿,將他釘在了地上。在無盡的驚恐之中,他抬起頭,順著那把劍望去,看到了那只惡魔之手,看到了那被鎖鏈纏滿的整條右肩,以及那個孩子的臉……

一雙,已經完全化為血紅色的眼睛。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5 12:57 PM

第二年故事 024 第二獄

“嗚……嗚哇!”

惡魔之爪轉動,暗滅收斂起自己的鋒利,硬生生將刀疤臉的小腿腿骨撐斷。他痛苦的叫著,對他來說,這種疼痛是不是就已經很難忍受,難受的想去死了呢?

那雙完全被血和冰冷凝結住的眼睛盯著眼前的獵物,他拔出劍,任憑刀疤臉癱在地上抱著小腿。等到刀疤臉翻過身子,用那雙充滿驚懼的眼神望著他時,黑色的魔劍再一次的刺下。

血,被雨水壓制。黑色的劍刃插進刀疤臉的腹部,隨之一揮,他的身體就被劈成兩半。

冰冷的觸感刺激著這個慣耍飛刀的男人,他嘴角流著血,疼痛無時無刻不再侵襲著他的大腦。但是,他肚子上的傷口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被一層冰霜凍住。他沒有死,那股比地獄深淵還要冰冷的霜寒留住了他的性命。

暴風雨拍打著這個世界,刀疤臉的七孔中都開始流血。在他的視網膜中,那個惡魔停下了動作。既然他停下了,那他就可以逃了!

他失去了下半shen,但是他的恐懼卻充當了他的雙腿。他翻過身,用兩只手抓著身下的泥土,爬著,爬著,拼命的想要逃。他開始安慰自己,告訴自己一定可以活下去,一定能夠再見到明天的太陽!

“咕……呵呵……我……我能……能夠活下去的……一定……能……活下去的……!”

半個身子在泥水中拖曳,身后,留下一條長長的溝渠。離開了那頭惡魔之后,斷裂處的冰封似乎也開始在雨水的澆打下融化。刀疤臉吐著血,感受到體內血液的再次流動,他求生的意識也更為強烈了。

“我……我要逃……”

冰,融化。一段腸子從中劃出,耷拉在后面。

“呵呵……我……還要享受……榮華富貴……”

接著,是半個腎臟。好像石頭一樣落在一旁,雨水澆灌之下,露出血色。

“我還要……呼呼……盡情的……玩女人……!”

他的胃流了出來,這個半月形的東西上沾滿了淤泥,還在蠕動。

“我……不想死……我……不會…………死………………!”

那半個身體……終于不動了。

在這春天的暴風雨中,雙目赤紅的白癡靜靜的目送那個人走上最完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路。接著,那雙無情的眼睛就轉移方向,落在了那邊的胖子身上。

“媽的……怪物……怪物!”

情急中的胖子扔出身上所有的導力石,在泥地上迅速劃出圖形,大喝一聲:“來吧!我倒要看看是你這頭怪物厲害,還是我最后的殺手锏利害!‘大地咆哮’!”

落至地面的導力石全都鉆入土中,剎那間,那些導力石全都變成了石筍沖天而起,將白癡的身影完全遮擋進了石筍之中。

胖子發出一聲冷笑,他接下來的步驟既不是指揮石筍戰斗,也不是拔出刀子前去偷襲。他一個箭步沖到旁邊的胡桃身邊,將這個小公主抱起,快步朝啟示峰下跑去。

“嘿,笨蛋。我說要使殺手锏就一定是使殺手锏嗎?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殺手锏就是想方設法活命!你就在那里凝神戒備,注意我是不是要指揮那些石筍做些什麼吧!”

胡桃被抱住,這下,她才終于從驚訝中蘇醒。這個小公主急了,立刻開始捶打胖子,大聲道:“你……你這個卑鄙的家伙!放下我!快點放下我!!!救命啊!快來……誰……誰快點來救救我啊——!!!”

風雨之夜,誰會注意到她?眼看著,胖子就要離開那塊平臺,跑下啟示峰了……

“碰——————————!!!”

崩壞的巨大石筍飛散。紅色的雙眼,出現。

沒有征兆,沒有啟示。那個手持魔劍的孩子就像是原本就站在那里一樣,靜靜的站在胖子逃跑的路線之上。這一站,讓胖子滿心的喜色,終于被絕望所填滿。

“嘿,你以為你很聰明嗎?不過很可惜,我現在寄宿的這家伙可是天生就不相信別人話的人。弱者要如何才能生存下來,要用怎樣的方法才能擺脫危機,他可是比你更清楚一百倍,一千倍啊”

暗滅的話當然無法傳入胖子的耳中,它似乎是自言自語,又或是在和已經雙目赤紅的白癡所說?不管是哪一種,都掩飾不了它的興奮。那些輕輕作響的鎖鏈和冰冷的雨血,就是它最希望看到的景色!

“好了,現在這里還有生命的東西……只有兩個了。先從哪一個下手呢?你一向很聰明,我就交給你來選擇,怎麼樣?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握著魔劍的惡魔之手緩緩抬起,他的腳,也往前踏了一步。今時今日的他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的束縛,即使是胡桃也明白,這個人……這頭惡魔……已經不準備放任何活口離開這里了。

“嗯?”

正在看書的坎帕校長突然察覺到了什麼,他抬起頭,望向遠處啟示峰的方向。忽然之間,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手中的書本隨著雙手的一陣顫抖落地。

遠遠望去,啟示峰上的雨水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多,那片黑幕仿佛也濃的化不開!

“怎麼回事?這種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坎帕校長咬了咬牙,在略微的思考之后他立即按響桌上的召喚鈴,同時披上斗篷走出校長室。等到他離開高塔之后,十二名學校內實力數一數二的老師已經紛紛就位。

“坎帕先生?”一臉枯骨像的德庫拉問了一聲。

“別多說什麼了,跟我走。做好執行S級任務的心理準備。”

那十二名老師紛紛一怔!再看看這里的人,加上校長總共十三人,一件必須由十三名高手執行的S級任務?這……到底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任務?!

“喂!我警告你!你……你不準過來!聽到了沒有!”

胖子掐著胡桃的喉嚨,一點一點的往后退。

“你……你這頭怪物!你是這個女人的保鏢對不對?我告訴你,退后!不然……不然我就殺了她!”

他真的被嚇瘋了,太過可怕的事實讓他的腦子失去了思考能力。這個人慌慌張張的后退,似乎真的把手中的小女孩當成了擋箭牌。

白癡一步一步的朝前走著,沒有絲毫要停步的意思。惡魔之手抓著的魔劍上,血紅色的瞳孔照射著自己的獵物。漆黑的鋒芒已經準備好了一切,隨時能夠撕開肌肉,砍斷骨頭,將微不足道的生命全部打入毀滅之中。

胖子退著,不斷的退著。他的手因為緊張而顫抖,可更因為顫抖而抓緊。對他來說,懷中的雄鹿公主似乎是一張免死金牌。只要抱著她,就可以保證自己的安然無恙。

終于,他退到了懸崖邊緣。再往后挪個半步,就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死亡已經張開了口,準備好在下面吞噬任何一個墜落的生命。

白癡,繼續往前踏了一步。

“站……站住!”

胖子大叫一聲。盡管此前他已經叫過無數次的站住都沒有成功,可他還是叫了一聲。盡管從理性的角度來說,他知道自己這一次又是白叫了。

可讓人驚訝的是……

白癡抬起的腳,漸漸收回。他……竟然真的站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已經魔化的白癡會重新站住?胖子不知道為什麼,但對此卻是松了口氣。暗滅不知道為什麼,對此卻是大感意外。那只血瞳轉動,瞥向白癡的臉。可是這一瞥,卻看到了一件讓暗滅驚訝萬分的事實!

“你……你的左眼………………又恢復了?!”

一紅一黑,雙色瞳孔。不知什麼時候,白癡的左眼重新變成了以往的黑色。他站在原地,死死的盯著脅持住胡桃的胖子,輕輕的呼著氣。

“為什麼?為什麼你又恢復了冷靜?你難道不憤怒嗎?不憎恨嗎?!此時此刻的你應該被怒火充滿心胸,然后變成一頭完全嗜血的怪物才對!在我允許你恢復理性之前,你都應該聽我的指揮!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呃…………!!!”

那一瞬間,暗滅的瞳孔看到了一些東西。在看到那東西之后,它的驚訝在瞬間消失。

“呵……原來如此……原來又是這樣?哼,有趣……算了,今天也讓我知道了一些好事。看來我需要糾正一下自己的觀念。”

“在教會的經典著作——《聖約典章中,為什麼墮落天使的力量會比惡魔還要可怕?”

“因為比起原本就什麼都沒有的惡魔來說,失去重要東西,失去真正想要守護之物而萬念俱灰的天使,才能夠真正體會到什麼叫憤怒,什麼叫憎恨,什麼叫做丑惡與悲傷。我理解了,從今以后,我不會再叫你把這小丫頭扔掉了。你就好好的照顧她,對她傾注你所有的感情吧!”

“等到哪一天你失去她之時,那個時候的你才會真正成為我所需要的宿主,將我的力量完全的發揮出來啊!呵呵……哈哈哈哈!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5 12:58 PM

第二年故事 025 唯一恐懼之物

暗滅,安靜了下來。可它安靜,並不代表那些鎖鏈和惡魔之手也會恢復原形。白癡的樣子依舊是如此的可怕,那把漆黑色的長劍依舊散發著吞噬人靈魂的氣息。白癡站在原地,一紅一黑的瞳孔注視著眼前的胖子和胡桃,思考著。

看到白癡停下腳步最高興的莫過于胖子,他的嘴角發出笑聲,可由于強烈的恐懼,這些笑聲略微有些顫抖。他轉過身,將胡桃的身子懸在萬丈深淵之上,大聲喝道:“呵呵……哈哈哈!害怕了吧?你終于還是有害怕的東西啊!果然,你很在乎這個小丫頭嗎?我告訴你,給我退后!不然我就把這丫頭扔下去!”

胡桃脖子被掐,雙腳凌空。傾盆的雨水拍打在她的身上,帶來冰冷的觸感。她努力別過頭,看見自己腳下那深不見底的鴻溝之后再次害怕起來,拼命掙扎。

可她的掙扎對于胖子來說實在是太過微不足道,她的哭叫和拳頭一點作用都沒有。如果那個白癡真的不肯后退,那她是不是真的就會被扔下萬丈懸崖呢?

(嗚……求求你……千萬……不要過來……啊……!)

大雨之中,這是一場博弈。但博弈的最后,終于是以白癡的后退作為終結。

胖子笑了,這一次,他終于發出了勝利的笑聲。他有了最強的擋箭牌,只要這個怪物還在乎自己手中的這位小公主的話,那他就有絕對的把握可以逃走!

“呵呵呵……哈哈哈哈!有意思,怪物,難得你這麼忠心護主!啊,也對。這位可是公主啊,在年齡上和你也很配,是不是?為了拯救被壞蛋綁架的公主,忠心的騎士甘願染上惡魔之血,成為惡魔騎士前來守衛?不過嘛,就年齡上來說你們之間還想發生點曖mei的事情還太早,不過我很高興,能夠在這里看到這幕猶如歌劇一般的演出啊!”

“不過,你這頭怪物到底也是到此為止了!”

胖子向前跨出一步,確認白癡的確不會沖上來之后,掐著胡桃的右手開始從懸崖上縮回……

“給我讓開!老子要……”

漆黑的劍刃,刺破滴落的雨水。

“……逃……”

時間,似乎停止了。

這一切,都像是慢鏡頭一樣在播放。胖子嘴角的笑容還在綻放,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甚至直到手臂與身體分離之后,他覺得自己似乎還能控制自己的右手,能感覺到手指的緊握,感覺到那位小公主脖子上肌膚的柔嫩觸感。

沒有血,沒有痛。

就好像躺在柔軟的云層中一般,胖子的身體向后跌去。他發覺天空開始離他越來越遠,那些落下的雨水也靜止在他的眼前。球形的小水滴中反射著他的瞳孔,反射著他的臉,也反射著他嘴角的那抹冷笑……

“……了!”

伴隨著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的,是背脊撞擊巖石的巨響。胖子大張著瞳孔,水滴打進他的眼睛里面。他忽然發覺,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掉落下來的雨水也變成了血紅色。他就躺在那里,七道血柱從他臉上的五官中流出。

此時此刻,他是不是終于能夠感覺到“痛”了?

因為從次以后,他再也不會有任何感覺了。

唰唰唰唰唰……

大雨,在澆灌。

懸崖邊緣,胡桃躺在地上,半個身子伸出懸崖,緊握的右拳更是擋在懸崖之外。

她大張著瞳孔,眼睛里面飽含了淚水,卻因為恐懼而不敢流下來。

剛剛被手掐住的喉嚨上,此刻卻換成了一把冰冷的劍刃。劍柄處的血瞳瞪視著她,那只可怕的惡魔之爪就出現在她眼前不到五厘米的地方。但更可怕的,卻是在那只手之后的那雙眼睛——

一紅。

一黑。

雙色的瞳孔瞪視著她,冰冷而沉重的呼吸氣體從那張嘴中呼出,化為一團團的白霧,吹拂在她的臉上。

胡桃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會如何,這個輕而易舉就殺掉三名煉心等級死囚的人如果想要自己的命,那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她閉上眼睛,抿緊嘴唇,全身緊繃。她害怕著死亡的到來,可事到如今,死神已經壓在了她的身上,隨時可以割破她的喉嚨,取走她的性命。

“呼…………呼…………呼…………”

冰冷的呼吸,吹拂在臉上。

只有這些。

那死神沒有了更進一步的動作。他沒有把刀刃壓下,也沒有把胡桃推下萬丈深淵,更沒有將她肢解。他的視線只是死死的盯著胡桃那只懸在懸崖外的右手,動作僵硬,不敢動彈。

胡桃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看到眼前這個男孩的確沒有立即殺掉自己的意思。順著他那雙詭異的雙色眼睛,胡桃也望向自己的右手……

一小把獾尾絨,被握在她那蕩在懸崖外的拳頭之中。

“你……想要這個……?”

胡桃吞了口口水,膽怯的問了一聲。

白癡只是死盯著她的右手,剛才那個足以滅殺天下的惡魔似乎在這把獾尾絨面前變得畏首畏尾。他是有什麼顧忌嗎?可他的顧忌為什麼會如此的渺小?只因為這麼一把藥草,而變得不敢對胡桃下手?

胡桃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那張臉。終于,她小心翼翼的縮回手,將那把獾尾絨遞到白癡的面前……

剎那間,黑色長劍重新恢復成匕首姿態。纏繞住他整條右臂的鎖鏈盡數收回,恢復成最原始的狀態。他的惡魔之手也恢復原狀,用最快的速度奪過那把獾尾絨,同時拔出腰間的一個奶瓶狀物體,放入藥草,蓋上蓋子。

雨依舊在下,這個孩子將背上那個鼓鼓囊囊的東西重新轉移到胸前,用自己的身體護住,抱著。不消片刻,已經被處理完畢的藥水變成了乳白色,還散發出一股藥草的清香。他就把這瓶藥水直接塞進懷中,維持著這個姿勢,再也不動了。

胡桃摸著自己的喉嚨,小心翼翼的爬了起來。在強烈的恐懼之后,此刻她的心中卻是充滿了疑惑。

這個人真的人如其名,是個白癡嗎?他費了那麼大的勁,真的只為了拿獾尾絨做藥,然后給自己服用?而且,他不是燒到了39度嗎?為什麼做好藥之后他不是自己喝,而是塞進懷里?

懷著滿腹的疑問,胡桃偷偷摸摸的繞到白癡的側面。她彎下腰,向那個如同C一樣彎下的身子中望去……她,看到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嬰兒。

“啊!”

這一刻,胡桃終于明白了。她明白了自己今天一整天的所作所為,更明白了眼前這個人為什麼會如此的瘋狂!

我……我差點害死她……?我差一點點……害死了這個嬰兒?可是可是……不是他感冒嗎?我以為就算他感冒,只要難受個兩三天燒也會退的!可我根本就沒想到生病的是……是那個女嬰!

她會死嗎?……不,她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因為因為……因為她已經服藥了不是嗎?接下來只要好好的調理身子,她……她一定會沒事的!

對了,我知道了!這頭小色……他之前所做的事情是為了保護她啊!嗯,沒錯!所以……所以他才會來騙我,脅迫我。只是為了保護這個小女孩嘛!這種事……其實只要他對我說清楚了,我也會體諒,不會太為難他的啊!沒……沒錯!一切都是他不好,他沒有好好的向我說明!如果……他……他肯事先和我好好的說話,告訴我所有的前因后果的話,我一定不會為難他的!我還會送一點營養品給他,讓他……好好的照顧那個小姑娘!

沒錯啊,我沒有做錯啊!一切……一切都是他不對!是……是他……不對…………

胡桃咬著牙,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身為皇室的尊嚴讓她無法低下頭承認自己的錯誤,唯有把所有的過錯都往別人身上推。對皇室來說,這種做法是正常的,也是必須的。因為一個會犯錯的皇室,如何換取別人的信服呢?

可是,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讓胡桃無法認錯,並不代表她的心里不難受。眼看著那個小女孩那張蒼白虛弱的小臉,她終于還是咬了咬牙,大著膽子走上前——

“那……那個……”

“滾。”

冰冷的聲音沖破黑暗,直接刺進胡桃的喉嚨,讓她無法說話。

“在我空出手來殺你之前,滾。”

白癡緊緊抱著懷中的面包,看著那些藥水以比點滴還要緩慢的速度下降。他的身子彎的更低,遮擋著那些雨水,為懷中的小丫頭提供他所能提供的最完美的保護。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5 10:13 PM

第二年故事 026 野獸的本能

從小到大,胡桃何曾被人這樣呵斥過?可是現在,她卻能夠理解白癡這句話中的意思。這個女孩低下頭,雙手緊緊握著裙子。她不敢走,可又不敢繼續呆在這里。她深信,眼前這個人說出的話絕對算數。如果他真的空出手來的話,絕對會在第一時間把自己殺掉!

空出……手來……

可是,他到什麼時候才會空出手來呢?胡桃抽泣著,淚水混合著雨水從臉頰上滾落。

最后終于得到藥水的小面包總算是從死神手里被拉了回來。她的臉蛋重新轉紅,胸口也慢慢回暖。終于能夠感受到她的呼吸,感覺到她的心跳了……

白癡的雙眼漆黑,但卻堅定。他那緊繃的肩膀慢慢松懈了下來,抱著面包,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這時,他的身上各處迅速裂開一條條的縫,接著,縫張開,變成血色的瞳孔。短暫的剎那之后,血色瞳孔噴出,血水如同濃霧一般,從那遍布的傷口中噴了出來。

“哼,果然,以一個十一歲孩子的身體要接受‘第二獄’實在是太過勉強。即使是受過強化訓練,也會有如此嚴重的后遺癥啊。呵呵呵,有趣。算了,第二獄還是就先封存,等到他再長大一點之后,再慢慢誘導他使用吧。”

黑暗之中,血瞳散發出冷笑,隨后閉上。渾身是血的白癡在剎那間失去知覺,癱倒在地。任憑雨水澆打在他的身上,不動了……

胡桃被眼前這一幕給再次嚇到,空氣中飛舞的血霧撲在她的臉上,讓她感受到血液從溫熱變成冰冷的全過程。望著眼前這個昏死過去的白癡,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可就在他手足無措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

“公主?您怎麼在這里!”

坎帕率領著教師隊伍趕至,眾人對眼前出現的一切大為震驚。六具皇家衛兵的屍體,兩具被殺的死囚屍體。不知被什麼東西給轟破屋頂,變得破破爛爛的磚屋。拔地而起,每一根都有三米高的石筍!這所有的一切都告訴眾人,這里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布下警戒!快點檢查四周!”

坎帕迅速下達命令,教師們分散行動,有的去巡視周圍,有的去檢查那些石筍,有的查看屍體。而坎帕校長則是迅速來到胡桃身旁,查看這位公主有沒有受傷。

“怎麼回事?”

“啊……啊!坎帕……坎帕校長!他……他……他……快救他們!”

結巴了半天,胡桃終于把手伸向那邊渾身流血的白癡,和他懷中的嬰兒。坎帕校長面色一沉,立即扯下斗篷將白癡和面包整個的抱起,帶領著兩名教師沖下山——

“快!急救班!”

學校醫務室內,白癡和面包躺在一張干凈的床上。面包的面色顯得較為紅潤,可白癡則顯得有些蒼白。線圈連接著他的心臟,旁邊的儀器上一條細線有規律的起伏著,發出“嘟——嘟——嘟——”的聲音。

“佐恩女士,您去休息吧,接下來由我來照顧。”

“啊?可是校長先生,那個孩子還沒有醒過來,我身為校醫……”

“行了,去吧。”

“那……我就告辭了。公主殿下,告辭。”

校醫離開,關上門。醫務室內只剩下坎帕校長和胡桃兩人對坐,胡桃低著頭,換過一套干凈衣服的她依舊在抽泣,兩只小手捏著裙子的邊緣,肩膀不住的顫抖。

“嗯……原來這就是事情的經過。也就是說,他……救了你?”

坎帕校長淡淡的說道。

胡桃猶豫了一會兒之后,默默的點了點頭。

沉默……

沉默了一分鐘之后,胡桃突然抬起頭,迫切的問道:“他……他那個時候忽然變成了怪物!坎帕先生……那是怎麼回事?!”

坎帕抬起頭,似乎在略微思考。過了一會之后,他緩緩的嘆了口氣,說道:“公主殿下,因為您看到了,所以我不得不和您說實話。可您能夠保證嗎?絕對不把這件事給說出去。即使是陛下和公主的兩位兄長也絕對不能說。因為這件事屬于機密,如果陛下知道您知道這件事的話,我這個老頭可能會人頭不保。”

胡桃吸了口冷氣,縮在座位上,點了點頭。

“很好。公主,我實話對您說吧。其實那個孩子的惡魔化並不是自然的,而是因為一些人為的因素操控的。而這些因素,就是我最近在秘密研究的一種藥物——天籟。”

“天……籟……?”

“是的。這個計劃被稱之為‘天籟計劃’,是陛下和我暗中商量后得出的結果。通過研究將人體的潛能充分發揮出來的方法,來制造更加強大的士兵。而這個孩子,就是我作為人體實驗的試驗品。”

胡桃捂住嘴,連呼吸也不敢了。

“在這個孩子離開我這里之前,我曾經給他吃過一顆藥丸。那藥丸就是‘天籟’。它能夠改變人體內的組織結構,重塑骨骼和肌肉,讓一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的孩子……比如那邊躺著的白癡,變成一個能夠匹敵三名煉心等級高手的戰士。就足以證明我的試驗是成功的。”

胡桃猶豫了一下,終于開口小聲的說道:“那……那麼說……救了我的……”

“對。並不是這個孩子自己產生了變異,而是我給他服下的藥物在最后關頭刺激了他的肉體,讓他變成了那副有些像惡魔的樣子。他只是一個要飯的,沒有力量又不會武技,如果不靠我的幫忙的話怎麼可能變得那麼強?這根本不符合常理,對不對?”

胡桃低下頭,小聲的說了一聲:“對。”

坎帕校長笑了笑,繼續說道:“可是,從最后他全身爆血這一點來看,‘天籟’還是有一些后遺癥的。我的研究也沒有完成。今后我應該還會繼續研究吧,直到得到陛下的滿意為止。”

終于,胡桃的聲音放大了:“可是坎帕先生!如果您說的都是真的的話,那您……您豈不是就在進行……”

“對。人體實驗。”

“要想成功完成天籟,人體實驗是絕對需要的。我知道這是一種明顯違背法律和道德的行為,所以才會千叮嚀萬囑咐公主您絕對不能說出去。我之所以選擇這個孩子,也是因為他是一個沒有任何人會去關心的乞丐。就算哪一天他死了,也沒有人會去找他。對于實驗對象來說,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這種事對于胡桃來說實在是太過難以接受。對于全身心的投入正義事業中的她來說,怎麼能夠允許自己的國家內出現如此慘絕人寰的事情?!終于,這位小公主跳了起來,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

“不允許!我絕對不允許坎帕先生您再進行人體試驗了!也絕對不能允許您對他做手腳!”

坎帕皺了皺眉頭,奇怪的問道:“啊?可是公主,您不是應該很討厭那個孩子的嗎?為什麼又為他求情?”

“呃……這個……這個這個……總之,我說不允許就是不允許!你不能再用那個孩子做實驗品,不,是不準再用人做試驗品!用動物吧,動物就可以了!”

坎帕無奈地搖了搖頭,雙手一攤,說道:“好吧好吧,尊敬的公主。我答應你,不會再用那個要飯的做實驗品了。他的身體嚴重爆血,可以相信他的身體和我的天籟完全不相符合。我也不想再在他的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最近我就回去找陛下商量天籟的開發成果,也會提議暫時還是轉入動物實驗的階段。陛下很英明,相信在知道了那個孩子身體產生排斥反應之后,一定會允許的吧。”

得到滿意的答復,胡桃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微笑。她大力的點了點頭,說道:“這是當然的了!父王他可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呢!……嗯,對了!還有一件事,如果說那個孩子突然變異是因為那個什麼什麼……天籟的話。那他手臂上那一圈圈纏著的,會變成一把大劍的匕首是怎麼回事?還有那些鐵鏈,很駭人啊。”

坎帕再次笑了笑,說道:“啊,那個啊。那是我委托科技系的人制作的武器,就完成度來說還算是不錯。不過為了配合實驗體,我必須把鎖鏈嵌進他的肌肉里面,再和骨頭聯成一體才行。怎麼?公主,您也想要一把嗎?”

“嗚……還是……算了吧。感覺挺嚇人的。如果我每天睜開眼睛都會看到右手上有一只大眼睛瞪著我的話,我恐怕永遠都睡不著了……”

“哈哈哈哈!那麼公主,我叫人送您回房間。今天的事希望您能夠有選擇的說出去,就算是為了保護我這個老頭子的養老金吧。”

“嗯,那麼我走了!再見,坎帕先生。”

“再見。”

醫務室的門關上,剛才還有些吵吵嚷嚷的房間內終于迎來了真正的寧靜。坎帕將門反鎖,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他緩步走到白癡所躺著的病床前,望著床上躺著的一大一小兩個孩子。

那個大孩子沒有醒,但他的雙手始終死死的抱著小女嬰,死死的……不肯松手。

“保護她,已經成了你的本能了嗎?野獸。”

坎帕淡淡的望著白癡的睡臉,這張昏睡過去的臉上終于不再有冰冷和黑暗,就像任何一個同齡孩子一樣,充滿了天真與童趣。

“咳……我嘆什麼氣,這本來就是我想要的結果。從今以后,你必須更加努力的去保護她,照顧她。因為誰也不知道在將來的哪一天,這個世界上將會沒有人能夠再有資格代替你照顧她。也沒有人有這種實力、膽魄、感情,能夠拋棄一切,在未來的戰斗面前擋在她的身前。”

“在那之前,你就繼續沉寂下去吧。這個世界的虛華榮譽對你來說完全沒有必要。你需要隱藏,需要默默的積蓄你的實力。因為今后擺在你面前的戰斗……可能連我都無法想象啊。”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5 10:14 PM

第二年故事 027 缺陷

天氣,越來越熱了呢。

才剛剛進入六月份,沙漠之城就開始宣示自己的力量。用酷熱來告訴風吹沙城中的所有人,這里是沙漠,這座城市只不過因為地理位置稍微好一點而擁有四季,但還是難以擺脫沙漠之城的固定屬性。

夏蟬開始提前鳴叫,道路兩旁的行人開始對著自己家前的地面潑水降溫。

商鋪還是敞開著的,和去年一樣,這座城市的炎熱並沒有將這里的人們趕進房間避暑。或者說,他們已經習慣了夏天如此炎熱,對此絲毫不以為意了。

白癡雙手雙腳帶著束縛,身上穿著那件加重的毛衣,右手拿著掃把,左手牽著小面包的小手。他還是和以往一樣在掃地,眼看著暑假快要到了,他在這座學院內也已經待了一年的時間了。

蟬鳴喧囂……

“嗚……嗚嗚……”

天氣太熱,小面包似乎有些受不了了。她的腳步打著晃,雙眼也是十分的倦怠,看起來一副想睡的樣子。好幾次她走著走著就雙腳一軟,幸虧白癡及時將她拉起來,才避免了她躺在地上睡覺。

這樣……不行。

白癡停下腳步,把面包抱到一處樹蔭下,喂她喝了點水。去年的夏天白癡是負責給泳池裝水,雖然時間很長,但他可以不用照顧面包。可是現在自己必須到處掃地,根本不可能將小面包留在一個地方不去管她。如果將她一個人留在家里白癡也不怎麼放心。畢竟,她已經學會走路了。如果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走到哪里,撞著什麼碰著什麼,那就麻煩了。

“咳……”

白癡嘆了口氣,拉出布條將面包重新背在自己的身后。看看時間,還有三個小時就到了奎琳上大課的時間了。再忍一忍,等到了課上就能夠讓面包緩過一口氣來,休息休息。

“嗚嗚…………”

面包趴在白癡的背上,終于不用再走路的她終于閉上眼睛,呼呼的睡了過去。那一頭柔軟的粉紅色頭發鉆進白癡的脖子里,感覺有些癢。

她舒服了啊……

白癡看看天空的那輪烈日——

那麼,就繼續掃地吧。

可就在白癡重新拿起掃帚,拖著那邊的垃圾箱準備繼續干活的時候,一個人,卻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看來,你的精神還算不錯。”

坎帕校長居高臨下的望著白癡,面色陰沉。

“………………坎帕先生。”白癡想了想后,回應了他。

坎帕點點頭,他的視線從白癡身上挪開,放到了他背上那個趴著的小面包身上。從這位老人的眼睛里,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事。在觀察片刻之后,他沖著白癡招招手,轉身邁開步子離去。

白癡放下掃帚和垃圾桶尾隨在坎帕的身后,不消片刻,坎帕就帶著他走進學院東北部的‘研發園區’,進入一座大樓。

研發園區是供學院內科技系學生們使用的地方。這里曾經誕生過許許多多的科技產品和戰斗武器。白癡不知道坎帕想干嘛,但還是跟著他進入,穿過長長的走廊,進入一間擺著許許多多醫療儀器的房間。

這里的室溫涼快了許多,小面包的呼吸也平穩了許多。她安安心心的趴在白癡背上,還發出一些輕輕的酣睡聲。坎帕校長打開燈光之后,示意白癡坐在房間邊上的一張凳子上。等到白癡坐穩之后,他才搬了張椅子,坐到白癡的對面。

“我今天找你,是有些事情想要確認一下。”

坎帕示意白癡放松,然后指了指他背上的面包,叫他不要背著,轉為抱著。

白癡照做,但他沒有出聲詢問是什麼事。如果坎帕想說,那他自然會說。不想說,再問也是白問。

坎帕點了點頭,從房間角落的取水器中倒出一杯冰水,遞給白癡。

“給這丫頭喝點水,然后想辦法把她弄醒。”

白癡遲疑了一下,按照以往的規律,他還是先自己喝了一口水,確定沒有毒之后,才將水遞到面包的唇邊。

小丫頭接觸到冰冰涼涼的水汽,悠悠然的醒了。當她感覺到四周已經不那麼炎熱之后,立即沖著抱著自己的白癡咯咯笑了起來。也許是剛剛睡醒精神很好吧,她沒有去喝水,反而翻了個身子就想要下來。白癡沒有阻攔,任憑她抓著自己的大腿一點點的滑下,最后噗通一聲跌在地上,爬起來,開始好奇的張望著四周。

“嗚嗚咕!”

四周從未見過的東西惹起了小丫頭的興趣。她剛剛想跑到一座看起來很大的機器旁,白癡立馬將她拉住,不讓她亂走。

“嗚!嗚嗚!”

小面包有些抗議的抬起頭,可很快,她就接觸到那雙冰冷而嚴肅的眼神。剎那間,滿腔的興奮立刻被壓制,她乖乖的被白癡抱起來,坐在他的腿上,不再嗚嗚。

坎帕看著剛才發生的這一切后,輕輕的嘆了口氣。接著,他彎下腰,向前探出身子,把臉湊到面包面前——

“面包?”

小面包聽到有人叫她,小腦袋略微斜了斜,看到坎帕校長的臉后,她歡快的嗚了一聲。

“小面包,會叫‘媽媽’嗎?”

“嗚…………嗚?”

“‘媽媽’。來,叫‘媽——媽’。‘媽————媽’。”

白癡不知道坎帕先生想做什麼,只能充滿疑惑的望著他。

面包瞪著那雙大眼睛看著坎帕,那張小嘴嘟囔了片刻之后,再次歡快的張開——

“嗚!嗚嗚嗚!”

聽到她的這聲歡叫,坎帕校長不僅沒有感到高興,臉上反而蒙上了一層陰影。他吸了口氣,再次說道:“來,‘爸——爸’。‘爸————爸’。”

“嗚咕!嗚嗚啊”

這下子,坎帕校長終于確定了一件事。他緩緩抬起頭,盯著眼前有些茫然的白癡,吐出氣,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確定了。這孩子不會說話。”

白癡坐著,沒有表情,沒有動作。他只是繼續抱著在咕咕笑的面包,一言不發。也許,這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這件事吧。畢竟,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所能預測到的事情范圍。

坎帕校長站了起來,開始打開一旁的各種儀器,等待著那些儀器轉動起來的這段時間內,他說道:“早在聖夜祭時我就有所察覺,這個孩子不管在任何時候,都只會發出‘嗚嗚嗚’這種聲音。她對周圍的聲音有反應,耳朵很正常,但卻說不出話來。一個已經十八個月大的孩子卻連最基本的‘爸爸’‘媽媽’都叫不出來,可見問題嚴重了。”

白癡低下頭,此時面包也轉過了小腦袋,看著他。這個小丫頭依舊是一副笑臉,向著白癡伸出兩條小胳膊,咿咿呀呀的叫著。

“這是……怎麼回事。”

白癡的聲音低沉,感覺和平日的冰冷語氣不同。

“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正是我叫你過來的意義。”

那邊的機器運轉正常,坎帕校長走過來,要白癡將面包放在機器正中央的平臺上。白癡照做,接著,兩個圓形的懸浮鏡子就開始繞著面包快速的旋轉。而在坎帕校長看著的一張顯像屏幕上,浮現出小丫頭渾身的骨骼。他調整了幾下,鏡頭開始匯聚到面包的喉部所在。

“呀!”

看到四周旋轉的鏡子,面包感到十分的好奇。她站了起來,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可還不等到她的手碰到那快速旋轉的鏡子,一道輕微的雷電就從她的腳底竄起,將她麻翻倒地。

“嗚……嗚嗚……”

電流很輕微,並不算疼,只會讓身體感到十分的麻痹。小面包趴在平臺上,那雙翠綠色的眼睛十分依戀的望著站在外面的白癡,看起來她似乎是有些怕了。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5 10:15 PM

第二年故事 028 失語世界

白癡瞥了小丫頭一眼,沒有任何回應的轉過頭,看著坎帕。當坎帕校長拍下幾張照片之后那些鏡子才停止旋轉。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事情結束。坎帕又讓白癡把面包放在其他幾種完全不同的機器上,進行著各種各樣的檢查。在此期間面包漸漸由興奮變成了害怕,又從害怕變成了哭泣,她開始死死拽著白癡的衣服不肯放手,把頭埋進他的胸口抽泣起來。白癡廢了好大的勁才將她從懷里挖出,塞進那些儀器之中。

長達兩個小時的檢查就在小面包的抽泣中過去了。等到一切結束之后,小丫頭哭累了,趴在白癡的懷里再次睡了過去。即使是在睡夢中,她的手也始終緊緊拽著白癡的衣服。看起來,她是真的不想再被“拋棄”了吧。

坎帕校長整理著各種數據,將它們匯聚成各種圖畫和圖表,一點一點的看著。過了十五分鐘,這位老人嘆了口氣,視線從圖表上離開。白癡知道,他已經看完了。

“好了,讓我們談談原因吧。”

“老實說,導致這孩子不能說話的原因似乎很多,我一條一條的告訴你。”

白癡默默的點了點頭,抱著淚流滿面的面包重新坐回凳子上。

“第一點,就是這孩子生的病。根據我的觀察,她剛剛出生的那幾天里應該是嚴重的營養不良,外加高燒不退,是不是?”

白癡略微想了想,再次點頭。剛剛得到這丫頭的時候她的確是高燒不退,而且還是連續燒了兩天兩夜。至于營養不良那就更沒意見了,跟著他這種下水溝老鼠生活還能夠營養全面,根本就是笑話。

坎帕見自己說對了,惋惜的搖了搖頭:“剛剛出生的嬰兒身體的各方面還沒有發育完全。喉部的肌肉也沒有健全。營養不良外加疾病,很大程度的阻礙了她聲帶發育的完整性。這是導致她如今不能說話的第一個因素。”

“第二點,我估計是來源于她的心理因素。這孩子從出生到現在,受過太多次的驚嚇。別以為她小就什麼都不知道,這種驚嚇對年紀越小的孩子越容易造成傷害。這種驚嚇阻礙了她腦部掌管語言方面的發育成熟,對智力是沒什麼傷害,但對語言功能可是造成了很大的障礙。”

這一點白癡也同意,暴風雪的世界和溫室中的世界不同,危險時刻伴隨著恐懼。小面包跟著自己的這段時間以來受到的驚嚇的確不少。

………………嗯?這樣說的話……那豈不是…………???

坎帕看了他一眼,從那雙略帶黯然的眼神中,這位老人也看出來這孩子心中在想什麼了。他拍了拍椅子的扶手,說道——

“而最后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教育因素。”

白癡猛然抬起頭,看著坎帕。

“嬰兒不需要學習走路,就如同幼魚不需要學習游泳,幼鳥不需要學習飛翔,鹿崽不需要學習奔跑一樣。人類會走路,這是一種本能。到了一定的時間她自然而然就會走了。”

“可是‘說話’這一點卻不同。如果不對孩子進行教導的話,過了多久她都不會說話。”

“我剛才說了,她的聲帶和掌控語言方面的神經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受到了損害,但這些損害其實是可以彌補的。只要在她身邊的人能夠多多和她說話,她就可以通過后天的努力,從和她說話的人的口型中學習怎麼發音,怎麼掌握語言。可是……”

坎帕瞥著白癡,他此刻低著頭,那雙眼睛被濃密的黑發遮住。

“在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到底每天對她說過多少話呢?你說,白癡。”

白癡本身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長久的危險生活除了將他的那張臉凍成冰山之外,還讓他養成了不管想到什麼全都放在肚子里的習慣。這在那種沒有道德,沒有法律,沒有親情、友情、愛情,只有利益的世界中,是一件最好的隱身衣,最好的武裝品。

看著懷中這個呼呼大睡的小女孩,白癡開始問自己……自己一天之內到底和她說過多少句話?

有沒有一百句?

……五十句?

…………十句?

………………五句?

還是……三句都沒有?

在他的記憶中,恐怕一天之內和小面包說上三句話的經歷都不多。更多的時候,他都能夠一言不發的渡過一天又一天。這是他的習慣。在更多的時候,小面包嘴里的嗚嗚啊啊聲也比他說過的話要多上十倍百倍。如果說沒有教導她說話,更是理所當然的。

這個丫頭不能說話……是因為……我的緣故……

白癡明白了,也清楚了。在明白和清楚之后,他抬起頭,那雙眼睛開始緊緊盯著坎帕。即使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坎帕也能知道他現在到底想說什麼。

“別看我,我雖然是個醫生,但不代表我能夠扭轉任何局面。事到如今已經太晚了,這個孩子可能今后一輩子也無法說話了。除非……”

“哼。除非你能夠好好的照顧她,再怎麼說她現在才剛剛十八個月,還在長大。同時多對她說說話,這不僅可以讓她知道你是怎麼開口說話的,也可以培養她對你的安全感,讓她知道不管多可怕的事情,只要有你在就絕對不會可怕。除此之外,雖然說可能沒有多大的意義,但你可以買一些珍貴的藥物,比如‘火龍舌’這種強健喉部的東西給她吃。”

“不過嘛,火龍舌一般都是歌劇演員,尤其是有名的歌劇演員用來保護嗓子時吃的,價格非常昂貴。即使是最便宜的恐怕也要一千蘇拉以上。你能買得起的話,就去買吧。”

坎帕校長的話到此就算結束了。不多不少,兩點的鐘聲在這一刻敲響。坎帕關掉那些機器,打開門,說道:“好了,你可以走了。奎琳小姐的課需要助手,今天可是本學期的最后一堂課,希望你不要遲到。”

說完,坎帕校長頭也不回的離開房間,拍了拍身上的斗篷,離開了。

在悠揚的鐘聲之中,白癡低著頭,默默注視著還在沉睡的小面包。她的手依舊緊緊拽著自己的衣服,睡夢中的她露出一個小小的笑臉,嘴中吹著白色的泡沫。白癡抬起手,替她拭去那些泡沫,小丫頭感覺到了有人觸碰自己,在睡夢中矯情的伸了個懶腰——

“嗚嗚嗚啊”

買火龍舌……一千蘇拉以上。

這個價格對于白癡這種下水溝老鼠來根本就是連想都不用去想的。

在這個學期的最后一堂課上,白癡抱著面包坐在黑板旁的小凳子上。他歪著腦袋,仔細思考著自己如今所面臨的問題。

要想賺到這一千蘇拉需要多少時間?就算把自己給賣了恐怕也做不到。不過換個角度想想,如果不是去賺,而是去偷,去搶呢?

(奎琳:同學們,今天是你們第一學期結束的最后一堂課了。所以……請你們給我安靜一點!)

嗯,偷,搶似乎都不錯。風吹沙城和賽納格不同,很富裕,這里的人的戒備心也小了許多。真要下手的話完全可以。這麼說,我應該事先挑選幾家合適的家庭進行踩點了。

(奎琳:好,我們先來認識一下“任務”的概念……媽的,哪個臭小子扔的橡皮!給老娘站出來!)

嗯……不行。一千蘇拉,數額太大。多次下手的話難保會有失敗的情況。一旦被抓住,一定會被殺掉的。而且偷竊次數變多,難免會被人知道自己下手的方式,很容易被人抓住。這麼想來的話……對,詐騙。不不不,也許先偷出一個人的魔晶卡,然后騙取對方的密碼會來的更方便一些。

(奎琳:你們這些臭小子給我聽清楚了!別以為考完試這個學期就算結束!沒錯,我現在的確沒辦法再掌握你們的學分,但如果沒聽清楚“任務”的概念而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再來求我我可就不管了!)

不行不行,也不太保險。詐騙的話,自己的樣子多多少少會暴露在對方的面前。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這麼做的好。嗯……要一次性得到對方大量的錢財,又要不暴露身份……對了,把密碼得到手之后,再把對方殺掉就可以了。這個方法好,死人不會說話,無法指證我。那麼接下來要思考的就是兩個問題,第一,要如何從對方手里騙取密碼。第二,殺掉的屍體要如何處理。只要想完這兩點,就可以了。

(奎琳:安靜了嗎?好,那我們繼續上課。所謂的“任務”就是指……)

(某男學生:鬼女王!聽說你前天主動去和塞特家族的長子,大學部的大帥哥搭訕,反而被對方好像躲瘟疫似的躲掉了,對不對啊?)

(全部學生:哈哈哈哈哈!)

(啪嗒。奎琳手里發出粉筆折斷的聲音。)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5 10:16 PM

第二年故事 029 神聖恩寵任務系統

定好主意,白癡不經意間低下頭。不知什麼時候面包也已經醒了,她依舊抓著白癡的衣服,兩只眼睛看著他,嘴巴開開合合的好像金魚一樣。

對了,坎帕先生說過要多和她說話,這樣才能讓她更好的恢復語言機能。如果是這樣的話……

白癡站起,將面包放在自己做的凳子上,蹲下身子,看著這個小丫頭。小面包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是看著白癡,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就這樣互相瞪視著。

白癡沉默……

這次沉默並不是他和平時一樣不喜歡暴露自己的想法,而是因為無所適從。說到底,要對她說話的話應該說些什麼呢?是隨便說說,還是有什麼特別的規律?

“嗚啊嗚啊”

(奎琳: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你的耳朵真的是不想要了!)

(飛刀脫手,擦著那個男學生的耳朵刺進他的椅背。)

嗯……應該是隨便說說吧。嗯,隨便說說……

隨便說說的話……應該說什麼呢?

等一下,別急,在任何時候都應該保持冷靜。仔細的思考最正確的做法,然后尋找問題的突破口。這個世界上充滿了謊言,必須通過耐心與細心的觀察,找出真正的答案,才能有辦法解決眼前的難題。

……慢著,這應該不是什麼需要思考的問題吧?我只是要教她說話而已。對我來說,我只需要對她說就行了。至于說什麼完全是看我怎麼想的……

(奎琳:可惡,這些臭小子。喂,助手,給我把這些說明書發下去。喂!助手!助手!白癡,你怎麼了?真的白癡了?喂!不許笑!全都不許笑!再敢笑,我就把你們的小腦瓜給打成白癡!)

看我怎麼想?好辦法。我怎麼想,就怎麼說。仔細思考一下,我是怎麼思考的,我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嗯,我知道了。

主意已定,白癡立刻伸出手抓住小面包的雙手。他顯得有些激動,一張冰山臉下,是一個有些因為激動而顫抖的身體。因為他要教這個小女孩說話了,要教的第一句話應該很重要。這讓他感到有些緊張。

(奎琳:喂,白癡?我叫你吶,聽到了沒有?喂!)

白癡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后吐出。他抬起頭,面對面前的小面包,看著她那張純潔無瑕的小臉蛋,望著那雙翠綠色的眼睛,白癡終于張開口,用極為緩慢且清晰的口齒說道——

“面包,來跟著我說,‘殺人’。‘殺——人’。”

“嗚?”

“‘殺————人’。還有‘肢————解’。‘詐————騙’。‘魔————晶————卡’。”

“嗚…………嗚嗚呀!”

“‘肢解’太難以理解了嗎?那麼,‘分————屍’。說,分……”

“你在那里嘀嘀咕咕干什麼啊!我叫你你聽到了沒有!”

白癡正在進行教育,冷不丁一把飛刀擦著他的耳朵打進一旁的地板上。刀鋒掠過的冰冷讓白癡猛地一怔,終于回過頭。

奎琳可能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才及時挽救了一個小女孩純潔的心靈。她晃了晃手中的資料,對著白癡大吼道:“喂,你不是說過我叫你做的事情你就會一點不差的全都做到嗎?怎麼讓你發一個資料你就裝耳聾?快點,別再讓我發火!”

沒辦法,白癡唯有停下對面包的“語言教育”,接過那些資料,一排一排的發給那些學生。

資料發完,白癡還想接著教育。可他剛剛準備開口說話,那邊的奎琳一句“安靜!”讓他不得不閉上嘴,坐在旁邊充當助手。

奎琳望著那些學生,終于松了口氣。在輕輕咳嗽了一聲之后,她重新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任務”這個詞,解釋了起來——

“同學們,相信你們都知道,神聖恩寵皇家學院是一所軍事學院。但不僅如此,本學院也是國家在不動用軍隊和政府力量時的私人傭兵部隊。”

“我們服務的對象是帝國。可是,帝國從另一種角度來講,就是人民。所以,我們服務的就是廣大的雄鹿帝國的人民。”

“在這個前提的基礎上,神聖恩寵皇家學院就開啟了‘任務系統’。專門負責承辦包括皇室在內帝國各個地方傳來的任務。任務的內容不光是學生可以接,即使是老師,普通民眾,覺得自己有信心完成的都可以去承接任務。任務的報酬由委托人提供,除了報酬之外,只要是皇家學院的學生,根據任務完成的情況還能給予學生們學分。”

奎琳剛剛說到這里,座位上立刻傳來一陣喧嘩之聲。那些孩子們一個一個都無比興奮的探出腦袋,大聲說道:“學分?!那麼老師,這是不是意味著說只要成功完成任務,就可以不用上學也不會留級了?!”

奎琳似乎早就預料到有學生會這麼說。不,應該說她每年都會遇到有學生這麼提問吧。這位老師叉著腰,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呵呵,是啊。的確可以。但前提是,你們這些小屁孩有資格完成這種任務嗎?”

話一說完,奎琳立刻拿起筆在黑板上寫下了A、B、C、D四個字母。她將粉筆一扔,說道——

“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們學院的升學制度是只要完成了學分,就能夠平安升學。一般來說,只要平日里好好努力讀書,完成作業與課題就可以賺足學分。所以即使不去完成任務也沒有關系。就算學習成績稍微差了一點,那麼只要完成一兩個D級任務,也不至于學生手冊上的成績太差。不過……

“如果各位的成績實在是太差的話,結果會怎麼樣呢?嘿嘿嘿……”

奎琳露出一副真正的女王笑容。

“那麼,你們就必須在暑假結束前完成大量的D級任務。或者,你們不得不去挑戰高等級的C、B、A這三類任務。學校方面接受到委托之后,會有專人負責給任務的難易度分級,從最簡單的除草找寵物這類D級任務,一直延伸到高等級的破壞,甚至刺殺之類的危險任務。事先聲明,學院對于在任務進行中學生的傷亡是完全不負任何責任的。而且,也不會對任務進行中的學生進行任何形式的支援與救援。”

“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們是軍事學院。培養的是戰士,不是吃了點苦頭就只知道坐在地上哭鬧等人來救的大少爺大小姐。一個自不量力,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就投入任務,最后死亡的人,與其讓他將來長大成為帝國的一員戰士禍害他人,還不如讓他現在就死了的好。”

奎琳的聲音陰惻惻的,剛才還興致勃勃的學生們在聽完這些規章制度之后,一個個都不由得陰沉下了臉,不敢再笑。

鬼女王十分滿意的掃視這一群孩子,她很喜歡這種安靜,繼續道:“所以,不要以為自己是什麼貴族就能夠搞特殊待遇。據我所知,當年在這所學校內就讀的兩位王子就曾經因為大意而任務失敗,被一個強盜團綁架。結果陛下得知之后硬是沒有派出任何援兵支援,對于強盜團要求付贖金的要求也是不理不睬。最后,還是我們的兩位王子夠機智,趁亂逃出了那個強盜團,然后再冷靜思考策劃之后才一舉殲滅對方的。”

“這是真正的實戰,你們得不到任何的官方援助。如果不想死的話,平時就給我好好的用功讀書。別想著自己是個主角就漠視一切。在任務中,全部都只能靠自己,明白了嗎?!”

奎琳大喝一聲,全場鴉雀無聲。這位似乎沒什麼操守的女教師十分滿意自己所創造的寂靜,在享受了一兩分鐘之后,她才把自己的聲音放平緩——

“不過嘛,雖然你們得不到任何的官方援助,但也意味著你們可以動用任何的非官方援助。完成任務的手法是多樣的,沒有人說你們一定要像兩位王子一樣,單憑兩個人就挑掉一個百人的強盜組織。你們可以動用私人軍隊,向自己的家族,朋友尋求幫助,你們甚至可以多人聯合起來去做一件任務。你們記住,你們的最終目標是將任務完成,至于你們用了什麼手法,全都在允許范圍之內。要問為什麼?因為在戰場上是沒有規則的,只有擊敗敵人這一個結果,需要你們來完成。”

“好,說完執行任務的規則,我們開始來聊一點輕松的。剛才所說的A、B、C、D是根據任務的難易度來進行的分類,其實在這個基準之下還有特別根據我們學校的四個系別進行分類的標準。”

“比如說文藝系的D級任務,可能就是幫助一些文員做一些枯燥無味而不斷重復的文字抄寫工作。A級任務就可能是代表某個大商行的老板前去和另一個大商行的老板談論一筆數額巨大的生意。科技系的任務可能是打造一把滿足客戶一定要求的武器,或者完成一棟建筑物的設計格局。”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5 10:17 PM

第二年故事 030 夏——星空璀璨之夜

“縱石系和武斗系因為屬于戰斗系別,所以戰斗類的任務比較多。不過也不一定。因為可能會有人要求縱石系中擅長操縱水導力石的孩子運用水來給自己的麥田澆灌。或者委托擅長使用弓箭的武斗系學生前去陪同打獵或是在一些大型慶典活動上表演騎射。不過話說回來,雖然這些任務並不危險,但一旦失敗所導致的‘丟臉’很有可能比丟命還要利害。量力而為,自知之明,也是身為戰士所應該具有的素質。”

“好了,介紹完任務系別,也該說說你們每個人有資格接手的人物等級了。”

“根據學校內幼兒部,初級部,高級部,大學部四個等級的分類,幼兒部只能接手D級任務。初級部允許接受的是D級和C級任務,高級部允許的是D級、C級、B級任務。之后的大學部就能夠接手全部等級的任務了。不過還是那句話,這樣的分類是學院的建議性分類,既按照平均等級來說,當前年齡段的人只要付出一點點的努力是可以完成的任務。但是,我們不排除有‘天才’,‘神童’之類的出現。比如說一個文藝系初級部的學生畫畫非常不錯,就接手B級任務的繪畫任務然后順利完成,那也是可能的。至于各位覺得自己是不是神童嘛……嘿嘿,自我掂量掂量吧。”

奎琳笑了笑,攤開雙手:“那麼,女士們,先生們,你們接下來有什麼疑問嗎?”

學生A:“老師!那麼任務可以到哪里去接呢?”

奎琳:“學院北側。那里有一片倚著高聳峭壁的開放公園。公園的中央有告示牌,任務信息會被打在告示牌上。告示牌不會顯示金額,只會顯示難易度和大概的任務內容。想到要接什麼任務之后就記下任務的編號,前去附近的登記處登記。登記完畢之后,那條任務就會從告示板上消失。除非你任務失敗、放棄任務、委托人拒絕由你完成任務而委托人想繼續委托的時候,才會被再次貼出來。”

學生B:“老師,那麼完成任務之后我們應該到哪里領取酬勞?”

奎琳:“這還用說嗎?委托人那里。不過如果是學院學生完成的話,可以憑著委托人的委托書來登記處申請學分。順便說一下,假設一件A級任務的學分是100分,而你們是由十人小隊完成的話,那每人只能拿10分。一百人小隊完成的話,每人只有1分。根據合理的隊伍選擇進行效益的最大化,也是一名軍人該做到的事情嘛啊,打鈴了。”

這一堂課說的洋洋灑灑,可能是奎琳這一年來上過的最舒服的一堂課了。看看,那些坐著的學生們不像以往那樣迅速離開,而是繼續坐著,似乎依舊有許多的問題想要詢問。

眼下,又有一個女孩子舉起了手,奎琳今天心情好,也樂得再多說一點。可就在她示意那個女孩可以發言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個男孩陰沉而冰冷的聲音。

“我可以走了嗎。”

低下頭,正是白癡。他拉著面包的手,正在想方設法要賺錢和對面包進行教育的他,急于回去做晚飯,然后在晚上好好的和面包“說說話”,開導開導她。

奎琳撇了撇嘴,隨意的甩了甩手,放他離開。畢竟現在下課了,沒必要再拉著他不放。而且白癡也不是這個學校的正規學生,他什麼都不會,也不懂戰斗,任務什麼的應該和他無關。

等到白癡離開之后,奎琳才讓那個女孩子站起來,笑瞇瞇的問道:“你有什麼問題呢?可愛的小姐。”

那名女學生想了想后,突然說道:“老師,那個……我的表姐也是這座學校畢業的。我之前也聽她說過關于任務的事。可對于任務的等級分類,我表姐說的好像和您說的有些不太一樣。”

“嗯?什麼不一樣?”

“我表姐說,按照正常標準,A等級的任務無疑是最高的。但傳說中有一種S級的任務,無論是難度還是可怕程度,都遠遠超出A等級好多!可是這種S級任務是從來不會出現在告示板上的,而是直接由坎帕先生本人親自發布。這是怎麼回事?”

一聽到S級任務,奎琳那張原本還在笑著的臉立刻變得凝重了起來。她抬起頭,靜靜的想了想后——

“啊……S級任務啊……”

“老師,這是怎麼回事?”

“………………好吧,越是隱瞞,你們越會想要探個究竟。我索性告訴你們關于S級任務的真諦吧。”

“那是真正的‘死亡任務’。所公布的任務要求全都是九死一生。刺殺一國首腦,挑戰強大魔獸,去常人無法進入的火山熔巖底下探險。由于這種任務實在是太過危險,放出來只能讓人更多的人前去找死,所以坎帕校長才會將任務壓制下來。”

“即使是在臼骨等級以上的人去做這些任務,也不能保證全身而退。超高的死亡率與超低的任務完成率已經成了S級任務的代名詞。如果你們對自己實在是很有自信的話,那就先去完成一個和你們等級相適應的任務,然后再把任務中體會到的困難擴大個一千倍,應該就能想象到S級任務難度的萬分之一了。”

“完成一定量的D級任務,就可以做好去接手C級任務的準備。完成一定量的C級,就可以做B級。完成一定的B,就能向A級沖刺。”

“可是,完成了一定量的A級任務,就可以對S級任務有了一個大致的概念,並且做好相應的準備嗎?”

“奉勸你們,還是不要用這種遞進關系來看待S級任務的好。”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

沙漠上空的天空漸漸變成了黑幕,星辰開始慢慢的閃爍其上,點綴著,一顆一顆。不用多久,那塊沒有絲毫瑕疵的黑暗上就布滿了星辰。

星星……看起來好低。好像就要降落在沙漠的盡頭一般。沒有地平線的死亡沙漠此刻也顯示出了難得的溫柔,靜靜襯托著那些華麗卻不失溫柔的星辰,化為承受那些星星降落的沙源……

小樹叢中,木屋那破爛的窗戶中透出一點點的光芒。晚飯已經吃完,碗碟之類的東西堆在一旁的灶臺上,看樣子似乎等會兒再洗。

床上,坐著面包。她瞪著那雙翠綠色的大眼睛,充滿好奇的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白癡的臉。也許是因為白癡一臉的嚴肅吧,小面包的表情也有些生硬,似乎害怕了,還有些想背過身去。

“嗚………………”

“不準轉頭,看著我。”

白癡伸出手,把小面包的頭強行扳向自己。接著,他就把他那張冷若冰霜的冰山臉湊近這個小丫頭,用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瞪著她。

為了要幫助她早日能夠說話,必須多多和她進行對話才行。嗯,進行對話。

銀河璀璨,空氣清醒。那棵生長在地板縫隙中的杜蘭樹搖晃著小小的嫩葉,沐浴在天花板中漏下的月光之中。在這片充滿靜怡的世界里……

“殺人。殺————人。分————屍。肢————解。詐————騙。”

白癡,開始了極為認真而嚴肅的……語言教導。

小面包控制語言系統的腦神經和喉部肌肉早已因為疾病和驚嚇而被摧毀,再加上跟著這個一個星期說話可能也不超過三句的白癡,怎麼可能因為他今天這樣的突擊訓練而有所改善?她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看著白癡的嘴不斷的開開合合,對于那些話當然是不理解,也不知道怎麼模仿了。

“………………繼續跟我念,‘魔————晶————卡’。‘偷————竊’。”

“嗚呀?嗚呀……嗚呀!”

說了半天,白癡始終都只能得到這種意義不明的回答。他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低下了頭。面包看到白癡低頭,這個小丫頭想了想后,反而爬了起來,蹬蹬蹬的繞到白癡背后……

“嗚呀!”

一聲嬰兒叫,她肆無忌憚的爬到白癡的背上,開始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

“看來要讓這小丫頭開口說話,是一件比誘惑勞諾德墮入地獄成為惡魔之王,更困難的事情呢。”

暗滅張開血瞳,發出一聲感嘆。

“其實從我的角度來講,這小丫頭會不會說話我也不關心。我只在乎今年夏天你打算怎麼過。還要去舀游泳池嗎?去年你已經能夠辦到了,那麼今年是一個人舀兩座,或者三座游泳池?”

“拜托,饒了我吧!那可太無趣了!我可不想又重復兩個月的挑水工作。為了給這小丫頭賺買那個火龍舌的錢,我們是不是應該出去干點‘大事’?關于任務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我們何不去接一兩個A級任務呢?相信我,只要你還握著我的一天,A級任務就絕對難不倒你。”



作者: saviour-si    時間: 2013-1-15 10:18 PM

第二年故事 031 B級任務 D級任務

“………………我很弱。”

“你……!咳……我對你沒話說了……”

“我連煆體的實力都不到,去做任務,只是找死。”

暗滅瞥了一眼白癡身上的那些鐵鏈,嘆了口氣:“是啊是啊,你很弱,現在的你的確連煆體實力都不到。對,就‘攻擊力’來說,連煆體都不到”

解決暗滅的提議,白癡回歸頭。小面包趴在他的背上,兩只手使勁的拽著他的衣領,似乎想要踩著他的肩膀站起來。

“嗚嗚”

小家伙吞了口口水,抬起腳,伸向白癡的肩膀。白癡哼了一聲,卻沒有移動身體,而是任由她爬著。只可惜,小面包那穿著襪子的腳在白癡的肩膀上冷不丁的滑了一下,身子猛然失控,從背上滑下。

“嗚…………嗚…………”

幸好在最后一刻,她抓著白癡衣領的手始終沒有放。小丫頭的下巴擱在白癡的肩膀上,小臉蛋貼著他的面頰。由于雙腳踏空,她的兩只小腳不停地在空中蹬踏著,想找什麼東西踮腳。在試了幾次之后始終沒能找到踮腳物的她,兩只眼睛里不由得開始堆起淚水,害怕的就要哭了出來。

粉紅色的頭發摩擦著白癡的臉,小面包那嗚嗚丫丫的求救聲在耳邊回響。那雙小手死死抓著他的衣領,柔滑的小臉蛋貼著白癡的脖子,摩擦著……

“咳…………”

白癡嘆出一口氣,默默的,彎下了腰。還不等小面包的雙腳踩實,一雙被鐵鏈束縛的雙手卻已經將她抱起,安安穩穩的放在了那只看似幼小,但其實已經無比厚實的肩膀之上。

“嗚…………嗚?”

小面包緊張的睜開眼睛,在她那個小小的視野之中,周圍的世界突然變得矮小了起來。伴隨著白癡走下床,托著她來到窗邊,看著外面那透過樹叢漏下的璀璨星空之時,原本已經看習慣了的世界,似乎又再一次的變得新奇。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

剛剛還要哭泣的眼睛,這一刻卻充滿了歡鬧。小面包高興的舉起雙手,探向銀河兩邊最大的那兩顆星辰。

微風吹拂,夏日的晚風帶來一抹清新的涼爽。星空閃耀,最為明亮的色彩鑲嵌在最深沉的黑幕上,卻構成了世界上最美麗的景色。那雙小手探了許久,始終都沒有夠到天上的星辰。可就在她有些沮喪的放下手之時……一只大手,從旁邊摟住了她的頭,略帶粗糙的手指輕輕撫mo著她的那頭柔發,感覺……很舒服。

翠綠之瞳轉了過來,低頭看著那張平時需要仰望才能看到的臉。黑色的瞳孔依舊沉寂,沒有任何的感情起伏,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他看起來依舊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摸著自己頭發的那只手,卻是熱的,溫暖的……

“嗚呀”

小面包輕輕嗚咽了一聲,那雙探向星辰的手,此刻卻抱住了白癡的頭。她把自己的小身子整個的靠在這個有著一頭黑發的頭上,用自己的臉不斷的摩擦著……

就在那,廣闊無垠的星空之下。

“刺啦。”

一封信從門縫的底下塞了進來,打攪了白癡與面包的觀星。白癡想都沒想,就將面包放下,走過去從門縫下取出信,打開。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很意外的東西,最近三個月來坎帕校長總是運用這種方法來給他傳遞第二天需要去上的課以及需要打掃的道路等等信息。他可以根據這些信息來提前預習一下所要上的課,勾畫一下在校園內打掃的路線圖。因為如果不好好勾畫路線圖的話,坎帕所規定的打掃范圍可能就因為沒有章法而無法及時打掃完。

所以這一次,他也是和以往一樣取過信封,走回那張瘸了腿的桌子旁,拿出自己手繪的神聖恩寵地圖(部分),準備設計最佳的行進路線。

嚓,取出信。上面寫了一行字——

速來輝煌之塔,領取“任務”。

白癡看著信紙上的這行字,沉默了半響。暗滅瞥了一眼那行字之后冷笑一聲:“去吧,沒什麼不好的。既然你說你的實力差勁,那至少D級任務還是可以做,不是嗎?去和那個老頭商量商量,是不是可以給你提高一點難度,換成C級,然后再選一些可以讓我派的上‘用場’的任務呢?”

白癡沒有回答,又沉默了三十秒之后,他立即收起信,帶著面包離開木屋,走在灑滿星光的道路上,緩緩步向那座學院內最高的高塔。

夜,很靜。

雙手雙腳上傳來鎖鏈不斷收縮、擴大所傳來的咯啦咯啦聲。白癡領著有些昏昏欲睡的面包,按下輝煌之塔的升降梯,轉眼間,就來到通往校長室走廊的那條過道之上。

到底坎帕校長為什麼會給自己提供任務?

一路之上,白癡總是在思考著這一個問題。他仔細思考著自己的實力,人際,可動用的各種社會力量,再綜合這些因素去衡量白天奎琳所說的關于任務的詳細解說。經過無數的思考之后所得出的結論就是——

自己沒有人際關系,沒有可利用的社會力量,沒有金錢,不會畫畫也不會演奏樂器,沒有任何的一技之長。而自己的實力在所有同齡人,尤其是在神聖恩寵中絕對屬于最最底下的那一種。對于這樣的自己,難道還會有適合自己的任務嗎?

嗯,可能……是D級任務中最不起眼,最沒有報酬,最辛苦,也最沒有人願意接的任務吧。

想到這一點,白癡的心情反而稍微好了一點。認清自己的等級永遠是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基本規則,可即使是如此不中用的自己,坎帕校長也能找到合適的D級任務來給他賺錢的機會,那也算是一種幸運。

白癡輕輕捏了捏右拳,腳步邁開。這種幸運絕對不會屢次造訪,難得坎帕校長找到一條自己做得來的任務,那就一定要完成。畢竟……

轉過頭,看了看旁邊的小面包……

自己還要賺錢,來買火龍舌。

再拐過一個拐角就是坎帕校長的校長室了,白癡邁開腳步……可就在這時,他突然縮回腳不再邁步,而是靜靜的站定,沉默不語。

“可惡,那個老家伙,故意看不起我們的戴勞大哥!”

很快,因斯爾頓的聲音就從拐角處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四個人的腳步聲。

走出校長室大門的是戴勞,菲爾特,因斯爾頓,以及胡桃公主四個人。兩名跟班跟在身后,胡桃和戴勞則是肩並著肩行走著。剛才發話的是因斯爾頓,他舉起手中一張標有B字母的紙片大力的搖晃,似乎顯得非常的不滿。菲爾特顯得很猶豫,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胡桃倒是在一直說著好話,勸慰那位古德塞少爺,而戴勞本人則是陰沉著臉,看起來似乎隨時想要殺人的表情。

“憑我大哥的實力,為什麼不讓我大哥接手傳聞中的S級任務?就連那個臼骨等級的反賊崔特也是被我們大哥輕松殺掉的,大哥的實力可見一斑!為什麼?胖子,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麼!”

因斯爾頓看起來很激動,臉上的雀斑粒粒飽滿。可如果仔細觀察他的眼睛,就能看到他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始終在瞥著前面的戴勞。很顯然,對于一向自視甚高的戴勞當然不可能把不滿宣泄出來,而他就充當這個訴說著,將他心里的話全都說出來,以鞏固這位大少爺心中自己的地位。

菲爾特被因斯爾頓抓住衣領大力搖晃,可他哪里知道這是為什麼?只能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胡桃對背后的大吵大鬧顯得有些反感,她沖著耳朵揮了揮手,露出微笑,向著旁邊的這位“光明騎士”勸慰道:“古德塞先生,請你別介意。相信坎帕先生不同意讓你接手S級任務,也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畢竟,你是我們雄鹿帝國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需要嚴加保護才行啊。”

戴勞陰著臉,腳步略微加快,身子和胡桃就已經不是成一條直線,而是站在了眾人的面前。

菲爾特被因斯爾頓纏不過,嘴角抽搐的笑了笑,說道:“不過戴勞大哥,不是也挺好的嗎?您可是初等部學生中第一個有膽子接手B級任務的呀。在以往的任務接手表中,往往只有初等部高年級的學生才有自信接受B級任務。您可是比所有人都快了三年!而且,您還是一次性接了兩件!”

因斯爾頓也甩了甩手中的任務簡報,獻媚道:“沒錯沒錯!戴勞大少爺,想想兩年前您剛剛升入學院初等部的時候,就直接接下了三件C級任務。昨年則是打破常理的接下初等部第一件B級任務並且漂亮的完成。今年接了兩件,如果再次完成的話無疑又能登上校報成為眾人的話題!您已經享受了太多的榮耀,如果您再一下子接下S級任務並且依舊漂亮的完成的話,恐怕高等部和大學部的學生臉上會掛不住,讓坎帕那個老家伙也難堪啊。”

也許是因斯爾頓的話終于打進了戴勞的心坎。他那張一直陰沉著的臉終于漸漸舒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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